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权力转移与两岸关系

　　新加坡《联合早报》日前发表评论，题为《美中权力转移与两岸关系》，作者是台湾致理技术学院拉丁美洲经贸研究中心主任，中华战略学会理事及研究员向骏。文章摘编如下：

　　美国著名时事评论员卡普兰（Robert D. Kaplan），12月初在《华盛顿邮报》撰文指出近年来从恐怖活动到货币战争，从有些国家追求核武器到另一些国家面临破产，乃至近来维基泄密（WikiLeaks）大量泄露各国外交机密，国际政治似已进入无政府状态，他认为背后主因是“缺少了帝国的存在”，其观点明显属于国际关系上的“霸权稳定理论”。尽管卡普兰对美国国力与影响的衰落忧心忡忡，但也没能提出某种挽救美国衰落的灵丹妙药，中国论坛社社长陈有为认为卡普兰“深感美国也难以跳出历史上所有帝国的最后命运”。但是如果从“权力转移理论”的角度来看，国际关系恐怕未必因美国霸权的衰微而陷于长期的不稳定。

　　所谓“权力转移理论”(Power Transition Theory）是由奥根斯基教授(A.F.K. Organski)于1958年在《世界政治》（World Politics）一书中首次提出，主要论点在说明国际霸权（老大）的综合国力领先次权国家（老二）越多，战争发生的概率越低。

　　1990年代起，中国因经济快速成长被视为下一个向美国挑战的国家，故该理论曾被大陆视为“中国威胁论”打手。直到古格乐（Jacek Kugler）和谭门（Ronald L. Tammen）在美国“国际研究学会”（International Studies Association, ISA）2005年年会共同发表之《权力转移与中美冲突》一文被译成中文刊登于北京清华大学出版之《国际政治科学》期刊 （2005年3期，1-20页），该理论对国际关系的解释能力才算是被大陆学界所认同。

　　金融危机以来，美、中两国龃龉不断证明了两者间权力转移的现实。2008年爆发的金融海啸不但终结了美国金融霸权的地位，更动摇了美国全球霸权的地位。

　　针对此一危机，德国财长史坦布鲁克直指美国是罪魁祸首且将丧失其“全球金融超强”的地位。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更认为“由单一国家独霸的时代已结束。”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则指出，东亚国家的高储蓄率与外汇储备“是对掠夺性投机行为的被动防范”，东亚人民“对这类投机行为充满痛恨”。当中国为“推进国际货币体系改革”提出“大幅提升特别提款权的地位与作用”建议后，被认为是对美元霸权“开了第一枪”。

　　由此观之，美、中之间确有“权力转移”的现象，但我们该如何看待此一现象呢？《金融时报》亚洲版主编皮林（David Pilling）认为，“这种转移以中国的崛起为代表，是资本、创新和经济影响力都在向亚洲转移这一大趋势的一部分。是自十九世纪末美国崛起为新兴力量以来，全球财富和实力最重要的一次再平衡”。

　　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莫里斯（Ian Morris）近作的书名则说明了美中之间“权力转移”的急迫性：Why the West Rules–For Now （《为何西方统治世界——暂时》）（2010年10月初版）。《金融时报》专栏作家魏城对该书有相当精辟的评论：“这本书的新鲜之处在于，它更多的是对西方人的一种警示：不要以为西方会永远领先，东方很快就会赶上来，换句话说，就书名而言，它的重点不在书名的前半句‘为何西方统治世界’，而在其后半句‘暂时’。”

　　今年12月4日大陆国台办副主任孙亚夫在深圳“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学术研讨会”上表示，两岸关系改善的时间还不长，和平发展局面才初步形成；当前和今后一段时间，有必要注重两岸关系持续稳定发展。解决两岸政治军事等难题的关键在于，在大陆和台湾同属一个中国的问题上要形成更为清晰和明确的共识；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求同存异。

　　12月6日台湾陆委会主委赖幸媛则在“两岸互动与东亚权力关系之变迁”研讨会开幕时以“守护台湾人民核心利益，推展两岸关系”为题发表演说，她表示东亚情势近年来的重要变化，一是中国大陆的崛起，二是美国奥巴马政府“重回亚洲”的战略布局。两人谈话内容可以“美中权力转移与两岸关系”涵括。

　　对于两岸关系的发展，卡普兰认为如果中国在未来岁月中“能够有效地与台湾结合起来，那将意味着东亚军事态势的变化与局势的不可预测性。”

　　然而对台湾而言，深化与大陆结合的利益是多重的。正如台湾远见·天下文化教育基金会董事长高希均在其近作《两岸资源整合——借重奈伊软实力思维》一文中指出，台湾从中除可“获得‘整合利得’（Gains from Integration）……而且还出现了众多的利益：（1）比较利益法则带来了互利；（2）生产因素互补增加了生产力；（3）产业规模扩大减少了成本；（4）产业链的配合，增加了竞争力；（5）微笑曲线两端的追求，增加了利润；（6）彼此互动的增加，减少了战争风险。”因此，台湾一定要算清楚谁能提供较多的利益：美国？还是中国大陆？

　　哈佛大学历史学教授弗格森（Niall Ferguson）认为，“‘新生力量’（arriving power）对‘没落力量’（departing power）造成的困境总是令人痛苦的。为了抵制德国的崛起，英国付出的代价的确太过惨重；而当它默默地成为美国的小兄弟时（junior partner），情形就要容易得多”。

　　根据皮优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今年6月中旬的一项调查，49%受访的美国人表示不希望中国“超过美国成为世界上的主要超级大国”，但也有46%的受访者持相反的观点。幸亏中国的综合国力还不至于在短期内超过美国，届时美国就算仍不愿当小弟，但只要不坚持当大哥（senior partner），和平的“权力转移”应该还是可以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