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义《论语解读·先进第十一·26》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7:23:53
 【原文】

  11.26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①。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子路率尔而对曰②:“千乘之国③,摄乎大国之间④,加之以师旅⑤,因之以饥馑⑥,由也为之,比及三年⑦,可使有勇,且知方也⑧。”夫子哂之⑨。

  “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⑩,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11,如会同12,端章甫13,愿为小相焉。”

  “点!尔何如?”鼓瑟希14,铿尔15,舍瑟而作,对曰 :“异乎三子者之撰16。”

  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

  曰:“莫春者17,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18,童子六七人19,浴乎沂20,风乎舞雩21,咏而归。”

  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

  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

  “唯求则非邦也与22?”“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

  “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注释】

  ① 子路:姓仲,名由,字子路,又字季路,小孔子9岁。曾皙:姓曾,名点,字子皙,曾参的父亲,约小孔子20多岁。冉有:姓冉,名求,字子有,小孔子29岁。公西华:姓公西,名赤,字子华,小孔子42岁。以上四人都是孔子的学生。侍坐:卑者在尊者身旁陪伴叫“侍”。单用“侍”是陪伴者站着。“侍坐”指双方都坐着。“侍侧”指双方都站着。 ② 率尔:轻率地、毫不思索地样子。 ③千乘(shèng)之国: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古时一车四马为“一乘”。能出车千乘的国家,在当时是一个中等诸侯国。 ④ 摄:迫近。进而作“夹”讲。 ⑤ 师旅:古时军队的编制。五百人为一“旅”,五旅为一“师”。后以“师旅”为军队的通称。 ⑥ 饥馑:谷的不熟为“饥”,果蔬不熟为“馑”。 ⑦ 比(bì)及:等到。 ⑧ 方:方向。这里指辨别是非的道理。 ⑨哂(shěn):微笑。这里略含讥讽的意思。 ⑩ 方六七十,如五六十:一个方圆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的小国家。方:见方,方圆。⑾ 宗庙之事:指诸侯的祭祀活动。其中以祭祀祖宗为代表。祭祖必在宗庙(祖庙),故以“宗庙之事”泛指。 ⑿如会同:或者在诸侯的盟会典礼中。如,或者,连词,表示选择关系。会同:诸侯会盟。 ⒀端章甫:穿着礼服,戴着礼帽。端,礼服。章甫:礼帽。在这里都是名词活用作动词。 ⒁ 希:通“稀”。指弹瑟的速度放慢,节奏逐渐稀疏。 ⒂ 铿(kēng)尔:铿的一声,琴瑟声止住了。铿:像声词,指弹瑟完毕时最后一声高音。尔:“铿”的词尾。 ⒃ 撰:此处指想法、内容。 ⒄莫(mù)春:指夏历三月,天气已转暖的时节。莫:“暮”的本字。 ⒅ 冠者:古代男子二十岁时要举行冠礼,束发、加帽,表示成人。“冠者”指成年人。 ⒆ 童子:未加冠以前的少年。⒇ 浴乎沂(yí):到沂河里去洗澡。乎:介词,用法同“于”。沂,水名,在今山东曲阜县南。此水因有温泉流入,故暮春时即可入浴。 (21) 风乎舞雩(yú):到舞雩台上吹吹风。风:吹风,乘凉。舞雩,鲁国祭天求雨的地方,设有坛,在今山东曲阜县南。“雩”是古代为求雨而举行的祭祀。古人行雩时要伴以音乐和舞蹈,故称“舞雩”。 (22) 与:赞许,同意。

  【语译】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四个弟子陪孔子闲坐着。孔子说:“虽然我的年岁稍长些,但你们不要受拘束。你们平时常说:‘没有人了解我呀!’假如有人了解你们(任用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子路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假设有一个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夹在几个大国之间,外有大国军队的侵犯,而国内又遭受饥荒,如果让我去治理的话,只需三年,就可以使这个国家人人勇敢善战,而且明白义理法度。”

  孔子笑了一下。(又问):“冉求!你怎么样?”

  冉求回答说:“一个方圆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的小地方,如果让我去治理,不止三年,就可以使百姓衣食丰足。至于礼乐教化,那就有待贤人君子了。”

  (孔子又问:)“公西赤!你呢?”

  公西华回答说:“我不敢说自己能够做到,只是愿意学着做,比如在宗庙祭祀活动中,或者在诸侯的盟会典礼上,我愿意穿着礼服,戴着礼帽,做一个小小的赞礼的宾相。”

  (孔子又问:)“曾点!你怎么样?”

  但是曾皙将弹瑟的速度放慢,随即“铿”的一声,戛然而止。曾皙站了起来说:“我的想法和他们三位所讲的不同。”孔子说;“那有什么关系呢?也不过是各人说说自己的志向啊。”曾皙便说:“暮春三月,装也都有了,不妨邀约五六位成年人,带上六七位少年,去沂河里洗浴一番,再到舞雩台上吹吹风,然后一路泳而归。”

  孔子深有感触的感叹说:“我赞成曾点的想法呀!”

  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人都出去了。曾皙留在后面。他问孔子说:“他们三位的话怎么样?”

  孔子说:“也不过是各人说说自己的志向罢了。”

  曾皙又问:“您为什么笑仲由呢?”

  孔子说:“治理国家应该讲求礼貌谦让,他的话却一点也不谦让,所以我笑他。”

  (曾皙又问:)“难道冉求所讲的就不是治理国家的大事吗?”

  (孔子说:)“哪里有方圆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见方的地方还不算一个国家呢?”

  (曾皙又问:)“公西赤所讲的就不是国家吗?”

  (孔子说:)“有国家的宗庙祭祀,又有同别的诸侯国的盟会,这不是诸侯国是什么呢?如果公西赤只是做一个小赞礼人,那么又有谁能做大赞礼人呢?”

  【解读】

  本章记载孔门弟子述志的内容。

  全文共分三部分,第一部分,问志。第二部分,述志。第三部分,评志。分述如下。

  第一部分:问志。

  四弟子侍坐,年龄不同,性格各异,形象迥别,齐聚一堂。孔子问志,最大的特点是“循循然善诱人”,“善诱”表现在:打破年龄拘束。众弟子年龄不等,其时,孔子年龄据推测当在60多岁,孔子大子路9岁,大曾皙约20多岁,大冉有29岁,大公西华42岁,弟子之间年龄相差也很大,孔子说:“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意思是“虽然我的年龄比你们大,但你们不要受拘束。”打破年龄界线,实施和谐教育,去掉弟子心理障碍,善诱之一,诱之于外。

  其二,诱之于内。“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意思是“平常闲居时,总爱说别人不了解我们啊,如果有人了解并重用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办?”这句话从心理上去掉障碍,唤醒弟子潜意识,诱导他们说出积久的愿望,因为夫子平时总是告诫他们“莫患人之不己知,患己之不能也。”“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也。”今天则是一反常规,要求弟子畅所欲言,述大志于师生之间。听其言,观其人,蔼然长者之风,如春风化雨,如冬日暖阳,和风吹拂,拂却弟子心中沉霾;春阳暖身,扫却心中冰凌。

  第二部分 :述志。可分四层。

  第一层:子路述志。夫子问志,话音刚落,子路率而开对,一个“率”字,子路刚勇急躁坦率的性格跃然纸上。他说:

  “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

  千乘之国,一乘马车,配步兵72人,共7万2千士兵的部队,泛指中等诸侯国,周旋于大国之间,“摄乎大国之间。”外有强兵压境,内有饥荒相困,“因之以饥馑。”我管理三年,可以使国民有勇气,无所畏惧,并且懂道理。孔子也曾直接称赞子路“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赋”,兵赋,综理军务。子路是孔门政事科高材生,颇有为政才干,孔子赞扬他“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意思是子路办事果断干练,从政没有什么困难。子路有为政治兵韬略非常的才能,管理一个中等诸侯国的军队,不成问题,他的治理方略,则是以力治国,以力经营天下,孔子不主张以力服人,号召以德服人。“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远人不服,修文德以来之。”以力服人,为霸道;以德服人,为王道。孔门主张内修圣功,外行王道。子路言之凿凿,咄咄逼人。口口声声“大国”“师旅”“有勇”“知方”。一派睥睨群雄,傲视天下,摩拳擦掌,意存天下的神情跃然于眼前,“行行如也。”活灵活现。

  第二层:冉求述志。子路言志,“可使有勇。”目的是勘定祸乱,安邦定国;冉求述志,目的是经世济民,富民足民。前者“足兵”,后者“足食”,前者斗勇,后者斗智。孔子评价冉求说:“千乘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子路可率兵打仗,可治兵赋,冉求则是为国之首的宰君之才。其为政才能自在子路之上,勘定祸乱需凭勇力,全面治理一个国家,尚需智慧。足食,抓农业,则是冉求智慧的表现。农业是为政的根本,是社会稳定的基础,“民以食为天。”丰衣足食,百姓方可安居乐业。“如其礼乐,以俟君子。”乃是冉求从容谦和态度的表现,也是孔子“哂之”后的结果。

  第三层:公西华述志。公西华年龄最小,小孔子42岁,为人谦和恭敬,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孔子赞扬他有外交才能,是一个出色的外交大臣。“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子贡也评价他“志通而好礼,摈相两君之事,笃雅其有礼节也”。是赞扬他在大国之间周旋,笃雅有节。他开口述志,首先表现出来的是谦和的外交语言。不像子路,胸有成竹,信心十足,率然开对。而是“非曰能之,愿学焉。”意思是我并非有才能,而是我愿意学习,这句话既符合公西华年龄特点:年轻;又符合他性格特点:谦虚;还符合他外交特点:礼让。未曾入正题,其儒雅外交风范即呈现眼前。“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公西华任两件事:国之祭祀,国之会盟。一身装束:身穿玄端礼服,头戴章甫礼帽,彬彬有礼,忙碌于祭坛,周旋于诸侯,充当一位小司仪。为国君主持祭祀,“摈相两君之事。”兢兢业业,恭谨从事。

  第四层:曾皙述志。曾皙与子路、冉求、公西华所述之志不同,“异乎三子者之撰。”前者谈邦国君侯,经世事功,曾皙用散文的笔调给我们勾勒描绘了一幅“盛世春游图”,“莫春者。”春之盛时,万物复苏,百花齐放,百鸟争鸣,“木欣欣而向荣,泉涓涓而始流游。”目骋怀,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春光融融,春日明媚,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片宁静祥和之景象。在满目的春光中,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单衣宽带,从容优裕,悠然自得,徜徉流连于山光水色之中。“浴于沂。”嬉戏于沂水之畔,沐浴于自然之中。“风乎舞雩。”清风徐来,临风而立,飒然春风拂面,“暖风薰得游人醉。”兴之所致,或引吭高歌,或浅吟低唱,或击节应和,“咏而归。”踏春而去,咏春而归,其乐融融,其喜洋洋。一派天人合一气象,富庶祥和之景观。“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老少咸宜,舒泰快乐的理想境界。“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大同社会。

  子路以力治国,冉求以智治国,公西华以礼治国,曾皙以乐治国。子路勘定祸乱,安邦定国;冉求富民足民,经世济民;公西华化民成俗,礼乐教化;曾皙天人合一,与民同乐。为邦四步曲:第一步定国,第二步富民,第三步教民,第四步乐民。孔门四弟子所谈四个志向,实乃治国的四个步骤。

  曾皙一番春游春浴春风春咏春归结束后,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这里有一个问题,孔子为何感叹?曾皙在孔门弟子中论才能、地位、学识、修养,均不在子路、冉求、公西华之上,而且曾皙是一个疏淡狂放之士,“细密工夫却多欠缺。”性格古怪,棒打曾参,使其倒地昏迷。鲁国执政者季武子死,他却倚门而歌,狂放古怪,孟子称他为“狂士”。尤其是论年龄,子路发言第一,他应排在第二,冉求第三,公西华第四,他不仅发言在后面,而且一边听讲,一边弹琴,简直有些狂傲不羁。他平时的表现,孔子不会不知道,现场的表现孔子不可能没看见。前三位弟子,子路他“哂之”,其他二位一言不发,独独曾皙讲了一番话后,又是感叹,又是赞扬,为什么呢?

  关于这一点,前人讨论颇多,褒之者如程颐:说他有“尧舜气象”,朱熹早年说:“其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自见于言外。视三子之规规于事为之末者,其气象不侔矣。”轻三子重曾皙。贬之者如程树德:“曾皙在孔门中不过一狂士,孔子不应轻许引为同志……夫子之意,完全感慨身世,自伤不遇。所谓与点者,不过与汝偕隐之意。而以为人欲净尽,天理流行,已属隔膜之谈。况又以为其具备尧舜气象,岂非痴人说梦哉!”褒者见其尧舜气象,不见其为人之狂放。贬者见其为人之偏陋,不见其尧舜气象。均失之偏颇。

  笔者以为,曾皙是一个狂者,同时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曾皙所描绘的盛世蓝图,运用了形像思维,符合狂者思维的模式,它是立体的,多维的。蓝图中有祥和宁静快乐的生活情景。是曾皙的理想蓝图,也是孔子的理想蓝图。有趣的是,这幅蓝图既是孔子所憧憬的理想的社会,也是他潜意识归隐栖身的理想之地,也就是说归隐者必须归入自己的理想社会之中去,而不是混浊淆乱之世,犹如陶渊明之“桃花源”,既是他理想社会的描绘,也是他憧憬的归隐之地。一幅蓝图,两样寄托。孔子其时的心理,矛盾而又复杂,既有憧憬理想并实现理想的愿望、志向,又有屡屡遭败,连连受挫的无奈。盛世蓝图与矛盾心境的正相叠合,其景观直入孔子的心灵深处,拨动了内心深深的忧郁或痛苦,唤起了他浮海夷居的隐衷,也叩响了他曲肱饮水的快乐,多种情感集于一身,于是他感叹,他赞同。

  说曾皙描绘的盛世蓝图,有尧舜气象并不足为怪。朱熹早年赞扬,晚年“悔不改其节注,留后学病根。”也是思维反复而不周全所致。程树德等人的批评,是扬三子,贬曾皙,也是因其为狂士,境界本身不高,何来“尧舜气象”。

  笔者认为,狂士因其狂,虽无身体力行的治国之才,但他思维活跃,想像丰富,构思奇瑰,犹如楚国之屈原,唐代之李白,虽乏与同僚周旋应对的治世之才,但其想像宏伟博大,超凡脱俗,常能切中肯綮,“尧舜气象”正符合曾皙其狂士特点,“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通流。”正是狂者思维。我们不能因为其是狂者,器局不高而否定其言,“因言而废人”不对,“因人而废言”更不对,孔子一向不赞成“因人废言”,孔子赞扬他所描绘的“盛世蓝图”,也知道他仅仅能说而未必能做,孔子做得尧舜事业,“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能做却不愿去说。曾皙说而不做,是狂者特点。孔子做而不说,是圣人风范。孔子赞扬曾皙远引高蹈的言论,而并未赞扬曾皙疏淡狂放的行为,也未因其人而废其言。也未因其人而论其文。

  第三部分:评志。

  孔子评志,应有四方面的内容:子路率然开对,孔子“哂之”;曾皙舍瑟而答,孔子喟然而叹;冉求“方六七十”之志,孔子“非邦也者”之评;公西华“宗庙”“会同”之礼,孔子“非邦而何”之评。先看孔子“哂之”的“哂”,“哂”之一字,神来之笔,惟妙惟肖。“哂”,微微一笑,似笑非笑。其“哂”中既有对子路的嘉许,许其爽快、直率,许其“可使有勇”治国的才能。也有批评,批评其直率中表现出粗鲁,言语中表现出不谦虚,“可使有勇”中缺乏礼度。所以孔子评其“为国以礼,其言不让。”孔子“哂”子路之言,而未“哂”其行。孔子对子路评其粗率鲁莽,言辞显得太直白,对冉求和公西华的批评则认为他二人是礼貌有余,刚勇不足,言辞显得太含蓄。“方六七十非邦也者?”“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不论是冉求从面积角度讲,还是公西华从事功角度讲,都是诸侯之事,只是他二人讲得太含蓄太隐晦,“非邦也者”与“非诸侯而何”两辞含意基本相同,均是对他们过分谦退的一种婉转的批评。“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这也是孔子因材施教,“叩两端而执中”的范例,“过犹不及。”要求他们“允执其中”,“言必有中。”孔子赞许冉求和公西华的谦让有礼的品德,但不赞成礼数过分。实际上,子路容易走向“勇而无礼则乱”的极端,冉求和公西华容易走向“恭而无礼则葸”的退缩境地,“葸”即过分胆小畏缩, “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学而篇》)知道和谐、和睦以及谦和的重要,一味的谦和,谦和过分,谦和得连狂放不羁的曾皙都听得似懂非懂,“不以礼节之”怎么能行呢?“礼者,制中之器也。”冉求、公西华虽然讲“礼”,但讲礼过分,不合中,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讲礼也需不违礼。孔子的批评意在纠偏,孔子对冉求、公西华嘉许其忧世济民之行,却不同意过分谦虚的言语,有趣的是冉求和公西华两人的谦虚程度有轻重之别,公西华显得更谦虚,孔子对他二人的批评也轻重有别,“非邦也者”和“非诸侯而何”两个问句,含意大体相同,但其同中有异,“非邦也者”是含否定词而又带有肯定语气的反问句,“非诸侯而何”是含否定词却带有诘问语气的反问句,前者语气相对缓和,后者语气相对强烈。孔子纠偏的程度也表现出轻重的区别。

  曾皙后出,向孔子问了四句话:“夫三子之言何如?”“夫子何哂由也。”“唯求则非邦也与?”“唯赤则非邦也与?”第一句总问,后三句分问,曾皙为人灵活,思维敏捷,想像丰富,狂者进取,放旷为乐,有狂士之风,但其对身体力行,具体事务,繁琐碎事却粗略不经意,“细密工夫却多欠阙。”因此他对孔子的微笑不明白究里,对三子的谈话也不甚了然。从他的4句问话中,他的性格特征的双重性也显现无遗。因此,我们进一步说,孔子对曾皙盛世蓝图的赞许,是对他所描绘的理想境界的赞扬,其境界切合了孔子当时矛盾复杂的心境。赞许他,但并不是对他平素为人的赞扬。我们从孔子对三子的赞许和评价中,从孔子所用句式的语气中,也可看出孔子对曾皙放旷不羁行为的暗示或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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