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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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骚》全文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主语朕兼带上下两句。朕为帝之苗裔,皇考曰伯庸。

之:句腰虚词,用以表停顿。语法意义是结构助词,的。所谓句腰,是说离骚大体上是上三下二句式,上三字后为虚词(之、而、以、其、乎、于等),下二字后为兮字作结。

兮:用以统一诗歌节奏,置于上下句联结处表停顿,据考证,古代兮与啊发声大体相同,起同一作用。

 

我是高阳帝的后代子孙啊,

我的伟大的先父名叫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摄提:即摄提格;岁星在寅宫,即寅年;

贞:正当;孟:开始;陬zōu:正月;

寅年那一年,正当新正之月啊,

又恰在庚寅之日我降生到世上。

皇览揆余于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皇:即皇考;览揆:观看,衡量;

初度:初生时节;

肇:[始];锡:[赐];

父亲察看揣度我初生的姿态啊,

一开始就赐我美好的名字。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为我取名叫正则啊,

又取了字叫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纷[众多];能[才能];

我已经有这多内在的美质啊,

又加上美好的容态。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扈:hu4披上,江离:香草;

辟:[僻];芷:白芷;

纫:搓绳,动词;秋兰:香草名;

身披香草江离和幽雅的白芷啊,

还编结秋兰作为佩带更加芳馨。

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汩:yu时光飞速流动的样子;

时光飞快,我似乎要赶不上啊,

心裏总怕岁月流逝不把我等待。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搴[qian1拔取;阰[pi山名];

揽[采];宿莽[冬天生长的草]

清晨摘取山坡上的香木兰啊,

傍晚又把经冬不枯的香草来采。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忽[速];淹[久留]

日月飞驰不停留啊,

春天刚刚过去就迎来秋天。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惟:语助词,无意义;美人:喻君王;

想那花草树木都要凋零啊,

唯恐美人也将有暮年到来。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

抚:持;壮:壮年;秽:邪恶的小人;

你为什么不乘著壮年抛弃恶习啊,

又为什么不改变此种政治法度?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

骐骥[骏马];

乘上骏马纵横驰骋啊,

来吧,请让我在前面为你带路。

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

三后:即楚三王;

纯粹,指德行精美无暇;

固:吸引;

众芳,比喻众多的贤臣。在:犹萃集;

古代的三王德行多么完美啊,

众多的贤臣在他们身边聚会。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芷;

申椒,申地所产之椒。菌桂,香木名

维,通“唯”,独;纫:搓绳;

芷:zhi,即白芷,香草名

杂聚申椒菌桂似的人物啊,

岂只是蕙和芷?

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耿介,光明正直

那尧舜是多么光明正大啊,

已经遵循正道走上了治国的坦途。

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

猖披,衣不束带之貌,引申为放纵不检

捷径,邪出的小路。窘步,困窘不能行走;

这里比喻君王施政不走正道;

桀与纣是那样狂妄邪恶啊,

他们只因走上邪路而难以举步。

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

党人,指结党营私的小人。

偷乐,苟且贪图享乐

路,指国家的前途。幽昧:昏暗;

险隘ai:危险狭隘

那些结党营私的小人苟且偷安啊,

使国家的前途昏暗艰险。

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难道我自己害怕灾难祸患吗,

怕只怕君王的车子颠覆不起!

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zhǒnɡ wǔ) 跟着别人的脚步走;

及:追随;

比喻效法。踵武前哲;

我前前后后奔走照料啊,

追随着前王的足迹不斜不偏。

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馋而齌怒;

荃:古书上说的一种香草,亦用以喻国君;

齌:jì盛怒;暴怒,

君王不体察我火热的内心啊,

反而听信谗言对我大发脾气。

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謇jiǎn口吃,言辞不顺利;正直;

我本来知道直言会招来祸殃啊,

想忍耐不说却又无法控制。

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修之故也;

灵脩:楚人对君王的美称;

我指着上天让它为我作证啊,

我这样做的缘故全是为了君王。

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

成言 :彼此约定地的话。

悔遁:后悔而回避。有他,有其他打算

本来说好以黄昏为迎娶之期啊,

没想到半路上又改变主意。

当初他已与我说好了啊,

后来却翻悔另有它想。

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

难:怨,伤心;数(shuo4烁):屡次;

化,变化;

分手,离开我都不当回事啊,

伤心的是君王行为放荡反复无常。

余既兹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兹:繁殖;畹:wǎn古代称三十亩地为畹;

我已经培养了许多亩春兰啊,

又种植了许多亩蕙草。

畦留夷与揭车兮,杂度蘅与方芷;

畦:qí,分垄种植;

留夷、揭车:皆香草名。

杜蘅:香草名。

分垄栽培留夷和揭车啊,

还套种了杜衡与芷草。

冀枝叶之峻茂兮,愿竢时乎吾将刈;

竢:si,等待;刈:yi,割;

希望它们枝高叶茂啊,

但愿到时我能有丰厚的收获。

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

它们枝枯叶落倒不必悲伤啊,

可悲的是这么多香草腐化堕落变成了恶草。

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

凭:饱满;厌:嫌弃,满足;

众小人争权夺利贪婪成性啊

装满了腰包还贪求不已。

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

羌:楚人发语词,表反问和转折语气。

恕己以量人:宽恕自己而苛求他人

对己宽容却猜疑他人啊

都勾心斗角满怀妒忌。

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

忽:变化迅速,出乎意料;

驰骛:[wù],泛指疾驰;

急:追求,重视;

奔走追逐权势和财富啊,

这不是我急於追求的东西。

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老年慢慢地就要到来啊,

怕的是美名未能树立。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早晨我吮饮木兰花的清露啊,

晚上又服食秋菊的落瓣。

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

信:确实;姱:kuā 本义:漂亮,美好;

练要:简要,要道,专一;

顑kǎn :因饥饿而面黄肌瘦的样子

颔:hàn 下巴

只要我的情操确实美好而专一啊

即使长久的饥饿憔悴又何必悲叹。

揽木根以结芷兮,贯薜荔之落蕊;

揽:通揽,采取;采摘;贯:贯穿

薜bì荔:一种蔓生香草;

采来香木的根株系上白芷啊,

又把薛荔的花心联成一串。

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

矫,修整。菌桂、蕙:皆香草

索:搓为绳;纚(xi3洗):连续不断;

胡绳:即结缕,一种香草,蔓状,如绳索,故名。

之:此处同"其"

拿起菌桂再编上蕙草啊,

搓成长长的胡绳花索挂在下边。

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

謇:发语词,一说指忠贞之貌;

法:效法。前脩:前代贤人;

我效法那前代的贤人啊,

不作世俗人的世俗打扮。

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

         彭咸:彭咸乃殷汤时的老彭和太戊时巫咸的合称;

虽不合今人的心意啊,

我愿遵循彭咸遗留下的规范。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深深地叹息着擦拭眼泪啊,

我哀伤自己活得是如此艰难。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鞿[jī马嚼子];鞿羁:自我约束;

謇[jiǎn]:发语词;谇suì责骂;

我只因为热爱美德并以之约束自己啊,

却旱晨受到责骂,晚上又被罢官。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芷;

替:解职;纕(xiang1香):佩带

申:重,加上

这既是因为我以蕙草为佩饰啊,

又加上我采了白芷精心编连。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亦:表示加强或委婉的语气;善:美好;

只要是我衷心喜爱的事啊,

纵然为它死上多次也不后悔半点。

众女疾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娥眉:细长的眉,谓如蚕蛾之眉(触角),

此处喻美好的容貌;

谣诼(zhuo2啄):谗毁

众女子们嫉妒我的美丽的风姿啊,

造谣诬蔑我善於淫乱。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

固:本来;工:善于

偭(mian4面):面对着;规:画圆的工具

矩:画方的工具;错:措施,设置

世俗的人本会投机取巧啊,

违背了规矩把措施改变。

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绳墨:准绳与墨斗

周容:苟合以取容

背弃正道而追求邪曲啊,

争着苟合求容反以为符合常规。

忳郁邑余挓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忳(tun2屯):愤懑。

郁邑:同郁悒yù yì,心情抑郁不伸的样子。

侘傺(cha4 chi4岔赤):失神而立

烦闷苦恼,我深深地惆怅啊,

独有我在此时遭受穷困命运多舛。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

溘(ke4刻):忽然。以,或者;

宁肯即刻死亡魂离魄散啊,

我也不能把小人的丑态来现!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鸷鸟:zhìniǎo,即挚鸟,指雎鸠,

以其性专一,雌雄挚而有别;

凶猛的鸟,如鹰、雕、枭等

雄鹰猛雕不与燕雀为伍啊,

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

圜:yuán圆;周:包容,周全;

方和圆怎能包容在一起啊,

哪有志趣各异的人能彼此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

尤:过错;攘:取;诟(gou4够):辱

心灵受屈精神压抑啊,

强忍指责把侮辱承担。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伏:同"服",引申为保持;

死直:为正直而死;厚:看重;

坚守清白为直道而死啊,

这本为前代的圣贤称赞嘉许。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

相:察看;察:仔细看

伫zhù;延,长久;延伫:长久地引颈而望;

后悔选择道路未曾细察啊,

徘徊不进我将要回还。

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我掉转车子回到原来的道路啊,

趁著在迷途上还没走远。

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

步,徐行;皋:水湾边高地,

其上有兰,故名兰皋

驰,疾驰;椒丘,长着椒得山丘;

焉:于是;且焉止息,暂且于此休息下来;

解下我的马,

让它在河边的山坡上慢慢溜达。

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

进:指进言;

不入:未能进去;

离:通"罹",遭受;

接近君王不成反遭责难啊,

只好退回去重修德行以偿宿愿。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制:裁制衣服;芰jì:菱叶;

荷,莲叶。衣,上衣;

用菱叶与荷叶制成上衣啊,

又采集荷花瓣做成了下衣。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苟:诚,只要;信:确实;芳:芳洁高尚;

不了解我也就算了啊,

只要我的内心真正芳洁高尚。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岌(ji2及)岌:高耸的样子

陆离:长的样子;

把我的花冠做得高高啊,

使我的佩带变得长长。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zhāo质其犹未亏;

杂糅(rou2柔):交混

芳香与污垢混杂一起啊,

唯有我洁白的品质还未受影响。

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

忽:表转折;游目:思考状;

闪念之间我有了思考啊,(更加坚定了我的的信念)

从此,我将游观遥远的四方。

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

菲菲,芬香勃勃貌;弥:满;

章:同彰,明显;

服饰佩带丰富多彩啊,

香气勃勃愈来愈芬芳。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

民生,即人生;乐,犹爱好

这句说我独爱好修洁以为准则;

人们生来各有所好啊,

只有我爱好美德习以为常。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体解。肢解,古代一种酷刑;

惩: 戒止,受戒而止;

灵修啊,

即使粉身碎骨我也不改变自己的初衷啊,

难道我会因受到教训而放弃早有的志向。

(以上为长诗的第一部分,现实世界矛盾)

女媭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

女媭(xu3许):传说为屈原的姊;

婵媛:叹息,情绪激动;

申申:反覆地;詈(li4利):责骂;

女须连喘带说心情急切啊,

反反覆覆将我告诫:

曰:“鮌婞直以亡身兮,终然夭乎羽之野;

鮌gun3滚:鲧,远古传说中人物;

婞(xing4幸): 刚强;直:刚直;亡:忘;

夭:早死;羽:羽山

“伯鲧秉性刚直不顾自身啊,

终於死在羽山之野。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

博謇:在各种事上都说实话;

謇jian:正直之言;纷:多;节:"饰"字之误;

姱kuā节,美好的节操;

你为何事事百言又喜欢高洁啊

且偏偏要坚持美好的品节?

薋菉葹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

薋(ci2瓷):聚积;菉葹(lu4 shi1录施);

菉,生刍(chú喂牲畜的草);葹,大麻的雄株,

皆普通的草

判:判然,分得清清楚楚;离:弃去;服:佩带

屋子裏堆满了普普通通的花草啊,

你却不肯佩带与众有别。

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情;

孰:谁;云:还;中情:内心

对众人的误解不能挨家逐户去解说啊,

谁会将我们的本心详察关切?

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

举:起;朋:朋党

茕(qiong2穷):孤独

世人都在成群结党啊,

你为何偏要孤独不听我的劝戒?”

依前圣以节中兮,喟凭心而历兹;

节中:折中,评判

喟(kui4溃):叹息;凭心:愤懑;历:逢。

我遵循前代圣贤的榜样并无偏差啊,

可叹的是心中愤懑直到如今。

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陈词:

济:渡;沅Yuán湘:二水名,在今湖南省;

征:行,重华:舜的号

渡过湘江沅水我向远方远行啊,

要找虞舜诉说我的本心:

“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

启:禹之子,夏代君主。

九辩、九歌:皆乐章名;

夏:夏朝;康娱:逸乐

“夏启从天上取来《九辩》、《九歌》啊,

他就在寻欢作乐中放纵自身。

不顾难以图后兮,五子用乎家巷;

难:危难;五子:启的五个儿子。

据《竹书纪年》,启放其季子武观,

后武观以西河叛,则五子内讧起。

巷:借为"讧",家讧,内讧。

看不到危难也不考虑后果啊

五个儿子因而内乱纷纭。

羿淫游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

羿:相传为有穷国君,夏太康时因夏乱而夺取夏政权;

淫:过甚;佚:放纵;畋(tian2田):打猎

封狐:大狐

后羿喜欢射猎漫无节制啊,

又喜欢射死大兽虎咽狼吞。

固乱流其鲜终兮,浞又贪夫厥家;

固:必,一定的;

浞zhuó:寒浞,人名;厥:其;

狂乱之辈本不会有好的结局啊,

他的家臣寒浞又对他的妻子起了贪心。

浇身被服强圉兮,纵欲而不忍;

浇(ao4奥):寒浞之子,很有武力

强圉(yu4玉):坚甲

寒浞的儿子浇身强性暴啊,

纵饮胡为不能节制。

日康娱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颠陨;

厥:其;用,因。颠陨,掉落;

天天游乐忘了自身危险啊,

他那脑袋因而掉落埃尘。

夏桀之常违兮,乃遂焉而逢殃;

夏桀:夏朝的最后一王

遂焉:终于

夏桀的行为违背常理啊,

终於遭到了祸殃。

后辛之菹醢兮,殷宗用之不长;

后辛:殷纣王之名,商朝最后一王;

菹zū醢hǎi:剁成肉酱。

纣王曾对臣下用此酷刑

宗:宗祀;用:因

商纣把人剁成肉酱啊,

殷朝因此不能久长。

汤禹俨而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

汤:商汤,商代开国之君;

禹:夏启的父亲,为夏朝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俨(yan3掩):严肃;

祗zhī;祗敬:恭敬谨慎;

周:指周初的文王、武王等

商汤、夏禹严肃而又恭敬啊,

周代的贤王讲究治国之道谨慎恰当。

举贤才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

绳墨:喻法度。颇:偏差

举荐贤人授权给能人啊,

遵守法度没有偏向。

皇天无私阿兮,揽民德焉错辅;

阿(e1婀):偏袒

焉:尾助词;错:通"措",设置,给予;

皇天对人公正无私啊,

看谁有德就给谁帮忙。

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

维:通"唯"。哲:聪慧的人。

苟:如果;用:享。下土:天下

圣明之人德盛行美啊,

才得以享有天下,治理四方。

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

相(xiang4向)观:观察。计:谋虑。

极:终极。计极指谋虑;

计极指谋虑之最终归向

看一看前朝想一想后代啊,

观察人们在立身处世上的根本打算。

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

服:同"用"的意思一样,享有,拥有

哪有不义之事可以做啊,

哪有不善之事可以干?

阽余身而危死兮,揽余初其犹未悔;

阽dian: 临近;危死:几乎至死;

我临近危险几近死亡啊,

回顾当初的追求却无后悔之感。

不量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

量:度量;凿(zuo4):器物上安插榫头的孔眼;

正:修改;枘:[ruì榫头];菹zū;

前修:前人;

不度量插孔而削正榫头啊,

前代的贤人正因此而惨遭死难。

曾歔欷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

曾(ceng2层):一次次;

歔xū欷xī:抽泣

当:值,逢;不当:没遇上;

我呜咽抽泣心情烦恼啊,

哀伤自己生不逢时。

揽茹蕙以掩涕兮,霑(zhān沾)余襟之浪浪。

揽:持着;茹:柔;

沾zhan:浸湿;浪(lang2狼)浪:滚滚;

拿来柔软的蕙草擦拭眼泪啊,

热泪滚滚还是沾湿了衣衫。

跪敷衽以陈词兮,耿吾既得此中正;

敷:铺;衽(ren4任):衣襟;耿:光明;

铺开衣襟跪著诉说这些话啊,

我感到豁然开朗已找到正路。

驷玉虬以乘鹥兮,溘埃风余上征;

驷:驾车的四匹马,这里用为动词;

玉:白色;虬(qiu2求):龙;鹥[yī凤凰];

溘(ke4刻):突然,一说指覆掩;

埃si风:卷着尘埃的风。

驾驭着玉龙乘上凤车啊,

立刻乘风奔向天上的征途。

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

轫(ren4刃):停车时抵住车轮的木头,

发车时将它撤去叫发轫;

        县圃:神话中的地名,在昆仑山中层;县,同"悬";

清晨从九疑山启程啊,

黄昏便到了昆仑山上的县圃。

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琐:指草泽;灵琐:神仙所聚泽圃之地;

其:语助词?

本想在仙门之前稍稍歇息啊,

太阳匆匆下落时已近日暮。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

羲和:神话中给太阳驾车者;

弭节:按节徐步;

节,以竹竿和羽毛制成的信节,路途通信之用;

崦嵫(yan1 zi1烟兹):神话中的山名,日之入处;

迫:近;

我命日神驭者停车不前啊,

望着崦嵫山不要靠近你的归宿处。

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曼曼:通"漫漫",路很长的样子;修:长

前途漫漫多么遥远啊,

我还要上天下地寻求正路。

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

饮(yin4印):使喝水;

咸池:神话中日浴之处;

总:绾结在一起;辔:缰绳;

扶桑:神话中长在东方日出处的一种树;

早上我饮马在那咸池边啊,

又把马系在太阳升起的扶桑。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

若木:神话中长在昆仑最西边日出处的一种树;

拂:遮蔽;相羊:徜徉(changyang),随意徘徊;

到黄昏折一枝若木来阻拦太阳下落啊,

且让我逍遥徘徊不慌不忙。

(喻如果出世,必会有所作为)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望舒:为月神驾车者;

飞廉:风神;属(zhu3主):跟随

前边让月神驭者开路啊,

后边让风神追随驰翔。

鸾皇为余先戒兮,雷师告余以未具;

鸾鸟凤凰为我警戒开道啊,

雷公却告诉我还没有备好行装。

吾令凤鸟飞腾夕,继之以日夜;

我令凤车升腾飞驰啊,

夜以继日不停奔忙。

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

飘风:回风,旋风。屯:聚合;

离:通"丽",附丽,靠拢;一说指遭遇;

旋风聚集向我靠拢啊,

率领著云霞来迎接护航。

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

纷总总:多而纷乱的样子;离合:忽聚忽散;

斑:色彩驳杂的样子;陆离:参差;

缤纷的云霞聚散流动啊,

色彩斑斓上下飞扬。

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

阊阖(chang1 he2昌河):天门;

这句说,守门的神依门望着我,但不肯开门

我叫天帝的守门人为我开门啊,

他却冷眼相看斜靠在门旁。

时暧暧其将罢兮,结幽兰而延伫;

暧暧(音爱爱):日光昏暗的样子;罢:完了

暮色暗淡天光将尽啊,

我编结着幽兰久久旁徨。

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

溷(hun4混)浊:混乱污浊;

世道混浊美丑不分啊,

专好嫉妒把好人阻挡。

朝吾将济于白水兮,登阆风而緤马;

阆(lang4浪)风:神话中地名,在昆仑山上;

緤(xie4泄):系住

清晨我渡过白水啊,

登上了阆风系马停留。

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

女:神女,喻理想的人物,知音;

忽然回首不禁涕泪交流啊,

哀叹那高山上无美女可求。

溘吾游此春宫兮,折琼枝以继佩;

溘:kè突然;

匆匆地又来到东方的仙宫啊,

摘下了玉树枝把佩饰添修。

及荣华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诒;

荣华:花;下女:下界女子,相对于高丘而言;

诒(yi4义):同"贻",赠送

趁着玉树之花尚未凋落啊,

寻一个下界美女把礼品来投。

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

丰隆:雷神;

宓(fu2伏)妃:神话中的人名,伏羲氏之女

我命令丰隆驾起彩云啊,

寻找那宓妃在何处居留。

解佩纕以结言兮,吾令蹇修以为理;

           佩纕xiāng,佩带;结言,指订结盟约;

蹇jiǎn修:乐声;理:媒;

解下玉佩想和她订约啊,

我命蹇修为媒去通情由。

纷总总其离合兮,忽纬繣其难迁;

纬繣[huà]:本义为乖戾,此训执拗。

难迁:难以说动;

她态度变幻若即若离啊,

忽然又闹蹩扭再也不将就。

夕归次于穷石兮,朝濯发乎洧盘;

次:住宿;穷石:山名,在今甘肃张掖;

濯[zhuó]:洗

洧(wei4为)盘:神话中水名,出崦嵫山。

她晚上住在穷石啊,

清晨在洧盘边洗发梳头。

保厥美以骄傲兮,日康娱以淫游;

保,仗恃;厥美:绝美;

康娱:逸乐,安乐;

仗著她那美貌目中无人啊,

成天玩乐沉湎於冶游。

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

信美:诚美;

她诚然美丽却全无礼仪啊,

我将抛开她另作追求。

(喻会主动放弃)

览相观于四极兮,周流乎天余乃下;

览相观,三字同义连用,都是看的意思;

四极:四方的尽头;周流:遍行;

观察了遥远的四方啊,

走遍了天上又回到人间寻找。

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之佚女;

瑶台:玉台;偃蹇:天桥上伸的样子;

佚:美,有娀氏美女简狄住在高台上;

远望那玉台高高耸立啊,

看见了有娀氏的美女简狄分外妖娆。

吾令鸩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

鸩(zhen4振):鸟名,羽有毒;

我令鸠鸟为我作媒啊,

它竟告诉我说她不好。

雄鸠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巧;

雄鸠:布谷鸟;恶:wu;佻:tiāo;

雄鸠叫唤着飞去说合啊,

我又嫌它过於轻佻。

心犹豫而狐疑兮,欲自适而不可;

心中犹豫满腹狐疑啊,

想自己前去又觉不妙。

凤皇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

诒:此处指礼物、聘礼

高辛:高辛氏,指帝喾;

凤凰已受了聘礼为帝喾kù作媒啊,

恐怕他在我之前已把简狄娶讨。

欲远集而无所适兮,聊浮游以逍遥;

集:栖止;

想往远方又无处可去啊,

我飘流四方逍遥游荡并非内心本意。

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

少康:夏后相之子;

相被过、浇ao杀死,相妻逃致有仍生少康;

少康又逃到有虞,娶了国君的两个女儿,借助有虞的力量恢复了夏朝;二姚: 有虞氏二女,有虞姓姚;

趁着少康还没有成家啊,

还留着有虞氏的两个姑娘。

理弱而媒拙兮,恐导言之不固;

导言,通达双方意见之言;

不固,不坚,犹言无力,指不能结成盟约;

理由不足媒人又笨拙啊,

恐怕说合不牢白忙一场。

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

溷:hùn;

世道混浊而嫉妒贤能啊,

总喜欢掩人之美而把恶行张扬。

闺中既已邃远兮,哲王又不寤;

闺:女子居处。指上述诸女而言;"已",甚

寤:通“悟”。觉悟,认识到;

美人闺房既是深远难通啊,

君王又不能醒悟而心明眼亮。

怀朕情而不发兮,余焉能忍此终古。

终古:永久;

满怀衷情无可抒发啊,

我怎能终身忍受这样的苦况!(期盼抱负终得施展)

(此为长诗的第二部分,天界矛盾)

索藑茅以筳篿兮,命灵氛为余占之;

索:讨取;藑(qiong2穷)茅:一种可用来占卜的草

筳篿[tuán]:用来占卜的竹片;

灵氛:古代神巫;

找来算卦用的茅草和竹片啊,

请灵氛为我预卜休咎[吉凶]。

曰: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

两美其必合兮,比喻良臣必定会遇上明君;

孰信修而慕之,大意说有谁信服你的美德来爱慕你呢?

我问:郎才女貌一定会结成眷属,

哪有真正的美人没人喜欢?

思九州之博大兮,岂惟是其有女?

我想天下是多么广大啊,

难道那美女只是这裏才有?」

曰:勉远逝而无狐疑兮,孰求美而释女?

勉:努力;释:放弃;

灵氛答道:“你努力远去不要犹豫啊,

哪个追求美好的人会把你放弃?

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

故宇:旧居

天下何处没有芳草啊,

你为什么一定要怀恋故居?

世幽昧以昡曜yào兮,孰云察余之善恶;

云:语助助词,无意义,或译作还;

昡曜:日光强烈,此处指眼光迷乱

世道昏暗而令人目眩啊,

谁会来识别我们是好是坏?

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

人们的好恶本来就不同啊,

这帮小人的爱好却分外奇怪。

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

服:佩。艾:艾草。要(yao1腰):通腰;

家家户户都把臭艾插满腰间啊,

反倒说芳香的兰草不可佩带。

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

珵(cheng2程):美玉;

观察草木都分不清好坏啊,

又怎能对美玉估价得当?

苏粪壤以充帏兮,谓申椒其不芳。

苏: 割草,取草,取;

 帏(wei2韦):佩带的香囊;

拿粪土塞满了荷包啊,

却说那累累的花椒一点不香。

欲从灵氛之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

我想听从灵气的吉祥占卜啊,

心中犹豫主意不定。

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

巫咸:上古神巫;糈(xu3许):精米;

要(yao1腰):拦截,这里是迎候之意

听说巫咸将在晚间降神啊,

我带着花椒精米去迎候神灵。

百神翳其备降兮,九疑缤其并迎;

翳(yi4义):遮蔽,遮天蔽日;备:都;

九疑:指九疑山的神;缤:[凌乱];

众神遮天蔽日一起降临啊,

九疑山诸神纷纷相迎。

皇剡剡其扬灵兮,告余以吉故;

皇剡(yan3掩)剡:闪光的样子;

吉故:吉利的故事;

辉煌耀目神光大显啊,

告诉我先贤遇合的佳话。

曰:勉升降以上下兮,求榘镬之所同;

勉:努力;榘(ju4巨):同"矩",画方的器具;

矱(huo4获):尺度;

榘矱:喻准则、法度;

他说:「努力寻求哪怕上天入地啊,

去寻求那志同道合的英豪。

汤禹严而求合兮,挚咎繇而能调;

严:严肃恭谨;挚:伊尹名,商汤的贤相;

咎繇(gao1 yao2高姚):即皋陶;

调:协调;

商汤、夏禹认真寻求同道啊。

得到了伊尹、皋君臣协调。

苟中情其好修兮,又何必用夫行媒;

行媒:作媒的使者;

只要内心真正爱好贤美啊,

又何必用媒人来作介绍?

说操筑于傅岩兮,武丁用而不疑;

说(yue4悦):傅说,殷高宗时贤相;

筑:打土墙用的捣土工具;

傅说拿着筑版在傅岩打墙啊,

殷高宗毫不犹疑将他选挑。

吕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举;

姜太公不过是磨刀宰牛的屠夫啊,

遇见了周文王而一步登高。

宁戚之讴歌兮,齐桓闻以该辅;

宁戚:春秋时卫人;该:充当;

该辅,备位于辅佐大臣之列;

宁戚敲着牛角唱歌啊,

齐桓公听见了就让他辅佐当朝。

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

晏:迟,晚;未央,即未半、未尽等意思;

趁着这年岁还不太老啊,

这时光也未曾终了。

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

鹈[tí]:水鸟;鴂[jué]:伯劳鸟,杜鹃;

怕的是杜鹃鸟鸣声先起啊,

各样的花草都要随之香消。」

何琼佩之偃蹇兮,众薆然而蔽之;

琼佩:琼玉的佩饰。偃蹇:屈曲样子;

薆(ai4爱): 草木茂盛,薆然:遮蔽的样子;

我的佩玉是多么瑰奇不凡啊,

众人却将它遮蔽得暗淡无光。

惟此党人之不谅兮,恐嫉妒而折之;

谅:信实,诚信。不谅,没有诚信;

这帮结党营私的小人不讲信义啊,

恐怕他们会因嫉妒而加以摧伤。

时缤纷其变易兮,又何可以淹留;

时俗纷乱变化无常啊,

我怎能在此滞留久长。

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

从前的香草啊,

如今竟成了白蒿、臭艾的模样。

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

这难道还有别的缘故啊,

都只因为不爱惜美质而受害受伤。

余既以兰为可侍兮,羌无实而容长;

羌:乃。容:外表。长:好

意思说内中没有诚信的实际,虚有美善的外貌

我以为幽兰可靠啊,

谁知它并无实质空有表象。

委厥美以从俗兮,苟得列乎众芳;

抛弃了它的美貌而追随世俗啊,

苟且得以钻入「众芳」的行列。

椒专佞以慢韬兮,樧又欲充夫佩帏;

慢韬:不收敛,多行恶行;

榝(sha1沙):亚落叶乔木,果实为裂果,又名食茱萸;

花椒变得专横谄媚而又狂傲啊,

樧子又想冒充香料混进香囊。

既干进而务入兮,又何芳之能祗;

干:求。务:致力。干进,务入,指钻营求进;

以上四句说,椒榝之类,只求进身朝廷,

取得禄位,又怎能敬爱贤人而任用之

既然是只求进用而竭力钻营啊,

又怎能看重自己的品洁行芳?

固时俗之流从兮,又孰能无变化;

流从:一作"从流"。意思说从恶好象从水而流;

本来世俗就有随波逐流之风啊,

谁又能保持不变把世俗风气来挡?

览椒兰其若兹兮,又况揭车与江离;

看一看花椒、幽兰不过如此啊,

又何况揭车、江离之类本来平常!

惟兹佩之可贵兮,委厥美而历兹;

兹:此;佩,指琼佩;委,指被人废弃;

厥美,指此佩之美;历兹,至此;

只有我的佩饰永远可贵啊,

它的美质却被人鄙弃落到这般下场。

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沫;

沬(mei4昧):通“昧”,暗淡。一说指消散;

但它那浓郁的香气不会消退啊,

至今没有泯灭它固有的芬芳。

和调度以自娱兮,聊浮游而求女;

和:调节使和谐;调(diao):佩玉发出的声响;

度:行进的节奏,由车上銮铃的声响显示之;

调度,一说指格调与法度;

让佩玉鸣响与步伐协调以自欢娱啊,

为了寻求美女我且飘游四方。

及余饰之方壮兮,周流观乎上下。

“ 及余饰之方壮兮”之 壮字,作盛解;

趁着我的佩饰正在盛美之时啊,

我将上上下下四方观访。

灵芬既告余以吉占兮,历吉日乎吾将行;

历:选择;

灵氛已经告诉我吉利的占卜啊,

选择吉日我将远游四方。

折琼枝以为羞兮,精琼爢以为粻;

羞:肉干;精:舂,捣米粟。

糜,末屑。粻(zhang1张):粮;

折下玉树的嫩枝做菜肴啊,

精选玉屑作为乾粮。

为余驾飞龙兮,杂瑶象以为车;

瑶:瑶台,美玉。象,指象牙;

驾飞龙,以飞龙驾车;

为我驾上飞龙啊,

兼用美玉、象牙做成车辆。

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

离心,指意见不合;

离心离德的人怎能合到一起啊,

我将远走高飞自动疏离。

邅吾道夫昆仑兮,路修远以周流;

邅(zhan1沾):转。这句说我转道行向昆仑山

我在昆仑山转了路啊,

路途遥远周游四方。

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

云霓:祥云,旗帜;

晻[àn日光暗],形容旌旗蔽日;

鸾:通"銮",安在车上或挂在马镳上的铃铛,

作鸾鸟形,用玉制成。啾jiū,啾啾,鸣声;

云旗飞扬遮天蔽日啊,

龙车的玉铃叮当作响。

朝发轫于天津兮,夕余至乎西极;

天津:天河;

清晨从天河渡口启程啊,

黄昏已来到天上极西的地方。

凤皇翼其承旗兮,高翱翔之翼翼;

翼:展翅。承,奉持;

翱翔,鸟的高飞,鸟翼一上一下叫翱,直刺不动叫翔;

翼翼:整齐的样子;

凤凰展翅连接着云旗啊,

它们节奏整齐高高飞翔。

乎吾行此流沙兮,遵赤水而容与;

赤水:神话中水名,源于昆仑山东南;

容与:徘徊不进;

忽然我路经西方这片流沙啊,

沿着赤水徘徊彷徨。

麾蛟龙使梁津兮,诏西皇使涉予;

麾(hui1挥):指挥;

梁:桥,此处用为动词,架桥;

津:渡口;诏:命令;西皇:主西方之神;

涉:渡过, 此处为使动用法;

指挥蛟龙在渡口充当桥梁啊,

命令少皞将我渡到彼岸。

路修远以多艰兮,腾众车使径待;

腾:传告;一说指越过;径:捷径,此处指抄小路;

这句说,令众车先过,从小路上超越至前面等待我;

一说待作侍卫解

路途遥远又多艰难啊,

使众车飞腾护卫在我车旁。

路不周以左转兮,指西海以为期;

不周:神话中山名,在昆仑山西北;

西海:神话传说中西方之海;

期:约定,此处指约定的地点;

路过不周山再向左转啊,

指定西海为大家聚集的地方。

屯余车其千乘兮,齐玉轪而并驰;

屯:聚集;

軑(dai4代):车毂端的帽盖;一说指车轮;

我集结千乘车辆啊,

对齐了车轮长驱并进。

驾八龙之蜿蜿兮,载云旗之委蛇;

婉婉:同"蜿蜿",龙马前后相连,蜿蜒而行的样子;

云旗,饰云霓之旗;

委蛇(wei1 yi2逶迤):卷曲飘动的样子;

这里指旗帜随风伸展的样子

八龙驾车蜿蜒而行啊,

车上的云旗招展而又卷曲。

抑志而弭节兮,神高驰之邈邈;

抑志,压抑心志。一说,志,读做“帜”

邈邈:高远的样子;

定下心来停车不前啊,

神思悠悠漫天裏飘。

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偷乐;

韶:即《九韶》,传说为虞舜时的乐舞;

假:借;

演奏《九歌》跳起《韶》舞啊,

藉此时光暂求欢娱。

(喻才智终能得用)

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

陟zhi升起:。升皇:东升之日;

赫戏:光耀,盛貌;

临:居高临下;

睨(ni4逆):斜视。旧乡:指故乡鄢郢

随着太阳上升进入光明境界啊,

忽然往下看到了故乡旧居。

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

仆夫,指御者;

这句以御者和马的怀恋故乡衬托自己的心情;

蜷局:屈曲不伸;

仆从悲伤马也怀恋啊,

曲身回顾再也不往前去。

(此为长诗的第三部分,巫界矛盾)

乱曰:已矣哉,

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乱,终篇的结语,乐歌的卒章

尾声:

算了吧!楚国无贤不知我心啊,

又何必怀恋故都?

既莫足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既然不能和他们一起实行美政啊,

我将追随彭咸去往他的居处。

(此为长诗的第四部分,未来要回归祖灵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