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秀清评价的几个问题 - 世界地图历史地理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01 20:39:11

对于杨秀清评价的几个问题

时间:2010-08-14 12:34:14  来源:  作者:

 杨秀清是太平天国革命的重要指导人之一。他在革命的准备阶段、起义的实行阶段,以及从革命的进军到他被害时期,在革命进程的每个关键时辰,都起着极端重要的作用。一八五六年九月,混进革命队伍的阶级异己分子韦昌辉,用忽然攻击的手法,杀害了杨秀清。韦昌辉为了裹胁大众,制造反革命言论,曾在大众中普遍分布了所谓“逼封万岁”和“天王密诏”的神话,荼毒了洪秀全和杨秀清的关系。有的太平天国史的研讨者,以至由此引伸,说杨秀清被封东王是洪秀全不得不作出的“退让” 理由是在革命准备阶段,洪、杨之间就存在着夺权夺位的“暗潮”。定鼎南京之后,杨秀清更把洪秀全视若无物。因而,把杨秀清说成是“大奸雄”,而把韦昌辉的反革命叛乱则说成是“靖难之师”。显然,这是对太平天国革命历史的颠倒。

 

关于杨秀清被封东王问题

一八五一年一月十一日,杨秀清、肖朝贵、冯云山等人,以替洪秀全祝寿为名,揭竿起义。听说,起义时曾发布一篇檄文,自称有“文官二百,人人有安帮定国之才;武将千员,个个有擎天垮海之勇。雄兵三万,势若天丁;战士数千,威如猛虎。”(引自简又文:《太平天国全史》上册232页。)起义气势之大,由是可观。这样一支雄兵,由谁来统率,无疑洪、冯是早有成竹的。金田起义的当天,洪秀全就职命杨秀清为中军主将,肖朝贵为前军主将,冯云山为后军主将,而韦昌辉、石达开则分别为右军主将和左军主将。从这个布置看,杨秀清位居中军主将,曾经是统率全军的位置了。在金田起义之后,经过将近一年的革命理论,即同年十一月,洪秀全在永安实行封王,杨秀清被封为东王,萧朝贵为西王,冯云山为南王,韦昌辉为北王,石达开为翼王,明白规则所封“各王具受东王节制。”杨秀清成为法定的安定军的最高统帅。

杨秀清被封东王,到底是出于革命需求,还是出于洪秀全的“退让”?有的以为冯云山参与革命最早,功绩最大,封杨秀清东王而不封冯云山东王,是明显的“退让”,我们不同意这个见地。在革命进程中,指导集团的名次历来就不是原封不动的,随着革命形势的深化和开展,必然会呈现一些出色的人才,充实到革命指导集团中来。杨秀清当然不是按劳分配的,他在被封东王前,就有两个不可无视的显赫功劳。一是代天父传言,标明了他有高度的谋略;二是组织起义队伍和花州迎主,标明了他有出色的将才。这两件事是他被封东王的前提条件。

代天父传言是杨秀清对革命的一个大奉献。当时的形势是,拜上帝会遭到地主武装团练的压榨,冯云山被武宣地主王作新拘捕,并以“聚众谋反”的罪名将冯云山下狱,洪秀全因冯云山被捕,回到广东设法救援。于是拜上帝会便脱离了洪冯的指导,加上地主武装的压榨和毁坏。会众之中,有的畏缩,有的动摇。更严重的是在会众中的坏人乘机怂恿,应用紫荆山地域的“降童”的迷信活动,公开“出言反对耶稣经验,且引入离道。”“因此在兄弟中生出纠葛及有团结之象。”(韩山文:《太平天国起义记》。)拜上帝会面临着瓦解的风险。对此,杨秀清非常忧虑,《太平天国起义记》说他“忽生哑病,两月不能言语。”两个月的哑病,显然有些夸大。但是,经过两个月的缄默探究,寻觅改变场面的方法却是事实。他在必要的准备之后,断然以“降童”的方式代天父传言,以此来维系拜上帝会这个革命组织的团结和不至于瓦解。

从杨秀清假天父传言所昭示的内容看,一方面是对那些妄图团结拜上帝会的不良分子停止责备;另一方面是劝人参与拜上帝会,树立教主洪秀全的威信。史书说杨在代天父传言时“严厉庄严责人之罪恶,常指个人而宣传其丑行。彼又劝人为善,及预言将来。” (韩山文:《太平天国起义记》。)《天情道理书》也说杨秀清代天父传言的内容是天父“已差天王降生,为天下万郭(国)真主,救世人之陷溺。世人尚不知敬拜天父,并不知真主所在,依然叛逆天文,理宜大降瘟疫,病死天下之人。而天父又大仁慈,不忍凡间人民,尽遭病死,故特差东王下凡,代世人赎之。”(《太平天国》卷一365—366页。)从这些记载,我们分明地看到杨秀清代天父传言内容是非常重要的。他第一次经过神的言语宣布洪秀全是“真主”,暗示拜上帝会这个革命组织,最终是要打天下的,并号召大家深信天文,笃诚于拜上帝会。由于杨秀清原先在烧炭工人中有很大的影响,加上他代天父传言又契合广阔会众的利益。当洪冯回到紫荆山时,看到会众愈加团结,对杨秀清的代天父传言非常赞尝,立刻“审讯为真者。”而对那些毁坏革命队伍“引人离道”的行动,“其言则被定为假的,为魔鬼附身而说的。”立刻将这些人“逐出拜上帝会。” (韩山文:《太平天国起义记》。)对杨秀清代天父传言,太平天国向来给予很高的评价。《天情道理书》说:“当其时真道兄弟姊妹多被妖人恫吓,若非天父下凡教诲作主,恐伊等心无定见。安得不忘却真道,差入鬼路乎。”(《太平天国》卷一365—366页。)可见,杨秀清在拜上帝会内部发作的这场剧烈的斗争中,旗帜鲜明,立场坚决,维护了革命的利益,挽救了革命的危机,对革命事业作了出色的奉献。在洪秀全确实认之后,杨秀清很自然地就获得了代天父传言的资历。固然,冯云山是最早的传教者,但他一直没有获得代天父传言的资历,这就决议了杨秀清的位置在冯云山之上。

另一件大事,是准备起义和花州迎主。从1850年开端,起义工作就在杨秀清的详细掌管下极积地停止着。他一面“开炉铸造”武器,一面锻炼起义兵士,他经常让兵士挑着灯笼出没于山谷之中,目的是为了扩展影响和顺应夜间作战。合理起义在积极准备时辰,广西寻州协付将李殿元忽然率兵包围了平南县花州山人村。将密藏在这里的洪秀全、冯云山等太平天国首领围困起来,洪秀全等的平安处在非常危殆之中。此时,杨秀清正在金田指导起义的准备工作,又正值生病在床,但他侦悉洪、冯的处境之后,立刻调派精兵去救洪、冯。史书记载:“杨秀清在昏迷中得上帝显现于紫荆山众兄弟,谓其首领等有难,而令彼等速往救援。”(韩山文:《太平天国起义记》。)能够看出,虽然杨秀清身在金田,又正值病中,但他和洪秀全是坚持亲密联络的。所以,当洪秀全被清军包围时,他立刻知悉,并且喊出“扶主”的口号,派熟习花州地形的蒙得恩等带领一支精兵到花州去救援洪、冯,把清军打得大败,清巡检张庸当场被击毙,这是安定军第一次击毙清军官吏。花州迎主的意义是不可低估的,不只初次大范围的和清军揭开战旗,而且实践上宣布了起义的开端。由于从此以后,除了武装斗争之外,拜上帝会的会众再没有任何理由能够安居了。

另外,杨秀清在金田起义的准备阶段,工作是非常出色的。为了发起这场起义,他曾经弄得“耳聋流水,口哑流涎。”(《洪仁□自述》《太平天国》卷二850页。)代天父下但凡传达天父皇上帝的意旨,而这个天父皇上帝在会众中到底有多大的威信,这是杨秀清不能不思索到的。再次对大众的考验,是进一步树立天父皇上帝这个崇高形象的方法。他酝酿了第二次假天父下凡,病中他“自称天父降托,耳聪目明,心灵性敏,组织大众,策划起义,指挥军事行动,一切整然有条。”(《李秀成自述》原稿影印本。)对此,以至连李秀成也惊叹“不知天意如何化作此人。”(《李秀成自述》原稿影印本。)从此,大众对杨秀清深信不移,无不信服,出生入死,听其指挥。

在革命理论中,杨秀清曾经成为一位刚强而富有谋略的战士,加上他对革命事业“十分热心和诚恳。”得到洪秀全的无限信任。冯云山也以为杨秀清“不是个平凡的人”。而且,他在会众中有着非常深沉的大众根底,在四周各县的起义军中,杨秀清无疑是首义军的灵魂。这当中,除了杨自己的才干外,还有乡土关系。因而,把军务委于杨秀清当是适宜的,这一点,在后来的进军中得到了证明。杨秀清“总揽大纲,一无所紊,尤善抚爱伙党,有事传令,依次而下,奉令甚速,贼所依赖者,秀清一人而已。”(《武昌纪事》《太平天国》卷四。)后来,太平天国这样神速进军,是和有杨秀清这样一个将领分不开的。可见杨秀清的总揽军务,是出于革命的需求,而不是什么“迫不得已”的“退让”。

 

关于杨秀清和洪秀全的关系问题

洪、杨关系是对杨秀清评价的一个必需调查而又重要的问题。洪、杨关系根本上是好的,还是根本上是坏的。史书记载歧异殊多,但太平天国官方文书,则大局部都是阐明洪、杨是同床异梦、共秉朝政的。在杨秀清死后,更多的是记载了洪秀全对杨秀清的思念。过去被许多人用来阐明洪、杨关系不好的主要有两件事。一是欺侮王兄洪仁达、洪仁发;二是杖责洪秀全,这两件事都是事实,问题是怎样对待和剖析。

《贼情汇篡》有一段集中记载了杨秀清罪责洪仁发的事。他说:“仁发洪逆之兄……杨赋忌之甚,尊为国兄,而于军事无与焉。每诡称天父下凡附体,肆行咒骂、数数波折。癸丑七月杨赋传各伪官听令,仁发独后至,杨赋以为不敬,微讽于所属,洪逆稍稍闻之,内自不安,即出伪诏,令仁发至杨贼处肉袒请罪,并请杖责”(张德坚:《贼情汇纂》卷二、《洪仁发传》。)“这段史料反映了三个事实:(一)杨秀清对洪仁发很恶感,经常咒骂他;(二)杨秀清剥夺了他参与军事的权益;(三)在杨秀清和洪仁发的矛盾中,洪秀全是站在杨秀清一边的。如今的问题是,洪仁发这个人终究操行如何,是杨秀清欺侮他,还是杨秀清对他表示合理的不满。

关于洪仁达、洪仁发的恶劣行为,李秀成有过两段记载。一是杨秀清被害后,颇负众望的石达开被召人朝佐理政事,但洪仁达、洪仁发多方狭制。李秀成说洪秀全“专用安福二王……朝中之人甚不欢悦。此人又无才情,又无计算,一味古执。”(《李秀成自述》原稿影印本。)可知在杨秀清秉政时,“朝中之人”就对他们很不满,所以,对洪秀全重用安福二王都表示“甚不欢悦。”当然,石达开的出走是有他本人的义务的,但安福二王的狭制也是重要缘由之一。《李秀成自述》另一处记载了安福二王在杨秀清死后;为非作歹的状况,他说:“那时洪姓出令,某欲买粮者,非我洪之票不能,要票出京者,亦要银买,方得票行,无银不能发票也,得票买粮回者重税,是以各不肯买粮入京。”不只如此,洪氏兄弟以至恣意搜寻民房,“有米银等物,任其取用。”弄得全城“男女不得安然。”(《李秀成自述》原稿影印本。)引上资料,能够看出,洪氏兄弟操行恶劣,敲诈讹诈,无所不用其极。杨秀清是早就看透了他们的,当然对他们不能信任,这是对革命事业担任的表现。洪秀全令洪仁发肉袒请罪,阐明洪秀全对洪仁发的丑行也是早有所闻的,他出于维护杨秀清的必行军令,以为必需杖责洪仁发。在这里,洪秀全是对的,至保全大局,又维护了革命利益。可见,罪责王兄的事、杨秀清是无可责备的。

第二件事,是杨秀清借天父下凡,要杖洪秀全四十大板。这条资料历来被用来阐明杨秀清离经叛道的铁证。其实,只需认真剖析一下,杖责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发作在建都半年多后,当时洪秀全正集中精神修建天王府 他不但派人到各地去采集奇花异石,而且征集各王府的侍从女官来帮他建天王府。洪秀全亲身监工,对这些侍从, 女官恣意辱打,以至处死。这些状况,经过各种渠道,曾先后反映到杨秀清处。虽然杨秀清对洪秀全的这些做法,曾当面劝说过,还是没有惹起洪秀全的注重。在这种状况下,杨秀清只要采取代天父下凡的方法,要杖责天王。从杖责和劝诬的内容看,洪秀全至少在如下几个问题上是有过错的。即(一)看待幼主“任其心性”,不抓紧教育。杨秀清以为对幼主必需从小就要使他“领会物力维艰,”未来才干做到“节用而爱民。” (《天文下凡诏书二》《太平天国》卷一,47页,85页,48页。)显然,这是拿幼主作文章,言外之意自然是对洪秀全挥霍糜费的批判。(二)要洪秀全体恤臣下,对犯有过错的部下要“饶恕”,要“教诲”,不要恣意打骂、诛杀。杨秀清例举女官在“凿池挖塘”遇到“下雨雪寒冻”时,应令其休息,只要如此抚慰她们,她们才干“宽意乐心,知恩感德,勇于从事, 事必易成。”而对那些立功的男官女官,不要随便就判死罪,才不致形成“不明不白之冤,若遽杀之,不免有误。”对宫女则不要恣意用“靴尖击踢”。(《天文下凡诏书二》《太平天国》卷一,47页,85页,48页。)当然,杨秀清这些例举。不会是无的放失的,洪秀全对宫女、侍臣的暴烈行动,惹起了杨秀清的关切。(三)劝洪秀全纳谏,倾听臣下的意见。杨秀清以为,“君有不明,良臣启奏,君则当从;君理君事, 亦必先启奏始行,如此则君臣同德,上下一心,推敲尽善, 断无懊悔,洵为万世良法也。”他以为君只要“从谏”才干“得正”。(《天文下凡诏书二》《太平天国》卷一,47页,85页,48页。)从这些内容看,第一、二条是杨秀清想象要纠正洪秀全的错误,而第三条则是杨秀清的愿望,他希望树立一个“圣君贤相”的天朝,在“谏”字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要杖责”之后的劝慰,无非是把进谏的内容谈得更分明些。看来,杨秀清这个人是力排众议的。但是,他并不是无所顾忌的,他以至敏感到可能由于这些直率的谏言会激怒洪秀全。他对洪秀全说:“自古以来,为君者常多恃其气性,不纳臣谏,常常以得力之忠臣,一旦怒而误杀之,致使国政多乖,悔之晚矣。” (《天文下凡诏书二》《太平天国》卷一,47页,85页,48页。)洪秀全毕竟是个聪明人,他对杨秀清这次杖谏完整采取容忍的态度。他赞扬杨秀清的谏言是“金玉药石之论,”是“至情至理之言”。不但表示要为“万世典章”,而且主动提出“二兄之袍服既足,不用缝先”的倡议,颇有点矫正错误之心。并在兴奋之余,下诏破例在金龙殿设宴款待杨秀清等人。杨秀清对洪秀全“从谏如流”十分快乐,以为这样洪氏就能为“万世之主”。

既然如此,我们在剖析这个问题时,就不应该只看到打四十大板这一近于粗暴的行为。在当时历史条件下,臣对君提意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封建社会一些“良臣”也采取诸如兵谏死谏之类的进谏方式,杨秀清用杖谏是能够了解的。要看到,杖责并不是本质问题,太平天国杖责最少是二百大板,四十大板不过是意味性的惩罚,而且当洪秀全“知错”就赦免了,并没有真正要杖责洪秀全。从整个事情看,杨秀清处置这个问题,是很谨慎,思索也是周到的,没有给洪秀全形成过于难堪的场面。可见,把杖责天王事情,看得过于严重,以至以为这是杨秀清夺取王位的尝试是没有依据的,事实上,杨秀清在事后的实践工作中,不断是忠于洪秀全的,洪秀全也不断是信任杨秀清的。李秀成说,定都南京后,“东王佐政事,事事严整……民意信服。”(《李秀成自述》原稿影印本。)杨秀清佐理朝政得到广阔人民的反对,正由于这样,洪秀全把一国之事概交与他。当时“秀清每数日一朝,群臣奏事除奏谢恩尝迳达天王外,其他军国大政必先具禀秀清,谒之禀奏,俟秀清裁处可否,然后转奏,以取谕旨,天王必批准”(《李秀成自述》原稿影印本。)表现了洪秀全对杨秀清的无限信任,也阐明他们在一些严重问题上其见解是分歧的。

不幸的,只是这两位农民首领,都由于阶级时期的局限,在革命过程中,农民阶级的局限性,使他们的缺陷错误越来越突出。杨秀清的自豪,“一朝之大,是此一人”,以及过于排场,张扬;洪秀全沉溺于宗教生活,不理国政。这些各自的错误,必然要形成他们相互之间的矛盾以至斗争。但是对这些矛盾不能过于夸张。洪、杨在大的准绳问题上,的确看不出有什么分歧,至今没有任何资料能证明他们之间存在着不同道路的斗争。

 

关于杨秀清之死

一八五六年九月二日,即太平天国天历七月二十七日,混进革命队伍的阶级异己分子韦昌辉,用忽然攻击的手法,乘夜率三千兵众包围东王府,袭杀了杨秀清之后,又屠杀其部众二万多人,这场反革命大屠杀的罪魁祸首是韦昌辉,本是无可争驳的事实。但由于韦昌辉在发起叛乱时,曾经以□杨秀清“逼封万岁”是奉“天王密诏”诛杨的。这个事情的真象就变得复杂了。不少太平天国史研讨者,都以为杨秀清的确逼封过万岁,韦昌辉是奉诏诛杨的,我们以为这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密诏”的有无是值得疑心的。韦昌辉发起这场反革命叛乱,诛杨并不是他的全部目的,取洪秀全而代之,才是韦昌辉的真适用意。韦昌辉在袭杀杨秀清之后,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著力于剪除天京的精干部队,削弱异己力气。石达开原本是从前线赶回来排解的,韦昌辉却以为这是诛石的好时机,把石达开看成是他取代洪氏政权的障碍。他以为“不去石氏,吾患未已。” (《太平天国野史·韦昌辉传》。)当石达开缒城逃出之后,他便将石达开的家眷尽行戮杀,并捏造诏旨捕捉石达开。《金陵省难纪略》说,韦昌辉“暴示翼赋反顾偏心罪,悬尝格,有得翼赋者,官丞相,金六百。”(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 洪秀全看待韦昌辉这些行动竭力反对。韦昌辉在杀杨秀清之后,洪秀全曾责备韦昌辉说:“尔我非东王不至此,我本无杀渠意,而今已拿□戮之,此属又何辜。”(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 韦昌辉在诛石达的家眷时,洪秀全也作了同样的责备。正是由于这样,韦昌辉在诛杀石达开的家眷后,便率兵包围天王府,并对天王府实行炮击。完整撕掉了奉诏靖难的假面具,在太平天国军民面前彻底暴露了他的反革命野心,于是天京军民很快在天王的旗帜下汇合起来,包括被所谓“密诏”裹胁下的韦昌辉部属,也纷繁倒戈,“合朝同心,将北王杀之。”(《李秀成自述》原稿影印本。)这是一条十分分明的线索,从韦昌辉袭杀杨秀清到炮击天王府,他的反革命野心是诏然若揭的,他的整个行动一点被洪秀全支配的痕迹也没有。

这里,我们还要估量到另一种可能的要素。即韦昌辉在发起反革命叛乱时,捏造了一个“天王密诏”,用以迷惑大众,减少阻力。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太平天国的将领或文件供认有“密诏”其事。几个直接记载有关天京事故的太平天国将领石达开、李秀成、洪仁□都不供认有什么“密诏”。石达开通确指出,是韦昌辉“将杨秀清杀死”。(《石达开自述》《太平天国》卷二781页。>%李秀成也说是“北王杀东王”。(《李秀成自述》原稿影印本。)洪仁□说“东北二王……自起内讧,两均被杀”。(《洪仁□自述》《太平天国》卷二850页。)有的在“被”字上下功夫,以为是“被”洪秀全所杀。其实,这段话再明白不过,洪仁□说的是东北二王“自起内讧”,“被”字只能阐明他们被杀了,如杨秀清被韦昌辉所杀,韦昌辉被洪秀全所杀,并没有均被洪秀全所杀的意义,前后文连起来看是很分明的。对此,洪秀全也有许多阐明,一八五八年他在《赐西洋番弟诏》中说杨秀清是“期至朝观遭陷害”。又说:“太兄赎罪把命捐,替出世人万万千,东王赎病同哥苦,瘟脱归灵谢爷恩。”(《太平天国文选》60页85页。)“遭陷害”和“同哥苦”,都阐明杨秀清是被革命派所杀害的。所以,洪秀全对所谓“密诏”和“逼封万岁”一类的说法,表示极大的气愤,他说“妄自揣测有何益,不幸叛爷成臭虫。”(《太平天国文选》60页85页。)杨秀清是韦昌辉擅杀的,这是无可疑心的。

关于“逼封万岁”问题,太平天国官方文书从未作过纪载,直接谈到这个问题的太平天国将拥有石达开和李秀成。但李秀成所记破绽很大,不容易使人信服。他说:杨秀清“逼天王亲到东王府封其万岁,北翼两王不服……密诏杀东王一人,杀其兄弟三人。”(《李秀成自述》原稿影印本。)这条资料真实性值得疑心。第一,李秀成当时是下级军官,又正在丹阳、金塘一带和清军张国梁部作战,不在天京,所记之事当是风闻所得,并非目击事实;第二,关于北、翼“密议”一事,就很难使人信服。由于,六月初韦昌辉就督赣事,石达开在解天京之围后就抵达湖北洪山,杨秀清如是在北、翼离京前“逼封”,则诛杨“密议”当不会就因出征了事。设若如有些论者所说,北、翼出征是杨秀清的调虎离山计,那么,既然北、翼先有“密议”,此两“虎”怎能安心分别在鄂赣达三个月之久,弃天王之安危而不顾呼!况且韦昌辉袭杀杨秀清后,石达开还是闻讯赶来排解的,而不是如“密议”作好部署配合诛杨。可见,“密议”一事从逻辑到史实都是子虚之说,这和“密诏”召石达开一样,纯属当时讹传。假如天王真给石达开发了“密诏”,而石达开居然置之不理,闻讯赶来之后,又差点被韦昌辉所杀,这是连普通逻辑上也说不通的。

石达开对事故明白指出是“韦昌辉请诛杨秀清,洪秀全不许,转加杨秀清伪号,韦昌辉不服,便将杨秀清杀死。” (《石达开自述》《太平天国》卷二781页。>%石达开是天京变乱的目睹者,当事人之一,他曾奔波于洪、韦之间。《金陵省难纪略》说他“入即见洪贼得其情,然后见北贼,语不合,知有害已意,俟暮缒城出。”(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 石达开到天京后,首先去见洪秀全,设若和韦有“密议”,当是先去韦处,而不会先去洪处,他从洪处“得其情”而去韦处却是“语不合”,可知石达开是反对韦昌辉的行为的。石达开所记之所以值得注重,是由于资料来源于洪韦之口,是直接的资料。

从石达开所述,我们能够看到事故的根本事实,即韦昌辉在就督赣事前曾以杨秀清权利过大,危及洪秀全的统治位置作借口,请求诛杀杨秀清,被洪秀全呵斥回绝。洪可能就在这个时分,对韦说不但不诛杨秀清,还要加封杨秀清万岁。这就是石达开所说韦“不服”而诛杨的直接缘由。

不过,“逼封万岁”问题,地主阶级文人有过许多记载。如《金陵省难纪略》说杨秀清要洪秀全封他万岁,洪说“东王打江山,亦当是万岁”。(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 而《金陵杂记》则说是洪秀全容许“愿即加封”,“嗣后均称东王万岁。”(《金陵杂记附续记》《太平天国》卷四。)《中兴别记》又说是“天王怯其势,” “约期八月十七日于东王华诞时晋封号。”(《中兴别记》七月二十二日条。)王韬的《□牖余谈》和李圭的《金陵兵事汇略》则说杨秀清要洪秀全封其万岁时说:“二哥当称万万岁!”(转引郭廷以:《太平天国史事日志》485页。)这些记载均出于辗转风闻,出入很大。如“东王亦当是万岁”和东王称万岁,天王称万万岁等记载就有很大不同。

“逼封万岁”问题在当时地主阶级文人中,反映激烈,并非偶尔。在封建王朝“万岁”只要皇帝一人独尊,谁要称万岁,就是谋篡,就是叛逆。因而,这些人从韦昌辉那里听到“逼封”一事后,就大肆宣染,借以证明洪、杨的火并,其实太平天国内部,万岁并非天王独尊,在进军初期就有封洪大泉万岁的记载,(见张德坚:《贼情汇篡》。)洪大泉有无此人,在这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已有人和洪秀全“并称万岁”的说法。后来在太平天国的一颗玉玺中,更明白标明有“八位万岁”(《太平天国》卷一照片。)的字样。同样,“八位万岁”能否有杨秀清,还待证明。但是,万岁既然能够有八位,封杨秀清为万岁也就无甚不可了。其实,洪秀全在杨秀清逝世后制定的《朝天朝主图》中就设“爷哥朕东成主”。(《太平天国丛刊》。)在《钦定前遗诏圣书》第十四章眉批中说:“朕是禾王,东王禾乃,禾是比天国良民,禾王、禾乃俱是天国良民之主也。”(罗尔纲《太平天国史事考》243页244页。)在约翰之书眉批中又说:“东王是上帝爱子,与太兄及朕同一老妈所生,在未有天地之先者三位是父子一脉亲。”( 罗尔纲《太平天国史事考》243页244页。)洪秀全不但把杨秀清提到“主”的位置,还把天兄、天王、东王说成是三位一体。“主”、“三位一体”和“万岁”的称号一样并没有什么差异。按封建社会的习气,“主”是皇帝的独称,万岁是皇帝的独尊,任何人也不能和皇帝三位一体。洪秀全既然把杨秀清提到“主”和“三位一体”的位置,当然也就可能想封杨秀清为万岁了。这是出于对杨秀清的尊崇,把杨秀清看成是太平天国共同事业的掌管者。在洪秀全看来,万岁对那些被以为功绩最大的指导人都能够共尊,这是和封建王朝不同的。

从以上事实,我们以为关于“逼封”一事的实践状况是值得商榷的。当时的普遍传布,是出于韦昌辉的宣传,也出于封建正统思想的匡匡影响。

洪秀全对杨秀清有着深沉的感情,在杨秀清死后,洪秀全特地把杨秀清被害的日子称为“东升节”,而且要天国对这个日子“代代莫些忘”。(《太平天国文选》。)在一八五八年颁行的《历书》,在杨秀清的全衔中“圣神风”、“禾乃师”之间加了“雷”的称号,“雷”是雷师,原是韦昌辉的衔号,把韦昌辉的衔称加在杨秀清项下,阐明洪秀全等太平天国将领对杨秀清的思念,对韦昌辉的疾恶。不只如此,洪秀全还把本人的第五子洪天佑给杨秀清承嗣,称幼东王。(徐力:《太平天国幼东王考》《新史学通讯》1958年7月号。)这一切都阐明洪杨关系是不普通的。杨秀清被害后,太平天国进入了防御阶段,虽然洪秀全和一些年青将领力挽狂澜,但无论如何也恢复不了韦昌辉叛乱前的盛局,这一点洪秀全是十分分明的。所以,他对杨秀清的思念比任何人都要更诚挚更真实。

 

 

(文章来源:《思想阵线》1978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