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那缺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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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那缺水的日子

  猫耳洞缺水,无人不知。生命离不开水,无人不晓。水的匮乏,加剧人生的浓缩。   四号阵地五月二日到四日连续三个夜间遭敌强袭,第一个晚上三个哨位就有两个被破坏,储存的七桶水炸飞了四桶,伪装网起火,仅剩的三桶水全部用于扑火。一个战士水壶里还有小半壶,见排长指挥联络嗓子都喊哑了,倒给他,他不喝。王永超胸部等多处中弹片,吃药时喝了一口水。三日下午指导员王汝燕带领十七名党员突破炮火封锁强行运送弹药上了四号洞,排长拿出那半缸子水,运输队没有一个人肯喝。四日党员运输队又送上构筑器材,那半缸水还是没人喝。四日夜间敌引爆了堆有一百多发炮弹的弹药点,陈永贵负伤吃药,他是全阵地十四名同志中在三天三夜里第二个喝了一口水的人。   一九八七年度,一线“物供阵地”的人均日供水量的努力标准为一至一点五升,这在老山战场是创纪录的历史最好时期。一人一天二、三斤水,当然只能全部用于做饭,做米饭和蒸馒头是不行的,粥和汤更只是一种奢望,只能煮干稀饭或浆糊面条。但二、三斤的努力标准只是理想。许多情况下当然保障不了。在那拉方向,有些阵地接防初期是三个人十天用一袋水(不到四十斤),其中二十九号阵地三个人一天供应一斤水。一人一天一百六十几毫升水,仅相当于人正常需求量的十八分之一。但这十八分之一仍然是正常供应量,还不算遇到连续炮击和作战的情况。
  322阵地上的兵们说, 他们只记得有一次不是在吃饭时而是正而八经地喝了一口真正的水,那是发下来疟疾药,每人吞四大片白药片,得到手榴弹柄后盖那么满满一盖水。下雨时可以用编织布接点水,接下来半缸子水,上边是一层老鼠屎,撇来撇去也撇不净,再沉淀一下,底下一层黄泥,剩下的汤水到了嘴里,那股子火药味还能把人的眼泪呛出来。
  老山前的72号阵地上,一直到雨季,人们才就着雨第一次洗了脸又仰脖嗽了口,有一次连续炮击半个月,第五天就没水了,用塑料布接露水,一晚上能接一小捧,干啃压缩干粮,嘴上都是泡,嗓子里象塞沙子灌锯沫。新兵王洪宾渴坏了,班长存了半壶水,请示排长让他喝,他不好意思喝。又传了六个哨位,也没有动一口,晚上站岗,小王渴得不行了,晃晃一个铁桶,听里边有个水底儿,琢磨是接的露水,咕咚咕咚几品灌下去,喝完了才觉出是煤油,烧得他满地打滚口吐白沫。最后,那半壶水还是让他喝了洗肠子。
  B团团长王小京有一次到前沿, 洞里喧热得象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至少四十多度甚至有五十度,穿着大裤衩的王小京一进去身上的汗毛孔马上沁出一个个大汗珠,接着又冲出了好几十道往下流,浑身都象雨中行车的前挡风玻璃。他一看连长指导员,光着裂满血口的嘴喘气,裸体的浑身上下一点汗也没有。团长心想,他们身上除了血液和肌肉里还有点水份,剩下全是干的了。转了几个阵地,他自己身上也没汗可出了。往回走的时候,到个靠后的连部,他一气喝了两壶水,身上的汗立刻下来了。又过一个连部,他又喝了一壶水,又出了一身的汗,到营部又使劲灌了一顿,王小京这才觉着象中暑后清醒过来一样。
  一九八五年,一位副师长夜间悄悄上了那拉一个连指,这个连队断水已经五天,只有连长日夜看守着的五斤装塑料桶里还有一半水。排长来电话说有个战士胸部负伤呻吟着喊渴,请求连长给口水,被拒绝。副师长见状说,我替那个战士求你了:给他口水。连长说:那也不行,谁知道炮击还要持续多少天,不到一口水救一条命的时候谁也不能动。副师长说:那我给你下跪了......
  干渴使猫耳洞人平均一天不到一次小便,大便一般七至十天一次,长的达半个月。六号哨位的李国臣二十七天拉不下大便了,卫生员给了药,吃了也不拉,后来军医又给药,总算拉出来一点点,象羊屎样的小粒粒,敲得罐头盒当当响。八班长胡玉海说,每次大便,都火辣辣地疼,拉不出来,拉一次就象上一次刑,小便也特别难受,一次尿十多分钟,老不出来,也是火辣辣的象有根烧红的铁条在捅,出来一点点,疼得要命,还带着血......

八十年代的上甘岭



  边防斗争的诡谲风云,常常会使某种有序的生活呈现新的格局。它常常悄无声息地来到你的身边,并以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你拽入意想不到的生活轨迹之中。
  就在某部的营建工作方兴未艾,全体官兵盼望着早是"乔迁新居"的时候,在他们友邻部队的防区之内,爆发了自卫还击作战以来边境第一次较大规模的战斗--我军收复罗家坪大山之战。
  这一次战斗,比起后来发生的法卡山、扣林山、老山及者阴山战斗来说,规模要小得多。但是,它却是这些战斗的引源发端,并因此而引起了整个边境军事斗争格局及态势的发展变化。
  罗家坪大山位于我云南马关县境内,紧靠国境线,主峰海拔2000多米。在温长风月里,这里几乎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蛮荒之地。因为险峻,两国群众绝少有到这里"登高览小"的雅兴,就连樵夫和猎手,也很少到这座山上来。
  1979年3月,我军自卫还击凯旋而归后,大多数部队都回到了边界线以内,对类似罗家坪大山这样一些地处骑线的地区未给予更多的关注。但是,颇有点流氓勇气的敌军想到了这些骑线点。他们不动声色地派兵悄悄侵占了这些地区,并越过分水岭这一按国际惯例所形成的实际边界线,在我领地上修碉堡、筑工事,凭借有得地形侦察我纵深活动派出武装人员四处设伏,伺机伤害我边防军民。
  1980年9月13日,驻马关边防某部一小分队进行正常巡逻进入罗家增大山时,突然遭敌重兵伏击,造成了伤亡,连长杨天武等人不幸牺牲。
  当这一情况反映到我军具有最高军事决定权的部门时,扣林山、法卡山等骑线地区被敌军侵占的情报也汇聚到了那儿。
  不把这些钉子拔掉,我境内焉有宁日?
  有关部门决定对窃居我罗家坪大山之敌首先给予严厉惩罚。在详细制定作战计划,调动部队的同时,"尽快占领边境一线具有战略价值骑线点"的命令也传达到了前线所有边防部队中。
  11月7日,我上级作战部门根据司令员张海棠关于"骑线点,我军不占敌军就要占,攻击时必然要付出更大的牺牲,应先予以占领或封锁"的指示,并给某部发来紧急命令:"你部务于是11月8日20时前完成对S高地的地雷封锁,不得有误!"
  S高地何等到模样,为什么竟然引起上级如此高度的重视?
  摊开军用地图一看,这种疑虑片刻会随之而消除。
  S高地位于麻栗坡县船头地区,与老山对峙而立。高地与老山之间,是一条深遂而蜿蜒的河谷。一条公路从河谷中穿过,北连麻栗坡县城,南达境外清水县。当年,我大批援外物资就是从这条公路流水般源源不断运送到境外的。
  S高地就像立在这条河谷左侧的一把龙泉利刃。敌军要是占领了它,将与老山之敌遥相呼应,把河谷置于他们绝对控制之下,对我造成极大威胁。相反,我军要是掌握了这个高地,就可以死死扼守往这条河谷,并观察到敌方纵深几十里内的情况。同时,大大减速轻老山之敌对我境内造成和压力和威胁。
  无疑,这是一个具有极高军事价值的兵家要地。
  既然是此一块"宝地"为什么过去敌我双方都"忽视"了它,未派出兵力先敌占领呢?理由很简单,军作地图上那一道道几乎叠在一块的密集的等高线告诉人们:这是一座无法立足生存的险恶主峰。它象天地初开时共工怒触而烦的擎天巨柱不周之山,又似东海老龙用以平息狂涛巨浪的定海神针。"来龙去脉绝无有,突然一峰插南斗。这不是一座可以让人任意攀越践踏的"魔鬼之峰"。
  服从命令是烟人的天职。8月20时前封锁这座主峰,没有任何价钱讲。营长杨恒接到上级指示,立即赶到五连,简明交待完任务,组织起一支小分队,携带大批压发雷、绊发雷,迅速向S高地挺进。
  天近傍晚,他们赶到了高峰的脚下。借着落日的余辉,战士们匆匆打量着面前这座从未有人触动过的处女峰,一个个不禁咋舌惊叹。
  过去,他们曾在远处默默地注视过它,但大多是用一种多少带点艺术审美的眼光来看待它的。欣赏它的挺拔俊秀,赞叹它的鬼斧神工。而现在,这座山峰实实在在地耸立在他们的面前了,并信佛用一种十分傲气而又漫不经心的神态在挑逗着面前的这群年轻的军人:"来吧,小伙子们,试试看!"
  它的陡峭险峻,战士们已经在地图上领教不寒而栗了。然而线条的勾划毕竟与真实的形象大不一样,它的诡诈与狡猾,此刻才真实的显露出来——
  狭小的断谷深箐,一个紧挨一个,密密麻麻排向峰顶,虽大多宽不过丈余,但绝难跨越;刀削斧劈般的危崖绝壁,一道连着一道,横亘在峰腰,高不过数米,但同样难以攀越。
  古滕老树错节盘根,枯枝几草叶经相交,虚虚实实设下一道道路障,一口口陷井,令人望而生畏。
  杨恒营长紧锁双眉,仰看着山峰,在心里粗略设计了一条迂回曲折的登攀路线,手一挥——上!
  这是一种需要全部神经和肌肉高度协调配合才能完成的登攀,即是对肉体的磨炼,也是对意志的考验。四肢之间那怕有一点小小的错乱,立即会坠下断谷深箐粉身碎骨。
  有时,该迈左脚的地方迈了右脚,哪怕就是用尽牛大的力气也休想磨过身去。深箐拦住了去路,战士们砍倒身边的树木,用滕条扎好,立起来让它倒向对岸,然后或蹲或爬,顺着这晃晃悠悠的被记者们后来称之为"天桥"的树干,一寸一寸挪过去。有时遇到较宽的断谷,无法建造"天桥",则用滕条拴在附近的大树上,选好对岸的落脚步点,双足猛一使劲,象荡秋千一样荡过去。不少同志因在对岸边一时无法落脚步,重新反荡回来,往往少不了要被树和山石狠狠地撞击一番,在身上留下一块块青紫的伤迹。
  走不多远就会碰到一道绝壁,老办法,仍是砍来树木,扎成"天梯",紧紧斜靠在岩壁上,抱着树干小心向上动。当然,"天梯"下必须要有别的同志"保驾",而负责"保驾"的战士最后则又靠上边的同志用滕条吊上去……
  就这样,摸摸索索走了大半夜,全部人员折腾得力尽精疲,浑身伤痕累累,这才爬到半山腰。
  杨恒计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还有余地,同时也感到再继续这样摸黑攀登,很可能也危险,因为大家的体力已大为下降,于是命令战士们各自寻找合适的地方休息。
  在这上不沾天,下不挨地的山腰,哪来什么"合适的地方"。虽然大伙疲惫困倦已极,但能供他们容身的只有一块块冰凉和长满苔藓的岩石,大家只好斜依在这些大头上,半蹲半坐,熬过这寒冷的夜晚。
  天渐渐亮了,经过又一番艰辛与努力,S高地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战士们在怪石嵯峨的峰顶,第一次留下了人类的足迹!
  站在峰顶放眼看去,颇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周围连绵起伏的群山,象被狂风掀起的层层巨浪,向高地奔涌而来,团团簇拥在它的周围;多情的浓雾在山腰盘旋翻滚逐风开姿。偶尔,当一阵山风顺着坡面吹来,它们便顺势飘然直年峰顶,将战士们团团裹住,亲吻着他们的脸庞、钢枪,旋即又结成晶莹的露珠,跌落到地上。
  江山如此多娇,能不叫人心旷神怡。一名有着诗人远大理想和抱负的战士不禁诗兴大发,闭目向天,张开双臂在浓雾中兴历地转着圈子,口中念念有词:"啊!S高地,你是这样的伟岸,这样的秀丽!我要用火热的胸膛,将你紧紧拥抱在怀里!啊 ,我要用……"
  就在这名未来的诗人低吟浅唱、忘情地抒发时,怀中突然被人塞来了一堆冰凉而沉重的各式各样的地雷。
"我的诗人,好好拥抱着它吧,不过可别搂得太紧了,这玩艺儿脾气爆!"
  营长杨恒毫不理?quot;诗人"好不容易才萌发出来的灵感,系氐蜕畹溃?quot;每人埋设10颗,小心操作!"说罢,径自带着战士们向高地敌方一侧摸下去,扒开厚厚的枯枝败叶,抠开一块块岩石,小心地设置着地雷。
  "诗人"虽大为扫兴,但也很快明白此时此地与女神约会似乎不太妥当,便摇头一笑,抱着这一堆铁疙瘩钻进了树林之中
  100颗地雷很快设置完毕。枯草中,绊发雷那细得令人难以觉察的引线隐隐闪着逼人的寒辉;玲珑可爱的山石下,幽香四溢的野花旁,一颗颗压发雷静静地蜇伏着,"恭候"着不速之客的来临。
  S高地,在壮美之中凭添了几分杀机。战士们无不遗憾地最后看了这座美丽而又令人心悸的高地一眼,沿着上山的路线向山下返回。此刻,他们开始对"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古老而平淡的民间俗语第一次有了如此真切而深刻的体会。
  眼前,是一片茫茫滚动的云雾及壁立千仞的深渊,令人头晕目眩。大家象壁虎一样紧贴着山崖向下挪动,双手死死抠住树根、岩石,异常小心地选择着每一块可供落脚的地方。当二三只调皮的猴子抓住滕葛从他们身边敏捷地一闪而过的时候,大伙从心底里投去无比羡慕的目光,有的甚至怨恨起人类进化史上那该死的四肢分工--若不如此,此刻象猴子该有多么的麻利便当!羡慕的怨恨当然都是无济于事的,人不可能再倒退回猴子的年代。现实迫使他们不得不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眼睛的敏锐选择及四肢的运动上。大倾家荡产的双手被尖利的山石及荆棘划出了无数细密的血口,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感受到丝毫的疼痛。此刻,就是用刀砍在手上,也远不如脚下的石头偶尔发生的微小晃动更使人胆破心惊
  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惊,全记不清了。当战士们终于回到这座高地脚下的时候,无不为自己能攀上如此险恶之峰而自豪,而欢呼,并对自己的"素质"有了另一番洋洋自得的认识和评价。当他们赌咒发誓,就是马上给个连长、排长干干,也再不去和这座山峰亲近的时候,又一道突如其来的命令使他们全惊呆了。
  司令部电:"奉军区指示,根据对敌斗争需要,命令你连组织人员于11月9日10时前占领S高地,完成布防任务及做好长期坚守准备。"
   水
  任务的艰巨是可想而知的。完成布防需要构筑工事,构筑工事需要材料。石头山上有,可是水泥、钢筋、沙子呢?无须说,得从山下往山上运送;长期坚守需要住房,木料山上也有,可是石棉、钉子铁丝等等,也得往山上送。弹药、通讯器材,防火物资……S高地不可能自己昌出来,一名话,也得靠山下供应。
  然而,这一切都还不是核心的问题,最大的难题在于如何保证即将出现在这一高地之上的指战员们最低限度的是日常生活所需。
  高地上不能做饭,否则将引起敌军的怀疑和警觉。
  高地上没有水源,一切生活用水无法保证。
  这一切明白无误地告诉人们:只要占领了这个高地,就必须有一支人数可观的队伍为他们负责一切生活保障,天天出没于那些深箐绝壁之间。如果出现意外情况或恶劣天气,物资不能及时运送上去,高地上的人员将陷入绝境。
  五连的干部们不能不对眼前这些显而易见的困难及将来可能出现的种种严峻局面加以周密的思考,越想越感到这任务越艰巨。连一向老沉稳重的指导员李天宝和"诡计多端"的吕江增也乱了心脉。
  "是不是向上级反映一下,进一步扩大雷场设置,加强火力封锁,人就不必先チ耍蝗唬隽佣嫉帽徽飧龈叩赝峡濉?quot;有的干部建议。
  这时,刚调来连队不久的副连长李世荣站了起来,他搓动着双掌诚恳地说:"执行上级的指示没什么价钱好讲,这样吧,我带人上去!"
  这位与明朝年间率领浩大船队七下西洋的三宝太监郑和算得上正宗老乡的年轻军人,身材敦实,务实而寡言。他到连队工作时间虽然还不长,但办事踏实认真,很受全连同志的好评,有他带队上山,实在是再理想不过了。
  李天宝与吕江增低声交换了意见,走到李世荣身边,拍着他的肩臂动情地说:"你去吧,山上一切多加保重,后勤供应方面我们尽力!就是连队的弟兄们累死在路上,我李天宝一个人也要把东西爬着给你们背上山来!"
  第二天,李世荣和排长夏大光带领一支小分群众观点开上了S高地,副营长张阿林也随同上了山。
  仿佛是要考验一下高地上这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信心与毅力。当天晚上,一连狂风卷着暴雨骤然而至,整个高地陷入狂风暴虐的撕咬与雨水疯狂的抽打之中。
  高地象发虐疾似的发抖、在震荡、在呻吟。一根粗大而老朽的枯枝被狂风吹折,跌落在高地上,又顺着斜坡滚进雷场,挂开了一颗地雷的引线,瞬间,一声猛烈的地雷爆炸震得整个高地象要倒塌一般。更多的枯枝和一些松动的岩石被震落进雷场,引起了一阵阵更加猛烈的爆炸
  飘落的枝叶洒满了整个高地。战士们怀抱钢枪,紧裹雨衣,各自静静地分散依偎在岩石旁,如一尊尊庄严的青石雕像。整个小分队同站一班岗,他们把雨衣裹得更紧些,多少减轻一点风的侵袭,低垂的雨帽下,闪动着一双双机警而明亮的目光
  老天发够了淫威,在渐渐显露和晨曦中悻悻退去了。战士们抖落身上的雨衣,迎着第一缕穿过树林投向高地的阳光,艰难地活动着冻僵的身体及四肢,接着,立即投入构筑简易工事的战斗。
  这是一场"力量悬珠"的拼搏。小分队全部可资工作的家当只有两把上高地时用来开路的砍刀。他们用这两把砍刀砍倒一棵棵树木,削成尖桩,再用这些木桩去挖堑壕、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饮血茹毛的原始时期……
  连队没有忘记高地上战友们,虽然全连分散在六七个阵地上,担负着繁重的任务,但他们还是从各个阵地挑出了10多名身体强壮的战士,全力担负高地上同志们的生活保障。上级充分考虑到五连的难处,从其它连队抽调了一个排的兵力赶往五连,重新建造"天梯",设置"天桥",尽可能地改善通往高地顶峰的道路状况,并将一些阵地建设所急需的物资运上高地。
  尽管各级尽了很大的努力,由于道路艰险,并且每天最多只能打一个来回,运上高地的物资仍然十分有限,高地上指战员们的生活仍然十分艰苦。
  上山头几天,他们没吃过一顿热饭,啃的全是干粮,不少同志口腔溃烂,一风干粮就恶心,但仍不得不强逼自己吞下去。10月17日,连队炊事班的同志们费尽千辛万苦,给予高地的战友们背去了一桶米饭。尽管米饭已经冰冷,大伙仍吃得那样得甜。他们把炊事员一次次抬起来抛向空中,以表达他们的深切谢意。
  在S高地上,最困难和最珍贵的是水。每天清晨,战士们从树枝和雨布搭成的窝棚中钻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排着队挨个到值班员那里领水。不论你官有多大,功有多高,每人由值班员分发给半口缸水。这少得可怜的半口缸水,决不是用来给大家洗脸嗽口的,而是每个人全天和生活饮用水。
  要洗脸吗?对不起,那得趁太阳还未露面,树叶草尖上那些露水还未蒸发成水蒸气之前,用毛巾轻轻地在一个个叶片、一棵棵草尖上"精心收集"。如果稍不注意力用大了,那只好眼睁看着露水跌进落时泥土里、石缝中。等你用毛巾精心"擦洗"过也许一千个叶片草尖之后,那时,你才有资格享受到用这略带湿润的毛巾亲吻脸庞的幸福。

衣服太脏了,要洗一洗吗?这是高地上每一个同志连做梦也曾想到过的。最现实的办法是交给运送物资上山的战友,请他们在山下帮忙洗好,凉干,下一次上山捎上来。
  说来也怪,自打上山第一天晚上遇到那场大雨外,天气变得格外的晴好起来,一连好些天片云不见,滴雨未落。
  大概是第九天吧,傍晚时分,一阵阵凉爽的山风朝阵地上吹来,接着,西南天边,一块块乌云朝高地上空飘来。
  "要下雨了!"
  不知谁激动的大喊了一声。于是,整个高地象赶集一样地骚动起来。战士们把一切可以用来盛水的东西全搬到了露天的地方,口缸、罐头盒、干粮筒,甚至连吃饭的小勺也没拉下。全部雨衣也被摊开四角高吊在树上,准备接受老天给予的恩赐。
  不少战士脱去了衣服,赤裸着身子从棚子里跑出来,手握毛巾,充满了趁着雨水向满身的泥土污垢"决一死战"的信心。
  风越刮越大,云越飘越疾,眼瞅着乌云一片片擦着树尖从高地上空飞过,可就是异常的尖刻和吝啬,不肯洒下丝毫雨滴。当最后一块乌云带着嘲弄的神情终于消失在天边之后,大伙沮丧到了极点。一个个摸着举得了酸的脖子,冲着老天了出一连串大大"有失军人身份"并与"五讲四美"大相庭径的"恶毒语言"。
  他们被老天无情地戏弄了,好几个战士为此还患了感冒。处在他们那样的境地,就是最有修养的人大概也难保斯文吧。
  水呀,在这里是那样的紧缺。古人"逐水草而居",有水就有生命,今人疾呼"水的恐慌"、干旱夺去了无数的生灵,无怪科有人作过这样别出心裁而又似科言之成理的文字考证--"活"字怎么写?左边是水,右边是舌头,无水不能活,要活,口中必须有水。
  S高地上指战员们当然不曾想到我国古老文字结构中对于水的重要性有如此深刻的含意。他们面临的缺水现实使他们对水不得不异常珍惜。半口缸水不是每天都能得到保证的,有时发生意外情况,也许两天、三天才能分到一次,他们的意志和思想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中得到不断地磨练和升华。他们认为,作为一名祖国的边防卫士,他们所经受的一切是值得的,因为人民在看着他们,敌人也在盯着他们。
  高地烽烟
  11月9日那场暴风雨引起的地雷爆炸,使敌军对一直视为畏途的S高地产生了种种怀疑和猜测。鉴于山势险峻,难以攀越,敌人在数百米外的山头上开设了一个观察所,对高地进行了连续的观察和监视。由于高地上树木繁茂,浓雾缠绕,观察效果甚微。因此,11月8日,也就是五连小分队占领高地的第十天,敌军派出一股武装人员,前往高地探险个明白。
  也就在这一天,李世荣副连长接到上级的指示,鉴于地雷损失过多,命令高地上的同志重新设置雷场,确保阵地安全。
  李世荣将上级指示告诉副营长张阿林后,张副营长命令李世荣带领部分战士在高地前沿负责警戒与掩护,自己带领高永年、尹保安等5名战士前往阵地前300米处埋设地雷。
  从下午3时开始工作,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个小时,高永年的地雷最先设置完毕,他直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腰,向离自己不远处的尹保安走去,准备帮助小尹将最后几颗地雷埋完。
  他刚走出没几步,偶尔一抬头,突然了现不远的山坡下,一队敌军正不动声色地偷偷向雷场包抄而来,企图将他们"一网打尽"。
  此时,张阿林等人正埋头专心设雷,谁也没有发现这近在眼前的危险。敌军一个个眼里闪着贪婪的凶光,按耐着狂喜的心情,继续猫着身子借肋树要岩石的掩护一步步逼来。
  高永年迅速取下背在身后的冲锋枪,大喊一声:"副营长,敌人摸上来了,快撤!"说罢,跃到一块岩石背后,举枪向敌人扫去。
  踌躇满志的敌军一心要抓条"大鱼",他们一边用猛烈的火力向高永年射击,一边继续阴险地向张阿林等人恶狠狠扑来。埋雷组的5名同志,只有高永年带有一支冲锋枪,其余4人皆是赤手空拳,形势异常险恶。高永年不顾危险,跃出岩石一阵猛扫,飞快赶到张阿林身边。
  "把枪给我,你和大家快撤上阵地!"张阿林一把抓住高永年的枪,急促命令道。
  高永年将张阿林一把扒开:"别管我,你们快走吧!"说罢,端着枪边射击边向敌扑去。
  在阵地上负责掩护任务的李世荣听到枪声,知道了生了突然情况,立即组织火力对敌进行压制,同时带领几名战士准备赶向雷场支援。
  狡猾的敌军似乎已料到这一情况,没等李世荣等人跨出战壕,一阵密集的火力把阵地死死封住。李世荣心急万分,怎么办?他灵机一动,带领3名战士从阵地上迂加载回摸到敌军侧面,用手榴弹和炸药包向敌人一阵猛砸,趁着敌军短暂的慌愣和腾起的硝烟,掩护张阿林副营长等4人安全回到了阵地。
  高永年见战友们安然脱险,心里轻松了很多。他知道自己的枪中余下的子弹已经不多了,再这样与敌对峙下去,自己牺牲不说,还会使前来营救自己的战友受到新的伤亡。他将最后一梭子弹猛烈射向敌人,然后,提着枪迅速向阵地退去。当他刚刚撤到雷场边时,突然,一串子弹飞来,击中了他的大腿。他不禁步履踉跄走了几步,身子一歪倒向了雷场。他右腿触响了一颗地雷,倒在了血泊之中。阵地上的战友们不顾危险,跃出阵地向敌人甩出一排排手榴弹,将高永年抢救回阵地。敌军见一时捞不到什么大便宜,只好丢下两具尸体退下了山。
  因失血过多,高永年同志不幸牺牲了。这位来自江苏的年轻战士,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掩护了战友的安全,在S高地火红的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的的一章。
  痛失战友,能不伤心?!尤其是张阿林、尹保安等几名在高永年掩护下安然脱险的同志,更觉悲痛。他们将平常异常珍惜,轻易舍不得喝一口的水端到高永年身旁,为他擦洗血迹,使这名永别了的战友在告别人包之际留下一副整洁的军容。
  暮色渐渐降临了,整个高地被放进了夜色中。从敌军纵深阵地上,不时传来一阵阵杂乱的声响。李世荣的心情也在这杂乱的响声中变得愈来越沉重。他清楚,敌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卷土重来。现在,阵地上加自己在内,一共只有10多个人。连队的增援分队一时也不可能赶到这里,高地将面临一场空前的考验与磨难。他沉思了片刻,命令排长夏大光将全部人员集中在战壕里,作了一个简短的战前动员:"10于分钟之内,大家把一切书信、笔记本等到凡带有文字记录的东西,全部烧毁;检查武器弹药,做好战斗准备!"
  李世荣的语调虽然轻松平静,但战士们心中全都明白:他们面临着最后关头的严峻考验,或者与高一共存,或者与高地共亡,别无其他选择的可能。战士们将手中的枪挎到肩上,有的从衣袋里掏出不知看过多少遍的家信,借着战壕中已经燃起的火光,又一次匆匆地看了起来:有的将参军时亲朋好友赠送的写着各种美好祝愿与诚挚期望的笔记本紧紧贴在胸前,又一次深情地抚摸着它。
  从金平县入伍的苗族战士黄志文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捧在手上缓缓举到眼前。这是一张充满了甜蜜笑容的苗家少女的照片它曾经伴着黄志文度过了多少个香甜的夜晚,哪怕是最要好的战友,他也从未给他们看过一眼。他认为这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和幸福,用不着别人来分享。现在,他用颤拦的双手把它"无私"地奉献到了战友们的面前。大家看着这张照片,从心底里放置姑娘的幸福发出由衷的祝愿。当照片传回到黄志文手中时,他深情地看了最后一眼,用双手虔诚地将它缓缓投入到火中--他不允许自己心中这圣洁美好的形象在自己一旦"光荣"之后,受到敌军淫邪目光的玷污与亵猥!
  姑娘秀美的脸庞在火中慢慢地卷曲、变形、燃烧起来,并发出"哧哧"的声响,仿佛在对自己的心上人发出深情而痛苦的呼唤,接着,象一只黑色的蝴蝶从烈焰中涅磐再生,借着火势飘然而起,久久地在高地上空盘旋。
  用不着再说什么了,人人都明白他们处境的危险,人人都做好了最后的准备。有的把手榴弹拧去盖牢牢插在腰间,有的从弹袋中取出一颗子弹放进贴身的衣袋,准备着在最后关头作为自己生命的选择方式。悲壮而感人的场面,使人不禁想起《甲午风云》中"致远号"官兵们列队甲板,抱着必死的决心向"吉野号"冲去的那忘怀的瞬间!
  严酷和悲壮都是空前的。
  借着朦朦夜色,他们将目光投向周围的山石树木、野花小草。这些平时司空见惯的景物,此刻变得多么可爱,那么亲切。他们仿佛从一片片树叶上看到了生命的跃动,从一棵棵小草中所见了生命的呼吸……这种心情,只有他们,才会在那些面临不寒而栗生死决择的人们才有权享受;只有他们,才会在那一瞬间对生活的美好及生命的宝贵有如此深切的领悟。
  那名有着"诗人"抱负的年轻战士,此刻显得格外的安静。他坐在战壕边,嘴里咬着一棵小草,咀嚼着苦涩的汁液,思绪又飞向了诗的王国。
  面对眼前的一切,"诗人"感到深深的惋惜。然而,在这悲壮的时刻,他又感到无比的振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大丈夫当见危受命,临难不苟,生死何足道哉!他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面对着青石筑就的壕壁飞快地思索着,他要在这高地上留下供后人千古咏唱的不朽诗篇!
  终于,16个大字硬硬朗朗写到了壕壁之上--"祖国山河壮丽多姿,边防战士寸土不让!"这不是他的杰作,严格说起来也算不上诗,这是他当兵来到边防时,在路边看到过的一条标语。"诗人"觉得,此时,任何的诗句都显得那么无力,唯有这条标语,贴切而又有气魄地表达了他此刻的心境与情感,这才是真正的"千古绝唱"!战友们赞许地拍着他的户头,因为,这条标语也充分表达了高地上全体同志的心声和誓言!
  整个夜晚在一种不祥的平静中过去了。
  这种异常的平静,往往是恶战的先兆。高地上每一个战士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严密监视着阵地前一切可疑的响动。
  果然,朝雾还未散去,从高地敌方一侧的山坡上传来了预料之中的异常声响--树枝被踩折时发出的断裂声、枪支与树干相碰的撞击声、排雷发出的挖掘声、岩石滑落的滚动声
  虽然茂密的树木和浓雾拦住了大家的视线,看不清究竟来了多少敌人,然而,凭着这满山发出的响动声,每一个人都不难断出:高地已陷入数倍于己的敌人的包围之中。
  李世荣和张阿林顺着战壕,一个哨位一个哨位地检查和叮嘱:"不准随便开枪,放近了再打!"战士们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敌人的动静。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有时,甚至能听到敌人粗重的喘息声。敌军成半月型围住了高地,随着从一块石头后发出的一声怪叫,敌军纷纷从各种隐蔽物后亮出了枪口,雨点般的子弹向阵地扫来。敌人想先声夺人,造成一种气势,首先在心理和精神上占上风,并想借此一举夺占高地。
  我阵地上仍就保持着沉寂,尽管弹雨横飞,山石乱迸,擦伤了一些同志,但大家仍保持着沉默。他们也有自己的策略,就是用沉默对敌人造成一种更具威慑的心理压力,使色厉内荏的敌军摸不清虚实,后发制人,战而胜之。
  敌军见我阵地上毫无反应,一时反倒虚了胆,担心我方设下了什么埋伏。于是向阵地两侧双进行了一番猛烈的火力侦察,直到确信设有什么危险,全是自己的虚惊,这才又羞又恼地向阵地冲来。
  当他们诡祟的身影出现在阵地前10多米处时,随着李世荣一声命令:"打!"一颗颗"哧哧"作响、冒着青烟的手榴弹直向敌军飞去,纷飞的弹片在敌阵中东突西窜,瞬间使敌伤亡一片。
  敌军不得不向后退缩了一定距离,经过重新调虎离山整,又一次扑向高地。不过,这次他们改变了战术,将全面进攻改为重点突破,企图从阵地右侧打开缺口。
  守在阵地右侧的是排长夏大光和其他几名战士,敌人凶猛的火力打得他们抬不起头来。夏大光和战士们蹲在战壕中,朝传来脚步声的方向猛投出一排手榴弹,然后,借着腾起的浓烟重新枪占有得们置,向逐渐逼进的敌人猛烈还击,打退了敌军的又一次冲锋。不甘失败的敌人猛烈还击,用更加猛烈的火力向夏大光等所在位置进行封锁,几名敌军借着这有得时机逼到阵地的前沿。夏大光不顾个人安危,猛然起身向逼近阵地之敌一阵猛打,迫使敌人龟缩后退,缓解了对阵地的威胁。然而,夏大光却不幸中弹光荣牺牲了。
  敌军一阵欣喜,立即向阵地重新扑来。在这危险紧张的关头,我阵地上火力突然陡增--由营长杨恒带领的支援分阵及时赶到了阵地上!大家斗志倍增,粉碎了敌军的又一次进攻。
  几番冲杀,几番拼搏,敌军终于明白这小小的高地不是他们贪婪的胃口所吞并得了的,不得不拖着死尸伤兵狼狈向山下溃逃。一名敌军不知怎么晕头转向跑进了雷场,一只小腿当即成了地雷的"午餐。"
  敌人的进攻被粉碎了,高地保住了!
  战士们抓紧时期间抢修工事,包扎伤口,准备迎击敌人可能发动的更大规模的攻击。
  雷场中那个被炸伤的敌军撕肝裂肺的惨叫从树林后一阵阵传来,叫得大家一阵阵毛骨悚然。
  发扬一点人道主义的精神,去救一救他吧?不行!那是一片密集的雷场。况且,谁能保证他身边的某块岩石后面不会隐藏下他的个把难兄难弟,正等着这名诱饵引来仁慈的目标;或许,这名敌军本身就是一口张开的陷阱,凄惨的呼叫不过是他用来为自己失去的小腿寻找丰厚代价的危险信号。
  战士们在人道主义精神与你列我活的严酷现实面前做出了困难的抉择。他们找了几个急救包,用力向负伤敌军所在的地方投去,他们所做的只能是这些了。
  战争毕竟是战争。
  连战小捷
  "11、19战斗"之后的第八天,11月27日,兄弟连队一举收复了罗家坪大山,揭开了我军攻关拔点战斗的序幕。
  为了加强S高地的防御能力,改善高地上指战员们的生活条件,上级党委和机关对高地给予了许多及时有效的支援、关心和帮助。
  新任政委李大兴、副政委李初、茶树美等领导先后多次带领机关人员组成慰问组,攀登上高地进行慰问,为战士们捎去家信、图书和报纸,为战士们治病、理发。当然,临上高地之前,每个人还得背上一袋水,这是对高地上战士们最实际的关心。
  兄弟连队也纷纷伸出友谊的手,派出人员为高地抢修道路,搭盖住房。通信兵们还将电话线拉上了山顶,并为他们修建了避雷针,使高地上的生活条件有了初步的改善。
  3个月后,当《解放军报》社记者毛文戎等人沿着大有改观的道路攀上山顶,看到战士们已经有所改善的生活时,仍不禁被这小小的高地及高地上指战员们所表现出来的坚强毅力和高昂斗志所深深感动,从心底里发出由衷的敬佩与感叹:"这是八十年代的上甘岭!"并以此为题,在《解放军报》头版头条位置发了反映高地生活的长篇通讯,引起了全国军民的热烈反响。
  数不清的慰问信从祖国四面八方邮向高地,各式各样的慰问品从天南海北邮向高地,还有众多的年轻人邮来一封封言词恳切的"入伍申请书",表示愿把自己青春年华贡献给这"八十年代的上甘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