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好:改变世界格局的私人约会——阿赫玛托娃与伯林的三次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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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世界格局的私人约会——阿赫玛托娃与伯林的三次会面 时间:2010-07-19 10:34 作者:帅好  (从左至右为童年、少女、1925年、1964年的阿赫玛托娃)
  1946年8月,时在哈尔滨中苏友好协会的20岁青年高莽,翻译完话剧《保尔·柯察金》后,突然接到了新的任务—翻译联共布尔什维克中央关于《列宁格勒》和《星》两个杂志的决议。
  60多年后,面对中国媒体记者,高莽谈到自己的内疚说:“我……不仅翻了,而且我完全接受了他们决议的思想。比方说,把阿赫玛托娃看成是一个荡妇,一个从尼姑院跑回来的尼姑。这个认识在我脑子里的印象很深。1954年,我和作家代表团去苏联参加苏联作家第二次代表大会,和阿赫玛托娃住在一个旅馆里。所幸我没有见她,如果见她,那个时候我还会用旧的观点来看待这个女诗人,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人。”
  1946年的秋天,苏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个严肃的决议会有泼妇骂街的口气?在这个决议诞生前后,与俄罗斯诗歌黄金时代的“太阳”普希金隐约对称的诗歌白银时代的“月亮”阿赫玛托娃,是如何处身于权力阴谋、鲜血专制的国家关系中?这个决议的背后,对世界格局产生了何种影响?
  开除诗人的决议日
  我,犹如一条河,严峻时代改变了它的流向。我的人生被暗中替换。从别的河道旁边经过,流入另一河道,于是我不知道哪里是岸
  ——阿赫玛托娃《走遍人间大地》
  1946年9月5日早晨,阿赫玛托娃去作协办事,她发现认识的人都远远地躲着她。她绕道回家买了一条鱼,马路对面的左琴科心情沮丧地靠过来低声地对她说:“安娜,你说该怎么办?”阿赫玛托娃一头雾水,顺口答道:“不想按计划生产文艺,就应该忍住!”
  回到家,解开包鱼的报纸,上面赫然登载着苏共中央的决议:阿赫玛托娃和左琴科被永远开除出苏联作家协会。阿赫玛托娃才明白刚才左琴科那番话的含义。
  经与会代表一致通过,苏共中央8月14日作出的决议指出:阿赫玛托娃是与我国人民背道而驰的、内容空洞、缺乏思想性诗歌的典型代表。她的诗歌充满悲观情绪和颓废心理,表现出过时沙龙诗歌的风格,停留在资产阶级—贵族阶级唯美主义和颓废主义以及“为艺术而艺术”这一理论的立场,不愿意与本国人民步调一致,对我国的青年教育事业造成危害,因而不能为苏联文学界所容忍(参见阿曼达·海特《阿赫玛托娃传》)。
  刊载阿赫玛托娃诗歌的《列宁格勒》杂志做停刊处理,为阿赫玛托娃提供诗歌版面的《星》杂志被勒令整顿。一并被点名的还有几个“与人民为敌的庸俗的”文学家、剧作家、编剧等,但其中“最具毒害性的”要数阿赫玛托娃和左琴科。决议一周后,苏共中央主管意识形态的日丹诺夫在列宁格勒(彼得堡)两次会议上澄清文艺领域新的官方政策时谩骂:“阿赫玛托娃的精神世界,不知是修女还是荡妇,更确切地说,是把淫荡与祷告掺和在一起,在小客厅和祈祷室里瞎折腾。”—并断言阿赫玛托娃的作品为“废品”。(参见莉季娅·丘科夫斯卡娅《阿赫玛托娃札记【二】诗的蒙难》)
  注意这个“小客厅”一词,因为接下来的第二节,阿赫玛托娃破旧的“小客厅”,将成为本文的“主场”。
  接下来,苏联各地文学组织,按计划必须揭批出2-3个与人民为敌的“小荡妇兼修女”,从而为高品位的文艺而斗争。决议在本国公开发出,不仅影响了阿赫玛托娃的个人命运—个人诗集一再被销毁,三年后儿子和第二任作家丈夫一起再度被逮捕。前者,将有7年牢狱;后者,在劳改营里死去—而且影响了许多人的生活。此后,许多本想回国的人取消了回国的计划。在二战刚结束之时,这场文艺牵头的政治迫害运动,出乎世界的意料,出乎二战反法西斯联盟的意料;同时,这还令世界确信,从大清洗时代起,斯大林的个人独裁、迫害制度并没有因二战而改变。二战前,阿赫玛托娃的第一任诗人丈夫被枪决,个人创作遭联共中央秘密禁止过。因此,1946年8月14日这一天被俄国学者视为冷战的开始日。
  小客厅来了“英国间谍”
  我们没有呼吸过沉睡中的罂粟气息,我们都不明了犯有什么罪恶与悖逆,是哪些星辰的指引,我们生来才苦命?……是什么无形的霞光,在黎明前使我们神魂颠倒?
  ——阿赫玛托娃《诗五首》之五
  那么,为什么是阿赫玛托娃首当其冲,引起了官方的怒火?左琴科怎么也被牵连进去?这要从来自英国驻苏使馆一秘伯林与阿赫玛托娃的私人约会说起。
  从1945年9月到1946年1月,伯林与阿赫玛托娃见过三次。正如有人说,“一个人一生中只可能发生一两次的纯粹心灵交流”。这次交流,对伯林来说是一次仰慕和同情的心灵旅行。或者说,是让专制权力打开思维视野的一次探险。时年36岁的伯林,比阿赫玛托娃小20岁。关于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早晨,伯林回忆说:“阿赫玛托娃从容不迫的动作显得极为尊贵—高贵的头,美丽而严肃的脸,透着极为凄楚的表情。我向她鞠一躬—这看来是惬当的,她像悲剧中的女皇般凝视和走动—感激她接待我。”当时的阿赫玛托娃已经头发花白、家徒四壁,一盘马铃薯是当教授的儿子和她共同的食物。因英国首相丘吉尔的记者儿子不期而至,寻找牛津老同学伯林,在阿赫玛托娃楼下大呼小叫伯林的名字,这次见面草草收场。对当时的苏联人来讲,未经当局特许,以私人方式会见外国人与叛国投敌是一码事。
  第二次,时间为同天晚上9点,他们一直聊到翌日接近中午时分。伯林事后多年对访谈人士说:“阿赫玛托娃为未能款待客人表示歉意—如我们所知,党统治着我们的方方面面,她被党的作家协会领导斥为‘半是修女,半是妓女’。”伯林第三次在1946年1月5日向阿赫玛托娃作回国告别时发现,便衣警察出现在她家的楼梯口。一天后,阿赫玛托娃的小客厅被秘密安装了窃听器。斯大林看到情报后说:“我们的修女又同英国间谍勾搭上啦?”
  其实,这样的会见只是偶然发生的。伯林出生于俄罗斯一个木材商人家庭。1921年,11岁的他随父母逃亡英国,随后接受英国教育,与很多作家、诗人、学者交往甚密,如奥登、艾略特、伍尔夫、艾尔等。在来苏联前,因出版《马克思传》,获得牛津权威的好评。这本书主要批判了历史决定论,但其中关于马克思阶级斗争不可调和的价值启迪,被有的学者认为是其多元价值的初次练兵。
  二战爆发,英国参战以后,“1940年到1941年,他在英国驻纽约新闻处工作,每星期给情报部写一篇评价美国公众对于战争舆论的报告。”“伯林的锐敏观察力和清醒判断很快引起英国决策层的赏识。同时,他也结识了不少美国上层人士。他的报告与游说,对于促进英美两国的理解与合作颇有贡献。这也是他在政界享誉的开始。”“1942年至1945年,伯林被派驻华盛顿的英国大使馆工作。”二战刚结束,他便被派往莫斯科,“去观察苏联对英美的政策”。(参见唐逸《伯林的困境》)
  去国25年,走在战后破败贫穷的大街上,伯林听着人们用俄语交谈,给父母的信中止不住内心的感慨:“我已经忘记了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情感和表达方式了。”一天,在列宁格勒(彼得堡)涅瓦大街一家书店闲逛,正好遇到消瘦不堪的左琴科,柏林向他打听二战爆发后“失踪”的苏联作家情况。左琴科提供了阿赫玛托娃的一些细节及联系电话,并陪同迫不及待的伯林一起去拜访距书店很近的她,左琴科的主要罪行根源,相当于“给外国人擅自当向导”。
  而在伯林的笔下,会见阿赫玛托娃的大致情况为:阿赫玛托娃不曾公开地、事实上也不曾私下里对我讲过一句反对苏联政体的话,但她整个生命是赫尔岑曾经说过的俄罗斯文学的特质—对俄罗斯现实的不断控诉!她生活的传说和她对极权制度和本人都没有价值的顽强的消极抵抗,将她转化成一个传奇和一段俄罗斯的历史事实。
  私人会见引发冷战后果
  我呼喊了十七个月,召唤你回家,我曾给刽子手下过跪,我的儿子,我的冤家,一切永远都乱了套,我再也分不清,今天谁是野兽,谁是人。
  ——阿赫玛托娃《安魂曲》
  阿赫玛托娃从不讳言她与伯林的三次会面,与冷战开始之间存在着直接的决定性关系,但这却不是冷战开始的唯一原因。在铁腕残酷、反复无常的斯大林面前,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斯大林去世多年后的1965年,阿赫玛托娃与伯林在牛津大学第四次见面,她说:当初我犯下没有被正式授权就去会见外国人的罪行。伯林笑着回应:外国大使或代表团对于斯大林来说都是间谍。(参见《伯林访谈录》)我们可以推断一次私人生活片段成为历史后果的偶然关联性。
  “这次伯林来到苏联本来是要写一份关于苏联外交政策的备忘录,但是在见了阿赫玛托娃和帕斯捷尔纳克之后,却把这项计划改为‘关于1945年最后几个月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共和国文艺状况的笔记’,其中将阿氏和帕氏看作这个国家仅存的完美代表。”(参见崔卫平《思想与乡愁》)
  作为俄国人、犹太人、英国人三重身份的伯林,一生极不愿意提起“苏联”一词,少年记忆中的出生地,只有俄罗斯。直接原因有两个:一是在访问中他发现,接谈的作家都从不用“苏联”一词,只称“俄国”,可见作家们并不认同专制政权。帕斯捷尔纳克还郑重声明,他虽然存活下来,却并未向当局屈服。这表明作家虽然被剥夺了发表作品的自由,他们的精神却未被彻底摧毁。
  二是伯林的访问给被访者带来了莫名其妙的灾难和厄运。除阿赫玛托娃外,有陌生人、朋友甚至亲人。他的叔叔列奥·伯林,在监狱里关了一年。获释后身体严重营养不良。在大街上,曾经拷打他的一个人毫无愧疚地迎面走来,激愤中,列奥·伯林猝死在了积满冰雪的大街上。苦难的俄罗斯人的种种真相,让伯林对历史决定论的批评上升到更加激烈的程度。
  伯林在与拉明·贾汉贝格鲁的访谈中,透露自己的思想有三个源头:一是俄国思想家,二是犹太文化,三是自由主义—像三股分岔的河流,交织出伟大思想家伯林。他一生被28所著名大学授予荣誉学位;在政界与丘吉尔、艾德礼、肯尼迪、撒切尔成为友人;在英国各处演讲,在普通人中影响巨大。“两种自由概念”不仅轰动英国,也轰动了世界。他的思想毫无疑问影响了冷战格局。
  从世界政治关系来看,丘吉尔战时内阁是赞同美国总统罗斯福提出的战后美英苏“三大国体制”,由三大国合作主宰世界的想法的。源于二战的感情,丘吉尔下台前对苏联基本是信任的。有意思的是,1946年2月9日,斯大林在莫斯科选区用列宁主义观点重申了苏联对国际关系的看法,重申了在世界资本主义时代危机与冲突不可避免的观点。这个观点的提出,不是即兴的,而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国度历史积累中的变种。
  针对斯大林的政治思维,1946年3月5日,丘吉尔在美国作私人访问时,应邀在密苏里富尔顿学院发表演说。他说,从波罗的海的什切青到亚得里亚海的里亚斯特已经降下了一重“铁幕”。在这重铁幕的后面,有中、东欧各国的首都华沙、柏林、布拉格、维也纳、布达佩斯、贝尔格莱德和索菲亚。丘吉尔警告说,如果西方国家允许上述倾向继续下去,和平就不可能得到保证。他确信苏联除了力量之外不会钦慕什么,苏联不会尊重弱小者,特别不会尊重军事力量弱小者。他要求英联邦中讲英语的国家与美国和英国结成同盟,反对来自苏联和国际共产主义的威胁。(参见李世安《英国与冷战的起源》)丘吉尔为什么会突然转了180度,目前各种解读都有,但我觉得丘吉尔的记者儿子乃至伯林对苏联的真相认识,也许是其转向的动力之一。
  1946年8月14日苏共中央迫害文学艺术家的决议出台后,这个专制恐怖的***的政治决定,几乎是公开了斯大林二战之后的意识形态宣言。
  下一年的3月12日,杜鲁门致国会的咨文强调美国对世界的“领导责任”,美国支持自由国家抵御“极权政体”,宣布了反对苏联“极权主义”政权的意识形态方面圣战的开始。这一外交政策上的急剧转变,有学者认为,标志着美苏冷战的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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