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回忆饥荒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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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饥荒年代(ZT)2010-12-13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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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荒时代

  写近乎自传体小说《青春之歌》的杨沫在书中把前恋人的原型、张中行教授贬损的不善,杨沫与后来男人的儿子也出书、把自己那‘进步’的亲妈饿着儿子,老两口儿躲在屋内大嚼‘特供’食品的丑态,鞭挞得体无完肤。这就是‘一还一报’。不革命的张中行老先生虽然无奈地与一不革命、没文化的贤惠女人另组了家庭,但对伤害过他的革命女作家一辈子也不能释怀,甚至拒绝出席杨沫的追悼会。这本是革命者的家事,但这里提到一种现象,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现象——特供。

  董寿平是个画家,曾在荣宝斋混过事由儿。他的画好,画的竹子尤其好,有文同,柯九思的神韵。这样的能人又在荣宝斋管事儿,结交或来往的就不是凡人。比如福建人邓拓,他有文化、在北京当副市长。在拿枪杆子起家的革命干部里,他算文雅的。文革刚一开始,受冲击的三家村老大也是他,所以他就仰药自杀了,享年54岁。但邓拓又怕落个‘自绝于人民’的罪名、连累老婆孩子,遗书里称自己是‘病死’的。这在逻辑上似乎有点儿那个。而董寿平1904生,活到1997年,如果我没算错,应该是享年93岁。算个有福气的老头儿。他是山西洪洞人,京剧《苏三起解》,煤窑垮坝,都发生在洪洞。但董寿平却没经过牢狱之灾,也没挖过煤。他是清代二品官董文涣之孙,家里有势力;先世为盐商,祖上又有钱。分家时遗留给他和弟弟的房屋,比著名的乔家大院都多,有五百多间。董寿平老先生说:“我一辈子不想占便宜,不害人。我能活到九十多岁,是因为我不恋物,所以才能没有害。我这人一不惹祸,二可以避祸,主要是能避祸。什么物也没有看成是我的,只有字画书籍,我看作是我的,这是古人的东西,传世的东西,不一定是我要的。只要能在世上传就行了。除此以外,还有什么要归我呢?我的岁月是有限的,传给子孙,可能吗?佛家的话是:财物,死了以后,天一份,地一份,水火盗贼一份,不肖子孙一份,临到我个人今天有的只算五分之一,那五分之四随时在那儿放着呢”。

  扯了半天,还得回到‘特供’的话题。三年困难时期,大锅饭使农民丧失种地的心气儿,脸面使领袖非要提前还清外债,世界革命中心的使命感让国家把救命的粮食支援了亚非拉......许多地方饿死了人,这事儿现在的左派们都不信,我经历过那个饿死穷人的年代,我虽没被饿死,但五十岁之前,一直是形销骨立,身板儿没缓过来。吃不饱的那几年,邓拓认为应该在干部和民众中提倡读书,使人们振奋精神,增强战胜困难的决心。这类似‘画饼充饥’的高招儿只对屁民们实行,当公仆的则用特供来解决。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眼见着原先挺精干的革命群众一个个‘胖’起来,肉皮儿一摁一坑儿,大夫说这叫‘浮肿病’,是饿的。实在扛不住的革命群众,找大夫开证明也能买点儿黄豆什么的,反正饿不死就算你命大,穷人能有什么法子。没饿死的,读了邓拓推荐的革命书籍,把仇恨都归罪于美帝、苏修、国民党反动派,被饿得直冒金星的大眼珠子里,有时也会迸发出解放全人类的火花......

  党和国家为了不饿死革命群众之外的公仆,对中高级干部(军官)和社会名流实行发本优惠供应的办法。党政十三级、文艺七级以上是每月供应两条烟、二斤肉、二斤黄豆、二斤白糖(董在这个范围);十级以上供中华烟,人称‘中华烟干部’;十一至十三级供凤凰、牡丹烟,人称‘凤凰、牡丹烟干部’;十四级以下就没好烟和肉了,人称‘糖豆干部’,是最低的。董有本子,有时能买一条凤凰烟、一条中华烟,再不济,也是革命群众抽不起的前门烟。如果买排骨,一斤肉的定额能买三斤排骨。而更高级的干部,则可以到百货大楼四楼挑选进口的奢侈品,也可以去东华门34号,或红都服装店随便挑商品,甚至可以带人到饭店用一折的特供价买饭菜。大公仆去跳舞作乐、胡吃海塞的地方,革命群众进不去,当然也不知道。这就是当年锦衣玉食的打黑英雄,如今穷粉丝甚多的原因。没互联网的年头,话匣子在谁手里,谁就是真理。

  那时北京的市长、副市长也和现在一样,是人民公仆。品尝大饭店的美食成了它们经常的工作。即使这样,它们也交钱。比如一道菜卖老百姓就十块,跟大公仆去吃,就是一块。那时邓拓当北京的副市长,爱倒腾字画,他每星期都去荣宝斋。一般都是董寿平亲自应酬,把经他手买的书画拿出来让邓副市长看。以前,董壽平看了些邓拓的文章,认为其人有聪明而无实学。邓拓写的《燕山夜话》大多是从《古今图书集成》上抄录的,抓一条抄三句两句,再点缀几下,就是一篇文章。(注:我是用百度搜,攒出来的博文)毕竟没看过《古今图书集成》的土老帽儿多了去了,他们一看在《北京晚报》连载的通俗豆腐块文章《燕山夜话》,就以为邓拓是个大才子,佩服得五体投地,犹如今天假充斯文的主儿爱看《百家讲坛》。董壽平对大领导则不亢不卑,有古人之风。有句话怎么说?对了,是借花献佛。邓拓对荣宝斋的几个头头和随行的名画家很体贴,到中午的饭点儿,邓拓就说:“走,咱们一齐到西单鸿宾楼吃饭去!”荣宝斋离那儿很近。起初,董也跟着吃了两回。去了能吃好的,那可是一般干部都吃不上的,更甭提革命群众了。要知道:在一九六零到六三年间,一般人连不要票儿的猪肉也买不到,白菜头、带鱼刺、野菜树皮都成了美味。进饭馆尤其是鸿宾楼那样的大馆子,还不用花钱,那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吃了两回以后,董寿平一想:“这不对。将来必然有变,我不能跟他们在一块吃。凡遇事情,能占便宜的总要吃亏。占小便宜吃大亏。而且,邓拓这人聪明有余,而锋芒太露,恐怕将来有问题。如果一旦有了问题,该怎么办呢?”打定主意之后,在以后的一两年时间,邓拓去了,董还得应酬,照样谈笑,拿出东西让邓拓来挑。快到吃饭时间了,董就赶快出来,坐公共汽车溜回家吃他的棒子面去了。他觉得,回家里吃窝窝头,将来安定。所以文化大革命董也没吃邓拓的亏。有位画家黄胄老跟着邓拓,就吃了特供的亏。我家楼下就是黄胄艺术小学,黄胄这个人其实也算很执着的好人。就是邓拓,除了爱带人搓特权饭,也捐过不少文物。特供或特权,既害人又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