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小额信贷泡沫隐忧

　　当贾杰恩德拉和他的妻子玛丽嘉玛拉想贷款的时候，在这个离班加罗尔6个小时车程的小村子里，他们就有很多的选择。

　　过去5年，村子里已经建立了5个向穷人提供小额贷款的小额信贷公司(MIFs)，还有另外至少两个更小点的未登记机构也提供资金。这对夫妇从其中4个借了钱，一共是5万卢比(约6600元)。小额信贷机构和银行或者储蓄机构不一样，贾杰恩德拉说，“你只需要身份证和一张照片就行。”

　　对安得拉邦的这些村子，贷款从未像现在这么容易。这个印度南部的邦，正处在持续10年的小额信贷热当中。这种小额信贷体系可以成功的帮助穷人，它的创始人尤努斯因此获得了2006年的诺贝尔和平奖。这股风潮最近几年在印度也逐渐兴盛，把一个非盈利行业变成了私募股权资本主导的高回报行业。

　　数据显示，从2005年到2009年，印度的MIFs放款额从2.52亿美元增加到了 25亿美元。仅去年一年，借款人就增加了59%，达到超过2200万人，借款额也增加了56个百分点。如果再加上政府支持的小额信贷项目，总共有超过 7000万借款人，借款总额达到75亿美元。

　　但这种惊人的增长势头，以及私人资本迅速流入私营MIFs的趋势，已经令一些专家担心出现类似次级贷的泡沫。批评者称，小额信贷的扩展太大、太快、太过集中，有大规模违约的风险。

　　“一旦非理性繁荣开始，除非它自行破裂，否则很难解决，”新德里MIFs国际评级公司董事经理桑贾伊·辛哈说。他将小额信贷现在的兴旺与美国的房产次贷危机相类比。世界银行扶贫小组3月份的一份报告指出，私募资本对印度小额信贷市场的评估是其账面价值的6倍，是全球中值的3倍。报告指出，资本过剩导致估价过高。

　　辛哈指出，去年，过热的小额信贷市场导致波斯尼亚、尼加拉瓜、摩洛哥、巴基斯坦出现还款危机，迫使一些MIFs倒闭。“小额信贷出现了全球性的繁荣——大量资金涌入，但却没有充分的系统分配这些资金。”

　　巨大的小额信贷市场

　　根据印度央行的报告，印度有4亿人无法得到正常的银行服务，因此印度正在计划创建全球最大的小额信贷市场。通过以高过正常银行，但低于高利贷的利率提供小额贷款，小额信贷令穷人可以融资购买大件物品，或者创建小企业。

　　在印度，小额信贷分成两种：旧的“自助社”，把钱存在一起，然后从公共银行共同获得贷款；还有一种新的模式，MIFs直接把钱借给团体或者个人。两种模式都在发展，不过自助社仍然占小额信贷市场的多数份额(50亿美元贷款)。

　　不过，由于更快的处理过程，更大的放款额，还有更积极的还款政策，MIFs发展十分迅猛。有些机构随着规模和收益率的扩大，已经成为了盈利性机构。

　　印度最大的MIFs，SKS小额信贷，据称有530万借款人，去年的年收益率达 19%，SKS下个月将成为印度首个进行IPO(首次公开募股)的小额信贷公司。

　　不过，小额信贷领域的大部分增长，都集中在少数地区。超过50%的小额信贷客户住在南部的四个邦，这里居住着15%的印度贫困家庭。相比之下，中部地区的邦共有32%的贫困家庭，但只有9%的小额信贷客户。

　　这种倾斜的增长在安得拉邦最明显，这里平均每个家庭的小额信贷负债是全国平均水平的8倍。根据一份行业报告，这个有1600万户家庭的邦，去年有2000万小额信贷客户。

　　这个邦的一些地区已经发生了还款危机。2006年，克利须那地区发生的几起自杀事件令当地政府临时关闭了50家MIFs。在邻近卡纳塔克邦的科拉尔，当地丝绸业的暴跌以及当地穆斯林领袖的命令造成去年的大面积违约。调查显示，尽管是当地的经济和政治因素引起了危机，但潜在的多重放贷、高放贷标杆造成贷款标准过分宽松，都造成了过度放贷。

　　什么样的泡沫？

　　尽管如此，很多行业领袖和观察家并不担心泡沫。

　　“肯定有风险，”专注于小额信贷领域的洛克资本(Lok Capital)常务董事万吉·纳塔拉简说。但总的来看，没有泡沫，他说，因为印度仍有广大的未充分服务市场。

　　而且，尽管印度小额信贷机构平均25%-35%的年利率，比政府支持的自助社利率要高，但仍然远低于墨西哥这样的国家，那里的MIFs的年利率超过60%，他说。墨西哥Compartamos小额信贷更要求超过100%的年利率。

　　“穷人的数量十分巨大，不能和像摩洛哥这样的小市场相比，”纳塔拉简提到摩洛哥去年的还款危机时说，“几乎每个摩洛哥穷人都有小额信贷贷款。”

　　另一家大型MIFs的副主席施瓦纳雷恩说，世界银行和印度政府的报告显示，印度农村家庭平均有能力承担1000美元的债务。

　　例如，贾杰恩德拉和他的妻子有能力每周分期偿付他们5万卢比的贷款。

　　但也有负债过重的人。在贾杰恩德拉的邻村，普莎帕拉塔有3笔贷款，从当地自助社借的1 万卢比，从当地高利贷借的1万卢比，这都是为了她和丈夫的婚礼，还有1万卢比是从一个当地MIFs借的，为了还高利贷。

　　“一段时间以后，人们就会掉入债务陷阱，”安得拉邦社会支持互助会的拉贾·雷迪，该协会负责协助政府支持的自助社。雷迪说。“然后，他们将被迫卖掉房子，或者违约。”

　　高风险投资者

　　甚至部分业内人士也承认随着风险资本涌入这个领域，带来的这个问题。

　　“最早的放贷者都是出于发展和扶贫的角度，所以他们有耐心，”萨丹哈协会副主席阿查拉·撒布亚萨基说。萨丹哈协会有234个会员机构，既有自助社，也有MIFs。“但VC们(风险投资者)们想通过高风险拿到高回报。”

　　2 月，印度央行警告MIFs称，如果他们不加强治理，可能将剥夺他们的“放款优先权”。

　　关注业内的人士也在敦促提高透明度，降低风险。行业协会致力于建立信用体系，分享客户信息，并且已经建立了一套贷款限制的准则。一些公司已经开始关注尚未充分服务的邦。

　　“适用于一般生意的准则，更适用于小额信贷，因为它直接影响穷人的生活，”洛克资本(Lok Capital)的纳塔拉简说。“只要始终把顾客放在第一位，就不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