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短板为长板(金台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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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伟智
《 人民日报 》( 2010年12月13日   20 版)
《人民日报》头版通讯《希望田野上的斑斓画卷》介绍中国特色农业现代化,专门有一笔:“苏州种粮大户高健浩,在租种、代管的6000亩农田里用有机肥、覆盖防虫网,还在田里放养鸭子,统一标准、统一管理、统一销售,产出的有机大米1公斤卖到几十元。”
初识苏州常熟退休党员老农高健浩,我就站在他创办的、臭味熏鼻的厂区,傍着一条条山脉似的槽式发酵有机堆肥,询问他缘何热衷垃圾资源化。答案是:“现在都顾着快赚钱,把禽畜粪便扔掉、秸秆烧掉,‘农家宝’变成环境‘公害’了。我看着焦急啊。”
道理不深奥,粪杂肥还田,沿用几千年。记得上世纪60年代下乡挑猪塮,口号即“猪多肥多,肥多粮多,粮多猪多”——自然循环,不容割裂。岂料今日“循环”受阻,一是滥用化肥致使土壤板结,二是乱抛农家垃圾造成地表污染,已恶果毕现,四处告急。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是连苏杭也未能免俗。为了盆满钵满,只管大干快上,小水泥、小建材、小造纸于部分乡间一度如雨后春笋。环境呻吟不已了。假日出游,固然一则以喜,湖光山色扑面,杏花春雨依旧;却也一则以忧,淀浦河变浑浊,太湖飘出异味,连王子猷、李白流连忘返的剡溪也不再清冽,更甭提某些地方村村烟尘、处处油污。坐在车里,眺望窗外,你能不焦急?此刻,“优化产业结构,转变发展方式”不再只是口号,而成鸣响耳畔的黄钟大吕。
我时常想到《战国策》里的名篇《冯谖客孟尝君》。孟尝君叫门客冯谖赴薛地收债,嘱以返程购货“视吾家所寡有者”。好个冯谖,到得薛地,搜齐债券,付之一炬。归来禀报,称为“市义”,即购回薛地百姓满腔情谊——相比山货海味,此乃孟尝君家最寡有者也。
不妨古为今用,将“视吾家所寡有者” 作为一种决策思维看待。寡有者,“短板”也。从共产党员到领导班子,都得正视本地有碍大局的“短板”。须知木桶盛水的容积,不取决于最长、而取决于那块最短的木板。惟此,一事当前,诸多选项,需要兼顾。你也养殖,我也建厂,处处发财,个个欢颜,本来挺好,可是一旦首尾失顾,环境变成“短板”,则一切发展云乎哉?研究报告表明,环境恶化已影响到全球四成的死亡病例,甚至损害到人类尤其是儿童的智力呢。
吃干榨尽式开发,不仅制约民生,最终也拖累经济。印度的达斯教授估算一棵树的价值——砍倒一棵50龄大树,到市场上至多卖125美元。然而让它存活呢,按每年平均释放1吨氧气计,50年的价值约为31250美元;防止水土流失及增加土壤肥力,所产生的价值为68750美元;为牲畜遮风挡雨和提供鸟类栖息,促进生物多样性而产生的价值约为31250美元,并创造动物蛋白约2500美元。屈指一数,1比1000,孰少孰多,不用说了。是环境友好型开发为妥,还是与不良商家共谋盗卖本地树林划算,也不用说了。
尽快变“短板”为长板吧。就因为爱抚环境,环境回报高健浩的是“产出的有机大米1公斤卖到几十元”,金贵着哩。眼前有所失,长远有所得,真叫吃小亏占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