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李海鹏：公平只有一种，“调控”就是冒犯(南方周末 2009-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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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评论】公平只有一种，“调控”就是冒犯
作者: 南方周末特约评论员 李海鹏 2009-10-14 19:43:48 来源:南方周末
本届全运会跳水比赛接近尾声之际，泳池外忽有微澜，一位曾担任湖南跳水队总教练的国家A级裁判愤而离开裁判驻地，随即向媒体举报说，全部12块金牌其实早已内定，而国家体育总局游泳运动管理中心副主任、国家跳水队领队周继红就是始作俑者。这名裁判在采访中预测了最后4枚金牌的归属，两天后，均被事实验证无误。按理说，这一消息涉及到一桩众目睽睽之下的舞弊行为，爆料者的身份足以令人郑重以待，已经充分具备了构成重大新闻的基本要件。
可是，到目前为止，这件事是否产生了足够的实质性影响力呢？没有，仍只是茶杯里的风暴而已。
至少，我们仍未见有管理机构做出启动调查程序的表态。除了周继红在记者会上宣称一切子虚乌有之外，正式的官方回应付之阙如。反应迟缓？也许，一些机构还在适应新时代。可是，尚有另一种可能令人担忧，那就是有人期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不打算做出反应。
一件事不了了之，就会有百件事不了了之。从这个意义上说，彻底的调查是基本的和必须的。
此事绝不能不了了之，这更是因为，翻开这12枚跳水金牌，背后就是文明社会必须捍卫的准则。体育竞赛没了公平，参赛者与观赛者也就成了骗局的牺牲品；而社会失去公平，就会沦为狼烟四起的原始丛林。
倘若环法自行车赛或者四大网球公开赛爆出违背公平竞赛原则的丑闻，会怎么样？这几年还真有相似之事，于是媒体风暴、调查、司法介入，令人难堪又激动人心，一地鸡毛又有条不紊，一旦证据确凿，则相关运动员和机构被罚款禁赛，各得其所。这些事件的进程各不相同，但都有社会共识，即壮士断腕可嘉，鸵鸟政策不智，为了集团利益而袒护不公更是贻害深远。
最近的例子，则是意甲联赛的“电话门”事件。由于有悖于公平竞赛原则，在历时数月启动了4项调查，罗马等4家检察院介入之后，AC米兰等4家俱乐部受到严厉处罚，尤文图斯俱乐部更被降入乙级。对于意甲联赛来说，这可能是自维苏威火山爆发以来最严重的灾难，多年累积的“小世界杯”的美誉度毁于一旦，意甲俱乐部也元气大伤，失去了在欧洲的竞争力。
这一切，值得不值得？倘若站在中超旁边怀疑意甲的智商，我们就会觉得欧洲人有点儿轴。
可是张爱玲有句话说得好，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这是因为爱本身就是值得。同样，对于社会来说，维护公平，根本不必问值得不值得。公平是文明社会的价值所系，也是竞技得以维系的基础，这就是为什么意甲宁可自毁长城也要留住公平。更直白地说，公平本身就是最大的利益，意甲20年后还可以是一条好汉。公平又好比莽莽青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恰恰是另外一些东西，比如经济成长，比如金牌，倘若为之而弃公平如敝屣，倒该问一问，值得否？
捍卫公平，最佳方法乃是制度的改革与保障，这已是常识，毋需赘言。问题是，在现实生活中，不公平的力量在如何运行？此次跳水“内定门”事件，正好可以提供一个见微知著的视角。
中国体育发展到今天，已经划分为两个不同的领域，国营体育强，民营体育弱。国营体育之强，强在国家的战略谋划和资源倾斜，上到国家队，下至业余体校，由一只庞大的队伍支撑起一个系统工程。倘若体育部门的领导错误使用宰决权，比如“宏观调控”金牌，自然对项目构成损害，但它已经如此之强，仍然可能完成在世界比赛中夺冠的使命。这就形成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情态：公众越是付出税款，越是支持，少数强势机构拥有的自由裁量空间就越大，“内定门”就越多，公众被欺骗、被愚弄的可能性就越大。
是否似曾相识？没错，这正是某些巨无霸国企式的潜规则蔓延到跳水台上，演变而成的小故事。
这已不是点，而是面，对于社会公平，构成了当下最显著的威胁，具体的制度设计则是主因。那么在国家层面上，如何趋利避害？如前文所述，遇到问题，彻底调查和司法介入是必须的和基本的。女人美不美看细节，国家好不好，也要看小事。从这个意义上说，相对于公共利益，“内定门”虽是体坛“闲事”，却必须以零容忍的态度去处理。别忘了，公平只有一种，任何人为的“调控”都是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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