“独为神州惜大儒”____梁漱溟的最后39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23:03:49

“独为神州惜大儒”____梁漱溟的最后39年

   刘克敌
   被当作题目的这句诗,是著名史学家、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之一的陈寅恪,当年为了悼念另一位国学大师王国维逝世所写长诗中的一句。我想用它来表明我对梁漱溟先生的敬意和说明我撰写《梁漱溟的最后39年》这本书的初衷,应该也是大致合适的。当然,陈寅恪此句兼有称赞胡适推荐王国维入清华园任国学导师之意,而我与梁漱溟先生平生从未谋面,且作为晚辈,对梁漱溟先生只有敬仰,决不敢说一个“惜”字。不过,既然当年梁漱溟先生逝世时,就有人惊呼这“最后一个儒家”的去世,意味着一个时代之终结的话,则“大儒”的称呼,梁先生是绝对担当得起的。
  20世纪80、90年代,一批在20世纪中国文化史上有重要地位的大师级人物先后谢世,给当代中国文化的发展带来无可挽救的沉痛损失,他们给中国文化界和学术界留下的巨大真空,是没有人能够填补的,对此我们除了感叹和惆怅,是否还能作些什么呢?
  九十年代以来,由于专业的关系,我有幸先后接触了陈寅恪、吴宓等人的学术思想,并从对他们治学生涯的了解中,感受到那一代学人的博学多识、命运多舛以及他们独特的人格魅力。我知道以我余生之全部,也无法真正领略他们的研究成果,无法进入他们那深邃的内心世界。但我还是渴望能够在有生之年,尽量多了解这些大师的一切,因为每一个大师都有其独特的学术生涯和独特的文化价值,从他们身上了解的多一点,就能对整个20世纪中国文化的发展有更全面的把握。就在这样的想法支配下,借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开始对梁漱溟先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作为一名政治活动家、哲学家和文化大师,梁漱溟在20世纪中国历史上的地位是独特的。早年他深信佛学,对人生极其失望,决心遁入空门,了其残生。后其父梁济(巨川)先生的投水自尽给他以强烈的刺激,他开始修正自己的人生道路,决心献身于对中国社会的改革之中。这位毛泽东的同龄人,这位毛泽东和蒋介石共同的友人,这位先后经历了晚清、民国和新中国的老人,在长达九十五年的漫长人生中所经历的一切以及所做的一切,都强烈地吸引着我,我想一切有思想的读者也必定会对这位世纪人物产生兴趣。
  当然,决定我最终拿起笔来的,还是我在梁漱溟先生身上所看到的中国知识分子的高尚气节和独立人格,他和王国维、陈寅恪等一样,虽然还不可避免地带有旧文人的思想意识,但面对强权和专制所表现出的“独立之意志、自由之精神”却是一样。惟其如此,当中国知识分子由于历史的原因在一个漫长的时间内先后表现出怯弱和集体失语状态时,梁漱溟先生却依然能够坚持自己的立场,以自己独立的思考和大无畏的人格力量,回应任何挑战和批判。对于这样一个文化大师,如果我们保持沉默,那就不只是对大师的不敬,也是对我们民族文化发展不负责任的表现。
  诚然,终其一生,梁漱溟先生可能算是一个悲剧性人物,其晚年的命运更是令人叹息。不过,描述这些,让这些看似不可回首的往事重新进入今人的视野,应当是很有价值的——至少这会唤起人们的回忆以及必要的思考。倘如此,那我的写作就没有白费。
  奥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在经历了二次大战后终于因为绝望而自杀,不过他说过的一段话,在某种程度上倒像是为梁漱溟以及那些与其有同样命运的人们所说,因为他们的心境是相通的:“历史没有时间做出公证,作为无私的编年史,它的任务是记载成功的人,但很少鉴定他们的道德价值。历史的目光只盯着胜利者而置被征服者于不顾,……但事实上心地纯洁的人们所做的努力,不会被认为是无效或无结果的,道德上任何能量的花费,也不会在巨大的空间消失而不留下影响。那些生不逢辰的人们虽然被击败了,但在实现一个永恒的理想上,已经预见了它的重要意义。因为,理想是一种没有人看得到的概念,只能通过人们的设想、人们的努力,以及准备为理想而向着充满尘土的、通向死亡的道路行进的人们,才能在现实世界中加以实现”。就让我以此作为本文的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