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战争史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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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甲午战争的爆发
第二节成欢之战
二 安城渡伏击战
牙山清军本来仅二千余人,到七月二十四日江自康率仁字营抵达后,总兵力始达到三千八百八十人。见下表:(表略)
是日,叶志超接李鸿章来电,谓“和议决裂,速备战守”。注1下午,聂士成亲自驰往成欢驿,察看地势。先是在七月十三日,聂士成获悉日军在汉城分兵扎各要隘,其探骑已至水原,便请求率队至成欢驿防堵。叶志超怕引起衅端,未允。至是,日军探骑已到振威一带活动,牙山电线中断,与汉城消息不通,叶志超始同意聂土成率部移扎成欢驿。
七月二十六日凌晨二时,聂土成率武毅军副中、老前、练右等营驰赴成欢驿,布置防御。当天晚间,接牙山叶志超飞函,告知“广乙、高升被倭击沉,边衅已开,顶备战事”。注2又据探兵回报,日军大队已逼近振威。聂土成以兵力单薄,难御大敌,飞报叶志超速派兵以助战守。二十七日,叶志超派江自康和许兆贵各率一营至成欢驿。于是,成欢驿清军增至两千八百人。清军在战略上既处于被动地位,兵力又仅及日军的三分之二,以单薄之孤军而仓卒应敌,焉有不败之理!
聂士成、江自康先后拔队开赴成欢驿之后,叶志超率余部仍驻牙山。七月二十七日,警报频来,双方探骑已在振威以南交火。二十八日晨,日军大队已抵距成欢驿仅十五里的素沙场。叶志超看到情况危急,亲自驰往成欢驿,向聂士成征询战守之策。聂士成说:“海道已梗,援军断雄飞渡,牙山绝地不可守。公州背山面江,天生形胜,宜驰往据之。战而胜,公为后援;不胜,犹可绕道而出,此间战事,当率各营竭力防御,相机进止也。”注3叶志超见此方案正合乎自己的心意,便立即同意。于是,他亲率一营“护辎重赴公州”,因公州路远,先暂屯天安,另留记名总兵谭清远带仁字副一营“驻
牙截倭由牙上兵之路”。注4
聂士成提的乃是一个撒军绕道北上的方案。叶志超先已向李鸿章提出。由陆扼要,相机移扎”,“且梗倭军汉(城),釜(山)相通南路”注5的建议,实际上也是准备“绕道东趋”。他们的意见是基本上一致的,只有一点不同的是:聂士成认为“牙山绝地不可守”,主张全军撤离牙山,叶志超则偏要留下一营,这不仅无此必要,而且使本来不多的兵力更加分散了。人们一般都认为当时清军系分扎两处,实际上是分扎三处。对此,时人评论说:“全队东行,且战且走,绕归北路,方是死中求活法。今困守牙山,且与聂镇台分扎两处,实为失算。”注6一方面肯定清军绕道北上之策;一方面又批评分兵之不当。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叶、聂方案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失误,主要是由于过分地夸大了敌人力量的缘故。当时,清军的情报多不准确,且每每渲染敌情严重。例如,大岛混成旅团南下兵力不过四千余人,清军却探报“倭队聚果川、水原,众约三万”,竞将敌人兵力夸大了七倍之多。这种不真实的情报,使统兵将领不可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从而无法形成正确的决心和作战计划。七月二十八日,聂士成“登山望倭军,见马步大队驻振威,众约二、三万,军容甚盛。我军马步不满二千注7,众寡悬殊,颇为顾虑。”注8他虽然亲自登山观望,却仍然相信日军有二、三万之多的先入之见。如果敌我众寡悬殊真是达到了敌人兵
力十倍于我的话,那身为主将者怎能不“颇为顾虑”呢?在这种情况下,清军制订了一个以“走”字为主的战守方案,也就很自然了。实际上,尽管清军兵力少于日军,但如果能够力争主动,并且布置得当的话,不见得不可以取得较大的战果。安城渡伏击之奏效就是明证。

成欢驿
安城渡伏击战是成欢驿之战的一次前哨战。安城问位于素沙场之南,起源于安城县境内,由东向西,从平泽县北流入牙山湾。河之南北两岸皆泽国水乡,沼泽与水田交错。唯中通一线,为汉城南来必经之路,跨河为桥,曰安城渡。过安城渡而南行,即是成欢驿。成欢驿适在平泽、稷山两县之间。中通纵横两条驿道:北走振威、水原达汉城;南经天安达公州;东达稷山;西南达牙山。成欢驿地处交通要冲,形势也十分险要。驿之东、西、南三面皆山,峰峦蜿蜒起伏,只有一条大道贯穿驿街。驿西为牛歇里山;驿东为月峰山,此山从驿南又逶迤而来,驿街恰座于西北山麓。所以,从地势来看,成欢驿易守难攻,聂军扎此御敌可谓“甚据形胜”。注9
在日军发动进攻之前,聂军连日构筑工事,以备御敌。三天之间,共构筑壁垒六座:在驿东月峰山上,由东而西共筑四座,其中第二座为大营所在;在驿之西南山上,即月峰山的最西高峰,此处已位于驿道之西,筑壁垒一座,在驿西牛歇里山,筑壁垒一座。聂士成将全军分为四部,即左、右翼、中路和前军。以驿道为分界,划地为左,右两翼。左翼防守成欢驿西南高峰至牛歇里山一线,包括两座壁垒,由江自康一营扎牛歇里山,以“堵截振威来路”,并“扼敌趋牙山路”注10;哨长尹得胜带炮队扎西南山顶,以“遏大道倭兵来路”。注11
右翼防守成欢驿东月峰山一线,包括四座壁垒,由许兆贵一营驻扎,以扼月峰山东北来路,兼为前军声援;哨官徐照德率一百人伏于山侧,并设望哨于山顶,监视敌人动向,“何方有警,即悬灯为号”。中路由帮带聂鹏程带四哨伏在驿道西沟畔,以阻止敌人强行通过驿道;营官魏家训率五百人为接应。前军由武备学生于光炘、周宪章、李国华、辛得林等率士兵数十人,埋伏在安城渡南岸驿道东侧佳龙里民房附近,准备伏击过桥的敌人;帮带冯义和率精锐三百人伏在河旁松林间,以伺敌半渡即出击。
七月二十八日晚饭后,于光炘向聂士成报告,已探悉日军将于当晚分两路进犯,“一来袭成欢官军,一截住公州去路”。聂士成当即“传令各营,皆饱食以待”,并布置战斗任务。“部署毕,慷慨誓师。众感奋,皆愿决一死战。”注12
是日,大岛义昌经过亲自观察清军阵地,认为“攻成欢,利暗夜而不利白昼,宜及明旦天未晓攻之”。于是,大岛下令以左翼为总队,担任主攻,从安城河上游涉渡,攻击清军在月峰山的阵地;以右翼为支队,担任侧攻,与总队“缓急相应,进退相共”。大岛还命令武田中佐:“成欢苟陷,则宜直进,冲牙山,勿姑待”。注13
二十九日凌晨零时三十分,日军左翼先锋部队首先出发,通过前哨线。接着,右翼队在武田秀山中佐率领下出发,于晨二时通过前哨线,顺驿道直进。日军右翼分为四个梯队:第一梯队,由松崎直臣大尉率领一个中队为前卫,分出其中山田四郎的一个小队为先锋;第二梯队为支队的主力,包括三个中队,由武田亲自率领;第三梯队为工兵一个中队;第四梯队为卫生队,殿于整个支队之后。
是夜,“宿云蔽天,四顾晦冥,咫尺难辨”。注14在夜色的笼罩下,日军右翼队从素沙场行约半里,先偷涉水深仅过膝的安城河的一条支流。然后,继续缓慢地前进,人马寂静无哗。又行半里,安城河横在前面。河上有一桥,甚窄,且有一半毁断,此即安城渡。因桥面窄小,大部队通过速度甚慢。而河水深过人肩,河床呈V形,且烂泥甚深,无法涉渡。于是,松崎直臣命令前卫部队中水性好的士兵泅渡过河。直到晨三时许,日军前卫始全部通过安城渡。日军第一梯队过河后,前行不远,顺驿道向东行,即来到沼泽地。由于清军事前堵塞水道,沼泽水涨,淹没驿道,水深处可没过人肩,日军第一梯队好不容易才通过沼泽地。接着又穿过水田,到达佳龙里。此时,埋伏在附近的周宪章、于光炘等带领二十余名士兵,正在监视日军的行军,等待发起攻击。
当日军第一梯队先锋在山田四郎少尉带领下到达佳龙里后,因迷路进入村内,无法继续前进。松崎直臣率领的前卫全队随后赶到,也固迷路而麇集于此。日军拟派译员寻人问路,忽见黑暗中有一人影闪过,正欲抓住盘问,不料此人高喊一声,便倏忽不见。突然,枪声四起,清军发起攻击,子弹雨点般地从各家窗边门缝向日兵群里猛射。此时,敌我双方相距仅数丈,清军从暗击明,比较得力。而日军卒然被击,事出不意,况且夜色黝暗,村路狭窄,进退皆失所据.日军前卫“皆为一列”,更加“不利战斗”。注15于是,松崎下达紧急命令,要求前卫全队退入水田之中,并伏于田梗下躲避枪弹。松崎发现地势仍然不利,又下令退至沼泽地散开伏卧。于是,双方展开了一场对射。
适在此时,日军右翼第二梯队在武田秀山率领下通过安城渡后,其先头部队已到达沼泽地,也在塘下散开,支援前卫。时山龚造中尉带领一个分队在后,正要通过沼泽地之际,忽然听到枪声不断,知前方发生激战。因清军藏于隐蔽之处,又占据有利地形,频颊狙击日兵,使日兵寸步难进。时山中尉急欲前去救援前卫部队,率先挥刀前进,其部下随之,误陷沼泽之中,“水深没肩,水底泥深,两脚深陷不能拔,竟与部下兵卒二十九人共溺死”。于光炘、周宪章等伏击得力,“发射益烈”。注16此时,两军相距仅五十公尺,但在清军的猛烈射击下,日兵只能伏在塘下躲避枪弹,还击又看不见目标。松崎直臣试图摆脱困境,命令前卫全队冲锋。而帮带冯义和率领的骑兵队忽然出现在佳龙里村边,举枪猛射。山田四郎少尉带领先锋在前,中弹伤足,瘫地不起。松畸挥刀从田梗上跃起,腿部先中一弹,倒地再起,“又一流弹击穿头部”注17,终于毙命。于是,日军土气大挫,纷纷后退,先退者拥向安城渡桥。“时夜色茫茫,敌猝遇伏,遽引退,桥小人众,挤拥坠水溺死甚众。”注18
在日军前卫趋于瓦解的情况下,武田秀山率支队主力赶到,发起第二次冲锋。帮带冯义和的骑兵队前临水田和沼泽地。无法驰骋杀敌,又以目标大而陷入被动,被迫后撤。周宪章、于光炘等坚持抵抗,战斗异常激烈。但因敌我力量过于悬殊,又无后队支援,武备学生周宪章及士兵二十余人,在激烈的战斗中大都壮烈牺牲。注19凌晨四时,日军才进占了佳龙里村。
安城渡之战,是清军打得比较好的一次伏击战。在这次伏击战中,清军利用地形地物相当成功,周宪章等武备学生和士兵也勇敢善战,充分发扬誓死抗敌的爱国精神,歼灭了较多的敌人。如果清军部署得当,并有坚强的统一指挥,这次伏击战是可能取得成
功的。但是,由于清军人数过少,成欢西南山顶上的炮兵也未能及时支援,冯义和部因不知利用地形或迂回战术,而失利先退,又事先未布置后继部队,致使这次伏击战终于功败垂成。
注1 聂士成:《东征日记》,见《中日战争》(6),第9页。
注2、3 聂士成:《东征日记》,见《中日战争》(6),第9页。
注4 《叶志超成欢之战报告》,《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第17卷,第20页。
注5 《北洋大臣来电》,《清光绪朝中日文涉史料》(1187),第15卷,第6页。
注6 《周帧致盛宣怀函》,《盛档.甲午中日战争》(下),第133页。
注7 “我军马步不满二千”,应不包括江自康和许兆贵二营。
注8  聂士成《东征日记》,见《中日战争》(6),第9页。
注9、12  姚锡光:《东方兵事记略》,见《中日战争》1,第18页。
注10、11 聂士成:《东征日记》,见《中日战争》6,第9、10页。
注13 桥本诲关:《清日战争实记》第3卷,第136页。
注14 《日清战争实记》第2编,第22页。
注15 《日方记载的中日战史》,《中日战争》(1),第226页。
注16 桥本诲关:《清日战争实记》第3卷,第137页。
注17 《日清战争实记》第2编,第25页。按:桥本海关《清日战争实记》谓松琦直臣“弹中其胸而死”(该书第3卷,第137项),所记与此不同。
注18 聂士成:《东征日记》,见《中日战争》(6),第10页。
注19 一般有关论著皆谓周宪章等四名武备学生皆于此役牺牲。此系根据姚锡光《东方兵事纪略.援朝篇》:“光炘等四学生皆死焉,倭人遂进。”按:姚氏所记并不确实。兹查《援护朝鲜伤亡员弁名单》在平壤打仗一栏中,有于光炘、李国华、辛得林三人的名字,可见,在四名武备学生中,唯有周宪章一人在成欢战斗中牺牲。(《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2160),附件一,第27卷,第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