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航展特别策划二：中国空军精确打击能力评估

根据前一期《远程打击评估》文章，我们认为中国空军已拥有远程打击所需的各种机型，建立远程进攻作战的基础。但提升空军打击作战水平还需要具备另外一个核心能力——精确打击。精确打击让空军对地的轰炸威力产生了革命性提高，目前已成为西方国家空军的首要作战模式。下面我们将从精确打击作战所需的作战飞机、传感器、精确制导武器、作战支援体系来等四个方面，对中国空军的精确打击能力进行一次评估。

    上图为清化大桥在轰炸前被美军航拍的照片，下图为被激光制导炸弹炸毁的清化桥。
精确打击是信息化战争的一个最突出特征。这是一种以准确战场信息为支撑，运用精确制导武器对目标实施打击的一种全新作战样式。精确打击，早已成为世界各国军队普遍关注的重点课题。精确打击是指联合部队在所有军事行动中发现、监视、识别并跟踪目标，选择、组织并运用适当的精确制导武器进行打击，及时对打击效果实施评估，并在必要时以决定性的速度和作战节奏再次实施打击的能力。
精确打击的诞生
精确打击概念是以越战中美国成功空袭清化大桥为标志，从而登上世界战争舞台的。在越南战争爆发后不久，美军开始了对越南大规模的空袭“滚雷行动”，随即便出动了B-52轰炸机空袭越南极为重要交通的枢纽——清化大桥，企图切断越南南北交通，孤立南方人民军力量。但是由于B-52使用的常规自由落体炸弹轰炸精度不佳，空袭没有对大桥造成太大损伤。
1965年开始，美军出动大批海空军战机攻击清化大桥。1965年至1968年先后出动了F-105“雷公”战斗轰炸机、F-4“鬼怪”战斗机、F-8“十字军战士”战斗机、A-4“天鹰”攻击机等共计11560架次，企图彻底摧毁清化大桥。美军在蒙受了被击落飞机104架，击伤112架的重大损失后，清化大桥依旧没有受到严重破坏，主要原因就是常规机载对地武器难以在高炮防御范围之外对线状目标进行有效打击。
直到1969年3月，4架F-105在6架F-4的掩护下，再次攻击清化大桥。这次F-105投放了4枚宝石路GBU-12激光制导炸弹，其中两枚直接命中桥墩，成功将大桥炸为两截。此战美机毫无损失，精确打击概念登上历史舞台。
    美军F-15E战机空投JDAM联合直接攻击炸弹。JDAM的使用大大降低精确对地攻击武器的价格，并让普通炸弹产生了新的价值。
精确打击的发展
此后，精确打击逐步成为高强度局部战争的基本作战样式。在1991年的海湾战争中，美军发射的精确制导弹药占总弹药量的8％。在这一时期，美军的精确打击武器主要有采用地形匹配制导AGM-86、BGM-109战斧巡航导弹，采用白光/红外成像制导的小牛、斯拉姆空地导弹和激光制导炸弹。
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精确制导武器使用量上升至30％，采用GPS制导的JDAM炸弹首次实战使用。科索沃战争还是人类首次仅凭空袭手段即迫使对手屈服的战争。到了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美军共发射各类精确制导炸弹18275枚，巡航导弹750多枚，占弹药总数的近90％，航空兵使用精确制导武器终于成为常态。
目前，美军的坦克、装甲车、飞机、舰艇等作战平台都加装了电子设备和传感装置，并与C4ISR系统联网，实现了作战兵器与指挥系统的高度融合。美空军还计划在2010年把目前使用的普通炸弹全部换成精确制导炸弹。

    地勤人员为轰6轰炸机安装KD-63空地导弹。进入90年代以后中国空军的精确打击能力建设开始起步。
在中国对制空权理解尚不深入完整的时代，中国空军是以陆军的附属军种而存在的。在《国家军制学》中说明：空军部队一切行动的出发点，应该是怎样配合陆军作战。在各军种协同作战中，空军部队的活动应该以保障地面部队的战斗活动，满足地面部队的需要为前提。因而在这个时期的实际作战中，中国空军至多是为地面部队提供战场防空以及争夺局部制空权，本身只能执行非常有限的对地打击任务。
虽然在上世纪80年代，时任空军司令员王海第一次提出了“攻防兼备”空军战略概念，但到90年代初，中国空军对于如何落实这一战略转变并没有形成系统的观念。其后，受到美国一系列局部战争的影响，直至2004年，中国空军才确立了“空天一体，攻防兼备” 的空军建设战略，认为空军必须“首当其冲，全程使用”，并能进行“相对独立”的空中战役。这样从理论和军队发展战略层面开始重视航空兵进攻能力的建设，逐渐开始形成成建制的航空兵精确打击能力。
可以说，中国空军的精确打击能力建设从1991年海湾战争后才开始真正起步，但得益于对美军成功经验的跟踪和国内电子工业的进步，近20年来以一个较快的速度在发展。以下是从作战飞机平台、传感器技术、精确制导武器和精确打击系统建设四个方面来对中国空军的精确打击能力来进行观察。

    歼轰7A是目前中国空军对地打击力量中的主力战机，也是与西方水平最为接近的一款战机。
目前中国空军可用于对地精确打击的飞机计有强5改型、歼8改型、歼10、歼轰7、苏30MKK、歼11、轰6改型等多款。
强5原是为了低空投掷战术核武器而研制的攻击机，之后逐渐转变角色成为用于火力支援的常规打击平台。强5在经过现代化改进之后，具备使用导航/目标指示吊舱的能力并可以使用激光制导炸弹，可以进行空地联合召唤对地火力支援。歼8改型、歼10、歼轰7和歼11等国产二代改进型和第三代多用途战斗机精确打击能力日益完善。这些作战飞机利用机载火控雷达和目标指示吊舱搜索并跟踪地面目标，使用各种精确对地攻击武器进行打击。在空中战役中，这些飞机，可以执行近距对地火力支援和战场遮断任务。轰6这款元老级别中程轰炸机也在空地63、空地88和空射长剑的助力下，进化为远程巡航导弹打击平台，可以承担对远达数千公里目标进行精确打击的能力。
可以这么说，中国空军目前的主力机型都具备了精确打击能力。但由于技术和此前战术思想落后的制约，与西方同类飞机相比，强5、歼8改、歼10这几款飞机的弹程系数过小，并不适合执行对地打击任务。进口的苏30MKK机内油量巨大、机体结构经过全面加强，本身是一款非常优秀的对地打击飞机，但又因为俄制精确制导武器较为落后，制约了战斗力的提升。所以，中国空军目前对地打击能力最接近西方水平的飞机只有歼轰7A，歼11对地攻击型的能力还有待观察。

    中国空军已经装备了代号为蓝天工程的昼夜精确导航/目标指示系统，相当于美军的蓝盾吊舱(图中图)，该系统可快速提升作战飞机的精确打击能力。
从技术的角度来看，精确打击作战样式的出现源于现代传感器技术的进步，只有瞄得准，才能打得准。
蓝天工程的昼夜精确导航/目标指示系统
中国空军已经装备了代号为蓝天工程的昼夜精确导航/目标指示系统，相当于美军的蓝盾（LANTIRN）先进瞄准吊舱系统。整个系统分为全天候低空导航吊舱和目标指标吊舱两个部分，其中导航吊舱内装有地形跟踪雷达(TFR)、宽视场前视红外(FLIR)系统，目标指示吊舱则装有红外/白光电视跟踪系统、激光光斑跟踪/测距机、红外标示器和激光指示器。作战飞机搭载蓝天导航吊舱后，可进行自动地形回避的低空飞行，飞行员将精力集中于目标的搜索和瞄准；目标指示吊舱则可向红外成像、GPS制导武器装订目标，或为激光制导炸弹提供照射。蓝天吊舱系统的最大意义在于可以快速提升作战飞机的精确打击能力，歼8改、歼10和歼轰7均可搭载该吊舱。
空军战机雷达对地模式开始丰富
另外，随着中国军事电子工业实力的增强，中国空军飞机机载火控雷达的对地模式也逐渐丰富，目歼8改型、歼轰7、歼10和歼11飞机都装备有第三代脉冲多普勒火控雷达，一般都能够实现对地测距和成像功能。歼轰7装备的神鹰雷达利用多普勒对地成像模式可以对大桥、山体岩层清晰成像。
目前中国空军已经拥有精确打击所需的完整传感器技术，只是限于技术水平的差距，国内现有的光学/雷达设备在分辨率、探测识别距离、精确度和平均故障时间上与西方先进水平有相当的差距。

    航展上展出的中国雷霆3（LT-3）第4代激光制导炸弹，图中图为雷石6 GPS/INS制导炸弹。与西方相比，中国在精确制导武器方面的水平与西方最为接近。
雷霆2和雷霆3激光制导炸弹
从精确制导机载武器研制历程来看，中国空军应该是跨越了空地战术导弹阶段，直接开始研制各类制导炸弹。在激光制导炸弹方面，我国经历了7712激光制导炸弹研制失败，然后引进俄罗斯技术研制成功了雷霆2（LT-2）激光制导炸弹，并且在全面掌握激光制导技术以后自主研制出激光末制导+GPS/INS复合制导体制的雷霆3（LT-3）第4代激光制导炸弹。
雷石6和飞腾系列GPS/INS制导炸弹
在GPS/INS制导炸弹方面，国内也已经研制出雷石6（LS-6）和飞腾（FT）系列炸弹。GPS/INS制导炸弹的主要特点在于不需要吊舱提供激光照射、能够实现发射后不管、低成本以及可以从常规航弹直接改进。GPS/INS制导炸弹只需要在与载机惯导坐标系取得同步的情况下，获取载机探测的目标位置数据，投掷后在惯导导引下飞向目标位置，并利用卫星定位信号进行误差修正。
空射巡航导弹
另外，我国还研制成功了类似美国JSOW和德国金牛座的防区外撒布器对于面目标进行大范围毁伤，撒布器末敏弹技术也已经掌握。类似美国斯拉姆电视制导导弹的空地88（KD-88）和空地63（KD-63）的装备使飞豹和轰六飞机拥有了防区外精确打击能力。而根据网络上的图片来看，国庆60周年首次亮相的长剑10远程巡航导弹也已经有了在轰6飞机上使用的空射版本。
现在，中国已经研制完成一个包含激光制导炸弹、GPS/INS制导炸弹、机载撒布器、防区外空射巡航导弹和远程空射巡航导弹的庞大的机载精确打击武器家族，是与西方差距最小的一个领域之一。尽管中国空军依然缺乏美军AGM-158这类战术飞机可以挂载、射程较远、战斗部重量较大的防区外空射巡航导弹，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表：中美空军吊舱和精确制导武器对比
中国
美国
导航吊舱
蓝天导航吊舱
AN/AAQ-13
目标指示吊舱
蓝天目标指示吊舱
AN/AAQ-14、AN/ASQ-228、狙击手XR
激光制导炸弹
雷霆系列
宝石路系列
GPS/INS制导炸弹
LS-6、飞腾系列
JDAM、SDB
防区外巡航导弹
KD-88、KD-63
斯拉姆、AGM-158
远程巡航导弹
长剑10
AGM-86
撒布器
不明
AGM-154

    中国资源二号遥感卫星模拟图，由于空军只能由总参谋部来提供情报，离空天一体还尚有差距。另外在战略侦察机方面中国空军现今只有一架经过改装的图-154飞机可进行战场测绘。这两方面导致中国空军在战略侦察能力方面还很贫弱。
战略侦察能力欠缺
目前，中国已经发射了一定数量的光学和合成孔径雷达侦察卫星，可用于对潜在战争地区进行战略侦察，全面掌握敌方整体目标和兵力分布情况。但是，美国94%的卫星使用权都分配给了空军，而中国空军是按照总参谋部提供的战略情报进行作战，不能不说空天一体化程度还有较大差距。中国装备有图-154改装的合成孔径雷达飞机用于战场全面测绘和目标搜集工作，但是尚没有研制战略侦察机，战略无人侦察机已经完成原型机试制但是尚未装备。
全军综合数据链仍未建立
空警200预警机的装备则极大改善了我国空军对地目标实施探测和跟踪能力，并且能够对航空兵对地打击力量进行实时指挥，实现一定程度上的“发现即摧毁”。但目前全军综合数据链尚未建立，空警200效能发挥仍受到制约。另外，中国北斗2全球卫星导航定位系统也远未完成建设，中国空军的作战飞机仍然需要依赖美国GPS民用信号进行导航定位，抗干扰性能较差。
可以说，与美国空军相比，中国空军的作战支援体系仍比较原始，各种侦察、监视、打击平台未能有效整合，这将是制约中国空军精确打击能力发挥的最大因素。特别是战略侦察能力的贫弱，中国空军目前仍很难组织起连续高强度的纵深精确打击战役。

目前，中国空军已经形成攻击机、多用途战斗机、战斗轰炸机和轰炸机组成的系列精确打击平台，研制了射程涵盖远中近距离的各类精确打击机载武器，并且拥有卫星、预警机、侦察机和各类特种飞机支撑的庞大的综合信息指挥系统，具备了较强的精确打击能力。
现在，中国空军正在进入全面完善精确打击能力的阶段，开始快速缩窄与发达国家空军的差距。精确打击能力建设是中国空军近年发展较为顺利的领域。（文/龙腾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