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的人生——南宋高宗赵构在金营的人质生涯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7:13:16

南宋高宗赵构在金营的人质生涯

  斡离不(完颜宗望)决定放弃攻入开封这个非常不错的想法。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实在没有办法。两路大军声势浩大,结果西路军被吸在太原动弹不得,半死不活;而东路军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在开封附近刨砖头已经很久了,结果刨了无数块砖,愣是连开封城的墙角都没摸到。

  更要命的是,北宋的各路勤王大军已经逐渐向开封靠拢,现在想要攻入开封,谈都不谈,能保命回家就很不错了。

  所以斡离不决定和北宋和谈,顺便捞点好处,毕竟大老远来一趟,不拿点礼物回家也说不过去。

  宋钦宗也决定和谈,因为只有金军北退他才能腾出手来解决那个老是挖自己墙角的活宝父亲,真正地坐稳皇位。

  至于金军的要求,宋钦宗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就是要钱吗?大宋有的是!

  鉴于宋人总是不讲诚信,已经被忽悠怕了的斡离不决定向宋钦宗要两个人,一个是宋人的宰相,另一个是宋钦宗的兄弟。

  宰相是一抓一大把,但是兄弟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宋钦宗也很无奈,这个斡离不真是个老狐狸,一点也不肯吃亏。的确宰相是一抓一大把,反正没了再任命个就行了。可是,兄弟问题可就难办了。谁都不是傻子,哪个亲王会明知道是火坑,还义无反顾地往前跳。

  金人“钦点”要的宰相,宋钦宗选定了少宰张邦昌,那个爱哭的小老头,不管他同不同意,反正这个黑锅你背定了。

  战战兢兢的张邦昌并不知道,此次的金营之行,他不仅要背黑锅,将来还要搭上老命。

  而金人要的亲王,这倒是有点棘手。

  于是,宋钦宗在皇宫里召开了皇族会议。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兄弟时,他的兄弟们的表现实在太让他失望了,平时在自己面前高谈阔论的众兄弟,如今个个都缄默不语。

  无奈的宋钦宗决定给金人加价,说什么都不能强行把兄弟往火坑里推。

  就在这时,一句“我愿意”从宫殿外传来,那雄浑的声音如暴风骤雨般响彻大殿的每个角落,久久不曾散去。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平常谁也看不起的康王赵构。

  只此一言,奠定了赵构日后南面称孤,拯救国家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开端。

  宋钦宗很感动,他没有想到在他的兄弟中竟有如此大智大勇的人物。但大喜过望的他又陷入了沉默,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兄弟他很可能以后都看不见了。

  宋钦宗拉着赵构的手,说道:“金国乃虎狼之国,从不讲信义,不像辽国久沾王化,此去生死未卜,望九弟保重。”

  赵构面容冷峻,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皇族会议之后,赵构回家同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告别,他知道自己一去很可能就见不到从小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以及他最爱的妻子。

  此时,赵构的母亲韦氏正在宋徽宗的寝宫大哭大闹,他央求宋徽宗向钦宗求情,不要让赵构去出使金国。因为韦氏知道,名义是使者,而实际上就是人质,一旦撕破脸皮,人质就有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他只有赵构一个儿子,从小跟他相依为命,在她的心中,除了儿子还是儿子,上天可以夺走她的一切,但决不能夺走她的儿子。

  宋徽宗非常尴尬,也非常不耐烦,哭得那么夸张,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是自己驾崩了,影响实在太坏。

  赵构看到母亲哭得那么凄凉,就跑过去拉起母亲,告诉母亲是自己愿意为国分忧的,请母亲不要为难父亲。然后他缓缓地向宋徽宗行礼,说此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请父亲保重。

  第二天,带着妻子的嘱咐和担忧,赵构出发了。

  宋钦宗带着文武百官为赵构和张邦昌送行,赵构对大哥说道:“朝廷若有便宜,勿以一亲王为念。”他是带着必死之心走进金营的。

  而与之同行的张邦昌听到赵构的话,当场就吓哭了。赵构铁骨铮铮,最讨厌的就是软骨头。于是,他冷冷地看着张邦昌,说道:“相公,无非是为国家排忧解难,你何必如此害怕?”

  张邦昌十分惊讶,他深知出使金营的危险,宦海浮沉这么多年的他对能否全身而退实在是没有把握。可出身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康王竟如此冷静,甚至完全不把这危险当做一回事。

  赵构的这份气度和胸襟让张邦昌深深折服,也许这就是张邦昌后来果断放弃皇位归政于赵氏的部分原因吧!

  就这样,两人远赴金兵大营,开始了生死未卜的金营之旅。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后方的北宋君臣之间却再起波澜。

  斡离不知道北宋的使臣将要到了,他灵机一动,决定给宋人一个下马威。于是金国的武士在大帐门口排成两列,刀出鞘,箭上弦,横眉怒对,杀气腾腾。

  紧接着,斡离不看到了战战兢兢的张邦昌和镇静的赵构。斡离不有点眼花,更觉得纳闷,这个赵构真的是北宋的亲王吗?

  在金营的日子里,张邦昌每天都在哭,而赵构的表现让斡离不很怀疑,这个所谓的亲王居然天天在看《孙子兵法》,看到兴起,居然还不时地比划几下,横看竖看都不像一个亲王,软骨头的宋人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

  斡离不决定试探试探这个“装逼”的亲王。

  当赵构再次拿起《孙子兵法》的时候,斡离不来了,他非常轻蔑地告诉赵构:“你们宋人看什么书都没有用,打起仗来还不是望风即溃。”

  说罢,斡离不直直的看着赵构的眼睛,他希望能在赵构眼中看出无奈和恐惧,这是他平时的乐趣之一。

  赵构无视斡离不,反问道:“是吗?”,然后手指斡离不身后的那张宝弓问道:“这张弓是你的吗?我能拉开。”

  斡离不十分得意,因为在整个金国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能拉开这张弓,现在赵构这小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说自己能拉开。

  斡离不感觉赵构开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很随意地把宝弓递给赵构并非常“好心”地提醒赵构要小心点,免得把手给割伤了。

  赵构神色自若拉满弓,搭上箭,然后把箭头的方向对准斡离不,吓得斡离不赶紧跑出帐外,生怕赵构一箭就把他结果了。赵构仍旧面不改色,很冷静地射出了这一箭。

  斡离不很生气,赵构摆明是在耍他,让他出了个这么大的洋相。怎么说自己也是一军统帅,竟然被一个19岁的毛头小子“调戏”,传出去怎么见人?

  于是,斡离不决定和赵构比射箭。

  比就比,谁怕你!

  斡离不先射,他的第一箭高于箭靶一寸,第二箭正中靶心,第三箭低于箭靶一寸,三箭在一条直线上。

  赵构微微一笑,拉弓扣弦,连发三箭,围着靶心成“品”字排列。

  斡离不彻底无语,同时他的怀疑更重了,赵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亲王?

  就在赵构在金营的时候,北宋最精锐的陕西军终于到了开封附近,北宋军方重臣种师道坚决反对和金国签订不平等条约,他认为开封城池坚固,粮食可用半年,如果拿刀和金人拼了估计是打不赢,可仅仅是守住开封那问题就简单多了。他的建议是:无论金人怎么骂爹喊娘,就是不鸟他们,过几个月他们疲惫,那时天下勤王兵马云集开封,我们再里应外合打死这群狗娘养的。

  听了种师道的一番话,之前向宋钦宗建议边打边忽悠的李纲也跳了出来。他郑重其事地指出:金人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们号称有十几万人马实际只有六万,而且这六万人马还是一支多国部队,至少有一半是奚族、契丹、渤海族的士兵,真正能打的也就三万,而我们的勤王军至少也有二十万。怎么打我们都不会输,即使是给他们二十万头猪杀,也累死他们了,更何况是二十万操着家伙的士兵。

  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担心开封城守不住,而应该考虑如何最大限度地歼灭这支金军的有生力量。种将军的建议,我完全赞同。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应该说是非常利于北宋方面的。

  然而,铁板上的事还是发生了变数。

  种师道的副手熙河路将领姚平仲却不同意李纲和种师道的意见,也许是多年来和西夏作战老是打胜仗,所以小姚将军年轻气盛,一点都不把金人放在眼里。他建议宋钦宗派兵偷袭金军,最低限度也要吓吓金人,让他们知道我们大宋不是好惹的,如果上天垂怜能抓到金军主帅斡离不,那就用他来换康王。

  小姚将军的一番话,激起了宋钦宗多年未曾有过的雄风,二人当即绕开了种师道和李纲,定下了偷袭大计。

  平心而论,偷袭计划是一个很好的决策,但成功的关键就在于保密。可惜人还没有出发,劫营的消息就传到了斡离不的耳中。

  当夜,姚平仲带着7000士兵到达金营时,却发现营中居然空无一人。

  姚平仲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喊出了之前无数人都曾喊过,之后还有无数人会喊的名言:

  中计!

  心知中计的他赶紧退兵,可已经来不及了,金军铁骑两路包抄,宋兵顿时被包了饺子,七千人马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对于姚平仲李纲曾经有过评价,说他是“志得气满,勇而寡谋”,事实证明李纲的评价是正确的,姚平仲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人。

  但是,历史告诉我们,在命运转折的关键时刻,人总能超脱自己原有的缺陷。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姚平仲爆发出了惊人的智慧,他冷静地分析了局势,思考了自己未来的命运,并作出了正确的判断。

  这一刻,姚平仲不再是原来的姚平仲。

  他知道自己如果返回开封一定凶多吉少。一旦金人要北宋交出战争罪犯,他肯定玩完,替死鬼是当定了。

  即使是宋钦宗铁了心要保他,老种(种师道)也不会放过他,祭旗的命运怕是逃不过去了。聪明的他于当夜神秘失踪,从此消逝于历史长河之中。

  据说,后来著名的爱国诗人陆游,还曾到终南山拜访过这位陕西名将。

  劫营失败,后果很严重。

  赵构和张邦昌命悬一线,赵构人生的第一次严峻的考验即将来临。

  此时,赵构的心中正被一连串巨大的问号折磨着。

  一次毫无成算的劫营,还没有开始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这难道是朝廷所谓的“便宜”吗?

  如果这次真的能劫营成功,给金人致命一击,那我赵构为国捐躯又有何妨?可是,连金人的面都没见着就已经被人击溃,七千精锐竟全军覆没。

  一次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的战争竟如此儿戏,这哪是劫营,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大哥在劫营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到我这个为他的皇位在做人质的兄弟?

  在赵构的记忆中,大哥一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父亲徽宗高高在上,三哥赵楷盛气凌人,而温文尔雅的大哥见了自己总是嘘寒问暖,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除了母亲之外,还有亲人真正的关心自己。

  一定是我弄错了,大哥绝对不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的。

  可是,除了大哥之外谁还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虽然不受重视,但好歹也是帝国的亲王,拿亲王做赌注,只有也只能是帝国真正的掌控者——-皇帝。

  我的好大哥,到底是不是你下的命令?

  可能是李纲,可能是种师道,这些可恶的主战派,一定是你们逼迫大哥的。

  赵构在金营中来回地走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头顶上正高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劈下来,结果他那才刚刚开始的人生。

  赵构的旁边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小老头张邦昌,宦海沉浮多年的张邦昌深知自己的头颅可能很快就会高挂在金营的门口,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就是人质的悲哀。除了用哭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甘之外,张邦昌想不出自己还能用什么办法拯救自己。

  张邦昌的哭声并没有影响到赵构,赵构的内心冲突十分剧烈。

  赵构的思绪飘得很远,他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童年,想起了陪母亲在夕阳下张望父皇的日子,想起了那些为博得父皇好感而努力奋斗的日子。

  只要我努力,父皇就会喜欢我,可是,我依然是父皇的摆设。

  可笑,可笑!

  赵构啊,赵构。只要你生活在帝王之家,就必须明白,这个家是没有真正的感情的。父亲、兄弟、姐妹、儿女,这些只是一个符号而已,由于某些原因,他们甚至会成为你的仇人,生死相搏的仇人。

  我只是父亲的摆设,他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儿子。

  也许,也许大哥也没有把我当做兄弟,我只是大哥的棋子,一颗可以随时废弃的棋子。

  头疼欲裂的赵构似乎在一瞬间想明白了。

  为什么上天要我赵构受这么多苦?

  我不甘心,我不愿意当父皇的摆设,我更不愿意当大哥的棋子,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命由我不由天!

  难道我赵构就这样死去?为了一次不成功的劫营。

  不,绝对不能!

  当斡离不找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满脸泪水的张邦昌,哭得那是一个凄惨。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张邦昌的水准早已超过了“伤心”水平,简直比死了老爹还要哭得惨。

  哭着,哭着,斡离不听了都感觉心酸不已。

  算了,算了,斡离不摇摇头。

  张邦昌总算逃过了一劫。

  但赵构知道,斡离不的目标不是张邦昌,而是他。

  结果当斡离不看到赵构的时候,发现这个所谓的亲王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外面发生的事情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难道他不知道害怕吗?

  斡离不盯着赵构很久,希望能在赵构的眼神中发现恐惧,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因为赵构的眼神中透出的除了淡定还是淡定。

  斡离不狐疑不已,但是他实在没办法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发现破绽,贸然相问,只能是自取其辱。

  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肯定不是亲王。

  难道我又被宋人忽悠了?

  斡离不仰天长叹,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事实上,并不是斡离笨,二太子斡离不是金国内部最有智慧的人之一,而是他太不了解中国帝制文化了,正是在帝国诡谲的制度下,赵构的这种表现恰恰可以肯定他就是皇子。因为只有这种生在深宫、长在深宫的公子王孙,才会如此不懂得世事的凶残险恶而不加恐惧。

  赵构从小就不受重视,在危险至极的深宫之中只能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地活着,他见到了太多的阴谋和杀戮,他懂得如何在危险来临之际,妥善地保存自己的生命。

  不管怎样,我们未来的开国君主总算是逃过一劫。

  很快,赵构即将迎来他生命中的转折。

  在鬼门关旅游了一圈的赵构总算是回家了,作为一个凯旋而归的英雄。

  大哥钦宗很高兴,立即封这个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九弟为太傅加节度使。可是,劫后余生的赵构并没有丝毫的兴奋,他已经明白这个温文尔雅的大哥只是把自己当做棋子,无论你立了多大的功勋,你仍旧逃脱不了棋子的命运。

  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纵,生死、福祸、荣辱都由别人掌控,赵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赵构也无能为力。

  只有变强,变得更强,强大到你可以掌控天下人的命运,到那时就可以以天下为棋局,博弈天下,天下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

  赵构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赵构醒醒吧!还没睡醒呢?你没有机会的。

  赵构摇摇头,一声长叹。

  确实,此时的赵构只是个棋子,他根本没有机会决定自己的命运。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将来宋史上就没有高宗本纪的记载了。但是,历史这个上帝的神秘作坊绝不会轻易抛弃他选定的人,赵构的命运绝对不会那么单调。

  果然,当赵构回朝之后,诡异的朝廷又掀起新一轮的争议。

  当徽宗回朝、金军北退之后,是否要履行条约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就提上了议事日程,朝堂之上主战派和主和派又展开了争论。

  主战派认为,如果割让三镇无异于是将整个河北和河东拱手让给金人,那么原本就失去幽云十六州的北宋更加无险可守,开封将直接面对金人的铁骑,如此,亡国之祸不远矣!

  主和派认为,如果不割让三镇,那么将是失信于异邦,金人将更有理由进攻大宋,以北宋之国力,实在是不足以抵挡金军铁骑,如此,亡国之祸不远矣!

  平心而论,两派的观点都很有道理,都抓住了事情的关键。但关键是,主战派欲战,战则必败;主和派欲和,金人不和。

  所以,说来说去,其实说的还是废话。

  两派大臣像疯子一样在朝堂上争吵,终究还是吵不出一个应对的政策,吵累了之后,双方都把目光移向钦宗:“你是皇帝,还是你拿主意吧。”

  钦宗陷入了沉思,显然他在权衡利弊。两派的意见都很有代表性,但是,主战派的意见更符合他的心思。钦宗知道,把希望寄托在金人的承诺上,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情,相信政治家的承诺就犹如相信妓女的爱情一样。如果自己的身份和金人替代,什么三镇,整个北宋我都要。

  正如主战派所说的一样,如果没有三镇的话,自己这个皇帝根本当得不安稳。什么承诺,利益才是硬道理。

  宋钦宗决定支持主战派,派出了援军支援被包围的太原,而且给三镇将领下了密旨,严肃地告诉三镇人民,朝廷是不会放弃你们的。

  为此,宋钦宗果断地囚禁了富有传奇色彩的金国使者萧仲恭以及他的副手赵伦。

  说起萧仲恭,这家伙的故事也挺多的,而且很有趣,在这里我们长话短说。此人原本是辽国重臣,天祚帝出逃夹山后,此人不离不弃,跟着天祚帝到处流浪,是天祚帝逃难时大篷车队里最忠贞的一员。后来金兵以武力取缔他们这伙非政府组织游民,天祚帝被送到战俘营安度晚年,从此淡出历史。而大篷车队里的其他官员和女眷们,全跑去和女真人参加民族大融合这一伟大而神圣的事业去了。而萧仲恭则人模狗样地成为了金国的官员。

  萧仲恭被扣押之后,北宋派人明确地告诉他:“这辈子你就在北宋境内安心地劳动改造,回金国就不要指望了”。

  这萧仲恭本来就是非政府组织游民,游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对他而言,不管到哪里都一样,更何况北宋富甲天下,福利待遇好,比鸟不拉屎的黑龙江要好多了,所以萧仲恭没意见,安心地在北宋住了下来。

  可是同行的赵伦不乐意了,这家伙的政治敏感度实在太高了,他认为金宋迟早要开战,躲在北宋实在太危险了,而且留在北宋实际上等若自己在金国的政治生命的完结。但是宋金两国显然已经进入了战争状态,怎么跟北宋解释,北宋才肯放自己回国呢?

  赵伦思索再三之后,就要求见战俘营的管理员,接着他送上了一大批财物,结果遭到了拒绝。开玩笑,这可是国际争端,这点银子算个屁。

  过了几天,赵伦又想了个办法,他再次要求见战俘营的管理员,说是有机密要事相告,这群荷尔蒙含量过高的北宋官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从赵伦的叙述中,北宋官员们得知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这时的大金国政权内部,大都是由原辽国降将和降臣组成,真正纯的女真人少之又少。所以那些辽国降将和降臣们就琢磨着干掉这些女真人,恢复大辽帝国。但是由于复国工作过于复杂,于是他们推出原辽国皇亲、现金国名将耶律余睹出来领导复国工作。以耶律余睹为首的辽国复国集团,非常希望得到北宋帝国的友好援助。

  赵伦所说的这一切,合情合理,逻辑上丝丝入扣,道理上娓娓动听。其语言逻辑完全是建立在高尚而伟大的爱国主义思想基础之上的,任何人都没法找到反驳他的足够理由。

  恰在此时,陕西麟府的折可求又上了一个报告,在报告中折可求指出:在西夏国的北方,原辽国名将耶律大石统兵十万,出榜宣称金人无道,勾结北宋君臣毁其宗社、灭其国家。现在听说北宋新君即位诛除奸臣,非常愿意和北宋重温两国传统友谊,一起干掉那群面目可憎的女真人,恢复两国传统疆域。

  天助我也!

  钦宗在北宋主战派大臣徐处仁、吴敏等人的鼓动下,决定立即下令对金国开战。

  北宋从皇帝到大臣,上上下下似乎都发疯了,这边在担心金国的入侵,那边却又在挑衅人家。

  这是一股逆流,一股赵宋王朝劣根性集体爆发的逆流,这股逆流从宋太宗赵光义开始,一直蔓延在赵宋皇族的血液中,如同瘟疫一般,永远挥之不去。

  战就战吧!

  靖康元年,十一月十五日,夜,皇宫内殿。

  正在王府和母亲、妻子吃饭的赵构被大哥紧急召往皇宫内殿,在内殿中赵构看到了一脸疲惫、眼角布满血丝的大哥。

  赵构感觉一定是国家发生了大事,否则一向温文尔雅的大哥绝对不会如此失态。

  果然,当大哥告诉他帝国最近发生的大事,一向冷静的赵构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知道,这个国家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

  原来,当北宋决定拒割三镇和金国开战之后,不仅派人联络耶律余睹,而且还派出了两路援军去救援被包围的太原,结果两路援军皆全军覆灭。再派李纲出战,结果又败北。

  与此同时,钦宗写给耶律余睹的信也被金国名将完颜宗翰截获,金太宗大怒,遂再派斡离不和完颜宗翰攻宋,两路金军很快就要兵抵开封城下了。

  值此国家危亡之际,北宋朝廷内部的争议再度爆发。

  主和派人士,一共七十人左右。他们由门下侍郎耿南仲、殿中侍御史范宗尹带队,在朝堂上哭得死去活来,不停的打滚,强烈要求割让三镇,再不割就亡国了。

  主战派人士,以吏部尚书吕好问、左司谏江宁秦桧为领袖,他们义愤填膺地抨击主张割让三镇的主和派大臣。

  总之,没有一个可行的措施。

  无奈之下,钦宗只有再度求和,高级人质的人选非赵构莫属。

  靖康元年十一月十六日,赵构再度踏上征途,没想到此去竟是永别,终赵构一生再也没有回到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