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记录震后26小时内的中国地震局(南方周末 2008-5-15)

记录震后26小时内的中国地震局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张哲 发自北京 2008-05-14 21:05:08 来源:南方周末
5月12日14时28分，汶川发生里氏7.8级地震，全国公众都将目光投向四川。本报记者第一时间赶到中国地震局。
在地震爆发半小时之内，中国地震局网站已瘫痪、无法登陆，电话总机也一直处于忙音。
在北京，也能感受到汶川的震波，并有传言称12日“22点至24点时间段北京局部地区还会有2-6级地震”，这使得北京很多单位信以为真，并组织员工提前下班回家，晚高峰交通堵塞在很多路段提前出现。
地震局值班室稍晚通过新华网快讯辟谣，“关于北京今晚将发生余震的传言不属实”，而当时，中国地震局内，则开始拥堵大批的记者。
局长回国后直奔灾难现场
当记者赶到中国地震局一楼大厅时，发现会议室中已聚集三四十名记者，超过10只摄像机也已在三脚架上处于待命状态。
12日15时53分，地震局新闻发言人张宏卫来到会议室，向媒体简短介绍震情，并发布第一期新闻通稿。新闻稿显示，四川汶川县发生7.8级地震，宁夏、甘肃、青海等14个地区有震感。
但随后张宏卫没有回答任何现场记者的提问，匆匆离去。
新闻稿的最后一句话是，“中国地震局局长陈建民同志已经中断在国外的访问，正在赶回国途中。”
有地震局内部员工向记者透露，局长此时在意大利，随同人员还包括多位负责应急救援的副局长、司长等领导。
此时的地震局包租了相邻的宾馆组织办公，因为七层办公大楼正在装修中，等待陈建民局长“回来验收后才搬进去”。
据悉，陈建民局长已于北京时间13日上午11时抵达北京，并直接赶往四川灾区现场。
追踪信息
12日16时30分，地震局调研处调研员杨威来到会议室。可能由于时间紧迫，他向记者们发布的第二期新闻通稿是手写复印的，内容只有一句话：“目前，关于5月12日晚22时至24时，北京局部地区还会有2-6级地震，纯属讹言，请大家不要相信。”
杨威在发布新闻稿后匆匆离去。此时，现场记者已有六七十人。记者们都迫切地希望，在楼上的地震局领导和专家们能告诉更多的情况。但地震局多名员工守住了一楼电梯和楼梯入口，劝说试图自行上楼采访的记者回去。
17时20分，新闻发言人张宏卫再次出现，张宏卫只带来了第三份新闻通稿，内容是将前两份稿件综合并略有改动。
细心的记者开始比较三份新闻稿件的内容，并揣摩细微的不同之处——最新的新闻稿在列举有震感的地区时，将之前在列的“青海”剔除，并增加了“广西”、“辽宁”和“上海”三地。但为什么没有“北京”呢？发生地震和有震感有什么不同呢？通州是否发生了3.9级的地震？
记者们的疑问没有得到答案，于是不停地刷新网页，获取通讯社的最新消息。此时已经有电视台记者因为赶不及节目时间开始撤离现场。
中国地震局的网站也逐渐恢复，并登出了“汶川7.8级大震”专辑。
“相信你们会有收获”
17时20分张宏卫离开后，长达3个小时时间里，在场的记者们无法获得更多信息。
大家围堵每一位领导模样进出的人。只要有一个人招呼“来人了”，大家便一同冲出去。甚至有一次，几十名记者堵住了一辆要离去的奥迪车。所有的摄像机、录音笔、采访话筒都对准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领导”。闪光灯下，“领导”很无奈，让大家去问发言人。奥迪车艰难离开，没有人知道车里人是谁，只觉得坐奥迪的，“应该是个领导”。
此时的记者们愈发焦急，尽管饥肠辘辘也不敢离开，生怕错过一点有效信息。一位摄像记者说，“连厕所都不敢去”。
但有地震局员工意味深长地对记者们说，“相信你们会有收获”。20时32分，“收获”来了：记者们等来了地震局送来的快餐盒饭，同时还有工作人员的一句话，“大家辛苦了，先吃饭吧，负责人在国务院开会还没回来”。
当天的最后新闻稿
21时55分，中国地震台网中心党委书记李强华的来到再次引起了现场记者们的“骚动”。他告诉大家，目前，成都唯一通往震中的公路中断了，“救援人员都被卡在都江堰过不去，里面的消息也出不来”。
面对大家的追问和闪光灯的不停闪烁，李书记摆手说，“我不是发言人，我是来这里待命的”，然后离开。他穿过了3名工作人员的“人墙”，在大家注视中消失在电梯里。
直到22时40分左右，地震局一位工作人员给大家带来了当天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新闻通稿。在他强调“最新”的新闻稿中，第一句是“据了解，截至目前，四川省报告592人死亡”。而早在近2个小时之前，新华网就已经报道了四川北川县死亡三千到五千人的消息。
5月13日上午和中午，地震局再次为现场记者提供了新闻通稿和监测到的汶川地震和“可能引发次生灾害的余震”数据，截止时间为“13日上午8时”。中午过后，记者们纷纷离开地震局，前往国务院新闻办的新闻发布会，或前往中国地震台网中心采访。
当记者于13日16时30分左右来到地震局时，一楼会议大厅内只有一名记者在用笔记本电脑工作。而电梯口，也只有一名工作人员坐在那里，他告诉记者，“人都走了，去听新闻发布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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