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京郊民俗旅游第一号(中国青年报 2006-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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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
京郊民俗旅游第一号
2006-07-26
本报记者 刘元
“我是0001号单淑芝。”打进电话来的游客,总能听到这干脆利落的自我介绍。
这0001号是北京民俗旅游接待户的标牌号码,北京市旅游局发给了47岁的农妇单淑芝。这个窝在京郊山沟里的农户,去年竟接待了两万多人次游客。一度还招来了市委书记和省长们,带着大队人马到她家视察、取经。
单淑芝家住北京怀柔雁栖镇官地村,一溪清泉从村边流过,四面环山,山上盘绕着古长城。
在成为0001号之前,她家是村里数得着的穷户。因为公婆年迈多病,她总把孩子的腿拴窗户上,然后上山耪地,砍柴,常饿得直打晃。女儿的一条裤子打了28块补丁。有一年过年,买了一斤半肉,还人家一斤,自家只剩半斤。
13年前,有一群城里人摸到这深山沟来玩,天黑了,推开她家门:“大姐,您这儿能住宿吗?”
“能,能,还能管你们饭呢。”山里人实诚,单淑芝把家里的炕和双人床让给游客住,一家四口铺着麻袋睡在地上,还热情地给人家煮了一大锅面条。
游客口口相传,陆续有人到单淑芝家来吃住。她东家一盆米、西家一袋面地张罗着做饭,临走时人家问她:“住宿多少钱?吃饭多少钱?”她不知道咋要,说:“瞧着给吧。”有一次,她花50块钱买菜,人家给了20块钱,连本钱都赔了。
“那阵子不知道啥叫做买卖,就知道穷则思变。”单淑芝笑嘻嘻地说。她开始学做买卖。她去县城的饭馆偷学厨艺,抱着菜单子,背下30多个菜名和价钱。又去旅店打听服务的规矩和单间、普间的标价。
“打那儿以后,我玩数字玩得特好。”她能连珠炮似地背出全村58户的电话号码,记住邻村旅游户的门牌号。
靠吃旅游接待这碗饭,单淑芝那一年挣了两千多块钱。“我心里这个乐呀,要不把旅游搞好,我单字倒着写。”
家里房子小,她就满村借钱,恨不得见人就作揖:“婶儿呀,大妈呀,有多少借我多少吧。”借了两万元,盖起东、西厢房,又好说歹说贷款从供销社添置了床上的铺盖。“我不宰人,靠的就是回头客。”果然,成百上千的游客呼啦啦奔她家来了。
“单淑芝挣到钱啦!”村民们嚷嚷着,“咱也搞吧!”
对上门取经的村民,单淑芝来者不拒,从叠被、做饭、送菜单,到“一客一换”的卫生标准、床单选什么布料不起球……什么都教,还介绍游客去村民家吃住。
“有人说,同行是冤家。我想,这话现如今不对了。大伙都发财了,那才最高兴呢。”在单淑芝的帮助下,官地村58户中,47户搞起了民俗接待。她还带动了怀柔乡镇5000多农户搞旅游接待。
北京市委书记刘淇到她家来视察,称她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不懂,偷偷问丈夫:“毛子,啥叫吃螃蟹?”
单淑芝名声大了,天南海北许多想搞民俗旅游的,都奔她家来取经。浙江省省长还亲自带着参观团来了。“哎哟我的妈呀,来的人海了去了,说得我口干舌燥,声带都肿了。”
“没想到我闺女能变成这样。”瞅着单淑芝滔滔不绝地“侃”经验,她妈直纳闷。她还记得,单淑芝19岁那年给大队养猪出了名,公社来人问:“哪位叫单淑芝呀,猪咋养的?”单淑芝吓得藏进棒子地里不敢出来。
就是这个单淑芝,两年前,开始在怀柔党校大专班学起经济管理专业,眼下她已考完哲学、乡镇企业管理等几门课程。她还参加了个英语班,学了不少日常用语,老外来了“一点儿也不怵”。
每天,她都忙得“晕头转向”。凌晨起床给游客做早点,然后打扫卫生,到批发市场买菜,做了午饭做晚饭,深更半夜游客睡了,她还得写作业,每天只睡两三个钟头,“挣的可是辛苦钱。”
单淑芝的丈夫和女儿都有工作,回家却不得闲。女儿初中时就学会了做饭,炒六七十人的菜一点儿不乱套。丈夫除了宰鸡杀鱼、烤全羊、掏下水道,时不时还得去救山里迷路的游客。
有一年,北京建设大学的老师带着学生来写生,住在单淑芝家。一天晚上,突然发现丢了9个学生。单淑芝的丈夫立马背着干粮和水进山,走了100多里路,找了10多个钟头,才在一条山沟里发现了迷路的学生。当时他身上的毛衣都剐成碎片了。
临走时,上百学生站在雨中,退一步,就鞠一躬,喊一声“单妈妈再见,毛叔叔再见”。喊到第5遍时,院子里哭声一片。
买卖火了,单淑芝家建起四合院,盖上两层楼,最多时一周接待约1200人。“我心气挺高的,”这位农妇指着自家的二层小楼说,“琢磨着再起个三层四层的,弄成个文化生态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