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 如丧青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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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啥也不说,写!贴!)
补充5:娃:“海南某个小岛”的名字叫“海南岛”,仅比台湾小一点哈哈。“某个小歌厅”名叫“癫马”歌厅,当时我们认为起这样名字的歌厅必爱摇滚无疑,错矣!我俩漂峡过海吐净胆汁(这个梧桐叶娃竟然也知)后摸到那家歌厅,人家问咱会唱啥?
答曰“重摇滚!”
人家说那唱个《一无所有》试试?
答曰“易!”
人家给我一把电吉他(我当时包里只背了一个廉价袖珍儿童电子琴),众乐手各操家伙即便开练。
大伙给了个前奏(《一无所有》的前奏是个很怪的Esus4(叫A9也行)和弦),老狼同学求职心切紧张过度(我俩出发时只借了单程的车船票钱,赚不到钱只能游泳回来!当时的海南在我们心目中比冥王星还要遥远!)一张嘴竟比原调高了三度(比老崔高三度!!!!和伴奏不在一调里!!!!!),哥儿们我当时心就凉了,脑海里绝望地闪出瘦弱的小胳臂小腿儿们在琼州海峡里拨弄盐水的惨景——忽然的时候——我的耳朵不敢相信的奇迹发生了——在一拍之内——我发誓只有一拍——那几个痨病鬼似的看起来与“艺术家”“摇滚乐”毫无关系的歌厅乐手们——吉他、贝司、键盘——全体无比默契地跟到了B调——老狼正在唱的调——个个面无表情甚至头都没抬!汗!汗!汗——我也赶紧跟过去——接下来就看你啦——老狼!!!!!平时谦冲内敛的老狼——为了生存——在比老崔还高三度的调上——在比超声波只低一点的频率上——在霍乱时期的倒霉爱情爱情惊涛拍打下——在确实“一无所有”悲愤的激励下——以即将淹毙在海里的渔民向人造卫星求救的超高音——唱完啦!!!!!
多年后著名歌星老狼去海口演出,当晚又摸到那家已很破败的歌厅看望了那几个救过我们命的乐手,他们依然面无表情地为各路没谱——有谱也不靠谱的歌手们伴奏,默默地在一拍之内跟你跑去斐济或是更远的什么地方。收了工就下楼坐在一大群穿拖鞋嚼槟榔不识字不唱歌的黑瘦小个子们中间赌饺子机,输掉钱,买个便当,天快亮时睡去。老狼回来告诉我请大家喝酒了,没什么话说,我难过了半根烟的工夫。
我俩获薪一共每晚20块,喜极而泣,上街,第一次打了的士!第一次吃了菠萝!第一次把扛起了生活的肩膀晒脱了皮(那时是暑假)!回来后拿着小行李——第一次——也是迄今最后一次——和十个——其中有六个是美女——的领班领位服务员——在八月的海南——没有空调电扇事实上根本没有电的——女员工宿舍里(他们没有男员工宿舍)——住在了一起(梧桐叶娃不会是她们中的一个吧?连这也知!大汗!)。
以下略去3000字。
只记一件小事:一个照例在席子上泼了无数水还是睡不着的夜,老狼抱着一把吉他(怎么会有把木吉他实在想不起了),我抱着一个叫“阿萍”的歌厅里最漂亮的姑娘(伊是领位,南昌好姑娘,姓氏已不可考),窗外有凛冽的月光,老狼忽然唱起:“我最爱的你,是否还年轻,在一个下雨的夜里,和你缠绵直到黎明来临,可如今,你在哪里……”
如果当时,如果当时,如果当时老狼知道狼嫂半年后会在午夜敲他的门重回他的怀抱并在十五年零两个月后嫁了给他;如果当时我不是怀抱一个我不爱的好姑娘但心中无限想念我失散在“风波”中的W;如果当时老狼又唱错了调而不是把沙哑的声音溶进被窗棂隔开缝隙的月光;如果不是千山万水;如果不是大海相隔;如果当时有手机、呼机、哪怕如果当时屋里有电能点亮的灯——让我们用一个开关切断黯淡的青春——我们也不会——抱头痛哭——如丧考妣——我觉得这个词应该改成“如丧青春”——因为大多数人痛丧考妣时已是成熟坚硬做好准备的中年——而青春之丧——来于你无欲之韶华——逝于你无望之山岗——昨日已糜——前路迢迢——一曲未终已被弃于四季——一梦未醒已委身于尘土——毫无防备——
晓松 于陪电影投资人及赞助商及其三教九兄弟痛饮欢歌胡言乱语心中寂寞又在家门口自饮一杯不知该不该睡该不该醒该不该哭该不该笑该不该写音乐拍电影伤害自己和同样柔软的像繁星般遥不可及的你们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