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青春妙龄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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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美金事件
（10）
这一天上午，李镇西围着学校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敢进学校。
高三（2）班有四个人各有一方面在全校有名，令全班同学为之骄傲，有人将它编成顺口溜：
冉挺的学习胡小丹的美
杨文彬的坨儿杨荷的鬼
冉挺的学习总是全年级第一名，全校师生无不称赞，口碑甚佳；胡小丹不仅学习好品行好，而且长得也漂亮，两者兼得，这在女生中很少见，故用一个“美”字表达双重含义；杨文彬的身高和体重可谓“巨无霸”，用一个“坨儿”表达两层意思；杨荷学习成绩并不引人注目，但满肚子鬼点子全校闻名。她机灵顽皮，捉弄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鬼”得全班同学也感到由于班里有了这样一个聪明人而自豪。
另外，班上还有四个在学校颇有知名度，而令全班同学为之惭愧的“四丑”：
李镇西的铁脸关国楠的嘴
袁云阔的傻劲侯金明的腿
李局长原来是一中的教师，在学校里熟人多，他嘱托老同事们好好管教管教李镇西。偏偏李镇西在学校好事没有坏事多，自然不少受老师们的批评。久而久之，李镇西的脸蛋越锻炼越厚，现在成了铜墙铁壁，无论谁批评他，他都是一低溜脑袋，耷拉着眼皮，半睡半醒，任你随意敲打，他那张久经考验的脸蛋平静如水，不愠不恼，其深厚的造诣真乃出神入化，刀枪不入。
关国楠整天裂着大嘴吹牛，是谁见谁烦的臭虫，现在在班里，不要说吹牛，随便说一句话，他都得诅咒发誓，搬出十八代祖宗当酬码并频频加固作为保障，同学们才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人混到这份上，恐怕也自有苦衷吧。尽管他现在一般情况下不敢在二班再吹牛了，可同学们对他仍然瞪白眼瞧不起，而且他在学校很快便颇有点知名度了。
袁云阔是班里“特招”的复习生，自己说复习三年了。由于姐姐死于肝病，他决心考上医科大学，以便能研究出医治肝病的灵丹妙药，为祖国的医学事业做贡献。患有肝病的张老师听了此话大受感动，破格将他收容进实验班。
因为有精神动力，袁云阔学习特别用功，早去晚归，废寝忘食。他最喜欢朗诵，声音象擂鼓打锣一样响亮，闹得身边的同学都不得不捂住耳朵学习，可人家仍然我行我素，泰然处之。张老师只好请他到三楼顶棚去朗读。
为了能将尽可能多的时间用于学习，袁云阔将什么办法都用上了：头发烫了，省得天天梳；睡觉总处于“一级战备”，从来不脱衣服，以便迅速起床；他还没有洗衣服的习惯，衣服穿脏了脱下来过些天重穿上，身上总带有一股呛人的骚腥味，虱子跳蚤在他身上建立了强大的“革命根据地”。
袁云阔还将这一大堆荒唐事引以为荣。他无比自豪地说道：“考上大学后，这些事都是教育子孙们的绝佳事例！”气得大家哭笑不得。本来他应是一个发奋苦读的好典型，可是因为他的考试成绩总是平平常常，这典型便失去了号召力。张老师当众表扬他精神可嘉，背后却叮嘱他要保重身体，注意学习效率。
袁云阔一副迂腐气，在教学楼顶棚上朗读英语，那嘹亮的声音使整个教学楼的师生都认为楼上有一个加强连的士兵在进行大合唱，颇引全校师生注目。他学习成绩又不好，自然也成了大家取笑的对象。
侯金明也是挺有特色的传奇式人物。他个子矮，嘴还有点结巴，但却是全校有名的“小灵通”。
侯金明才十五岁，是班里最小的学生。据说他五岁上学，上小学时还跳了一次级，可见此人颇了不起。他十分聪敏明，但现在这聪明一般不用在学习上了。他对打听闲事制造谣言似乎有先天性的痴情。哪里有了风吹草动，他便飞快地迈动那两条不算长的腿，腿下生风，嗖嗖嗖，一会儿便能跑几个来回，嘴里边喘着粗气，边向李镇西之类的闲人懒汉们发布“最新消息”。
无论学校发生什么事，侯金明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有些甚至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侯金明已经神乎其神、煞有其事地开始宣传了。别看他的作文总写不好，但编造起闲闻杂事却有着得天独厚的本领，每个细节都被他加工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并富有情趣，引人入胜。
他往那儿一坐，不到三分钟，便能使平地卷起三尺浪，凡长耳朵的人都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放下课本倾听他绘声绘色地胡诌乱扯。而且他讲述诸如此类的花边新闻，口齿伶俐，就象打机枪一样，一点看不出他有口吃的毛病。当他发布的新闻在人群中风雨飘摇起来后，他又满怀激情地到其它地方去进行宣传了。
就凭这一手，侯金明便成了全校混得响当当的小灵通了。
侯金明上课之前一般不在教室里，而是拖着他那两条短而快的腿，为搜集、发布兼制作小道消息而楼上楼下四处奔波，并乐此不疲。
侯金明“成名”后，走到哪个班，哪个班的教师就驱逐他，在二班也搅得四邻不安。张老师恨不得用胶布将他那张嘴封住。想让他留级、但他的学习成绩又飘忽不定，一会儿中等靠上，一会儿中等靠下，又不是最差的，经多次教育无效后，将他安排到教室最后一个角落，由同桌杨文彬负责监控。
可杨文彬哪里管得住这个对别人的闲事关心得近乎疯狂，而对自己的学习看得淡如清水的“非凡人物”呢！
侯金明个子矮，被周围的几个高个子同学及身旁的两面墙壁牢牢圈住。他缩在其中，若井底之蛙，但此“蛙”却通往千里外的事情并喜欢传播。以至于他说话时，就只能听到那尖利地惹人心烦又扣人心弦的声音，而看不到说话的人。
最令人气愤的是，这家伙还有到老师那儿去告状的癖好。尽管老师们无不讨厌他那张不知疲倦的嘴，但学校里特别是学生中间发生的、老师应该知道却又不知道的事，比如班里发生违章乱纪的事而找不到罪魁祸首或缺乏有力的证据时，人家侯金明不等你询问，已经偷偷地跑过来告状揭发了。说起来还有板有眼，就好象他是当事人一样。
老师们对小灵通雪里送炭的精神和灵敏的“嗅觉”格外叹服，立即对他揭发的“坏人”或“准坏人”兴师问罪——也许这正是侯金明之类的人产生和存在的基础。
为此，侯金明真没少挨王瑞之流粗暴的“坏人”报复性的热巴掌和李镇西之类较文明的“准坏人”连吓带骂的冷面孔。以至于他一激动，又脸红脖子粗地结巴起来，或拒不承认，指天发誓表示自己并没告状；或道歉、陪着笑脸保证坚决悔改。
痛定之后，他并不思痛，一发现别人的小动作；他好象屁股后面跟着一只老虎，而眼前又摆满了黄金似的——又惊又喜！忍不住激动的心情驱使；又鬼差神使地摸到老师那里去告状了。
关国楠吹牛皮不上税，完全是想给自己脸上贴金挂银、满含哗众取宠之意。而侯金明冒着挨打受骂的危险去告状，其对老师不辞劳苦的服务和对心中的“坏人”“准坏人”们坚强不屈的斗志，其中恐怕还真有点大公无私的精神呢！
侯金明尽管上早操时跑得无精打采，但他为了自己的爱好，却整天象过年一样，腿下生风跑得飞快。一个月能跑烂一双新回力鞋。这运动不仅为他带来欢乐，也使他锻炼出了一个好身体，还在学校扬了名露了脸，以至于小灵通跑得越来越欢。
李镇西在校外转圈的时候，侯金明不知又到哪里去发布新闻了。袁云阔在走廊里敲鼓打锣般地朗诵英语。
关国楠衣着单薄，在教室里冻得上牙下牙提对儿打架。他在座位上缩着脖子；浑身一个劲地打哆嗦；两只脚跑步似的在地上使劲跺着；可这还抵御不了寒冷。他索性站起身来；走到教室后面；好象有人用板子在抽打着他的屁股，他急着躲避似的，心急火燎地在那里踱来踱去；不时将流下的清水鼻涕用手捏住甩到地上或往后墙上乱抹。
一有人进教室，关国楠就激动地抬头看人家，又失望地垂下头，气急败坏地在那里继续转圈——如果他停止运动坐下来，只需打一个寒颤，定会从板凳上跌落下来！
此时，离上课还早，班上乱哄哄地。冉挺和胡小丹等爱学习的同学正在看书。刘宇振正站在杨文彬跟前和他进行掰手腕比赛，不少人围着看热闹。
贺雨华裹紧身上的绿大衣，仍感到寒冷。他一扭头发现关国楠在教室后面冻得直转圈，便幸灾乐祸地冲他喊道：“国楠，你给我兑换一些美金吧？我出双倍的价钱。”
“放屁！放屁！”关国楠一听说美金，好象被一条蛇缠住了身体似的，哆嗦一下，身上更冷了。他挂着哭腔咆哮道：“今天李镇西再不把钱给我，我非得去教育局找他爸爸不可！日他娘的！他现在还没有来。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必须加倍赔偿我的损失。我都感冒三天了，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了。”说到痛心处正想往下继续说；突然感到鼻子里有情况；连忙闭住了嘴；一低头；两筒鼻涕双管齐下；滴溜一下落在地上。他双手一捏鼻子，透明的鼻涕在他手指上拖出老长，惹得贺雨华等人笑弯了腰。
“国楠，拿这鼻涕当美金用吧！”刘宇振刚和杨文彬掰过手腕；两只手斗不过杨文彬一只手；吃了败仗；便来看国楠的笑话。
关国楠没理会刘宇振。他将鼻涕抹在墙上；双手不住地在空中摇着；以增加运动强度；提取体内的热量。面对着同学们的嘲笑，关国楠真是叫天不应，呼地无门。
（11）
原来，前些天，关国楠和现在正在校外转圈的李镇西炮制出“美金事件”的闹剧——
关国楠离家远，一般很少回家。家里前一段为他寄了二百元生活费；他正准备买几件过冬的衣服；李镇西不知从哪里搞了些外币；神神秘秘地拿给他一个人看；并让他猜是哪国钱。关国楠和绝大多数同学一样，中国人用的大额人民币见得都不多，哪里见过外币？他拿着冥钱看着上面的英文想到他在历史课本上见过的华盛顿头像，不懂装懂，一口咬定是美金。
李镇西狡猾地一笑，连声称是。
关国楠连整天学习的英语单词认识的都不多，只是凭模糊印象胡乱蒙，见自己居然一下子就蒙对了，高兴得眉开眼笑，并骂李镇西班门弄斧；又趁机将美国伯伯为他寄钱美金的事重新鼓吹一通。李镇西趁机说：自己愿意拿五十元美金作抵押；借国楠二百元钱花，保证如期偿还；否则五十元美金归他！
关国楠本来没有借钱给别人的习惯，更何况将这么一大笔钱借给李镇西这样的人？但李镇西放在他眼前那花花绿绿的美金；惹得他着了魔似的；一双先天性近视眼；瞪得又圆又大；发着绿光象玻璃球似的在美元上滚来滚去；就是滚不到其它地方。他将美元拿到手里，盯着上面的英语字母看了半天——字母他都认识，就是字母组合成单词后他就不太认识了。
这一次，关国楠可真感到书到用时方恨少了。他怕被李镇西坑住，手忙脚乱地搬出英语字典翻了好几遍，对照美元上的英语逐个检查鉴定——的确是五十美元！
这一下，关国楠可真动了心——他整天鼓吹自己的伯伯在美国，经常为它寄美元花，就是没人信。如果他拿着美金去吹牛，谁还敢再怀疑！另外，他拿着美金炫耀一番后，就说被人偷了，到时候和李镇西赖账。李镇西又能将他怎么样？一美元兑换八元人民币，五十美元足足可以赚李镇西二百元人民币——等于他借出的钱翻了一番。
关国楠在肚子里拔拉着算盘，越拔拉越合算，终于迷财心窍。以李镇西必须为此事保密为附加条件，美元对人民币的生意成交了！
那几天，关国楠手持美金四处炫耀，好不神气！连原来对他吹牛不屑一顾的人，面对美金也开始相信国楠的话了。经小灵通侯金明的义务宣传，关国楠立刻成为风靡一时的人物。望着一双双羡慕的目光，喜得国楠神魂颠倒！
李镇西还钱的期限快到了，关国楠吹牛也基本上吹够了。他正准备去银行将美金先兑一部分人民币花，又犯起了嘀咕：李镇西将美金给他之后，再也没问过美金的事，期限也快到了，他又一点没有换回美金的表示。难道李镇西对他就这样放心，真的不怕他到时候耍赖？
李镇西对他放心，倒使关国楠有点不放心了！他拿着美金找一个爸爸在中国银行工作的同学询问。人家一看他的“美金”，象不经意拣着一只死蛤蟆似的，一下子扔出老远。
关国楠感到大事不妙，浑身一凉。他拾起“美金”，向人家说起和李镇西换钱的事。那个同学听完，好象肚子里装着一只活兔子似的，笑得肚皮一拱一拱地喘不过气。在小脸吓得煞白的关国楠急切追问下，他才忍住笑说：“你这是什么美金？真他妈的丢人败兴。这是中国人闲着没事非法印制的冥钱——祭奠死人时当纸钱烧，让坟墓里的亲人万一到美国去旅游，也有洋钱花。一块钱可以买几十张，你这五十‘美金’最多值几毛钱！”
关国楠感到五雷轰顶，拿着冥钱半天说不出话来。他魂不守舍地又找了一个懂行的人一问，又招来一通嘲笑，气得他头都晕了——幸亏他多长了个心眼，否则到了银行，人家非把他当骗子抓起来不可！
关国楠的灵魂也许真的被冥钱带到了天国或美国。他也不想想，连人民币都没几张的李镇西，怎么会突然有一笔美金呢？他吃得烧鸡再多，也屙不出美金来呀！
一向标榜自己是高智商的关国楠，被李镇西用冥钱当美金哄得昏了头，还自以为是，傻头傻脑地溅着唾沫星满街乱吹。结果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关国楠一时也顾不上他那和李镇西的铁脸分不出高低上下的脸皮了。他找到李镇西劈头盖脑一顿臭骂。两个人一争吵，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同学，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来。
小灵通侯金明立刻将这重大丑闻的内幕，定名为“美金事件”，以红军飞夺芦定桥的速度，很快传遍了全校。经过小灵通的艺术加工，连学校挂钟的大柳树似乎也有了灵性，随风呼呼地叫着，象是和大家一起嘲笑关国楠。
关国楠的“美国伯伯”为他寄美金花的牛皮，也不戳自破。如果小灵通能和美国的情报卫星挂上钩，恐怕美国五角大楼的高级官员们，也会通知在宇宙飞船上执行任务的宇航员，站在月球上和地球上的人一起嘲笑他们并不认识的“中国侄子”这可笑可悲的行动！
面对关国楠的臭骂，李镇西起初反咬一口，硬说是关国楠将他的真钱换成了冥钱，反过来要让关国楠赔他“美金”。关国楠哭天抹泪，好一番诅咒发誓。李镇西针锋相对，和他对骂。
最后，关国楠情急之中找来一本初中生学习的《法律常识》课本；翻出刑法那一章，逐字逐句地念给李镇西听，并声称如果镇西仍然抵赖；他就到公安局报案。李镇西自知理亏，害怕将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只好认帐。但那二百元钱被他和王瑞早已花得净光。只好请求关国楠宽限几日，他好为他准备钱。
从此，关国楠和李镇西的债权和债务关系便正式建立。已经半个月了，关国楠天天撵着李镇西逼债。
刚开始，关国楠象黄世仁对待杨白劳似的，对李镇西声色俱厉，真恨不得让李镇西赶快有个孩子，他好霸占了或卖掉抵债！连李镇西带来的烧鸡，也被他公然抢去，自作主张地与他人分食。他边吃边骂李镇西，还单方面对那二百元钱追加了高额利息。关国楠真耍尽了债主的威风！把李镇西整治得欲死不能；欲活受罪，一见他就害怕，不等上课就不敢进教室的门。
过了几天，天气骤然变冷，风雪交加。关国楠没有衣服穿，冻得浑身发麻，鼻涕横流。李镇西却穿着皮衣皮靴，暖和得恨不得冒汗。
抵挡不住严寒的关国楠买衣服心切，口气被冬风吹软了。他首先表示不要利息，要求李镇西赶快还他本钱；后来又乞求分期偿还，一点点给他，免得他被冻死；见李镇西仍然一毛不拔，关国楠居然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哀求他，象他欠李镇西钱似的。
这真是铁嘴啃到铁脸上。李镇西的厚脸皮披挂上阵，派上了用场。任你关国楠千求万乞，人家李镇西反过来象黄世仁面对杨白劳一样，毫不动容——反正他不冷！他挺着腰杆板着脸孔，坐得稳如泰山，只顾往嘴里添烧鸡，对关国楠不理不问。
这一下，关国楠软得连烧鸡味也不敢闻了。他被冻得缩着脖子，边打哈哈，边冲李镇西点头哈腰；专拣好听话往他耳朵里灌——西伯里亚的寒风是吹向关国楠的阴风，也吹出了李镇西的威风！一夜之间，似乎将他俩的债务关系吹了个颠倒！
也难怪，关国楠这几天白天在教室里冻得打哆嗦不说，晚上回到寝室，也睡不安稳。他把那五十“美元”冥钱放在枕头下面。一躺在床上，总感到有一群小鬼从他枕头下面钻出来，手提鬼头刀在他的头上乱砍，还拿着铁索链套住他的脖子，往阎王殿拉。害得他一次次被吓醒，睁眼一看黑乎乎的寝室，又感到房梁上坐着一个老鬼，冲他直瞪绿眼珠、张血盆大嘴、还伸出毛茸茸的手去他枕头下面掏冥钱。那血淋淋的长舌头垂到他的脸上，凉嗖嗖令他毛骨悚然！
他还梦见李镇西为了赖下他那二百元钱不还，和王瑞一起用黑布蒙住脸来谋杀他：王瑞用匕首往他肚子上猛捅，李镇西双手掐住他的脖子，瞪着红眼珠拼命掐他!
关国楠被吓得灵魂出窍，双腿打颤——这比寒冷更令他胆骨发裂！若不是明知寝室人多，早把他吓死了！
尽管关国楠有理，却不敢去告李镇西的状。李镇西威胁关国楠说：“如果你胆敢去告我，我就不上学了！”——这个主意是他的朋友王瑞替他出的。
虽然国楠白天冻得浑身跳舞；晚上吓得四肢哆嗦；可镇西这句话比下刀子还厉害，吓得关国楠当场连打了两个喷嚏，立刻就感冒了。他拖着两 筒清水鼻涕想：如果李镇西不上学，他那二百元钱可就彻底没讨回的希望了！
他把鼻涕往桌子下面一抹；对镇西好一通奉承；甚至忘却了李镇西在学习上是他倒数第二名的竞争对手；张口将李镇西在学校的“辉煌前途”又天花乱坠地鼓吹一通，劝他千万不要退学，说不定明年还能考上大学呢！
他奉承过李镇西后，还得低三下四地找小灵通侯金明说好话，求他千万不要到张老师那里告状，以免将李镇西逼急了真的辍了学。他还找到班长冉挺，要求他也对此事保密，又求他帮助做做李镇西的思想工作，让他快还钱。
侯金明摄于关国楠和李镇西的恐吓，不敢去告状，憋得肚子都快涨破了。关国楠心中的滋味更是千姿百态，让人羞于描绘！全班同学这一段，看着李镇西和关国楠的精彩表演，都快把大牙笑掉了。
想起和李镇西换钱的事，关国楠连后悔带寒冷外加受到的惊吓，神经都快失常了。每当他进教室时，总感到教室的门，都变成了嘲笑他的大嘴。
其实，李镇西刚开始并没有骗关国楠钱的意思。前些天，他到一个亲戚家去奔丧，发现他家有许多烧给死人的冥钱。他觉得好玩，也顾不上霉气，趁人不注意，抓了一把装入口袋。他也不认识外汇，只是在学校闲得无聊，想给自已找点事干干。
谁知他掏出冥钱给关国楠看，关国楠一口将冥纸咬成美金；并且双眼冒火；大有将“美金”据为已有的贪婪。
李镇西一歪心眼，即兴编了个托辞，用“美金”换了国楠二百元钱。拿着骗来的二百元钱找到王瑞，得意洋洋的向他讲述事情的经过。喜得王瑞对他好一番夸奖。李镇西有了钱，王瑞便过来“傍大款”，和他过共产主义生活，跟在他屁股后帮他出主意献计策一起去花。
两个人拿着这骗来的二百元钱，还真的办了几件光彩事：首先，李镇西将他过生日时许诺请王瑞喝酒的话兑现了，两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也用不着冒被摔伤和抓住的危险，从墙头上爬来爬去了，居然破天荒买票进场，当了几回遵纪守法的公民。就连两个人在校门口的小商店欠下的烟钱，也一次偿清了。
这二百元好象是从天上掉下来被他俩拣到的一样，三下五除二，没费心思就花了个净光——幸亏是二百元，如果是二万元，两个人说不定会逃课坐上飞机到美国换成美金花。如果再多些，两个人恐怕买来一个宇宙飞船坐着到太空玩，或者买来原子弹和核武器去中东支援伊拉克与美国再打上一仗！
钱被潇洒地花光了，王瑞一拍屁股没事了。事情露馅以后，李镇西可忙活上了。关国楠把他折腾得好苦！
李镇西花钱的时候没想到过还债，现在看来不还真不行。可这二百元钱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和王瑞一样，手头有几个钱，总害怕装入口袋会生蛆发臭，不花光心里难受，从来不存私房钱。给父母要，没有合理的借口，哪里要得来？
这一段儿，关国楠软硬兼施，缠得他头晕脑胀——万一这事传入他爸爸耳朵里，那可真够他吃一壶的！
眼看着关国楠冻得象犯了羊羔疯似的，浑身打颤，全班同学已经由原来嘲笑关国楠的贪婪转向憎恨李镇西的诈骗了。
冉挺、杨文彬过来劝他还钱。贺雨华、胡小丹、杨荷这些从小和他在一起上学的老同学，也对他表示不满了。连袁云阔也动了傻劲，在教室里高举着拳头，用比朗诵英语都高几倍的声音吼道：“欠钱不还，罪该万死！”就这一声喊，至少得回去吃两个馒头才能弥补体内消耗的能量。把胆小的李镇西吓得浑身一抖——这不明明是向他示威嘛！
李镇西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学习不好老师同学嘲笑，他久经战阵已无动于衷，欠钱不还他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看着关国楠那可怜样，他自己也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本来他只是想耍弄一下关国楠，谁想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关国楠冲他下了最后通谍：今天再不还钱，就要去教育局找他爸爸讨帐了！这不是把他往刀口上送吧？他爸爸知道他和这违法犯罪的事挂上了钩，绝对不会轻饶他。若将他扭送到公安局坐牢，这辈子可全完了！
李镇西越想越后怕，他便决心还帐了。上午，他在家里翻出爸爸妈妈的衣服，仅搜出四十多元钱。他砸了自己的贮蓄罐。数数那一堆硬币，加上自已身上的零花钱，一共才有三十多元——这还不够欠债的一半！李镇西在家里急得团团转。他想向同学借钱，可谁肯借钱给他！他想向邻居借钱，又怕此事传入他爸爸耳朵里惹出麻烦。
李镇西一着急，用一个塑料袋将那七十多元钱搜拢好装入口袋，从家里拎出两只烧鸡，跑到卖烧鸡的小贩那里，想换几个钱应急。可人家见他神色慌张，害怕烧鸡质量有问题。任他好说歹说，就是不收购他的烧鸡！
这下李镇西可没辙了。他把用塑料袋装着的烧鸡揣入衣服内；提心吊胆地往学校走；到校门口又不敢进去；在那里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他怕见关国楠；关国楠真的去找他爸爸要帐；还怕侯金明这个多嘴多舌的好事篓憋不住到张老师那里告他；更怕见到全班同学的白眼。
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激灵，肚子里“咕咕”叫了起来，差一点没屙到裤子里。他夹紧屁股，三步两步跑到厕所，一脱裤子，噼里叭啦地屙出一溜稀屎。
李镇西忘记了寒冷，蹶着屁股垂头丧气地在厕所里蹲着，得出一个结论——屁股是人体最耐冻的部位！虽然他觉得宁可在厕所挨冻挨臭，也比去教室见关国楠滋味好受！但这样赖在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最后决定找他的朋友王瑞去求助——那二百元钱王瑞花去了一多半，他一定会帮助他的！
（12）
“还他个屁！”王瑞没等李镇西说定，立刻瞪着眼理直气壮地反对他还钱，“关国楠整天四处吹牛骗人，咱哥俩‘共产’他一次理所当然！”
李镇西连忙讲了自己的难处，差点没哭出声来。见他那惊恐万状的样子，王瑞真是恨铁不成钢。他以长者的姿态对他破口大骂：“这屁大的事将你吓成这样，将来怎么能干大事业！你真他娘的是个混球！”
李镇西又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向王瑞解释。见李镇西确实为难，王瑞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可他没钱，到班里也借不来——-王瑞借钱从来没还的习惯，谁敢向他讨要，弄不好钱要不回来，倒讨得王瑞几个耳刮子。谁愿意招惹这个瘟神！
不过，王瑞倒也真够朋友，立刻决定和李镇西回家“拿”。他从他爸爸的衣服中搜出钱夹子，还真的弄到一大把钱。两个人一阵惊喜，仔细一看又阴下了脸——那都是面额小的元钞角币。一数，才三十多元钱。王瑞又找到最疼爱他的奶奶，将王老师孝敬老人的钱骗来了十元。
王瑞见李镇西的脸还阴着，知道他嫌少，又和李镇西来到三班教室里，找了两个个子最小的同学，把李镇西的烧鸡提溜出来掼到人家面前，从每只烧鸡上撕下一条腿，边往嘴里塞边说：“这烧鸡每只至少也值二十多块。今天每人一只，白送给你俩！不过，你俩也得够朋友——每人给我凑十元钱，没钱帮我借！吃亏沾光你们心里清楚。这烧鸡没有毒，我已经吃给你们看了。三分钟以后我回来拿钱，若不给钱可别说我王瑞不讲义气！”
王瑞说完，拉着李镇西到教室外，将两只烧鸡腿吃完后折回教室。那两个同学还真的每人凑了王瑞事先明摆出来不还的十元钱。王瑞立刻感到自己在班里的威望的确非同寻常!
刚才，他拿着李镇西的烧鸡给李镇西凑钱，一着急倒真心想用两只肥得流油发光的烧鸡换钱用。现在钱到了手，看着肥嫩的烧鸡，他又心疼起来。他真想将刚才的许诺和眼前的烧鸡一齐吞进肚子里；又害怕将同学惹急了到他爸爸那里告他的状；再说朱海和李光涛在一旁黑着脸将双眼瞪得像电灯泡一样，一副准备为同学抱打不平的凶相！
王瑞犹豫了一下，觉得今天得做个样子，维护一下他那经过七折八扣，被他自己糟蹋得需用显微镜才能模模糊糊看到的最后一点信誉。但他嘴里还残留着烧鸡的香味，不甘心将烧鸡白送与人，便自作主张，伸手麻利地将两只烧鸡剩下的两只腿全部撕下来，扭屁股就走。那两个同学见状敢怒不敢言，倒把其他同学逗得哄堂大笑。
王瑞对等在门口的李镇西说：“这七十多元钱你拿去吧。我也就这么大能力了。”
李镇西面对着那一叠钱，激动得差点没留下感动的眼泪。患难见朋友，王瑞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当然，天天吃烧鸡的李镇西，不会象王瑞那样心疼那两只烧鸡。
王瑞如释重负，满嘴流油地嚼着烧鸡腿，将另外一只烧鸡腿塞向李镇西，以便用“胜利果实”共庆他刚才的壮举。李镇西想起这两只烧鸡陪他在厕所里停留了半个小时，感到恶心，谢绝了王瑞的“盛情”。
王瑞不知道这两只烧鸡的不光彩经历，见李镇西不吃也不推让，只管往自己嘴里塞。他吃着今天的第三只烧鸡腿，嘴里又香又渴，便支走李镇西，回家喝水。
路上，王瑞想：得给奶奶留一只鸡腿。可到了家里，第四只鸡腿也被他不知不觉地吃完了，留给他奶奶的只剩下一句话： “奶奶，中午我不回家吃饭了！”
王瑞的确不会再帮助李镇西了。借钱还帐他都觉得别扭，更何况是归还木脑壳李镇西动用他那少有的智慧，从关国楠手中“弄”来的钱呢！再说，那钱他也花了一部分，李镇西还帐向他要钱，给得再多，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这等于李镇西骗过关国楠又来讹他。在这方面，王瑞想得特别周到——如果他能将这种心思用在学习上，保证不会让他爸爸再为他痛心！
“现在我已经有了一百四十八元五角六分钱了！”走在路上，李镇西将钱加在一起。这钱好象是一只气管，立刻为李镇西瘪下的身体充进了不少气。他又挺直了腰板，并生出一万四千八百五十六分的自豪来：“球！这区区几百元钱能难倒我李镇西？如果不是时间紧，我在学校再转几圈，一千元也能凑够！”不过，还差五十多元钱，使他多少有点惭愧，不能立刻生出二万分骄傲！
已经快上课了，李镇西雄赳赳气昂昂地摸向教室。他已经有一百四十八元五角六分钱了（他好象开了数学的窍，把这复杂的数字记得有整有零，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字）——这足够应付一下关国楠！
李镇西马上就要用金钱清洗自己身上的污垢，为自己平反昭雪了。他感到一腔热血在身上沸腾，他昂着脑袋，一脚踢开教室那仅留着一个缝的门！
他的头刚拱进教室，就有人为他准备了见面礼——不知哪个缺德的家伙在门顶上放了一把扫帚。他一开门，扫帚落了下来，不偏不斜，着着实实打在他的脑袋上！
全班同学立刻哄堂大笑！
这种恶作剧在班上经常发生，李镇西也经常干这事。今天他一激动，居然忘记了侦察门上的动静。扫帚砸在他头上，尘土立刻在脸前弥漫开来，同学们的哄笑和扫帚的“厚礼”，立刻驱走了李镇西心中正茁壮成长的自豪！
李镇西知道捉弄他的人一定是关国楠的同情分子——他已经将钱快凑好了，可这些家伙仍用这种方法向他抗议！
李镇西气得七窍生烟，一脚踢飞扫帚，顶着全班同学幸灾乐祸的笑声和不无责备的目光，径直走向他的座位。
关国楠不在！李镇西十分失望——如果关国楠在班上，他当场将钱甩给他，立刻便能扭转自己的形象，让同学们改变对他的看法。
李镇西屁股没坐稳，贺雨华来到他身边，偷偷塞给他几张钞票，以朋友的口吻小声说：“这是我和冉挺、胡小丹、杨荷、杨文彬每人十元钱凑给你的。你快想办法再凑些给关国楠。不然别人笑话你，我脸上也没光。咱们是老同学，不然谁有闲心管你这球事！另外，有钱了快还人家”贺雨华说完，转身走了。
李镇西这次可要掉下了激动的眼泪了——人家冉挺、贺雨华才真够朋友呀！
李镇西一下子又有了一百九十八元五角六分钱，再有一元四角四分就凑够二百元了，他激动得又一次飞快地在肚子里精确地计算出他平常用计算机或演草纸也不能算出的数字，并感触地想：原来人肚子里真有算盘呀！
李镇西悲喜交加，想赶快将钱还给关国楠。可这家伙现在还没来教室。他去干什么了？不会是去教育局告他的状吧？他决定找小灵通侯金明打听打听。
说曹操，曹操到。李镇西还没站起身，只见小灵通侯金明乐得一步一颠，跑进教室。他的眼光首先搜寻李镇西。
四目相对，侯金明象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猛往后缩了一下身子，呆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到李镇西面前，惊恐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冲他开了腔：“镇镇镇镇……镇西，你……和关国楠的事，可……可……可不是我……我报……报告的张老师。”
李镇西没等他说完，屁股上就象按了弹簧似的，噌地一跃而起：侯金明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过来，见到他就结巴，一定是办了亏心事！他屡次警告侯金明不许到张老师那里去告他，看来最后还是把他告下了！侯金明现在结结巴巴地向他表白，完全是贼不打自招！
气急败坏的李镇西立刻从文明的“准坏人”晋升为粗暴的“坏人”。他瞪着眼睛竭尽全力抡圆巴掌掴向侯金明的脸。“啪”地一声，侯金明被打得一个趔趄，撞到了墙上。
李镇西满肚子委屈，红着眼睛指着被打晕了头的小灵通骂道：“妈的！你小子早不告晚不告，为啥偏偏今天去告我？”
没等他再发作，关国楠冲进教室，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好象生怕他跑了似的，“李镇西，你把钱带来了没有？”
“妈的！给你！”李镇西不知从哪里来那么大劲，气势汹汹地甩开关国楠，掏出装钱的塑料袋，一把摔倒关国楠脸上。几枚硬币叮叮当当地从塑料袋里掉在地上，“你好好数数！一百九十八元五角六分，差一元四角四分，晚上我补给你。”
关国楠飞快地接住从脸上掉下的塑料袋，瞪住李镇西，表情复杂地说：“你，你真带来了？”
李镇西理直气壮地说：“你睁开狗眼数钱吧！”
关国楠低头捧着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象久旱逢甘霖似的，掏钱数了起来，果真有一百九十多元。他死死抱住塑料袋，知道不会从他手中飞走了，又恢复了债主的地位，腰板顿时硬挺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五十“美元”冥钱，当着看热闹的全班同学的面，一把摔给李镇西，“这是你的美金，你拿回去自己用吧！”
同学们哄堂大笑。
关国楠更神气了，他慷慨地说：“那一元四角四分钱我也不要了，你买成“美金”去天国花吧！”
同学们又哄堂大笑。
侯金明见李镇西还了钱，自知理亏——他确实是刚告状回来。尽管关国楠和李镇西一直恐吓他，但心里有事不去告状,他会憋死的。他为了自己的生命，今天不得不去告李镇西。他从张老师那里回来准备看李镇西的笑话，没想到笑话没看成，倒被李镇西先倒贴一巴掌。原来这家伙已经准备好了钱，等着还关国楠呢！怪不得这么凶！
李镇西看着低头又去数第二遍钱的关国楠和捂着脸不敢吭声的侯金明，以及站在他周围观看的同学们，即有打落关国楠嚣张气焰的快感，又有在全班同学面前洗刷了污名的悲壮。只是他对侯金明的怒气未消——侯金明害得他还得向张老师解释这件事！
复杂的情绪，促使李镇西拿冥钱发泄。他拿着五十元“美金”点燃，提在手里，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几句诅咒词告别这件倒霉的事，猛发现班上的同学一乱，都慌慌张张地往自己的座位上跑。有人往他身后一指，他感到背后阴森森地直冒冷气，一扭头，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冥钱也燃烧着落在地上——原来他爸爸李局长和张老师正站在他背后，怒目注视着他！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向注重风度的李局长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去了风度，抡圆巴掌冲他那不肖的儿子打去！
李镇西措手不及，感到脸前刮过一道尖利的风；他爸爸的热巴掌和他的铁脸飞速相撞；“啪”地一个热吻；“亲”得李镇西遭雷击一般；一个趔趄后退几步蹲在地上。他感到双耳轰鸣，眼冒金星，脸夹热辣辣发烫疼痛！
李局长的皮鞋接着又象铁锤一样，冲他的胸脯躲去……
原来，关国楠见李镇西迟迟不来，沉不住气了，决定到教育局找李镇西登门讨债。他没找到李镇西，倒见到了李局长。关国楠象遇到了包青天似的，咧着大嘴向局长哭诉他的“冤情”。
李局长和他一起来找张老师。正好侯金明正在那里告李镇西的状，证实了事情的原委，李局长气得七窍生烟，他和张老师打发走了侯金明和关国楠，随后一起去教室找李镇西落实此事。
李镇西便挨了一顿毒打！
冥钱在地上燃烧得只剩下几片灰烬，但愿它能将关国楠和李镇西灵魂深处那丑恶的东西也带到天国，让师长少一份焦心，让人间多一份美丽！
（10）
这一天上午，李镇西围着学校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敢进学校。
高三（2）班有四个人各有一方面在全校有名，令全班同学为之骄傲，有人将它编成顺口溜：
冉挺的学习胡小丹的美
杨文彬的坨儿杨荷的鬼
冉挺的学习总是全年级第一名，全校师生无不称赞，口碑甚佳；胡小丹不仅学习好品行好，而且长得也漂亮，两者兼得，这在女生中很少见，故用一个“美”字表达双重含义；杨文彬的身高和体重可谓“巨无霸”，用一个“坨儿”表达两层意思；杨荷学习成绩并不引人注目，但满肚子鬼点子全校闻名。她机灵顽皮，捉弄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鬼”得全班同学也感到由于班里有了这样一个聪明人而自豪。
另外，班上还有四个在学校颇有知名度，而令全班同学为之惭愧的“四丑”：
李镇西的铁脸关国楠的嘴
袁云阔的傻劲侯金明的腿
李局长原来是一中的教师，在学校里熟人多，他嘱托老同事们好好管教管教李镇西。偏偏李镇西在学校好事没有坏事多，自然不少受老师们的批评。久而久之，李镇西的脸蛋越锻炼越厚，现在成了铜墙铁壁，无论谁批评他，他都是一低溜脑袋，耷拉着眼皮，半睡半醒，任你随意敲打，他那张久经考验的脸蛋平静如水，不愠不恼，其深厚的造诣真乃出神入化，刀枪不入。
关国楠整天裂着大嘴吹牛，是谁见谁烦的臭虫，现在在班里，不要说吹牛，随便说一句话，他都得诅咒发誓，搬出十八代祖宗当酬码并频频加固作为保障，同学们才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人混到这份上，恐怕也自有苦衷吧。尽管他现在一般情况下不敢在二班再吹牛了，可同学们对他仍然瞪白眼瞧不起，而且他在学校很快便颇有点知名度了。
袁云阔是班里“特招”的复习生，自己说复习三年了。由于姐姐死于肝病，他决心考上医科大学，以便能研究出医治肝病的灵丹妙药，为祖国的医学事业做贡献。患有肝病的张老师听了此话大受感动，破格将他收容进实验班。
因为有精神动力，袁云阔学习特别用功，早去晚归，废寝忘食。他最喜欢朗诵，声音象擂鼓打锣一样响亮，闹得身边的同学都不得不捂住耳朵学习，可人家仍然我行我素，泰然处之。张老师只好请他到三楼顶棚去朗读。
为了能将尽可能多的时间用于学习，袁云阔将什么办法都用上了：头发烫了，省得天天梳；睡觉总处于“一级战备”，从来不脱衣服，以便迅速起床；他还没有洗衣服的习惯，衣服穿脏了脱下来过些天重穿上，身上总带有一股呛人的骚腥味，虱子跳蚤在他身上建立了强大的“革命根据地”。
袁云阔还将这一大堆荒唐事引以为荣。他无比自豪地说道：“考上大学后，这些事都是教育子孙们的绝佳事例！”气得大家哭笑不得。本来他应是一个发奋苦读的好典型，可是因为他的考试成绩总是平平常常，这典型便失去了号召力。张老师当众表扬他精神可嘉，背后却叮嘱他要保重身体，注意学习效率。
袁云阔一副迂腐气，在教学楼顶棚上朗读英语，那嘹亮的声音使整个教学楼的师生都认为楼上有一个加强连的士兵在进行大合唱，颇引全校师生注目。他学习成绩又不好，自然也成了大家取笑的对象。
侯金明也是挺有特色的传奇式人物。他个子矮，嘴还有点结巴，但却是全校有名的“小灵通”。
侯金明才十五岁，是班里最小的学生。据说他五岁上学，上小学时还跳了一次级，可见此人颇了不起。他十分聪敏明，但现在这聪明一般不用在学习上了。他对打听闲事制造谣言似乎有先天性的痴情。哪里有了风吹草动，他便飞快地迈动那两条不算长的腿，腿下生风，嗖嗖嗖，一会儿便能跑几个来回，嘴里边喘着粗气，边向李镇西之类的闲人懒汉们发布“最新消息”。
无论学校发生什么事，侯金明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有些甚至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侯金明已经神乎其神、煞有其事地开始宣传了。别看他的作文总写不好，但编造起闲闻杂事却有着得天独厚的本领，每个细节都被他加工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并富有情趣，引人入胜。
他往那儿一坐，不到三分钟，便能使平地卷起三尺浪，凡长耳朵的人都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放下课本倾听他绘声绘色地胡诌乱扯。而且他讲述诸如此类的花边新闻，口齿伶俐，就象打机枪一样，一点看不出他有口吃的毛病。当他发布的新闻在人群中风雨飘摇起来后，他又满怀激情地到其它地方去进行宣传了。
就凭这一手，侯金明便成了全校混得响当当的小灵通了。
侯金明上课之前一般不在教室里，而是拖着他那两条短而快的腿，为搜集、发布兼制作小道消息而楼上楼下四处奔波，并乐此不疲。
侯金明“成名”后，走到哪个班，哪个班的教师就驱逐他，在二班也搅得四邻不安。张老师恨不得用胶布将他那张嘴封住。想让他留级、但他的学习成绩又飘忽不定，一会儿中等靠上，一会儿中等靠下，又不是最差的，经多次教育无效后，将他安排到教室最后一个角落，由同桌杨文彬负责监控。
可杨文彬哪里管得住这个对别人的闲事关心得近乎疯狂，而对自己的学习看得淡如清水的“非凡人物”呢！
侯金明个子矮，被周围的几个高个子同学及身旁的两面墙壁牢牢圈住。他缩在其中，若井底之蛙，但此“蛙”却通往千里外的事情并喜欢传播。以至于他说话时，就只能听到那尖利地惹人心烦又扣人心弦的声音，而看不到说话的人。
最令人气愤的是，这家伙还有到老师那儿去告状的癖好。尽管老师们无不讨厌他那张不知疲倦的嘴，但学校里特别是学生中间发生的、老师应该知道却又不知道的事，比如班里发生违章乱纪的事而找不到罪魁祸首或缺乏有力的证据时，人家侯金明不等你询问，已经偷偷地跑过来告状揭发了。说起来还有板有眼，就好象他是当事人一样。
老师们对小灵通雪里送炭的精神和灵敏的“嗅觉”格外叹服，立即对他揭发的“坏人”或“准坏人”兴师问罪——也许这正是侯金明之类的人产生和存在的基础。
为此，侯金明真没少挨王瑞之流粗暴的“坏人”报复性的热巴掌和李镇西之类较文明的“准坏人”连吓带骂的冷面孔。以至于他一激动，又脸红脖子粗地结巴起来，或拒不承认，指天发誓表示自己并没告状；或道歉、陪着笑脸保证坚决悔改。
痛定之后，他并不思痛，一发现别人的小动作；他好象屁股后面跟着一只老虎，而眼前又摆满了黄金似的——又惊又喜！忍不住激动的心情驱使；又鬼差神使地摸到老师那里去告状了。
关国楠吹牛皮不上税，完全是想给自己脸上贴金挂银、满含哗众取宠之意。而侯金明冒着挨打受骂的危险去告状，其对老师不辞劳苦的服务和对心中的“坏人”“准坏人”们坚强不屈的斗志，其中恐怕还真有点大公无私的精神呢！
侯金明尽管上早操时跑得无精打采，但他为了自己的爱好，却整天象过年一样，腿下生风跑得飞快。一个月能跑烂一双新回力鞋。这运动不仅为他带来欢乐，也使他锻炼出了一个好身体，还在学校扬了名露了脸，以至于小灵通跑得越来越欢。
李镇西在校外转圈的时候，侯金明不知又到哪里去发布新闻了。袁云阔在走廊里敲鼓打锣般地朗诵英语。
关国楠衣着单薄，在教室里冻得上牙下牙提对儿打架。他在座位上缩着脖子；浑身一个劲地打哆嗦；两只脚跑步似的在地上使劲跺着；可这还抵御不了寒冷。他索性站起身来；走到教室后面；好象有人用板子在抽打着他的屁股，他急着躲避似的，心急火燎地在那里踱来踱去；不时将流下的清水鼻涕用手捏住甩到地上或往后墙上乱抹。
一有人进教室，关国楠就激动地抬头看人家，又失望地垂下头，气急败坏地在那里继续转圈——如果他停止运动坐下来，只需打一个寒颤，定会从板凳上跌落下来！
此时，离上课还早，班上乱哄哄地。冉挺和胡小丹等爱学习的同学正在看书。刘宇振正站在杨文彬跟前和他进行掰手腕比赛，不少人围着看热闹。
贺雨华裹紧身上的绿大衣，仍感到寒冷。他一扭头发现关国楠在教室后面冻得直转圈，便幸灾乐祸地冲他喊道：“国楠，你给我兑换一些美金吧？我出双倍的价钱。”
“放屁！放屁！”关国楠一听说美金，好象被一条蛇缠住了身体似的，哆嗦一下，身上更冷了。他挂着哭腔咆哮道：“今天李镇西再不把钱给我，我非得去教育局找他爸爸不可！日他娘的！他现在还没有来。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必须加倍赔偿我的损失。我都感冒三天了，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了。”说到痛心处正想往下继续说；突然感到鼻子里有情况；连忙闭住了嘴；一低头；两筒鼻涕双管齐下；滴溜一下落在地上。他双手一捏鼻子，透明的鼻涕在他手指上拖出老长，惹得贺雨华等人笑弯了腰。
“国楠，拿这鼻涕当美金用吧！”刘宇振刚和杨文彬掰过手腕；两只手斗不过杨文彬一只手；吃了败仗；便来看国楠的笑话。
关国楠没理会刘宇振。他将鼻涕抹在墙上；双手不住地在空中摇着；以增加运动强度；提取体内的热量。面对着同学们的嘲笑，关国楠真是叫天不应，呼地无门。
（11）
原来，前些天，关国楠和现在正在校外转圈的李镇西炮制出“美金事件”的闹剧——
关国楠离家远，一般很少回家。家里前一段为他寄了二百元生活费；他正准备买几件过冬的衣服；李镇西不知从哪里搞了些外币；神神秘秘地拿给他一个人看；并让他猜是哪国钱。关国楠和绝大多数同学一样，中国人用的大额人民币见得都不多，哪里见过外币？他拿着冥钱看着上面的英文想到他在历史课本上见过的华盛顿头像，不懂装懂，一口咬定是美金。
李镇西狡猾地一笑，连声称是。
关国楠连整天学习的英语单词认识的都不多，只是凭模糊印象胡乱蒙，见自己居然一下子就蒙对了，高兴得眉开眼笑，并骂李镇西班门弄斧；又趁机将美国伯伯为他寄钱美金的事重新鼓吹一通。李镇西趁机说：自己愿意拿五十元美金作抵押；借国楠二百元钱花，保证如期偿还；否则五十元美金归他！
关国楠本来没有借钱给别人的习惯，更何况将这么一大笔钱借给李镇西这样的人？但李镇西放在他眼前那花花绿绿的美金；惹得他着了魔似的；一双先天性近视眼；瞪得又圆又大；发着绿光象玻璃球似的在美元上滚来滚去；就是滚不到其它地方。他将美元拿到手里，盯着上面的英语字母看了半天——字母他都认识，就是字母组合成单词后他就不太认识了。
这一次，关国楠可真感到书到用时方恨少了。他怕被李镇西坑住，手忙脚乱地搬出英语字典翻了好几遍，对照美元上的英语逐个检查鉴定——的确是五十美元！
这一下，关国楠可真动了心——他整天鼓吹自己的伯伯在美国，经常为它寄美元花，就是没人信。如果他拿着美金去吹牛，谁还敢再怀疑！另外，他拿着美金炫耀一番后，就说被人偷了，到时候和李镇西赖账。李镇西又能将他怎么样？一美元兑换八元人民币，五十美元足足可以赚李镇西二百元人民币——等于他借出的钱翻了一番。
关国楠在肚子里拔拉着算盘，越拔拉越合算，终于迷财心窍。以李镇西必须为此事保密为附加条件，美元对人民币的生意成交了！
那几天，关国楠手持美金四处炫耀，好不神气！连原来对他吹牛不屑一顾的人，面对美金也开始相信国楠的话了。经小灵通侯金明的义务宣传，关国楠立刻成为风靡一时的人物。望着一双双羡慕的目光，喜得国楠神魂颠倒！
李镇西还钱的期限快到了，关国楠吹牛也基本上吹够了。他正准备去银行将美金先兑一部分人民币花，又犯起了嘀咕：李镇西将美金给他之后，再也没问过美金的事，期限也快到了，他又一点没有换回美金的表示。难道李镇西对他就这样放心，真的不怕他到时候耍赖？
李镇西对他放心，倒使关国楠有点不放心了！他拿着美金找一个爸爸在中国银行工作的同学询问。人家一看他的“美金”，象不经意拣着一只死蛤蟆似的，一下子扔出老远。
关国楠感到大事不妙，浑身一凉。他拾起“美金”，向人家说起和李镇西换钱的事。那个同学听完，好象肚子里装着一只活兔子似的，笑得肚皮一拱一拱地喘不过气。在小脸吓得煞白的关国楠急切追问下，他才忍住笑说：“你这是什么美金？真他妈的丢人败兴。这是中国人闲着没事非法印制的冥钱——祭奠死人时当纸钱烧，让坟墓里的亲人万一到美国去旅游，也有洋钱花。一块钱可以买几十张，你这五十‘美金’最多值几毛钱！”
关国楠感到五雷轰顶，拿着冥钱半天说不出话来。他魂不守舍地又找了一个懂行的人一问，又招来一通嘲笑，气得他头都晕了——幸亏他多长了个心眼，否则到了银行，人家非把他当骗子抓起来不可！
关国楠的灵魂也许真的被冥钱带到了天国或美国。他也不想想，连人民币都没几张的李镇西，怎么会突然有一笔美金呢？他吃得烧鸡再多，也屙不出美金来呀！
一向标榜自己是高智商的关国楠，被李镇西用冥钱当美金哄得昏了头，还自以为是，傻头傻脑地溅着唾沫星满街乱吹。结果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关国楠一时也顾不上他那和李镇西的铁脸分不出高低上下的脸皮了。他找到李镇西劈头盖脑一顿臭骂。两个人一争吵，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同学，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来。
小灵通侯金明立刻将这重大丑闻的内幕，定名为“美金事件”，以红军飞夺芦定桥的速度，很快传遍了全校。经过小灵通的艺术加工，连学校挂钟的大柳树似乎也有了灵性，随风呼呼地叫着，象是和大家一起嘲笑关国楠。
关国楠的“美国伯伯”为他寄美金花的牛皮，也不戳自破。如果小灵通能和美国的情报卫星挂上钩，恐怕美国五角大楼的高级官员们，也会通知在宇宙飞船上执行任务的宇航员，站在月球上和地球上的人一起嘲笑他们并不认识的“中国侄子”这可笑可悲的行动！
面对关国楠的臭骂，李镇西起初反咬一口，硬说是关国楠将他的真钱换成了冥钱，反过来要让关国楠赔他“美金”。关国楠哭天抹泪，好一番诅咒发誓。李镇西针锋相对，和他对骂。
最后，关国楠情急之中找来一本初中生学习的《法律常识》课本；翻出刑法那一章，逐字逐句地念给李镇西听，并声称如果镇西仍然抵赖；他就到公安局报案。李镇西自知理亏，害怕将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只好认帐。但那二百元钱被他和王瑞早已花得净光。只好请求关国楠宽限几日，他好为他准备钱。
从此，关国楠和李镇西的债权和债务关系便正式建立。已经半个月了，关国楠天天撵着李镇西逼债。
刚开始，关国楠象黄世仁对待杨白劳似的，对李镇西声色俱厉，真恨不得让李镇西赶快有个孩子，他好霸占了或卖掉抵债！连李镇西带来的烧鸡，也被他公然抢去，自作主张地与他人分食。他边吃边骂李镇西，还单方面对那二百元钱追加了高额利息。关国楠真耍尽了债主的威风！把李镇西整治得欲死不能；欲活受罪，一见他就害怕，不等上课就不敢进教室的门。
过了几天，天气骤然变冷，风雪交加。关国楠没有衣服穿，冻得浑身发麻，鼻涕横流。李镇西却穿着皮衣皮靴，暖和得恨不得冒汗。
抵挡不住严寒的关国楠买衣服心切，口气被冬风吹软了。他首先表示不要利息，要求李镇西赶快还他本钱；后来又乞求分期偿还，一点点给他，免得他被冻死；见李镇西仍然一毛不拔，关国楠居然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哀求他，象他欠李镇西钱似的。
这真是铁嘴啃到铁脸上。李镇西的厚脸皮披挂上阵，派上了用场。任你关国楠千求万乞，人家李镇西反过来象黄世仁面对杨白劳一样，毫不动容——反正他不冷！他挺着腰杆板着脸孔，坐得稳如泰山，只顾往嘴里添烧鸡，对关国楠不理不问。
这一下，关国楠软得连烧鸡味也不敢闻了。他被冻得缩着脖子，边打哈哈，边冲李镇西点头哈腰；专拣好听话往他耳朵里灌——西伯里亚的寒风是吹向关国楠的阴风，也吹出了李镇西的威风！一夜之间，似乎将他俩的债务关系吹了个颠倒！
也难怪，关国楠这几天白天在教室里冻得打哆嗦不说，晚上回到寝室，也睡不安稳。他把那五十“美元”冥钱放在枕头下面。一躺在床上，总感到有一群小鬼从他枕头下面钻出来，手提鬼头刀在他的头上乱砍，还拿着铁索链套住他的脖子，往阎王殿拉。害得他一次次被吓醒，睁眼一看黑乎乎的寝室，又感到房梁上坐着一个老鬼，冲他直瞪绿眼珠、张血盆大嘴、还伸出毛茸茸的手去他枕头下面掏冥钱。那血淋淋的长舌头垂到他的脸上，凉嗖嗖令他毛骨悚然！
他还梦见李镇西为了赖下他那二百元钱不还，和王瑞一起用黑布蒙住脸来谋杀他：王瑞用匕首往他肚子上猛捅，李镇西双手掐住他的脖子，瞪着红眼珠拼命掐他!
关国楠被吓得灵魂出窍，双腿打颤——这比寒冷更令他胆骨发裂！若不是明知寝室人多，早把他吓死了！
尽管关国楠有理，却不敢去告李镇西的状。李镇西威胁关国楠说：“如果你胆敢去告我，我就不上学了！”——这个主意是他的朋友王瑞替他出的。
虽然国楠白天冻得浑身跳舞；晚上吓得四肢哆嗦；可镇西这句话比下刀子还厉害，吓得关国楠当场连打了两个喷嚏，立刻就感冒了。他拖着两 筒清水鼻涕想：如果李镇西不上学，他那二百元钱可就彻底没讨回的希望了！
他把鼻涕往桌子下面一抹；对镇西好一通奉承；甚至忘却了李镇西在学习上是他倒数第二名的竞争对手；张口将李镇西在学校的“辉煌前途”又天花乱坠地鼓吹一通，劝他千万不要退学，说不定明年还能考上大学呢！
他奉承过李镇西后，还得低三下四地找小灵通侯金明说好话，求他千万不要到张老师那里告状，以免将李镇西逼急了真的辍了学。他还找到班长冉挺，要求他也对此事保密，又求他帮助做做李镇西的思想工作，让他快还钱。
侯金明摄于关国楠和李镇西的恐吓，不敢去告状，憋得肚子都快涨破了。关国楠心中的滋味更是千姿百态，让人羞于描绘！全班同学这一段，看着李镇西和关国楠的精彩表演，都快把大牙笑掉了。
想起和李镇西换钱的事，关国楠连后悔带寒冷外加受到的惊吓，神经都快失常了。每当他进教室时，总感到教室的门，都变成了嘲笑他的大嘴。
其实，李镇西刚开始并没有骗关国楠钱的意思。前些天，他到一个亲戚家去奔丧，发现他家有许多烧给死人的冥钱。他觉得好玩，也顾不上霉气，趁人不注意，抓了一把装入口袋。他也不认识外汇，只是在学校闲得无聊，想给自已找点事干干。
谁知他掏出冥钱给关国楠看，关国楠一口将冥纸咬成美金；并且双眼冒火；大有将“美金”据为已有的贪婪。
李镇西一歪心眼，即兴编了个托辞，用“美金”换了国楠二百元钱。拿着骗来的二百元钱找到王瑞，得意洋洋的向他讲述事情的经过。喜得王瑞对他好一番夸奖。李镇西有了钱，王瑞便过来“傍大款”，和他过共产主义生活，跟在他屁股后帮他出主意献计策一起去花。
两个人拿着这骗来的二百元钱，还真的办了几件光彩事：首先，李镇西将他过生日时许诺请王瑞喝酒的话兑现了，两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也用不着冒被摔伤和抓住的危险，从墙头上爬来爬去了，居然破天荒买票进场，当了几回遵纪守法的公民。就连两个人在校门口的小商店欠下的烟钱，也一次偿清了。
这二百元好象是从天上掉下来被他俩拣到的一样，三下五除二，没费心思就花了个净光——幸亏是二百元，如果是二万元，两个人说不定会逃课坐上飞机到美国换成美金花。如果再多些，两个人恐怕买来一个宇宙飞船坐着到太空玩，或者买来原子弹和核武器去中东支援伊拉克与美国再打上一仗！
钱被潇洒地花光了，王瑞一拍屁股没事了。事情露馅以后，李镇西可忙活上了。关国楠把他折腾得好苦！
李镇西花钱的时候没想到过还债，现在看来不还真不行。可这二百元钱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和王瑞一样，手头有几个钱，总害怕装入口袋会生蛆发臭，不花光心里难受，从来不存私房钱。给父母要，没有合理的借口，哪里要得来？
这一段儿，关国楠软硬兼施，缠得他头晕脑胀——万一这事传入他爸爸耳朵里，那可真够他吃一壶的！
眼看着关国楠冻得象犯了羊羔疯似的，浑身打颤，全班同学已经由原来嘲笑关国楠的贪婪转向憎恨李镇西的诈骗了。
冉挺、杨文彬过来劝他还钱。贺雨华、胡小丹、杨荷这些从小和他在一起上学的老同学，也对他表示不满了。连袁云阔也动了傻劲，在教室里高举着拳头，用比朗诵英语都高几倍的声音吼道：“欠钱不还，罪该万死！”就这一声喊，至少得回去吃两个馒头才能弥补体内消耗的能量。把胆小的李镇西吓得浑身一抖——这不明明是向他示威嘛！
李镇西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学习不好老师同学嘲笑，他久经战阵已无动于衷，欠钱不还他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看着关国楠那可怜样，他自己也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本来他只是想耍弄一下关国楠，谁想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关国楠冲他下了最后通谍：今天再不还钱，就要去教育局找他爸爸讨帐了！这不是把他往刀口上送吧？他爸爸知道他和这违法犯罪的事挂上了钩，绝对不会轻饶他。若将他扭送到公安局坐牢，这辈子可全完了！
李镇西越想越后怕，他便决心还帐了。上午，他在家里翻出爸爸妈妈的衣服，仅搜出四十多元钱。他砸了自己的贮蓄罐。数数那一堆硬币，加上自已身上的零花钱，一共才有三十多元——这还不够欠债的一半！李镇西在家里急得团团转。他想向同学借钱，可谁肯借钱给他！他想向邻居借钱，又怕此事传入他爸爸耳朵里惹出麻烦。
李镇西一着急，用一个塑料袋将那七十多元钱搜拢好装入口袋，从家里拎出两只烧鸡，跑到卖烧鸡的小贩那里，想换几个钱应急。可人家见他神色慌张，害怕烧鸡质量有问题。任他好说歹说，就是不收购他的烧鸡！
这下李镇西可没辙了。他把用塑料袋装着的烧鸡揣入衣服内；提心吊胆地往学校走；到校门口又不敢进去；在那里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他怕见关国楠；关国楠真的去找他爸爸要帐；还怕侯金明这个多嘴多舌的好事篓憋不住到张老师那里告他；更怕见到全班同学的白眼。
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激灵，肚子里“咕咕”叫了起来，差一点没屙到裤子里。他夹紧屁股，三步两步跑到厕所，一脱裤子，噼里叭啦地屙出一溜稀屎。
李镇西忘记了寒冷，蹶着屁股垂头丧气地在厕所里蹲着，得出一个结论——屁股是人体最耐冻的部位！虽然他觉得宁可在厕所挨冻挨臭，也比去教室见关国楠滋味好受！但这样赖在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最后决定找他的朋友王瑞去求助——那二百元钱王瑞花去了一多半，他一定会帮助他的！
（12）
“还他个屁！”王瑞没等李镇西说定，立刻瞪着眼理直气壮地反对他还钱，“关国楠整天四处吹牛骗人，咱哥俩‘共产’他一次理所当然！”
李镇西连忙讲了自己的难处，差点没哭出声来。见他那惊恐万状的样子，王瑞真是恨铁不成钢。他以长者的姿态对他破口大骂：“这屁大的事将你吓成这样，将来怎么能干大事业！你真他娘的是个混球！”
李镇西又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向王瑞解释。见李镇西确实为难，王瑞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可他没钱，到班里也借不来——-王瑞借钱从来没还的习惯，谁敢向他讨要，弄不好钱要不回来，倒讨得王瑞几个耳刮子。谁愿意招惹这个瘟神！
不过，王瑞倒也真够朋友，立刻决定和李镇西回家“拿”。他从他爸爸的衣服中搜出钱夹子，还真的弄到一大把钱。两个人一阵惊喜，仔细一看又阴下了脸——那都是面额小的元钞角币。一数，才三十多元钱。王瑞又找到最疼爱他的奶奶，将王老师孝敬老人的钱骗来了十元。
王瑞见李镇西的脸还阴着，知道他嫌少，又和李镇西来到三班教室里，找了两个个子最小的同学，把李镇西的烧鸡提溜出来掼到人家面前，从每只烧鸡上撕下一条腿，边往嘴里塞边说：“这烧鸡每只至少也值二十多块。今天每人一只，白送给你俩！不过，你俩也得够朋友——每人给我凑十元钱，没钱帮我借！吃亏沾光你们心里清楚。这烧鸡没有毒，我已经吃给你们看了。三分钟以后我回来拿钱，若不给钱可别说我王瑞不讲义气！”
王瑞说完，拉着李镇西到教室外，将两只烧鸡腿吃完后折回教室。那两个同学还真的每人凑了王瑞事先明摆出来不还的十元钱。王瑞立刻感到自己在班里的威望的确非同寻常!
刚才，他拿着李镇西的烧鸡给李镇西凑钱，一着急倒真心想用两只肥得流油发光的烧鸡换钱用。现在钱到了手，看着肥嫩的烧鸡，他又心疼起来。他真想将刚才的许诺和眼前的烧鸡一齐吞进肚子里；又害怕将同学惹急了到他爸爸那里告他的状；再说朱海和李光涛在一旁黑着脸将双眼瞪得像电灯泡一样，一副准备为同学抱打不平的凶相！
王瑞犹豫了一下，觉得今天得做个样子，维护一下他那经过七折八扣，被他自己糟蹋得需用显微镜才能模模糊糊看到的最后一点信誉。但他嘴里还残留着烧鸡的香味，不甘心将烧鸡白送与人，便自作主张，伸手麻利地将两只烧鸡剩下的两只腿全部撕下来，扭屁股就走。那两个同学见状敢怒不敢言，倒把其他同学逗得哄堂大笑。
王瑞对等在门口的李镇西说：“这七十多元钱你拿去吧。我也就这么大能力了。”
李镇西面对着那一叠钱，激动得差点没留下感动的眼泪。患难见朋友，王瑞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当然，天天吃烧鸡的李镇西，不会象王瑞那样心疼那两只烧鸡。
王瑞如释重负，满嘴流油地嚼着烧鸡腿，将另外一只烧鸡腿塞向李镇西，以便用“胜利果实”共庆他刚才的壮举。李镇西想起这两只烧鸡陪他在厕所里停留了半个小时，感到恶心，谢绝了王瑞的“盛情”。
王瑞不知道这两只烧鸡的不光彩经历，见李镇西不吃也不推让，只管往自己嘴里塞。他吃着今天的第三只烧鸡腿，嘴里又香又渴，便支走李镇西，回家喝水。
路上，王瑞想：得给奶奶留一只鸡腿。可到了家里，第四只鸡腿也被他不知不觉地吃完了，留给他奶奶的只剩下一句话： “奶奶，中午我不回家吃饭了！”
王瑞的确不会再帮助李镇西了。借钱还帐他都觉得别扭，更何况是归还木脑壳李镇西动用他那少有的智慧，从关国楠手中“弄”来的钱呢！再说，那钱他也花了一部分，李镇西还帐向他要钱，给得再多，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这等于李镇西骗过关国楠又来讹他。在这方面，王瑞想得特别周到——如果他能将这种心思用在学习上，保证不会让他爸爸再为他痛心！
“现在我已经有了一百四十八元五角六分钱了！”走在路上，李镇西将钱加在一起。这钱好象是一只气管，立刻为李镇西瘪下的身体充进了不少气。他又挺直了腰板，并生出一万四千八百五十六分的自豪来：“球！这区区几百元钱能难倒我李镇西？如果不是时间紧，我在学校再转几圈，一千元也能凑够！”不过，还差五十多元钱，使他多少有点惭愧，不能立刻生出二万分骄傲！
已经快上课了，李镇西雄赳赳气昂昂地摸向教室。他已经有一百四十八元五角六分钱了（他好象开了数学的窍，把这复杂的数字记得有整有零，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字）——这足够应付一下关国楠！
李镇西马上就要用金钱清洗自己身上的污垢，为自己平反昭雪了。他感到一腔热血在身上沸腾，他昂着脑袋，一脚踢开教室那仅留着一个缝的门！
他的头刚拱进教室，就有人为他准备了见面礼——不知哪个缺德的家伙在门顶上放了一把扫帚。他一开门，扫帚落了下来，不偏不斜，着着实实打在他的脑袋上！
全班同学立刻哄堂大笑！
这种恶作剧在班上经常发生，李镇西也经常干这事。今天他一激动，居然忘记了侦察门上的动静。扫帚砸在他头上，尘土立刻在脸前弥漫开来，同学们的哄笑和扫帚的“厚礼”，立刻驱走了李镇西心中正茁壮成长的自豪！
李镇西知道捉弄他的人一定是关国楠的同情分子——他已经将钱快凑好了，可这些家伙仍用这种方法向他抗议！
李镇西气得七窍生烟，一脚踢飞扫帚，顶着全班同学幸灾乐祸的笑声和不无责备的目光，径直走向他的座位。
关国楠不在！李镇西十分失望——如果关国楠在班上，他当场将钱甩给他，立刻便能扭转自己的形象，让同学们改变对他的看法。
李镇西屁股没坐稳，贺雨华来到他身边，偷偷塞给他几张钞票，以朋友的口吻小声说：“这是我和冉挺、胡小丹、杨荷、杨文彬每人十元钱凑给你的。你快想办法再凑些给关国楠。不然别人笑话你，我脸上也没光。咱们是老同学，不然谁有闲心管你这球事！另外，有钱了快还人家”贺雨华说完，转身走了。
李镇西这次可要掉下了激动的眼泪了——人家冉挺、贺雨华才真够朋友呀！
李镇西一下子又有了一百九十八元五角六分钱，再有一元四角四分就凑够二百元了，他激动得又一次飞快地在肚子里精确地计算出他平常用计算机或演草纸也不能算出的数字，并感触地想：原来人肚子里真有算盘呀！
李镇西悲喜交加，想赶快将钱还给关国楠。可这家伙现在还没来教室。他去干什么了？不会是去教育局告他的状吧？他决定找小灵通侯金明打听打听。
说曹操，曹操到。李镇西还没站起身，只见小灵通侯金明乐得一步一颠，跑进教室。他的眼光首先搜寻李镇西。
四目相对，侯金明象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猛往后缩了一下身子，呆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到李镇西面前，惊恐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冲他开了腔：“镇镇镇镇……镇西，你……和关国楠的事，可……可……可不是我……我报……报告的张老师。”
李镇西没等他说完，屁股上就象按了弹簧似的，噌地一跃而起：侯金明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过来，见到他就结巴，一定是办了亏心事！他屡次警告侯金明不许到张老师那里去告他，看来最后还是把他告下了！侯金明现在结结巴巴地向他表白，完全是贼不打自招！
气急败坏的李镇西立刻从文明的“准坏人”晋升为粗暴的“坏人”。他瞪着眼睛竭尽全力抡圆巴掌掴向侯金明的脸。“啪”地一声，侯金明被打得一个趔趄，撞到了墙上。
李镇西满肚子委屈，红着眼睛指着被打晕了头的小灵通骂道：“妈的！你小子早不告晚不告，为啥偏偏今天去告我？”
没等他再发作，关国楠冲进教室，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好象生怕他跑了似的，“李镇西，你把钱带来了没有？”
“妈的！给你！”李镇西不知从哪里来那么大劲，气势汹汹地甩开关国楠，掏出装钱的塑料袋，一把摔倒关国楠脸上。几枚硬币叮叮当当地从塑料袋里掉在地上，“你好好数数！一百九十八元五角六分，差一元四角四分，晚上我补给你。”
关国楠飞快地接住从脸上掉下的塑料袋，瞪住李镇西，表情复杂地说：“你，你真带来了？”
李镇西理直气壮地说：“你睁开狗眼数钱吧！”
关国楠低头捧着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象久旱逢甘霖似的，掏钱数了起来，果真有一百九十多元。他死死抱住塑料袋，知道不会从他手中飞走了，又恢复了债主的地位，腰板顿时硬挺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五十“美元”冥钱，当着看热闹的全班同学的面，一把摔给李镇西，“这是你的美金，你拿回去自己用吧！”
同学们哄堂大笑。
关国楠更神气了，他慷慨地说：“那一元四角四分钱我也不要了，你买成“美金”去天国花吧！”
同学们又哄堂大笑。
侯金明见李镇西还了钱，自知理亏——他确实是刚告状回来。尽管关国楠和李镇西一直恐吓他，但心里有事不去告状,他会憋死的。他为了自己的生命，今天不得不去告李镇西。他从张老师那里回来准备看李镇西的笑话，没想到笑话没看成，倒被李镇西先倒贴一巴掌。原来这家伙已经准备好了钱，等着还关国楠呢！怪不得这么凶！
李镇西看着低头又去数第二遍钱的关国楠和捂着脸不敢吭声的侯金明，以及站在他周围观看的同学们，即有打落关国楠嚣张气焰的快感，又有在全班同学面前洗刷了污名的悲壮。只是他对侯金明的怒气未消——侯金明害得他还得向张老师解释这件事！
复杂的情绪，促使李镇西拿冥钱发泄。他拿着五十元“美金”点燃，提在手里，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几句诅咒词告别这件倒霉的事，猛发现班上的同学一乱，都慌慌张张地往自己的座位上跑。有人往他身后一指，他感到背后阴森森地直冒冷气，一扭头，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冥钱也燃烧着落在地上——原来他爸爸李局长和张老师正站在他背后，怒目注视着他！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向注重风度的李局长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去了风度，抡圆巴掌冲他那不肖的儿子打去！
李镇西措手不及，感到脸前刮过一道尖利的风；他爸爸的热巴掌和他的铁脸飞速相撞；“啪”地一个热吻；“亲”得李镇西遭雷击一般；一个趔趄后退几步蹲在地上。他感到双耳轰鸣，眼冒金星，脸夹热辣辣发烫疼痛！
李局长的皮鞋接着又象铁锤一样，冲他的胸脯躲去……
原来，关国楠见李镇西迟迟不来，沉不住气了，决定到教育局找李镇西登门讨债。他没找到李镇西，倒见到了李局长。关国楠象遇到了包青天似的，咧着大嘴向局长哭诉他的“冤情”。
李局长和他一起来找张老师。正好侯金明正在那里告李镇西的状，证实了事情的原委，李局长气得七窍生烟，他和张老师打发走了侯金明和关国楠，随后一起去教室找李镇西落实此事。
李镇西便挨了一顿毒打！
冥钱在地上燃烧得只剩下几片灰烬，但愿它能将关国楠和李镇西灵魂深处那丑恶的东西也带到天国，让师长少一份焦心，让人间多一份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