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炬传递】遵义：红色的酒城

作者: 特约撰稿 胡贲 发自贵州 遵义 2008-06-16 14:44:33 来源:南方周末网络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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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义是座美丽的城市，从保存完好的遵义会议会址里，你能看出这个城市的原住者是如何用心地经营着他们的生活。尽管现在会址附近的老城区全被重新改造成崭新的仿古建筑，但城区河边参天的法国梧桐还在述说着当年的美丽。
面对贵阳，遵义人也有自己的底气——他们说话更像四川人，隐隐有贵州省内巴蜀文化代表的意 思。如果不是因为遵义会议，这个人均GDP仅11000多元的城市或许会和许多西部城市一样默默无闻，不会骄傲地自称为“名城”，当然，还因为他们下属的 茅台镇为中国人提供着一样最奢侈的消费品：茅台。
27岁的小周在遵义城里经营着一片烟酒店，挂的是茅台专卖店的牌号。这样的烟酒店在遵义城里不计其数，他所开的店位置并不是最好的，但销量却一直不错。小周的绝活是，他能搞到“部队特供”。
所谓“部队特供”，是一种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茅台酒——据说是茅台酒特供给军队使用的酒类。在 茅台年产量百吨上下的年代里，这种类型的茅台占绝大多数，即使到了现在茅台的产量已经很高了，依然有人认为这种类型的茅台比市售茅台的味道要好很多。与之 类似的，还有茅台国家机关服务酒，茅台政法系统特供酒，茅台内部职工酒，茅台航空系统特供酒，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尽管茅台集团从不承认市面上流通的这些 酒类为真。
相比起来，33岁的王先生的日子则郁闷得多。他是遵义会址纪念馆的一名工作人员，目前负责 “中华第一展”的解说工作。所谓中华第一展，就是一位宜昌的爱好者搜集了数万枚文革时期的毛泽东像章，目前在遵义会议纪念馆中展出。老王说，每天参观遵义 会议纪念馆的人数平均约有2千，由于需要单独购票，来看“中华第一展”的人不到十分之一。他的工作倒是很认真负责，即使馆内只有一个人在参观，他也会一一 介绍这些“毛主席像章”的来历和特别之处。
当然，这些像章中有的以毛泽东头像和遵义会议会址为主题——与贵军师长柏辉章的这座公馆一起享受这一待遇的，只有井冈山、延安宝塔和天安门。说到这里，老王脸上露出明显的自豪。
是啊，在遵义，你绝无可能躲避茅台和长征这两个元素。甚至遵义奥运火炬传递的首棒火炬手，也是一位93岁的老红军，这也是所有火炬手中年纪最大的。茅台的董事长袁仁国也是火炬手。这位国营酒厂的老总甚至还是贵州省委委员，这在国内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
本世纪最开始的那一两年里，小周也曾经去深圳打工，很多人听说他来自遵义时，总是向他打听， 有没有关系可以搞到一些茅台。那时，茅台酒早已经成为传说中的酒——尽管依然占据中国白酒的头把交椅，茅台酒厂的利润却没有如今这么可观。他们大部分的产 量，依然要服从国家分配。在产量和利润上，茅台都远远落后于五粮液。许多城市里刚刚富裕起来的老板们，遍寻茅台而不得。
实际上，茅台与长征这两个符号也密不可分。红军三渡赤水，就是在茅台镇。许多人也演绎说，周恩来就是在这里爱上的茅台酒，故事版本有很多，但大体内容都是：红军战士以这种名贵的好酒洗脚，引来周恩来的责备——在巴拿马获得国际金奖的茅台可是我们民族的骄傲。
不管怎样，茅台号称“国酒”，应该归功于周恩来。民国时期，茅台尽管已经是全国知名的好酒， 但也不过与山西汾酒等各地名酒同一量级。这位最受人爱戴的总理每逢国宴，必以茅台宴客。基辛格，尼克松，田中角荣，这些人都尝试过茅台。他甚至专门指示说 “为确保茅台酒的质量，维护国家民族的荣誉，茅台河上游数十公里不准建化工厂、不准污染茅台酒河水”。也恰恰因为早期纯手工制作的茅台产量难以提高，使得 这种酒成为人们追逐的对象。千金难求的情况下，茅台逐渐成为身份的象征。人们对“特供茅台”的狂爱，似乎是这种身份追求的进一步升华。
而现在，你能在遵义的任何一个角落寻找到茅台的足迹，这里有无数家茅台的专卖店，与之相媲美 的是“茅台镇酒厂”、“茅粮液”、“茅台镇糊涂酒业”等等各式各样打着茅台镇出品的民营酒厂的广告。遵义市中心的丁字口，有一个旋转广告牌，共三面。其中两面属于茅台集团，分别是茅台啤酒和茅台醇，另一面属于珍酒，这也是遵义白酒“一大十星”中的一星。珍酒号称是采用相同工艺“异地生产的茅台”，因在上个 世纪80年代被某国家领导人称为“酒中珍品”而得名。
2006年，茅台酒厂一年的产值就贡献了贵州省10%的GDP。而根据遵义市政府提出的2008年遵义白酒产业发展规划，今年，以茅台为核心的“一大十星”各大白酒公司，要实现增长29%，达到79亿元的总产值。也就是说，白酒在遵义的经济总量中的比重，还会继续增长。
正是这几年茅台酒厂和整个遵义的酒业大发展，促使了许多像小周这样见识过富裕起来的中国人对白酒的疯狂需要之后，回到了遵义，从事这一产业。尽管遵义的酒很多，“最挣钱的还是茅台，尤其是茅台特供。”
小周不愿意向我透露这些“特供酒”的来源，也拒绝了我拍照的请求。他说，茅台酒的品鉴不需要包装，打开瓶盖一闻，就能知道好坏。别看这些“特供”的包装都很粗劣，但一样可以卖出好价钱，“买家都识货得很”，“茅台酒厂一万多人呢。”小周笑着说。
而不久前，茅台酒厂对此类酒的官方答复是，“职工内供酒我们从来都没有生产，当然也没有给职 工作为福利发放过，我们的职工也是到市场上去购买茅台酒。至于特供酒，我们只是特供给人民大会堂、红塔集团、南方航空公司等10家左右单位，这些特供酒在 市场上是见不到的。所以，如果市场上有特供字样的茅台酒出现，肯定是假酒。”
小周则对自己的货充满信心。他拿出发往广州，湖南，四川，云南等各地的发货单。这些酒都以“件”为单位，每件12瓶。“放心，我们有专车送货，特别通行证，没人会查，一路畅通。”面对我这个潜在的买主，小周打起了包票。
在此前的某个场合，东道主也拿出印有“部队特供”字样的酒给我尝试，瓶盖一开，香气四溢——可惜我一喝酒就起皮疹，自然无福消受。事后，他告诉我们说，这酒来自于军分区副司令的赠送。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小周的产品。
王先生没有喝过茅台，尽管他在遵义生活了10多年。在我抵达遵义的第一天，在街头问了10个人，没有一个人喝过茅台。
我亲爱的朋友，你们喝过茅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