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沽船歌醉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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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泸沽船歌醉心田

                                                                                                                                               作者:苍凉人 日期:2010-11-30 12:16:58           晨起,东方微微现出鱼肚白,天还没有大亮,我悄悄提上相机,一人来到泸沽湖边。湖边微微有点白雾,雾中的猪槽船、木划子、小舢板都悄无声响地靠在岸边,系在柳树上;茂密的芦苇丛,不时响起叮叮的响声,不知是虫鸣还是鸟叫;湖畔显得暗一些,而湖的远处反倒明亮起来。我抬头仰望,天边己显露出亮亮的阳光来,虽则仍然被云层遮蔽,可透过薄薄的云霭,天光已倒印在静静的湖面上。由于湖面光线的反印,使得湖畔也明亮起来。那岸边的格桑花,似乎也刚刚甦醒过来,花瓣花蕾上那亮晶晶的露珠反射着熹微的晨曦,似乎是泸沽女儿的泪滴。
  我被这种无意识的联想吓了一跳,怎么老是把泸沽湖、把泸沽女儿、把泪滴联系在一起呢?难道摩梭人“走婚”制度的母系氏族遗存,就一定是摩梭女人的不幸么?惠子曰:“子非鱼,安之鱼之乐乎?”我们都不是个中人,哪有资格说三道四……我在湖边找了一个长凳坐了下来,面对静静的泸沽湖,我也静静地沉浸在美景的享受和思想的快乐中……
  世界各地传说中的女儿国,存在至今的,恐怕只有摩梭人这一族了。摩梭人世世代代生活在泸沽湖畔,他们至今仍然保留着由女性当家和女性成员传宗接代的的母系大家庭以及“男不婚、女不嫁、结合自愿、离散自由”的母系氏族婚姻制度,这种制度,俗称走婚。“阿夏”是泸沽湖摩梭人中有情爱关系的男女双方的互称,彼此又称“夏波”。在全人类早就普遍实行一夫一妻制的今天,在我国川滇交界的泸沽湖畔却仍然保留着古代早期对偶婚姻特点的“阿夏”婚姻形态,这不能不说是一大世界奇迹。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泸沽湖畔,看着湖面由暗而明,终于闪耀着粼粼的波光,我知道,太阳出来了,阳光让湖水湛蓝湛蓝的,蓝得很真很纯很透彻。这里的水纯洁而透明,可以看到水下20米!清晨我刚来湖畔时,许许多多荇草上开的小白花儿都闭合着,还没有从夜间的羞涩中甦醒过来,而今太阳一出,小白花儿都打开了花瓣,把它们的爱摊开来,拥抱整个世界。我站起身来向湖面望去,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白色,在湖面上铺成一片一片的……也奇怪了,昨天下午我们到泸沽湖怎么没有发现这种荇草花呢?
  我正在疑惑时,湖畔走来两个摩梭姑娘,其中一个身披粉红色披肩,五官端正,身材苗条,发现我在盯着她们,便对我微微一笑,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衬托出她特有的泸沽风情……我于是上前打探,问她这种花儿叫什么名儿?为啥太阳出来时才开放?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瞟了瞟湖面,然后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我问她在哪儿上班?家住何处?是不是可以到她家拜访?她掩口而笑,告诉我她在“里格第一家”上班,家在狮子山后面,下山还要走一个多小时。说完,她用手指了指湖北面一座高大而巍峨的山峰,轻轻地对我说:“我家穷……”她说的狮子山,在湖的西北面,状如卧狮而得名。摩梭人却称这座雄伟壮丽的狮子山叫格姆山,是摩梭人为之崇拜而人格化的格姆女神。我看她那羞涩的容颜和澄碧如镜的眼睛,我知道她绝没有说谎。我们提出与她合影,她爽快地答应了。当我们要她的手机号码时,她却写不来自己的名字。和她一起的小妹妹卓玛才告诉我们,她叫拉措,没有念过书,然后在我的手机上用指甲写下了她的名字。我抬头看了看拉措,她似乎有点难过,但也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告别以后,我想起了她说的“我家穷”三个字,或许正是因为“穷”,才剥夺了她受教育的权利……
  告别以后,几个同行的旅伴依然挂念着她,于是与她联系划船游湖的事。当下午上船的时候,拉措卓玛都来了,她们还拿来一把紫色的太阳伞。船娘戴了一顶白色遮阳帽,她一看见我,便取笑地说:“早晨我问你你不肯,硬要美女陪你才肯啊?”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我却莫名其妙,仔细辨认,果然是清晨来问过我的船娘,只不过当时我们还未确定,当然不好答应。后来遇到拉措,这也是原因之一罢。船娘是拉吉家的大女儿,也算是拉措的老板了,她说拉措是美女也的确不假。在拉措身上,没有汉族美女那种搽脂抹粉、那种刻意修饰、那种装腔作势,她美,美在淳朴而自然,尤如泸沽湖的水,空灵澄碧,没有一点儿污染。我和她坐在船尾,船一划到湖面,她俯身低头对我说:“老板在取笑我呢……”我知道,美是难以抵挡的,我们同行四人,对这种从未接触过的“美”,无一例外都是欣赏的。
  今天太阳好晒人,湖水湛蓝湛蓝的,诗中说“一片幽蓝浑似玉”,如能将“幽”改为“湛”,于情于景,就非常准确了。船在蓝宝石一般的湖面上滑过。我们环顾四周,蓝天与白云、里格岛与格姆山都倒印在泸沽湖的水面上,尤如镶嵌在蓝宝石里,真是美得让人心醉啊!我们都把手伸进湖水中,让水亲吻我们的肌肤,船儿缓缓滑行,湖水温柔地抚摸着我们……我当时真想一头扎进泸沽湖中,永远永远沉睡在她的怀里。船娘拉吉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心思,笑着说:“我们湖里的水甜着呢,喝了这儿的水保证你生个双胞胎!”“真的吗?”我反问了一句,随即舀了一杯湖水一口饮干,“呵,不错不错,真是甜的呢!”喝过沪沽湖的水,我由衷地赞美起来。同行的旅伴们一听,也都喝了一口,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好水好水,真是好水……”摩梭女人都笑了起来。船娘拉吉唱起了摩梭人的民歌:
  “呵,朋友,
  来了就莫走,就莫走,
  阿妹陪您
  陪到月落西山头,
  有缘千里,喜相逢,喜相逢。
  玛达咪。啊哈吧啦玛达咪,,
  青山不老水长流,水长流。
  啊哈吧啦玛达咪,啊哈吧啦玛达咪呀,
  啊哈吧啦玛达咪……”
  歌声婉转而悠长,尾音久久飘荡在湖面上。歌词我听不太明白,拉措便一句一句解释给我听。哎呀,我觉得这首歌唱得实在是好。朋友们也兴致勃勃地唱起歌来,虽然唱的是“天路”,但仰望那蓝天白云,仰望那格姆神山,“天路”也真是抒情达意的首选歌曲了。
  船儿划着,歌儿唱着,拉措却俯身低头,向我述说她的故事。泸沽湖边住着一万三千多摩梭人,这些人大多还很穷,富裕起来的也只有一少部份,都是靠近湖边搞旅游的村庄。拉措家住在格姆神山后面,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离镇政府和小学又很远。他们一家七口,奶奶当家,舅舅管钱。妈妈姨妈喂鸡养猪种洋芋,家里的弟弟妹妹都靠她带大,家里实在离不开她,所以一在没让她上学读书。摩梭人只有语言没有文字,要想和外界交流必须要识字。当拉措长大成人,出落得亭亭玉立,来到旅馆打工的时候。她才深深感到缺乏交流的苦恼。今年她都22岁了,但仍然跟着卓玛学习,她说,那怕一天认一个字,有两三年她也会写信了。我问她:“昨晚篝火晚会咋没见你?”我在想,如果她穿上民族服装,戴上头饰,肯定是晚会上的公主……“我不是他们村寨的人,我不行。”啊,原来我还以为她没有服饰,无法参加晚会呢!我问到她以后的打算,她惊奇他望着我,似乎完全不懂我在说些什么。“以后……打算……”她笑了笑,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抬起头来,深情地望着那蓝宝石般的泸沽湖,再也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了。
  船儿划到一座孤岛上,我们和拉措卓玛上了岛,登上岛后,脚下根本没路,我们只得抓着树枝树干艰难登顶。登顶之后,放眼一望,四面全是湛蓝湛蓝的湖水,沪沽湖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远处的格姆神山倒印湖中,尤如磐山,稳稳当当,连一丝丝儿波纹也没有。山下几条游船滑过,船后绽出细细的鱼鳞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船上一声声摩梭情歌高亢而悠长,久久回荡在湛蓝的湖面上。我仔细地聆听,不时问一问拉措和卓玛。
  “湖上开藻花,风吹阵阵香,
  我的思念在远方,在远方。
  难忘那一夜,歌舞篝火旁,
  眼睛说了多少话,我俩相亲情意长。
  阿哥,玛达咪,阿哥,玛达咪。
  我托风儿捎个信,千里送花香。
  山花开在泸沽湖,阿哥哟,正是好春光,
  玛达咪。阿哥哟,玛达咪,
  阿哥哟,玛达咪……
  
  “湖水清清,篝火红,篝火红。
  苏里玛酒情意浓,情意浓,玛达咪。
  我劝客人一杯酒呀,多少话儿在酒中,在酒中。
  啊哈吧啦玛达咪,啊哈吧啦玛达咪,
  啊哈吧啦玛达咪,啊哈吧啦玛达咪呀,
  啊哈吧啦玛达咪呀……
  听过几遍后,再经过拉措的解释,我大意就懂得了。但反复吟唱的“玛达咪”是啥意思,我却有些茫然。问拉措和卓玛,她们只是笑笑,也没有回答我。我们在峰顶上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沿来路下岛。在下岛的时候,路就更难走了,我个孒高块头大,又带着相机,于是拉措在陡峭的山路边等着我,还不时伸出手来扶一扶。好不容易我们才从岛上下来回到船上,船儿沿来时的线路划回码头。一路上,大家唱起了才学会的摩梭情歌,并且把“玛达咪”唱得很重,反反复复,越唱越有劲……拉措笑著,倾过身低下头来悄悄对我说:“‘玛达咪’就是你们说的‘我爱你’……”“咹?”我一听,愣了一下,“我爱你?”不过,继而一想,也就理所当然了!试想想,跑了几千里路来朝拜泸沽湖,来体验女儿国的风情,没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爱行吗?
  在歌声笑声中,船儿缓缓靠上码头,当拉措卓玛把我们扶上湖岸,我又看见了岸边那浮荇盛开的白花。太阳正当顶,花儿也开得正盛。在码头边、柳荫下,一片片地,象点缀在湛蓝湛蓝天空中闪烁的星星……我问正在系船的船娘拉吉:“这种浮在湖面上的白花叫啥呢?”她直起腰来回头盯着我,戏谑地说:“叫水性扬花!”啥?水性杨花?这个名称可不恰当。“是啊,是叫水性杨花嘛……”拉吉进一步证实。我虽然不信,但也无法反驳。后来回去一查资料,船娘拉吉说得很有道理。其实这是一种荇草花,荇草无根,随波逐流,花开夏秋,有黄有白……谐音“水荇扬花”为“水性扬花”,那是不怀好意的外来人的揣度,其实,摩梭女人个个都不是“水性扬花”的人……
  泸沽湖养育的摩梭女儿,个个美丽健壮、勤劳善良、情深似海。她们在属于自己个人所有的花房里编织少女的梦,实现她的情真意挚的爱。她们没有古圣先贤留下的清规戒律,没有孤寂、失落的烦恼和忧伤。她们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她们不会做金钱、物质和权力的奴隶;她们按照自己的质朴本性,遵循自己心儿的指引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无忧无虑地劳动、生活、恋爱;在母亲湖的山光水色中最大限度地展示自己纯朴的本色;在摩梭人最隆重、最热烈、最欢乐的格姆女神的庆典——转山节中尽情地唱,尽情地跳,尽情地享受生活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