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反腐成权争利器 甲午战前李鸿章腐败通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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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反腐成权争利器 甲午战前李鸿章腐败通敌?

甲午年八月初九(西元1894年9月8日),中日两国在朝鲜大打出手,战况惨烈。

此时,一颗“炸弹”却在紫禁城引发轩然大波:江南道监察御史张仲炘弹劾正当前敌的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罪名是骇人听闻的腐败、通敌。

在这篇《奏陈北洋情事请旨密查并请特派大臣督办天津团练折》中,向以敢言著称的张仲炘,除了指控李鸿章在军事布置上“举动乖张、机宜坐失”、私放日本间谍石川伍一外,更指控李鸿章资敌:“至海上有事,米煤例不准出口,乃李鸿章之子李经方,在上海以米三千石售于倭人,候补道张鸿禄为之经手,绝不避讳。倭商定开平煤三万吨,战事以兴,局员拟不售给,而李鸿章乃谓订买在未失和之先,且促其速交,满载而去。其畏敌乎?其媚敌乎?反复思之,竟不知其是何意见。”

张仲炘进一步指控李经方与日本王室攀亲,说李经方此前出使日本时,曾认日王之女为义女,此后甚至商议将此女聘为儿媳妇。李经方在日本还开了一家洋行,资本800万,盛宣怀在其中亦有股份,至今仍在经营。张仲炘承认这些都是风闻,“始闻之而诧,继而不能无疑,如果属真,则自无怪乎纵容奸细、售买米煤之种种乖谬矣。”

张仲炘引用天津的传言,说:“李鸿章今日惟日与李经方、张佩纶、张士珩(雪儿注:李鸿章外甥,时任北洋军械局总办)、盛宣怀等密室聚谈,诸事悉此四人主持。”在列举了此四人的种种劣迹后,张仲炘将此四人上升到“阻挠国计、摇惑人心”的高度,请求皇帝派大臣“秉公密查,一经过得实,即照例惩办。”

奏折一上,因关联甚巨,皇帝将此交军机处处理。次日(农历八月初十),军机处便拿出了处理意见,除了指控张士珩涉嫌采办军械时以劣充好、因关系到军务大事应稳妥查证外,其余所谓李鸿章纵释日本间谍、李经方向日本人出售米煤以及与日王攀亲等各项指控,“皆系影响之词,暧昧之事,碍难查办。”

11天后,给事中洪良品再度弹劾李鸿章,指控李鸿章“在英、法、日本各国皆有商号;其在天津、上海等处则为汇丰洋行,亦有李鸿章资本;其在日本有洋行,有茶山。洋行经商系李鸿章自雇贾人,亦有倭伙。茶山则李鸿章与倭合伙,其资本计六百万金。其子李经方前充出使日本大臣,倭王之女拜伊为义父,情意亲密。其不欲战皆以资本在人手中之故。”如同张仲炘一样,洪良品也承认以上指控为“风闻”,但“道路纷纷如此传说,未必无因。”此折一上,似乎没有什么下文。

弹劾李鸿章的张仲炘(-1913),号次珊,湖北江夏人,光绪三年(1877)进士,其父张凯嵩久任督抚,宦囊充盈。清史专家、著名作家高阳就认为,张仲炘作为席丰履厚的贵公子,利心较淡,名心甚重,这样的分析应该是中肯的。张仲炘此人,一向好以慷慨之言立名,甲午战争前就一力主张与日本尽早决战,因此专挑李鸿章等真正的“知日派”下手(《“知日、且能抗日者独有李鸿章”:甲午年日本谍报透彻分析》)。此人在谏台甚久,戊戌年间为十分活跃的守旧人士,政变后甚至数次上疏,请株连维新党人家属。光绪庚子,以言事忤太后被放逐,成亦口舌败亦口舌。民国后,他曾….

其实,有关李鸿章是否贪腐,并不重要,也不难考证。揆之当时的国情、官情、人情,李鸿章要不贪腐也难。遍查当时西方人的记载,包括美国公使康格夫人这样的女性眼光中,中国的贪腐也已经遍及全社会,官场中尤甚,只有被洋人把持的海关税务司,在丧失国家利权的同时,却也难得地保持了一份清正廉明,为垂死的大清输入了大量的经济血浆。(《中国全民腐败“吸引”日本侵华? 甲午日军谍报震撼中华》)

有意思的是,为什么这样严厉得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弹劾,要在大战将起、和战之争(亦是权力之争)正酣的时候提起?如果李鸿章果然这般贪腐,乃至通敌,何以今日才发现,御史们是否有失职之嫌?

无独有偶,在黄海海战后,德国顾问汉纳根(《德国贵族浴血抗日在中国:大清朝的国际主义战士[黄海上的三国演义之5]》)上书朝廷提出练兵方略,在朝廷对高级官员的咨询中,不少人并不针对军事本身进行探讨,却不断暗示不可将军权交予洋人,更有甚者,直接怀疑汉纳根无非是想以此从军火采办中捞取好处而已,令汉纳根郁闷不已。

清袭明制,“御史”作为监察官员,其奏折不仅有“中央报刊内参”那般上达天听的功能,更有以“风闻奏事”为基础、以“有罪推断”为基调的“纪检”功能。这样的功能实现,无疑只能依赖执掌此权柄者的道德自律,其本身也具备了相当宽裕的寻租空间与与强势的权争力量。利用反贪的名义打击政敌,无疑是成本小、见效快、且有利于公关的措施,握有特权的“笔杆子”无疑就是“无冕之王”,甚至比“枪杆子”还有杀伤力,常常成为人们争先拉拢的对象。

有关明清官场的各种记录中,谏台的龌龊事并非鲜见。其实,一个凡官皆贪、乃至全民皆腐的社会,必然是体制的整体腐败,如果一味依赖既有力量反腐,无异于缘木求鱼、南辕北辙。御史们慷慨激昂、花团锦绣乃至耸人听闻的弹章,即使真地办成了几个“大案要案”,也更多地掩饰了体制的问题,令腐败更深地扎根到血脉之中。

李鸿章就曾激烈指责“言官制度最足坏事”,“当此等艰难盘错之际,动辄得咎,当事者本不敢轻言建树,但责任所在,势不能安坐待毙。苦心孤诣,始寻得一条线路,稍有几分希望,千盘百折,甫将集事,言者乃认为得间,则群起而讧之。朝廷以言路所在,有不能不示加容纳。往往半途中梗,势必至于一事不办而后已。大臣皆安位取容,苟求无事,国家前途,宁复有进步之可冀?”(引自《庚子西狩丛谈》)。(《林则徐vs李鸿章:私誉与国利,孰大?》)

权力巨大的谏台不能阻止大清朝的整体腐烂,一个英国人(赫德)的制度创新却令最“肥”的海关税务机构成为廉洁高效的表率,这不只是历史的讽刺,或许更是历史的镜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