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见闻 人民网强国社区

回乡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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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下旬，笔者回到阔别几年的家乡——四川省隆昌县响石镇，利用短短的几天时间尝试着做了一些走访，接触的人有普通老农、乡村退休干部、政府官员、乡村教师、出租车摩托车驾驶员、学生、小商贩等，尚未能做到大面积的深入调查，即便是这样从我所了解的一些情况看，它已经把我折腾得夜不能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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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途堪忧的青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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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青壮年甚至连很多50多岁的身体条件好的男性农民都选择外出务工挣钱去了，他们年幼的子女只好交由年迈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抚养，以至于农村里各所学校的娃娃几乎全是“留守儿童”。这些孩子有的在假期的时候到过父母务工的城市生活过，有的还在当地上过学，但是由于父母双双都要上班导致孩子疏于管教等等原因，无奈之下他们又都被送回到了家乡的学校上学，这诸多原因中的最根本的一条就是教育部门的“必须回户口所在地参加高考”政策。而不同区域的高考试题难易程度还是有明显差别的，这也直接导致绝大多数回乡准备高考的学生不适应而跟不上，考不起，无奈之下重新又背起铺盖卷踏上父母们的打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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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孩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体现在他们身上的攀比风、赶时髦、高不成低不就非常明显。穿着打扮要跟上时髦，与城市的同龄孩子看齐，饭桌上这样不吃那样不吃，挑肥捡瘦，头脑里整天萦绕的是歌星明星、投机取巧之类。一件衣服几百块，一双鞋子几百块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让父母掏钱购买显得是那样的轻松自然、理直气壮。他们忘了自己父母的钱是靠天天上十几个小时班熬出的血汗钱、靠平时省吃俭用硬是从嘴巴里抠出的生活费一点点积攒而来的。他们的父母由于长年在生产线上，没有劳动防护，不能享受公休假，很多人都较深度的患有职业病。而由于看病就医费用在报销中的困难和比例的微小，致使农民工们不能如政府宣传的那样充分享受新农合的惠泽，出现小病拖，大病扛，不能拖不能抗的时候只有打铺盖卷回老家的普遍悲惨情况。但是孩子们大多都不会想到这些的，不会关心自己的父母和想到这些钱的来之不易。他们虽然生活在乡村但是实际上已经严重的脱离了生养他们的这块热土，大多数孩子无论年龄大小都不会干农活，他们中有居然连农作物的名字都叫不全。面对老人们每天重复着总也干不完的农活，看着那由于常年从事生产劳动而变得弯曲佝偻的脊背，看着他们早上四五点钟就起床到地里去搬苞谷，而孙子们一个个懒觉要睡到自然醒，起来后这些孩子既不帮着干农活，就连家里的活计也不帮着干一点。看他们悠闲自得的样子，我的心都酸透了，真的为他们的将来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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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的时候由于都是“留守儿童”，大家都是一个样，城市里以及城市附近对于“留守儿童”的特殊政策基本没有落实，学习上除了在学校时受到老师的管教督促以外，其他时间全都挂了空挡，爷爷奶奶只能尽量使孩子们的吃饱吃好，除此以外对于孩子们的所思所想、需求好恶就赶不上趟了，由此而产生的最直接的问题就是孩子们在青少年时期无法养成良好的思想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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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我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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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侄子今年13岁，我回乡这几天每天晚上都有几个同龄的孩子来等他，带上强光电筒，一起去田边地头捉青蛙，我问他们捉青蛙是违法的，破坏了生态平衡，难道没有人给你们说这事是干不得的吗？难道没有人制止你们吗？他们说哪个来管？既可以吃更可以卖钱呐，一斤活青蛙可以卖到8元以上，就连死了的黄鳝都能买10元钱一斤，我侄子说他到现在卖青蛙和黄鳝的钱已经有几百块了。我问他这些钱都干些什么了？他不告诉我，我又向父母了解孩子的情况，父母说上学的时候每周都要给零用钱的，他有多少零花钱？这些钱又都用来干了些什么都是问不清楚的。我恍然大悟，孩子到城里来时在我家他天天都要上网，一是登QQ，其实这个QQ里边的玩意是很多的，一则交友，与网友聊天，二则QQ上有很多游戏，今年特别流行“开心农场”和“移车位”了。“开心农场”简单易学，把当小偷干坏事寓教于乐，一点一点的从思想上侵润毒害大家，但是大家就是不以为然，乐此不彼，设好闹钟深更半夜都起来到被人地里偷东西。二是玩网络游戏。看他操作的娴熟程度我就知道他是经常上网的。我问他什么时候学会上网的？他说是在深圳妈妈打工的地方，放学以后很多时候因为爸爸妈妈都还没下班所以自己一个人就到网吧学会了上网。我又问，网吧不是不让未成年人上网吗？他说大多时候网吧老板是不会管的，但是也有不让进的时候，他还说每次不让进时老板都特别的凶，孩子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态度较好的老板为什么突然翻脸不认人了，因为上边要来检查了，他们当然不会放孩子们进去了，同时还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凶凶的吼这些平时的常客，为的是营造一个遵章守纪的迎接检查的好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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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我与侄子去散步，当走到一块花生地时，我说不知现在花生长熟没有？他告诉我差不多可以吃了，这块地是我外婆的，我们到前面别人的地里去拔些来吃吧！我问他为什么不在你外婆地里拔而要到别人地里去拔呢？他说因为这是外婆的，而前面才是别人的呀！这些话使我非常震惊，这是从13岁孩子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吗？我试着与他交流，想着是不是可以纠正他的一些思想和观念，但是显然是徒劳的，他的行为和思想是一点点养成，固化的，想一句话两句话就改变和纠正是不可能的，而他身处的这个环境一切都在时时刻刻的、无处不在的影响着他的言行举止。联系到孩子捉青蛙等一系列言行举动和思想来看，这个13岁孩子的思想与行为全然是与时俱进了！与成年人丝毫不差，一切向钱看，一切均与利益为出发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切好处都想着往自己面前扒拉，以自我为中心，全然不顾他人的集体的社会的利益，把投机取巧视为捷径，受到追捧，违背公序良俗没有任何愧疚感和任何自责，没有责任，不讲良心，笑贫不笑娼，挣不到钱才是没出息，才丢人，这些娃娃已经全然把个人利益看做最大和至高的奋斗目标了，而不顾实现它的过程。看着这样的社会现象，看着这样的祖国的未来而耳边却响彻着“实现中华民族的崛起和腾飞”之类的铿锵话语，眼睁睁的看着下一代人被引向歧途，我们这些人有劲使不上，干着急，真是五内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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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人们谈公路集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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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乡觉得农村的通村公路修的很好，基本都是水泥路面，蜿蜒崎岖串缀着一座座漂亮的别墅式小洋楼，表面上看起来好似人间仙境一般，这不就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景象吗！铁的事实，与左派们说的三农问题出入很大呀，但是一经了解才知道，为了这些漂亮的通村公路，他的所谓直接受益者即所属地域的村民每人要交纳500元集资款。问他们愿不愿意，他们说每个人平摊500元，交这么多的钱哪个真的愿意哟，我们这些老年人又挣不到一分钱，负担还不是全落到年轻人身上。我说中央不是发文减轻农民负担，农村里不准搞摊派，修村道不让农民交钱了吗？他们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刀把子在别人手里握着，不交钱还得了！至于什么村民“一事一议”的议事过程是否真如村镇所说的那样广泛、公开、透明，以及得到了绝大多数老百姓的同意通过等问题，就不能光听当地政府的一面之词了，因为很多村民都说具体情况他们不清楚，什么会不会的，从来没有谁让去开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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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开会我面前的老人们说那是农村土地包产到户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几乎天天都要开会，大会小会，工作会、学习会、讨论会、专题会。说到那时他们一个个眉飞色舞，仿佛回到了那个火红的年代。他们说到，农业合作社时，大搞修渠修路，从来没有谁向老百姓收一分钱，反倒要管生活、计工分，大家为着把一条路、一条渠修好，想方设法，因地制宜大搞小发明、小创造，大家你追我赶，比学赶帮超，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真是无往而不胜。现在的县区公路网和大小渠堰、水库、水库等等农业基础设施其实差不多都是那时建成的，并且到目前为止都在持续的发挥着作用。反倒是这些年分田分地、分集体，损公肥私，富了少数人，亏了大家，说的是先富带动后富，人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谁管谁？等咱老百姓回过神来时青山绿水已不在，集体已不在，什么都以钱为标准来衡量，钱就是天王老子，没有钱就连庄稼都种不出来，当然也不会有人来管你的，干部们和先富们口口声声说党的政策这么好，叫你搞钱你自己搞不倒能怪哪个？只能说你无能、懒惰、遭罪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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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普遍超生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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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乡还发现超生成为非常普遍的现象，一打听才知道，现在当地的政策是与时俱进了，不像原先那样没有生之前采取武力手段强行对孕妇进行结孕措施，而超生之后对拿不出钱的人采取拉牲口、放粮掘瓦把值钱的都拿走抵罚款。而现在文明进步了，那些原始手段已被文明的方法所取代，一是超生的人自己到计生部门交纳罚款领取生育证，二是超生后交纳罚款或者等到孩子上户时再交纳罚款和滞纳金，为什么老百姓可以这样从容呢？其实最根本的一条就是，计生和公安部门联合起来了，对于超生的不交纳罚款的公安派出所不给上户。当今之中国已经全面融入世界，俨然是地球村里最负责任的大国，中国人要活命要生存没有户口是不可想象的，第一上不了学，第二不能办身份证也就不能走出家门，不能娶妻生子，成为黑户口，你这个人的存在就是非法的，哪一个当父母的都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骨肉。于是乎，一咬牙，交吧。不就是“按上年人均纯收入的6--8倍征收征收社会抚养费”吗？并且政府还有“对经济确有困难不能一次性交清社会抚养费的，可以申请分期分批缴纳”。现在这个分期付款真是个好东西！一用就灵，老百姓没有抵触了没有反抗了，不哭天嚎地了，思想够解放，花猫白猫只要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只要你能把钱弄来就为GDP做了贡献；只要没有“非法上访”、“暴力抗法”、“群体性事件”，就皆大欢喜了，稳定了，太平了，和谐了；只要上级领导不吹胡子瞪眼拍桌子、打扳子，工作就算落实了，就是功劳，就是政绩，就可以大表特表，升官进爵，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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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农村现在的普遍超生现象，刚开始我的内心是高兴的，毛主席说“世间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个可宝贵的”。从中国计生政策的调整松动体现在农村里的超生现象以及有钱男人二奶情妇成群，子嗣众多的社会现象看，中国人的生育权这样的天赋权利还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只是自己的这些天赋权利却是必须要付出金钱的代价来从精英政府手里购买，这个道理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的，抢劫的本质昭然若揭。思量起来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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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如火如荼的封建迷信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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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昌县自2000年就被四川省政府（四川省人民政府<2000>108号令）划定为殡葬改革大划区。但是9年时间过去了，农村里死了人不但没有哪一家是拉去火化的，而且他们连自己被划在了殡葬改革大划区的规定全然不知，死了人全部都是自行土葬。正常情况下只要是哪一家死了人，村镇的有关领导一大群人就会来到你家里开出两张单子叫你交钱：一张是1000元的土葬罚款，一张是2000元的违法占地乱建坟罚款。只要交了这3000块钱，随便你丧家怎么折腾，没有人来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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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随着打工经济的发展丧事规格标准也水涨船高, 绝大多数老百姓都是不堪重负，叫苦不迭，但是对于这样的一种风气又无法对抗它，只有咬紧牙齿硬撑。农村里的丧葬排场之宏大，连城里人都羡慕的不得了。时间最短的3天，长的达一周，只要是经济实力稍强的人家都要请几波“和尚”来做道场，那个场面真是唢呐锣鼓震天响，炊烟缭绕，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来捧场，礼钱从七八十元钱起码。实际上绝大多数人是不愿意这样的，但是已经形成了习俗，哪个丧家要是不这样操办就会被乡亲们说闲话，瞧不起，指脊梁骨，老百姓感叹：“如今这世道，生不起，死不起，没钱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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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些年的丧葬改革是没有丝毫效果的，并且由于政府采取了一罚了之的措施，没有深入持续的开展专项宣传，没一个行之有效的可操作的长效机制，没有一条让老百姓信服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殡葬改革路子，农村里死了人即使进行火化，所花的费用和所劳的神丝毫不比土葬少，其实根子还在于没有一种执政为民的普遍思想。老百姓家里死了人，你政府第一个赶去，去干什么呢？罚款收钱，交钱以后的事情你就一概不管，你这个收钱的角色怎么能引导老百姓实行殡葬改革呢？即使拉去火葬了，老百姓因为死人而不堪重负的境况同样没有改变，你这个殡葬改革是不是改变了初衷？9年的殡葬改革落到实处的其实只有一点，那就是罚款收钱，这又算不算是增加农民负担呢？既增加了农民负担推动和加剧农村丧事大办，封建迷信活动等陈规陋习的死灰复燃，形成了大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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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就是烧香的、信佛的越来越多，大小寺庙多起来了，每逢一定的日子，祈愿的、还愿的人山人海，蔚为壮观。有的地方就连一些树上挂都着红布，树根前插满了香烛。为什么老百姓热衷于相信和搞这些活动？源于他们的思想文化空虚，一件件现实的东西形成包袱压在心头无从释然，而宗教的东西开宗明义就是教人弃恶扬善、行善积德，鼓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很有蛊惑性，几千年来的封建迷信根深蒂固，哪里有中国人哪来就有它的市场。虽然解放后二十多年里做了大量的行之有效的工作破除封建迷信，倡导和初步形成了社会主义新风尚，但是，那一段历史却被改革精英们刻意的活生生的割裂了。并且精英们还开动一切宣传机器，天天对它进行污蔑、诅咒，而自己却让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少爷太太，以及各路官人、贵人、富人们整天占据着思想文化阵地，老百姓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