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中医几度秋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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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传染病来时,母亲给我吃一匙紫河车,我就躲过传染病了

我姥姥三十几岁就死了,死于体力渐衰,没什么痛苦,就是无力,最后连呼吸的力量也没有,就死了。死的那天夜里还对两个姑婆说:你们去睡一会吧,我头半夜死不了,得是后半夜的事。姥姥的死也刺激了我母亲学医,母亲跟我说,姥姥死时她才十几岁,不懂医,如果给我姥姥服用补养药,我姥姥就不会死。

在我母亲死后,我意识到姥姥极可能也是死于心脏病。我母亲的心脏一生都呈弱势,她17岁时不敢过马路,因为随时都能昏倒。这种与生俱来的弱怎么是后天的药能补的呢?

因为我家三代单传,体弱的母亲在我奶奶的强烈要求下接连生了四个孩子。我身下的弟弟只比我小一岁,挨天的生日。这个跨三年自然灾害文革的生育期,使母亲生下我最小的弟弟后就倒下了,三年没起来。现在想来,母亲得的应该是类风湿病,全身疼痛,动弹不得,又赶上文革,父亲逃跑生死不明。母亲躺在床上,给自己针灸、拔罐。有意思的是母亲还用注射器给自己打些维生素类药。三年后母亲起来了,全身骨头却都变形了。十年后,母亲死于心力衰竭。

生我之后母亲没有奶,紧接着又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先天不足、后天亏损的我在这一生中多次体验濒临死亡的感觉。每当有传染病流行时,母亲就看着我发愁。母亲分别让我的三个弟弟都染上麻疹、水痘等病以获得终生免疫,却不敢让我患上这些病。她说我要是得了非死不可。每当传染病来时,母亲就给我吃一匙紫河车,我就躲过传染病了。可母亲又一直为我没有获得免疫力而忧虑。

当人到中年的我心脏也越来越无力时,我意识到我的心脏与我姥姥和我母亲的心脏是同质的。后来,我也出现了我姥姥的症状,越来越无力,不能起身活动,心脏不堪重负,疲劳至极,服药效果甚微,我知道不是药不好,不是治法不对,而是我的心脏连与药配合的力量也极为微弱了。心脏的衰弱引发其他脏器功能衰退,骨刺丛生,行走不仅无力,更是困难。很明显,我姥姥和我母亲的路已摆在我面前了。

养病和治病都不是一条逃生之路,当年给我姥姥看病的医生能不给开补药吗?我母亲一生给自己吃药,把她极弱的身体维持到尽可能长,可最终,无力的心脏还是使她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当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累得不得了时,我知道自己也逃不脱我姥姥和我母亲的命运了。不懂医学的我姥姥和懂医学的我母亲都走了同一条路,还有第三条路供我选择吗?

我选择了第三条路。我在郊外买了一块土地,坐在这块地上,有时是趴伏在这块地上,从春到夏、到秋、到冬,我盖了一所小房子,房子盖好了,我的心脏不再无力,骨刺消失,衰竭症状得到遏制。

小时候不理解老年人为什么喜欢晒太阳。现在知道,太阳、大地、春风一定含有赋予人生命力的力量,回归自然应是超越休养和治疗的更大的医学。可惜我姥姥和我母亲毕竟随人类整体偏离自然太久了,体会和意识不到这一点。为此,我怀疑我姥姥和我母亲的心脏病归根到底还是一种生活方式病,长期与自然隔离,人为的生活环境和工作方式是不是激起了心脏反抗呢?心脏以消极怠工来反抗,可我们宁可用药物,用心脏起搏器、用支架来维持心脏,也不肯顺应自然。

我有一个朋友在工作中晕倒了,我力劝他辞去这份工作干自由职业,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心灵敏感的人,晕倒是一个信号——身体反抗生活方式的信号。如果他选择与身体对着干,那么,身体下一次的反抗方式可能就不是晕倒而是心脏病突发了。

有时,仅仅用阳光就可以治愈抑郁症,而仅仅因为缺少阳光就可以令人患上抑郁症。患抑郁症的人比心脏病人更能说明脱离自然对人的危害。那些贫穷而身心健康的人,心理学家从心理上给予许多解释,依我看来,贫穷使他们更接近自然,这应是他们快乐健康的主要原因。如果失去自然这一动力来源,便是中医、中药也难以赋予人以生命动力。所以,不迷信西医,而对中医也不能迷信,因为中药再好也不能代替自然的作用。

在自然中许多病可以自愈,许多病可以不算病。我对女儿说,将来我要是得了老年痴呆病,她就可以给我实施安乐死,因为这病会给别人带来很大的麻烦。女儿笑说给我穿一身兽皮,每天放入后山,你就在山中闲逛,能给别人造成什么麻烦?我派一条牧羊犬看着你好了。我觉得女儿这办法甚好,痴呆者在室内会造成许多破坏,在山中会破坏什么?如果恢复一种野生的生活,说不定痴呆会得到改善。一位老先生跟我说,他老伴的更年期表现是爬树,每天到城外,一看四周没人就爬树,一棵大松树就爬到了顶。老先生说:这不是返祖了么?我听了还挺羡慕,不是谁都有这两下子的。

看到在美国的疗养院,坐在轮椅中的痴呆病人一排排地静坐着感到有些可怕,我想,他们眼前要是有些猫、狗在跑动,有小孩子在玩耍,这些病人的心智情况会不会好些?有时在农村,看到九十几岁的老人坐在炕上,手里牵着绳,绳的另一头拴着幼儿,像放羊似的,不断收绳、放绳。这种天伦之乐、自然环境对人的重要性大过人们现在的估计。即便不是从天人合一、阴阳五行来谈中医,只从人是生于自然,需要与自然相互作用以保持健康来说,也足以使人再造一个与中医相差无几的学说了。非要人为地压制这一学说就显得太不近情理,让人十分怀疑动机了。

42)父亲批评母亲的一大缺点就是做事不长脑袋而凭感觉

有朋友问我,你毕竟摸不出喜脉吧?那你还承认脉么?我开玩笑说,你怀孕了我摸不出来,但你要是得癌了我就能摸出来。有一次,母亲摸了一个人的脉后叹口气,让我摸,问我关脉感觉如何?让母亲这么一提醒,我才发觉关脉如豆。母亲让患者躺在床上摸他的胃部,然后让我摸,我便摸到香皂大小的一块肿块。过后母亲告诉我这是胃癌,我一听,吓了一跳,便记住了这脉。

如今许多中医不会摸脉。我听到一个中医说,摸脉干什么啊?摸脉就相当于做B超和CT,有摸脉的功夫不如让病人去做B超和CT,又快、又准、又直接。我一听就知道他已不是中医了。摸脉怎么相当于做B超、做CT呢?中医摸脉虽然能说出哪里长了瘤,但目的是建立一个意象,用意象进行整体思维,用于辨证,这怎么可能是做B超、CT检查能取代的呢? 

有的人学中医真想把摸脉学好,可连摸几年还是不得要领,不得不怀疑脉象的科学性和规律性。女儿摸脉学得很快,弄得学了好多年的人都十分惊讶。我不惊讶。怀疑感觉的科学性,用科学做武器武装自己的头脑,把感觉压制得不说没有了也已失去其敏锐性,又怎能摸好脉呢?女儿用传统文化的自然观使心性清净,感觉不蒙尘,自然体会得又快又到位。她不觉得学中医难,而是很喜欢学。她摸脉不是摸脏腑,而是辨阴阳五行,甚至体会八卦运气。如果把摸脉理解为是B超和CT,当然就想用仪器取代了。

中医之所以是中医,就是在于用什么仪器也难以取代它的意象思维。便是将来建立起一个类似深蓝的智慧电脑,它和人的大脑不可比的一个最关键性的东西就是感觉,它的智慧不能飞跃到感觉境界,这正是中医不可超越之处。

中国人还是习惯对事物用形象化方式把握而不习惯线性思维。比如,对一个人困境的形容是旧房偏遇连阴雨,漏船又遇顶头风。于是,不用具体陈述和数字说明,一切艰难困苦尽在其中了。这里是用少量语言调用形象,而像是视觉的,可以使大量信息一目了然形成一个,这个可为我们做判断提供全部资料。这不是线性的、单摆浮搁的思维方式能够做到的。我对意象的情有独钟还在于意象储存的信息不走样。比如漏船又遇顶头风这个意象所含有的艰难险阻不仅是一篇困难报告说不尽的,而且这一困难与旧房偏遇连阴雨的困难还有所不同。而且这个意象内还可以灵活装卸许多信息,比如风向变了,漏洞大了……都不妨碍你马上做出判断。意象给判断提供的便利正如一条打狗棍,不管遇到多少条狗,这一条棍子全能对付。而线性思维有如背一篓石头打狗,遇到一条狗就得扔一块石头。

意象的建立被人指责为不科学。其实感觉这东西既是初级的也是高级的,各行各业都需要感觉,机器人不能替代人的是,再多的信息也不能整合出感觉来,大脑这台高级微机能产生的一种高级产物就是感觉。重逻辑使我们的感觉退化了,反过来我们却认为是感觉不行,可能正是因为我们越来越少使用感觉,我们才会认为使用了感觉的中医是低级的。

父亲批评母亲的一大缺点就是做事不长脑袋而凭感觉。比如,仅凭感觉就离开了大医院回家开中医作坊了。可我现在看到的却是母亲的感觉恰恰比一般理性更高瞻远瞩。如果母亲当年不离开大医院,我如今也就无法窥探到传统中医的影子了。

让女儿摸脉的人不少,有时女儿摸了一个人的脉后,就慢慢地搓着手,告诉我,这人的病很重,病情复杂不好治。她说,我摸这样人的脉,我的手就从手指尖往上慢慢发凉。

我告诉女儿要有意识地保护自己的感觉,有意识地把知识转化成智慧,把智慧磨砺成感觉。这就像一把菜刀,知识是铁,智慧是钢,感觉就是刀刃,是锋。

我不仅相信造物者没有偷懒,我还相信进化不拖泥带水。我们所忽略的所谓感性层面的东西,所谓低级的,我们力图摒弃的东西很可能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本能反应代理智做出的抉择有时可能是更明智的抉择。好些被科学否定,被理性唾弃的所谓低级的东西,往往含有耐人寻味的大智慧,它们都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们揭示比我们据有的科学要大得多的逻辑。

中国人为什么谦虚,孔子为什么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因为前人所知道的东西,我们现代人并没有生而知之,当代科技水平是由科学家们代表的,可大多数人认为科学家也代表了他们,对古人嗤之以鼻。我们把科学主义变成强盗作风用来对待古人、对待他人。

中医一摸脉,一个有医学意义的意象就活灵活现地浮现在脑海中了。如果这个医生有能力把握这个意象,他就能知道疾病的动向。当我们熟悉、了解一种事物的运行规律后,往往能预知这一事物的发展,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根据一个人的性格,可以推断在什么环境下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做出什么样的事,能描绘出他的命运大致轨迹。同理,根据一个人的体质和他的生活方式也可以预知他会生什么样的病。

美国现在常搞电子模拟战争,就是想要克服线性思维的不足,多考虑诸多因素间的关系。但是,这种电子模拟还是检索式的,终究合成不出人的感觉来,不可能出锋。

我让电脑房将一副书法输出来要刻在石头上,可电脑对字进行了加工,美化了。我要求重输,工作人员不解,美化了不好么?我说,神韵没了,气脉断了,这字还有什么价值?人问,你说的神韵在哪,气脉在哪儿?我一时无语,我和他们谈艺术?

43)母亲在世时,每个季节重点吃些什么,都是有说法的

朋友来我家玩,手中拎一方便袋,从中拿出一盒盒的龟灵膏让我吃,说是美容养颜。她自己先开了一盒吃起来,说是每天都得吃三盒。

我拿起一盒,看了上面写的成分说:这东西不适合你吃。她说:你看功效啊,功效写的是排毒养颜、美容护肤啊。我一时语塞,和现代人说话是真费劲啊,想起女儿说她师傅遇到这类情况时往往不多做解释,当人们把中药像西药一样理解成功效固定时,她觉得你看成分就是多此一举。

朋友是个身体很弱的人,每年都要吃上几剂生脉饮,可你一眼照看不到,她就吃什么珍珠粉,喝苦丁茶,这又冒出了龟灵膏,真是让你防不胜防。

我说:你老要排什么毒?你身上有什么毒?你所说的毒是什么?一般人所说的毒是指毒火,你有火吗?中国人有几个是阳亢的?你一派寒凉,全指望夏养阳,你可倒好,用这些寒凉的东西把这点阳气全压下去了,搞得脾胃虚寒,真奇怪,你吃这些东西竟然不肚子疼?

她捂着肚子说:我肚子疼,要上卫生间。我被她气得哭笑不得:你这人的心理暗示性也太强了,我没说你时,你一天吃三盒也不肚子疼,我一说,你马上就肚子疼。她说:不是的,这之前吃了也肚子疼,可我没往这上想,让你这么一说,就挺不住了。

我曾谈过中药的毒性问题,明确反对是药三分毒的说法,因为这个说法成立,那么治病就是三分害了。砒霜是人所共知的大毒,健康人吃了会死的。但用它来治病时,用的人不仅不会死,反倒会起死复生。从这个意义上说,即便说砒霜是毒药也是有前提的。而对一些普通食品,我们有谁会认为它有毒呢?可我却总是提醒这个或那个朋友不要吃这个,少吃那个的,这又是为什么呢?比如我的这位朋友我就劝她不要喝绿茶,不要喝凉茶。她不肯,说绿茶美容。我说你阳气总是升不上来,脸色晦暗,何谈美?我反对她开空调,反对她吃冷饮,甚至反对她吃苦瓜。如此看来,我不是把一些食品当成有害的东西么?的确是这样,用得不正确,别说药,就是食品也有。从这个意义上讲,凡是入口的东西皆有利弊之说,中医也讲病从口入,这个当然不是指细菌,而是指寒热。

慈禧太后的御医虽然给老佛爷弄的不是营养配餐,但却是按中医的养生观配餐。从她的食谱不难看出御医的用心,连用的盘碗也是很讲究的,需要保温的用砂锅,需要凉的用薄瓷碗等。五谷杂粮搭配,应季的蔬菜……

不仅是食品,我对现代的一些生活方式也反抗着。当家用冰箱刚上市不久我就买了一台,我以为我会喜欢,因为我喜欢烹调。可只用了一年,我就把冰箱淘汰了,此后再就没有用过冰箱。现在,我宁可天天到市场上去买菜,而不用冰箱储存,宁可给家人吃温热的东西,而不让他们吃什么冰镇西瓜之类的。空调、冰箱,让人阳不得升,脾胃虚寒,夏不能养阳。

对我的这些做法许多人是难以接受的,他们认为这是不会享受现代文明。他们暴饮暴食,贪食生冷,从外面一进来马上就把空调开到最大,觉得夏天不让自己热着,冬天不让自己冷着才是高级生活。吃反季节的食物……千百万年与自然协调一致的身体不再和自然协调了,内在紊乱了,许多现代病出现了。

女儿说,一提到医,人们就一定要想到药,其实,医生不用药也可以给人治病。好多病,比如高血压、胃病、脂肪肝等,不吃药,仅改变饮食结构就能达到比吃药更好的效果。所以,中医有药补不如食补之说。据西方的植物学者的调查,中国人吃的菜蔬种类,比西方多六倍。所有食物在五味上都有归类,进行调剂、配伍,也是药用。中国人对于吃的讲究还有五味的追求和药用作用,这绝不是仅仅追求美味所能达到和概括的。如今的一些现代病,往往是仅仅追求美味造成的,对中医来说,防病也要把住病从口入关。女儿号脉时会对病人说:你是朝鲜民族。病人感到很惊讶。女儿说,朝鲜族人长年吃辣,在脉上有表现,治病时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母亲在世时,每个季节重点吃些什么,都是有说法的。这不独是一个医生会这样做,我奶奶也有此讲究。一般的中国人都知道些比如冬季进补、春季吃野菜、夏天在菜里拌点芥末、秋天吃萝卜等常识。吃菜和水果要吃当季的。这不仅合阴阳五行,更合自然规律,反其道而行之就会病从口入,如今的现代病哪个不是吃出来的呢?把我们吃的学问抛弃得只剩下美味这一条,能不致病?

我的季节感是奶奶培养出来的。如果不用季节食品定位,我就会怀疑这个春天或秋天我有没有过。春日的阳光是和采菜联系起来的,秋日又是晒菜的好日子,不用晒菜把阳光储藏起来,就会对不起阳光。日子、阳光、劳作,这些是一体的,不可分的,这使一个个日子都是具体的,不一样的,而不像现代人的日子全是一样的,空泛的。

每每看到一桌子菜我就会对朋友说,我们可能不是在享受而是在做时代试验品。冰箱、养殖、温室都是当今产物,所以我们面前这一桌子食物才能超越以往的时空限制集南北大菜、陆海空动物、冬夏季食品于一桌。我们之前的人类从未这么吃过,这些食物同时进到胃里会产生什么样的冲突,就得由我们这一代人来亲身试验了。

44)我觉得我的病很具观赏价值,我还是留着不给医生看的好

有专家分析,美国孩子之所以抑郁是由于大人换工作和住所比较频繁,许多孩子的童年都是在搬迁中度过的,致使他们从小就缺少固定的玩伴,加上美国家庭的离婚率比较高,孩子有个心理适应的问题。这个问题的实质在我看来就是建立不起来稳定的社会关系。

儒家文化作为一门社会学,对这类问题的确有比较好的处理方式。真正的社会学不是建立一套独立在人心之外的所谓正确的理论,而是协调种种关系。

总有人找我倾诉些什么,求我帮拿个主意。女儿观察久了说:你帮人出的主意并不是正确的和最好的,也不是你的主意,你实质上是告诉了人家内心最想做的。你不是帮人出了你的主意,而是帮人明确了人家自己的主意。我说,对,算你看明白了。因为我认为是正确的和好的主意对当事人本身并没有多大意义。一个违逆当事人内心情感的主意再好,也不是好主意。大学生为什么抑郁?他们难道不是按父母、按老师的要求考上大学了吗?他们不是成功了吗?可他们为什么还要抑郁,还要跳楼?

当一个道理是十分明白的时候,我们头脑能够理解,可这不代表我们的心能够接受。归根到底,我们不光是用头脑活着,更是用心活着。再明白的道理,头脑压制着心去接受,一天两天可以,天长日久,这心就要疲惫,就要病。我常说,所说人生选择其实是无可选择,人选择的只能是自己的本质。

当治病有了中西医的选择,有的人愿意找中医,有的人愿意找西医,非要从中做出一个对与错的分别来是没有多大意义的。急于下的结论往往失之公道,很多意义不是当时就能显现出来的。

仅仅讨论是中医好还是西医好我认为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就算西医是100%的好,可它在中国占有全部医疗经费,却只给20%的人服务,这不是贵族医学?我估计,反对中医的人也是20%。医院总是盖更大的楼,进更好的设备,给更贵族化的人服务。科学在不停地发展,为了追上科学发展的脚步,医院只能一再投资高科技,在贵族化的路上越走越远。

目前,我国卫生总费用只覆盖20%人口的卫生服务。在这种现状下要取缔中医,如同让中国人一天不是吃三顿粗粮而只吃一顿细粮。

中国人现在有近一半的病人应就诊而未就诊。有官员说:中国的经济能力不可能满足所有医疗卫生需求。说到底,还是一个字。如果我奶奶还活着她会说:穷有穷的过法,穷就不过日子啦?穷就让一半中国人不治病?从什么时候开始只会过富日子,不会过穷日子了?

看病和治病在西医这里是分开的,如果治病需要十元钱的话,这个病可能得需要九十元。只要你有钱,把各种检验做一遍,虽然你不是医生你也看到了你的病,如果全部检查完了,你没看到你的病,那么,对不起,医生也没法看到。

记得刚有核磁共振时,医生让我做个检查,价格是我月工资的两倍。我问,这机器能治病吗?说是不能,只能让医生看到我的而已。医生要看我的却让我花钱,难道医生要是近视,我还要给他配副眼镜?他要是耳朵不好使我还得送他助听器?

上医院看病,我的感觉就是我一会儿掏钱给医生戴上X镜,一会儿戴上超声镜,还有什么CT,什么核磁共振等等。如果我不投币给医生戴眼镜,医生就无法工作。我觉得我的病很具观赏价值,我还是留着不给医生看的好。

我问医生,如果瞧见了怎么治呢?医生说目前没法治。我问,那做这个检查有何意义?医生说可以弄个明白。这让我想起了死后的解剖,对医生和医学有意义,对死人没有意义。我不掏自己的解剖费。

五四时期的一些中国人,曾为终能看到而欣喜,便是治不了,也心里透亮高兴。可现在,花了很多钱,却只是看到,让许多国人不甘。他们希望把钱花在刀刃上,也就是治病上。所以,医院中的检验费是很让人望而生畏的。

西医的贵族性表现在离开大医院、离开设备,医生就很难说是个医生,医院中许多有高级职称的医生是只会操纵一种仪器的技术人员。让他们到没有仪器的乡镇医院,到社区门诊,他们就不是医生了。光说医生们拼命往大医院挤,没有可调动的仪器,光杆医生还叫医生?光说百姓趋高,现在医生这个名字不再是个体意义的,而是整体的,是一个大医院中的人和仪器的总称。在西医院,人们尊崇的不是医生,而是科技和检测仪器。

可这个占有全部医疗经费的大医生只能给20%的人治病,这20%的人还必须是有钱人,因为这个大医生的新陈代谢功能特别强,消耗量很大。于是,恶性循环,大医院之外无医生,百姓进不去大医院就只有等死。我一个同事最近做了胃贲门癌手术回来,他花了近30万元。他说,病人可以分三类:三分之一的人治不起,三五万元钱几天就没了,也就不治了;三分之一的人忍受不了治疗的痛苦,或不治了,或被治死了;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完成治疗。他求我写篇稿子表扬一下他妻子。看到我奇怪,他告诉我说,看到许多病人被配偶抛弃了他很感慨,觉得很感谢妻子。他一再感慨治病难,他说难于上青天。他还是这能得到医治的20%的人。

45)我问:这么说,这甘草有点像我?在不同的群体中所起作用不同?

女儿走过一片园林,见其中有一位打太极拳的人,看了一会,女儿过去与他攀谈。果然,此人的太极拳是家传。女儿与他切磋,打了一套太极拳给他看,他说,你这是太极操,不是太极拳。女儿不服,要知道,女儿的太极拳打得在一般人看来那是有模有样的,是受到老师们一致认可的。此人说,你如此这般打太极拳,定会做下病来,四肢厥冷……女儿跟我叙述到这一节时,我惊了,近两年女儿的确四肢发凉,回家总是先上床,把手脚插在我怀里。我俩探讨几次,我怀她时并没有受寒,她小时四肢常温,这寒是怎么来的呢?没想到竟是为参加比赛练太极拳坐下的病。我不解,打的就算不是太极拳,是太极操,也不至不健身反坐下病来,我们做广播体操会坐下病吗?女儿说她也是这么问的。此人道,太极拳是以意带形,形意一致,二者统一,如果只取其形而不得其意,那么有害无益。我听了反驳道,形是形式,为空,取个空壳何至有害?已经解惑的女儿说,为什么太极拳偏偏是这个形而不是体操那个形?形,难道是空吗?何况还有程式、程序,敢说程序本身没内容?把太极拳的形式一比划起来,这经络就要做相应的反应,这不受控制的反应不给身体造成伤害?

女儿想把身体调整过来,向这人请教拳法。这人说他宁可教一点不会的人打太极拳,也不愿教我女儿这样走反路的人。女儿说试一段时间看看,后来,这人对其他学员感慨道: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没有这女孩悟性高,学得快。

由此我想,别说中医,就是一个太极拳,看上去很简单的体操一样的东西,怎么在中国就这么玄呢?自从女儿在体育老师的指导下以竞技方式练太极拳后,用她的话说对体育就有点伤了,这使她意识到运动猝死是否也是一种的后果?现在搞体育人的伤是如此普遍,包括写《慢跑大全》的美国作者自己也死于运动猝死,这不有违体育健身的初衷?如何运动适度,如何在运动中保护自己这是不是也应是科学研究的内容?

我年轻时练长跑,曾对一个问题不解,那就是教练告诉我们要坚持度过疲劳期”——在感到没有体力时再坚持,这时会感到身体又一点点有了力量。我当时奇怪,这力量是从哪来的?后来我意识到这是调用了人体潜能,这种调用可能成

西式的太极拳会对人造成伤害,推而广之,用西医的方式运行中医,是不是中医体衰的一个原因?中医的意要求中医的形不能是脱离大地的,脱离民众的,不能离开中医的传统。当中医被送进医院,赋予西医的形式时,中医的内质就改变了,形成内伤。于是,中医就不再是医,走到了被废弃的边缘。

女儿用功用心学习太极拳。我说,不用下那么大功夫吧?女儿说,功夫,功夫,要的就是功夫。她说在做太极拳中体会中国文化,很多东西都能对上,不仅是医学,还有军事,比如可以细细体会36计。我说一个健身的东西跟36计有什么关系呢?女儿说,这是拳啊,拳是武,武不是军事?太极拳讲的是绵软,绵,要绵里藏针;软,要软中有硬,太极拳是可以直接交手打仗的。这是有心法,无定法的。女儿说,她由太极拳体会到用药,比如说甘草,93个经方中,方方有甘草,这甘草起什么作用?现在的书上说是调和药性。其实,它在每个方中起的作用都不同,它的药性随与不同的药配伍而不同。我问:这么说,这甘草有点像我?在不同的群体中所起作用不同?女儿说:嗯,有点像。所以,中医的工作不枯燥,总有新体会,总有自己独到的体会,这是用自己的心体会来的,要想教给别人,别人的心和自己的不一样,就不易传给别人,因为这是不可替代的,所以总是用诱导、启发,总要因人施教……”

为什么有的人无论主观怎样努力也学不好中医?为什么中医的弟子跟师傅学习的过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整个像一个艺术学习过程?女儿下决心说:我要做大医,要做上工。我没有听到一个西医院的医生有这么说的,倒是听过不少搞艺术的人讲,要做艺术家,不做工匠。女儿说,仅仅为济世救人她还不能学中医,为混碗饭吃或其他功利目的都不足以使她学中医,她是在中医里面找到了一种感觉。她这么说的时候我能理解她。我认为即便是在专业领域内找到感觉对人也是很重要的,人的一生往往是寻求属于自己的感觉,比如数学家寻找和谐之美、物理学家寻找统一场论、艺术家寻找意境等。就是外科医生在做手术中也能找到与艺术大师同样的创作感受,更不要说艺术感是各领域的创作动力了。 

人的感觉有排法,不属于它的东西它不要,感觉有引领作用,它的超越性不能不引起人的重视。中医的艺术性连民众也能感觉到,不然为什么给中医送的匾要写妙手回春

喜爱艺术的女儿在学了中医后还不想放弃她的音乐爱好,假期她还时常拎着琴去找她原来的老师练琴。有一天,她的老师说:你原先拉琴时很有感觉,为什么你现在这种感觉没有了呢?女儿沉吟了一会说:我明白了,我的感觉转移了,全转移到中医上去了。女儿拎着琴回家来说:一心不可二用说的就是我现在这种情况,我的艺术感觉也不能二用,所以我暂时不能学琴了。

46)正因为中医有理论,所以他才能在用药时是医,不用药时也是医

中国人明白偏方治大病、四两拨千斤的道理,知道人不可貌相,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知道有藏龙卧虎的事和一物降一物的道理,所以并不因中医从门前拔两把草药治病而小瞧它,也不像有的人那样认为这是欺骗而悲哀。我对女儿说,世界上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聪明人。在侦查破案中,聪明人的工作效果并不好,并不是罪犯魔高一尺,侦查人员就要道高一丈。那些看上去笨笨的,用笨办法在一个个细节上下功夫的侦查员才是破案率最高的人。我相信,中医如果回归到传统轨道,脚踏实地去做一桩桩具体工作,就能在医疗工作中发挥很大作用。

中医的可贵之处还在于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审视西医的立脚点,中国文化对世界文化的作用也是如此,这是很难得的。为什么非要把我们研究传统文化的行为理解为是光大国粹呢?难道医生研究病毒是为了传播病毒?如果我说,我研究中国文化的目的是为了用中国之石攻西方科学之玉行不行?我打磨一个中国金刚钻想揽点西方的瓷器活可不可以?捍卫科学可以,但不是把对手消灭这么个捍卫法。把西医的人体纯净思维方式用在捍卫科学上就会把中医理论当成是与科学理论尖锐对立的敌人。都知道我们学习的目的是为了多获得一双看世界的眼睛,多获得一个思考问题的大脑,而中医作为东方思维的代表就没有现代科学需要借鉴的东西吗?

以科学名义对中医赶尽杀绝是陷科学于不仁不义之地,非真正热爱科学之士所为。批判的逻辑把人分成对和错、智和愚、好和坏、贵和贱,其功能不是知识和理论的互补,而是排除异为己,外带价值评判。所以,我们经常会看到,在学术之争中充满了讽刺、讥笑、污辱和谩骂。一开始我还认为这是修养问题,后来认识到这是逻辑问题。这个逻辑所犯的最大错误是不尊重人,否定别人的生命价值和人生意义。难道一个理论是正确的就可以是反人类的? 

对中医持废医存药观点之偏可以从治国之理上看出。百年来中国的社会问题正是一段时间以来过于用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形成了药物迷信和药物依赖的治疗结果。在我们的潜意识中总认为世上存在一种灵丹妙药,只要找到这种药,就能把中国的诸多毛病治好。很多人相信自己找到了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结果全用上了,效果却不理想。如果这时有人说,停药,休息养生,恢复阳气,只用点健脾胃的药调养,你是不是认为这人不是医生,不科学?如果我们把医就理解为药,那么就会药外无医、治外无医,我们就将陷于药和治中不能自拔。

正因为中医有理论,所以他才能在用药时是医,不用药时也是医。古人为什么把医生和宰相相提并论是有道理的。

西式思维的最大特点就是把离自己最近的前位当原因,后位当结果。用这种思维下围棋,围棋就是天下最简单的棋了。亲朋好友有个头疼脑热,我总劝他们不要急于采取治疗措施,而是先观察三天。我们现在做事往往不给事物发展变化留有余地,判断事物时也不给事物自身规律留有空间,总是在第一时间介入,而许多问题恰恰出在这一介入上。

一个熟人说他最近做了手术而身体虚弱。他叙述了手术经过后,我一声没吱。他是一个上进心很强的人,单位搞竞聘上岗,他的群众信任票没过半数。他没想到会是这一结果,接受不了现实,顿时感到胃痉挛,吃不下东西,连口水也喝不下去。到医院诊断为贲门狭窄,开刀做了手术,术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我心里暗暗骂医生心实,其实只在他胸口划个小刀口,骗他说做手术了他就能好,何苦真给他做大手术?

中医的合理性是随人类的发展走向而变化的。可以说,人类让它合理它就是合理的,让它不合理它就不合理,这要看人类向哪个方向发展。人类顺应自然,就会认可中医;违反自然,别说要铲除中医,就是毁了地球也在所不惜。所以,人们要取缔中医不是中医的悲哀而是人类自身的悲哀。

当科学有一天基本取缔人的身体时,中医也真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女儿摸脉有时会感到困惑,看到她迷惑不解的表情,她师傅就接过手来摸,问病人:做过手术?”“出过车祸?师傅告诉我女儿,手术和车祸都可以改变人原有的气血运行方式,遇到这种情况就给以脉诊病带来很大困难。如今手术使用得如此频繁,最终会使气运学说在人体上失效,当人的身体器官被摘除太多,移植太多,放置塑料、金属太多时,中医还如何诊断,还调什么气血?那时中医还不灭亡?

可以说,我对阴阳五行的认祖归宗是从西方绕了一圈转回来的。中国人讲,根是历史,是传统,埋在土里的历史是无枝无叶的,必须要得到当代的阳光和雨露才有枝有叶,枝繁叶茂时我们只觉得与当代有关系而不觉得与根有什么关系,只有当这一代的枝叶凋零时,我们才会在叶落的过程中认识到什么是归根。

西方不是把阴阳的内在动力解析为五行而是直接把矛盾的两个方面转化为两行。没有通关就只有克而没有生,只有斗争而没有调和,只有否定之否定而没有肯定之肯定。只讲两行不讲五行,水火就只有你死我活的冲突、对立和斗争;而没有通过木的生和助,通过金和土的宣泄和抑制,没有五行周转这一永动机形成的生生不息就不会有水火相济的景象。用阴阳学说容纳矛盾论,把对立的两方面作为两行再加上三行成五行,会使理论更丰满。

47)当把发烧视为火时,不同的药对付火的方式不一样

我认为人往往是无可选择,所选择的不过是自己的本质。好多数学家在解题时不是解题不开,而是想寻找一种自己认为是美的解法。从这个意义上说,解法已存在于他的头脑中,他不是在寻找外在的解法,而是在挖掘内在的已有。阴阳五行也是这样一种已有,所以,在我们寻求对这个世界的解释时,不仅要寻求对的,还要可心的,不然,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在中医理论中,不是中医拒绝使用逻辑,而是使用逻辑的效果与目的南辕北辙。

比如用现代方式编写中药教材,讲药性时,把退烧药归为一类,这石膏、地龙等退烧药有好多种,但只能有一个共同的药性——退烧。至于它们有什么不同,现代教材无法用逻辑区分,学生也无从领会。所以用这样的教材学习中药的药性并不能达到会使用中药的目的。

女儿说,这样编教材让学生怎么记呢?她学教材的方式是与古药书对照着看。她说,记住了教材与古书的说法不同才能记住现代教材的内容。我问,不同之处在哪里?女儿说,古书说得形象。

比如,按中医的表述方法,这退烧药各有各的作用,区别是很大的。当把发烧视为火时,不同的药对付火的方式不一样,有的是浇水,有的是抽薪,有的是止沸,有的是吹息。要因情况的不同选用不同的药物。如果柴多火大,用吹的方法岂不吹得更旺了?如果是草地上的野火,又怎么抽薪?所以,是中医使用中药的方法决定了中医的表述方式。

如果论述象棋,可以从车的作用、马的特点、炮的功能进行论述,逻辑可有用武之地。如果论围棋,单拿出一个棋子怎么论?拿出所有棋子怎么论?只有在棋局中,在上下左右的关系中,棋子才有它确定的真正的意义。所以象棋和围棋运用的思维方式不一样。

我从来不说中医深奥博大神奇。正如中国没有大哲学家一样,中医也是一个灰姑娘。它想要被人推崇,得需要一些外在条件,如城堡、臣民和仆人,还得有一个王后的头衔。如果在灰姑娘挎着篮子买菜时,我就称赞她高贵、美丽、典雅,怎么能不遭到人们的嘲笑呢?

人们嘲笑中医的一个方法是举原始人的治病经验和一些动物比如大猩猩能自己找草药吃的例子来说明中医的原始性和经验性。这种嘲笑我觉得反映了人的狂妄自大。电视节目《动物世界》为什么受欢迎?不正是我们发现动物的确有我们没有认识的神奇之处吗?我们的科技进步很多还没有超出仿生学的范围。动物与人同样经历了千百万年的进化,身上沉淀着造化神功,它们比我们更接近自然,中医与动物的自然性如果有所交叉,这是中医的耻辱吗?寻找离自己最近的原因可以,但否掉稍远的因素不是熊瞎子掰苞米吗?

中医不存在于人之外,不存在于自然之外,中医不把自己客观化,它不定义对象,也不定义自身,它在治病的过程中阐释自己。当你理解了它,它就是你的思想,你也就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阐释它。中医在现代环境中阐释自己是对其现代价值的实现,也是对自己现代存在的表述。人本身就是医,人与医是一体的,人与外在自然是一体的,人向自然学习。而人一旦变成物,中医就失去立身之本。阴阳五行理论可能不够理想,但他却是仅有的将人与物统一而不是分离的理论。中医的珍贵之处就在于它是作为人的医学而不是对于人的医学。能把事物客观化固然是好,但客观化的前提应该是有意义,意义是对人讲的,从人的观点解释世界高于从物的观点解释世界,世界因被人解释而有意义。

我曾经在北京向一位西医专家求教:为什么一个看似很简单的医学问题就没有一个普遍适用的解决办法呢?比如:感冒、避孕……专家告诉我说,任何一种医疗方法也不可能适宜所有人群,总有漏网之鱼,所以还要不断发明新方法,这样一来,西医治一种病的方法也越来越多。但西医目前的问题是,并不能一开始就知道究竟哪种方法有效,得一个方法一个方法地挨个儿试一遍。很可能是九种方法失败之后,才能找到第十种有效方法。我说,这样说来我们患者岂不是试验品?专家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样的。我问,如果我试验了所有方法都失败了,我岂不是试验的牺牲品?专家笑说,正因为有牺牲品的存在才使西医不断去发明新方法。

西医曾给过我们医疗上一劳永逸的希望,比如青霉素当年的杀菌效力,可很快人就有了抗药性,一劳永逸的希望破灭了。如今西医对治病也是苦于在众多方法中不知哪种方法能有效,那么西医下一步是不是得想法子学会中医的辨证施治呢?对各种抗生素的使用,是不是也得做中医式的浇水抽薪止沸吹息的药性分类呢?不然,我的一个同事发烧,前后用了二十多种抗生素也没退下烧来。现在的办法是做细菌培养,把细菌从你身上取点,不在你身上试了,在试验室里试,用各种抗生素喷它,看它怕谁。这个试验有个过程,病人通常要等上两三天,不通过试验室,医生自己是无法判断什么抗生素是对症的。

当西医担当起全人类的医疗重任时,我们看到,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趋同中医的方法了,不管人们嘴上是否承认这一点。当西医面对十个病人而有十个办法却不知怎样避免每个人身上用十种方法共一百次的话,中医的个体性的治疗思想是不是有可借鉴之处?将来的西医是不是也得辨证施治?抗生素是不是也得做中医那种形象的分类?

科学在发展,西医在发展,中医也在发展,发展的前景必然要有趋同之处。

48)有时把自己交给命运并不是消极行为

有一次我置身于洪水中,游了两个小时还无着陆希望,不得不科学地计算我的体能,打算接受葬身江底的现实。这时,我看到一个硕大的暗红色的球体从上游滚到我面前——这是一团蚂蚁,一团抱在一起的蚂蚁。为了不致让水一面的蚂蚁淹死,这个球体在不停地滚动,从里到外地翻腾,顺时针地翻腾……我惊呆了,蚂蚁的个体寿命并不长,别说是一代的蚂蚁,就是十代、百代的蚂蚁也未必能遇到一次大洪水,它们是从何得知这一自救方法的?如果我从这团蚂蚁中拎出一只来问它,它可自知?你可以说它们这么做是出于本能,出于偶然,但他们用这种方式保存种群,其做法是不是很科学?这智慧是如此超越蚂蚁,以至蚂蚁凭着本能把自己交给命运,反倒成为蚂蚁最明智的做法。所以,有时把自己交给命运并不是消极行为。当我在洪水中,意识到我身后有一个大过个体、大过科学的大逻辑时,我顿感力量无穷,这个力量使我得救。

有人说中医没有什么内容,其知识量与西医没法比。我承认这一点。每学期女儿拿回的西医教材本本都像砖一样厚。中医的书的确没有西医的多,所以学中医看不出是在学什么。 

西医的知识要求学习者大脑的储存量和检索能力要相当于 深蓝电脑。一旦医生的大脑检索能力不及,就可能出现医疗事故。 

我曾经仔细研究过一桩医疗事故案的卷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医生,可由于知识的欠缺和检索能力的限制,判断失误,造成医疗事故。在医疗鉴定委员会召开的会议上,他被一大群专家质问、指责,甚至讽刺、嘲笑。我想,专家们的学历比他高,年龄比他大,见识比他广,而且他们是一群,做的又是事后诸葛亮。他们怎么对基层的医生没有一点理解之意呢?

在大医院,常常是一大群医生给一个病人会诊,这还不算众多的仪器和操作机器的人员。这不正说明西医的知识不是一个人的脑袋能记完全的吗?所以,西医的知识性要求西医要聚堆,要聚在大医院,要依赖尖端技术。人们为什么要往城市涌,要到北京的医院看病才甘心,能得到什么条件的医疗成了划分人的社会等级的一个标准,实在是技术逻辑决定了人们的思维逻辑。我想,医改之后要设立社区门诊,要求单个西医是全科医生,我想知道社区门诊的医生得有什么样检索能力的大脑?其出现误诊的概率是多少?这个医疗责任怎么负?西医捆住中医手脚的绳索如今也要捆住自己的手脚。

大学学医的学制是五年,比一般的专业要长。随着医学的发展,将来医学知识成倍增长时,我们怎么学医?我们知道,西方国家学医至少要学10年才可以看病,将来这学制是不是得延长到20年、30年?出现50岁时走出校门,然后六七个人给一个人看病的情况?抑或是干脆就造看病的机器人? 

我承认,西医的知识是很的。相比之下,中医的知识和技术要少得多,学问要得多。我们如今只会用不会用,以为虚就是假,就是骗。活到了年近半百我才理解的作用。年轻时努力学习技术,尽可能地占有知识。老了时,却有意地淡化技术和知识。我的专业是法律,可我现在尽量不用法律,也就是不用我的专业知识去解决问题。有意让自己的内心虚空,让我所面临的事物尽量不受我的知识和我所掌握的技术去肢解,整体地进入我的内在。古人把比作寒潭,云和雁飞过时潭中有影,用来喻人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 

我母亲的第三个师傅,我的田姥爷就很讲究。他有一次给我母亲专讲这时,正好我父亲也在座。后来父亲跟我说起这事,他说,这足以证明中医没有什么实在东西,这虚就是糊人、就是忽悠、就是见机行事,没有原则……我那时是全盘接受父亲的观点。现在我知道,要学技术、学知识并不难,难的是把知识和技术用得了无痕迹。对现代人来说要把握这个真就是很难,我们的内心已被填得太实,以至我们本来具有的与其他动物一样灵敏的听觉、嗅觉和感知能力都退化了。 

有一次我和两个同事去寻找另一个同事。我远远看见这个同事来了,我就很高兴。两位同事就笑我近视得可以,能把一个陌生人认作是同事。这人走近了,我一看脸,真的不是。可我不甘心,因为我近视,识人不是靠认脸而是认形体,这人的形体分明就是我那同事。于是我上前问他认不认识我那同事,这人说:他是我哥啊。” 

前年,我25年没见过面的舅舅来看我。我带着侄子到站台上去接。我告诉侄子我舅舅的相貌特征,并说,就算我认出他来的可能性是50%,可舅舅认出我来的可能性也是50%,加起来就是100%。可舅舅就从我眼前走过去,我们谁也没认出谁来。但舅舅一出站,却与后赶来的我女儿相认了,这让我感到十分奇怪。我女儿长得像她姑姑,而我长得像我奶奶,我女儿和我舅舅是凭什么相认的呢?舅舅一看见我女儿就说: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接我?我女儿回答说:接你的人在站台里哪。然后给我打电话说:你舅舅让我接到了。” 

在一个知识爆炸的时代,如何不让知识把人掩埋了,如何在知识面前把握人的主观能动性,如何让知识真正为人所用,而不是用来充当批判和指责别人的武器,我想,这是西医面临的一个哲学性问题。

49)让女儿这么一说,我又坦然接受我的爪子变回了玉手

由于少年时挑水、担柴,过于负重,造成我脊柱侧弯,用X光看是S形的。我调侃说,歪脖树也能活,要是把歪脖树整直了,还会要它命哪。

十几年前走路时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彪形大汉猛地撞了一下,当即贴在墙上就不会动了,站着缓了好一会才慢慢蹭着回家去。至此,左半身就不灵便,尤其是左臂麻痹、无力,随之失去了疼痛感、温度感等。我认定是那一撞,把我本来就已改变生理曲线的颈椎给撞出毛病了。看别人治疗颈椎病效果也不好,加之没时间,这一拖就是六七年。

有一次体检抽血,护士是个新手,连扎三针没见回血,就有些慌。我劝她别急,说我这条胳膊不知道疼,让她不要有压力。一个从我们身边经过的医生就批评我说:你这人太缺德了,她给你扎不上,本来就慌,你用这种方式挖苦她,还不如直接批评她。我大呼冤枉,申明我这条胳膊真的是没有疼痛感,跟一条木头胳膊差不多……医生奇怪了,问是什么病?我说是颈椎病。医生说,笑话,你们这些病人就能自己乱起病名,颈椎病怎么是这症状?他便给我做了一番检查,断定我是脑袋里长瘤了,让我做CT。那时做CT很贵,我不肯做,反驳他说:这瘤子是突然长在脑袋里,又六七年不再长大?他觉得我这话有道理,于是说,这么着吧,你别在咱们这里检查了,我就是这儿的最高水平,你去找专家看看。他给我写了一个人名,让我到另一个城市去找一位神经专家看,回来把诊断结果告诉他。

半年后,我出差时顺便找到这位专家,他的诊断是:脊髓空洞。陪我去看病的朋友问,能治么?专家笑说,听说好像有人能治。我一听医生这语气就知道没希望了。朋友又问,发展下去会怎么样?医生说,瘫痪呗。朋友还要问,我把她拉出了医院,说,你还问啥呀?没看出来这是没法治的病么?

此后,我就常作瘫痪的生活打算。到了前年冬天,我的左臂出现皮肤溃烂,肌肉萎缩,指甲坏死,继而手指不能并拢、伸直,呈爪样手。朋友们看了无不惋惜地说:可惜你这漂亮手了,这下不能参加玉手大赛了。女儿给我针灸,告诉我她们学校神经科的教授说,这种情况只能维持,不可能逆转,这我心里也明白。看着我的玉手一天天变成了禽样的,我拿出一副接受科学真理的大无畏气概。

有一天,因朋友有病我领着去找女儿的师傅看病。女儿的师傅看到我的手问起,他便要求我服药医治,说着就给我诊脉、开方。我笑道:也行,我这也算是疑难杂症了,你就拿我做试验,探索一下这不治之症怎么治吧。女儿的师傅当即就不高兴了:这怎么是拿你做试验呢?中医从不认为什么病就是绝症和不治之症,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对症了,没什么病是不可逆转的。我虽不指望治好,但出于延缓病程的考虑,答应吃他的药。我把药用蜜做成了丸,一天吃两丸,心想,这么大的病,一天吃这么两丸草药能解决啥问题?这药断断续续地吃了一年,手臂的萎缩不仅被遏制了,失去的肌肉又大多回来了,而且手指能伸直、并拢,现在我练着又能打响指了。 

有人讽刺说,治疑难杂症是中医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我想,现代医学认为是不可逆转的病到中医手中能让其逆转,这能不让人有时觉得中医神奇吗?对此,女儿解释说,这神奇本是不存在的。100年前,不管中医治好了什么病,人们都觉得是应该的,没什么神奇的,倒是对比着觉得西医神奇得不得了。如今,是西医判定有些病是绝症和不治之症,可在中医的经典中对这些病可能早有论述,在治法上也是有章可循的,何难之有?我笑道,这么说,中医的神奇还是西医给封的了?女儿说:正是,没有中西医对比哪方也不神奇。让女儿这么一说,我又坦然接受我的爪子变回了玉手

女儿的师傅每日钻研中医经典,在他眼里我的病就是偏枯,而不受脊髓空洞这个病名的影响,他开方给我调养气血、疏通经络,而不去想什么脊髓病变。虽说我的胳膊是受脊柱神经控制,但现在当我颇为自如地伸展左臂时不由地想,上级当然是领导下级的,可这下级的手臂活跃了是不是也对脊髓上级产生积极影响?

女儿在给我针灸时,给我讲经络学说,说针灸时要讲得气,这是经脉打通的标志。我喜欢与女儿抬扛,问她,如何能看出是得气呢?她说,比如你有酸、麻、胀的感觉。我说,偌大个针扎进去,没感觉是不正常的,除了疼之外再产生些别的感觉也不足为奇。女儿说,可作为扎针的人是有感觉的,不得气时这针下去了感到虚滑,得气时这针就紧涩。我说这也牵强,如果扎到脂肪上肯定虚滑,扎到肌肉上那就紧涩了。女儿笑了,先在手上给我浅浅扎上一针,针是倒伏的。她说,我现在按经络从上到下打通你的经脉,看看这针怎么反应。几针下去后,女儿不停地捻针,保证每一针都得气,然后说,你看,气至了。这时,再看先前那针自己站起来了,还微微颤动。我一时想不出再怎么抬扛了。

女儿在读西医教材时常读出声来给我听。每读一个病名,她说,你听,病因未明。西医这种未明很多,当然也就无所谓从根上治了。所以,往往写到治疗效果时就是目前尚无有效治疗方法。这样一来,中医能说出原因来,拿出治疗办法来,再有效果,自然就会成为一条可行之路。有人指责中医的路总是小路,不能跑大车,这种指责纯属贵族逻辑,没有大路就不走路了?

女儿师傅性情的清高使他与主流思维拉开稍许距离,他不是来自学院的中医使他得以保持传统中医的一些特质。虽然他在给病人看病时也常用西医的名词和病理解释,那是在用科学武装自己,为了便于与病人沟通、交流,骨子里他还是个中医。

50)所以,这一纸检讨书就是泻肝火的药方

最近,一个朋友向我坦白压在她心头二十多年的一件愧疚事,告诉我她和她儿子都是乙肝患者。她这话是用短信发给我的,我没有回信。后来她又问我是不是生气了,不肯原谅她?我回信质问她,乙肝影响友谊么?万一我的孩子被染上了,她是不是这辈子就不告诉我了?要知道,他儿子小时候经常吃住在我家,就像是我家的孩子。她说在我面前一直压力很大,因为我的另一个有乙肝的朋友到我家吃饭时我分餐;请众多朋友到家聚餐时,我做自助餐。于是,她不仅绝口不提她的病,还装得和我一样防范。她还为自己辩护说,根据她的经验,乙肝不通过一般接触比如共餐而传染。她的证据是,她丈夫和我另一乙肝患者朋友的丈夫都没被传染。我为她的辩词气得发晕。 

朋友这一做法让我觉得在女儿面前颇无面子,也就及时向女儿坦白了,还把朋友的辩词一并呈上。女儿倒很大度,也认可我朋友的辩护,并反问我:你知道她俩的丈夫为什么没有被传染上?我是很糊涂与她们二十多年来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床上睡觉的丈夫怎么没有被传染?女儿提示我:你想想你这两个朋友都是什么性格,她们的丈夫是什么性格?我这两个朋友全是A型性格,执着、认真、强迫,要求严格,雷厉风行,追求完美,办事不折不扣。其中一个如果让我从市场上给她捎回一斤干豆腐,我就得把我的性格临时调整成A型,先把市场所有的干豆腐逐一考查一遍,然后选最薄的,颜色最正的,在小贩称时,我还要伸着脖子看称够不够,而我给自己买东西是绝不费这么大心神的。 

有一年除夕,其中一个朋友的儿子跑到我家求助,说他违反了妈妈的规定上网吧了,怕受惩罚。 我拍胸脯保证说绝不会的。除夕,就是过去最狠毒的地主这晚也要善待长工。可第二天这孩子就给我看他挨打的伤,把我气得和朋友大吵一场,没见过这么不宽容的。 

但她们的丈夫却都是性情随和、宽以待人、无怨无悔的。女儿说,我这两个朋友总是着急、上火、不满,这肝能好么?而她俩的丈夫万事不往心里去,就是把肝病放在他俩身上,不出几天也让他们养好了。女儿这一说法让我笑了,这么说是啥人得啥病了?女儿说,可以这么说,比如你的病多是耗损性的,要是放在你的那些朋友身上就会养好了;而你的朋友们患的多是富贵病,他们的病要是放到你身上就会不治自愈。 

由于工作性质决定,我们单位,尤其是身居领导岗位的人也多是A型性格。我知道要想做好我们的工作非这种性格不可。我的口号是惯着他们,让他们A上加A所以,我电脑里备有几套检讨书的样本。一旦有同事与领导冲突,我先劝架,然后替同事填写一篇检讨交上去。想想看,A型性格的人对工作要求高,压力大,这肝负担就重,再和人生气就难以释怀,这身体损伤该有多大?所以,这一纸检讨书就是泻肝火的药方。 

工作本是大家的,可却有一部分人比别人工作得更认真、更严肃,付出比别人更多的身体代价。我这辈子仅有的几次超常发挥全是在A型性格人的逼迫下干的。要想跟上A型人的工作节奏真的很难,所以多做检讨是十分必要的。有一天,我用电脑制作了一组幽默图片,大家看得笑声一片,可领导看了却气得不得了,以为我是在搞讽刺。我赶紧写了一份检讨递上去。这份检讨如果读出来那就是一个相声小品,可领导没笑,认真地看,觉得写得很深刻。他也有肝炎。 

暑假时,女儿回来到单位去找我。一位男同事伸出胳膊让女儿号脉,女儿说这是一个伤了元气的脉,就一个劲地刨根问底要找出伤了元气的原因。同事说没做过手术,没得过结核,刚做过的体检没啥大毛病,每天跑步、做俯卧撑,身体很好。说着还给我们展示他胳膊上的肌肉。可女儿眉头紧锁,还是苦思原因。我劝女儿道,可能天下就有这种脉弱而身强的人。女儿急躁地说:不可能,找不到原因就等于没找到身体中埋藏着的地雷,那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正是这样的人才容易发生猝死。经女儿这么一说,我也重视起来了。我提示同事说:你是不是出去抓逃累着了?同事说:出去抓逃犯120天,吃不好,睡不好,大脑的弦绷得紧紧的,真的是累坏了,但这是工作啊,有啥说的,大家不都这么干?女儿说:“这种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工作方式是很伤人的,过劳死就是这么来的。女儿还说:“找到原因了事情就好办些了。女儿建议我的同事注意休息,不要做激烈运动……

指点迷津非智者不能做到,正像出生于动物园的老虎是不可能自己找出忧郁的原因是什么。再者,人的心性是不同的,如果把人的个体差异按五行分类的话,人的健康标准就不是一个,张飞的体质与诸葛亮就不一样,诸葛亮要是脸通红,声如洪钟,那就快脑出血了。因此,中医对同样的病治疗方式不一样,同样是感冒,对山东大汉和江南女子就不能一样地治疗,便是心理要求也不能一视同仁。比如,遇事,我劝水性和木性的人宽容,就不劝火性和金性的人宽容。如果劝火性的人宽容,他要是能做到的话就糟了,肚子里非长出癌不可。所以,在进行道德教育时,也不能要求所有人全一样。因此,好多人觉得我没有原则,关键就在这里。同样的事到我这里,有的人我劝其忍,有的人我劝其发泄,一切因人而定。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道理是为人服务的。这也正是当年我不理解母亲,认为她没有原则的地方。

作者简介:艾宁,原名梁爱宁,女,汉族,195811月生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母亲是中医,父亲任教于齐齐哈尔大学。7岁上小学;12岁随父下乡插队;17岁进工厂学徒,做铣工;21岁考入哈师大中文系;25岁毕业任中学教师,后任成人教育教师,先后在教师进修学校和电大教课;32岁调到妇联,从事维护妇女权益工作;35岁调到企业任经营厂长(26岁起做兼职律师10)37岁考入检察院任检察官;46岁时女儿考入中医药大学;47岁上网在论坛写杂文;49岁写记叙母亲行医和女儿学医经历的网络纪实文章《问中医几度秋凉》。

 

《问中医几度秋凉》是从网上东三集西五集收集来的,由于每位转载者的喜好不同,文章体例不一,特别是从七十章以后比较乱,重复、错误在所难免。

--—江风山月主人于20101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