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刀：中日首脑“河内会晤”风波始末

　　“日方的所作所为”具体指什么呢？

　　日方破坏气氛 中方取消温菅会谈

　　据中评社记者刘晓丹回忆，从始至终，中方代表团都没有发布或传出任何有关两国首脑会晤的消息。然而，日方却不耐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放出会晤的消息。……从温家宝和菅直人各自的行程安排来看，今天唯一的空档，就是中日韩领导人会议之后、越南总理欢迎晚宴之前的一个多小时时间。他们会否利用这段时间举行会晤？……中日韩会议刚刚结束，中方媒体负责人马上招呼香港记者进入会议厅，在场人员乱作一团，一度以为中日首脑会见即将开始。结果，香港记者进入会议厅发现“人去楼空”。中日韩领导人已经离开，坐在记者们面前的是中国外交部部长助理胡正跃。（中国评论新闻网2010年10月30日）

　　胡正跃说，“在东亚领导人系列会议前夕，日本外交当局负责人伙同别国再次炒热钓鱼岛问题。日方并在峰会期间，通过媒体不断散布侵犯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的言论。杨洁篪外长在中日外长会晤中，阐述了中方在钓鱼岛问题上的原则，强调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固有领土。此后，日方又对外长会晤内容散布不实之词，歪曲中方在落实两国东海原则共识上的立场。日方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破坏了两国领导人在河内会晤的应有气氛。”（中国外交部网站2010年10月29日）

　　如果胡的介绍属实，当然可以断定是日方炒作让这次中日两国领导人之间的会晤流产。而日本官房副长官福山哲郎当天晚上在河内市内一家酒店表示：“中方取消首脑会谈令日本政府非常震惊。不知其真正意图是什么。”有日本媒体引述中方官员说，取消会谈是表达对日本外相前原诚司的不满。而日本国会议员就指责菅直人内阁对华外交过于业余，认为前原应该辞职。（综合朝鲜日报、凤凰卫视2010年10月30日）

　　然而，问题真的这么简单吗？由于官方向透露的信息是有限，我们更多的是猜测和推理。

　　29日早些时候，中新网等国内官方媒体引据中国外交部网站消息，在报道杨洁篪外长会见日本外相前原诚司的消息说，“杨洁篪外长阐述了中方在钓鱼岛问题上的原则立场，强调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固有领土。双方认为努力维护和推进中日关系是符合两国和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的，双方同意保持经常性接触，为改善和发展中日关系作出共同努力。”

　　而《日本经济新闻》同日相关报道则透露了更多细节，“本次会谈超过预定的30分钟，达1个小时20分钟之久。其中，前原诚司对中国限制稀土出口表示担忧。中国外长杨洁篪对此认为，中国不会利用稀土作为讨价还价的工具。 前原诚司同时表示，希望重启因渔船冲撞事件而遭拖延的东海油气田共同开发条约谈判。杨洁篪表示，希望为谈判创造必要的条件。另外，中日就六方会谈要尽早重启达成一致。”（财新网2010年10月29日）

　　台湾中时电子报也报道称，前原诚司在会谈后举行记者会，强调他与杨洁篪同意努力改善两国关系，朝战略互惠的关系迈进。他还透露，因钓鱼台争议而搁置的东海油田谈判，中方也同意重启谈判。他以肯定语气说，两国政府首脑将会举行会谈。（联合早报网2010年10月30日）

　　正是前原诚司的这一席被中方指为“散布不实之词，歪曲中方在落实两国东海原则共识上的立场”的讲话，激怒了谈判方中国。

　　对于各自的外交动态信息的发布，除去媒体报道外，中日两国官方也确有者较为明显的差别，这点在两国外交部门网站和各自大使馆网站上有比较明显的体现。日本外务省网站和驻华大使馆网站上除了报道领导动态外，还介绍重要外交事务的概要，其中透露的外交细节要多的多。而中国外交部网站上则重在对领导人出访与会晤活动报道，外交部发言人的答记者问，以及外交部门的人事任免信息等，而会谈报道则基本是礼节性的问候和转达问候，各自关切问题的原则重申，所涉具体议题则一般是点到为止。

　　言归正传，到29日晚上的时候，各大媒体及外交部网站纷纷报道了本文开头提到的胡正跃的言论。短短一天，又转回了原点。

　　中日关于钓鱼岛问题的本轮交锋

　　今年6月胡锦涛主席与菅直人的会谈以及温家宝总理与菅直人的电话交谈中，双方一致同意要发展战略互惠关系，现在应该回到这一起点来推进未来的日中关系。双方认为中日关系的现状并不理想，并决定将继续推进战略互惠关系。

　　然而9月7日中日两国在钓鱼岛海域发生撞船事件，日方逮捕中方船员，中日围绕释放中国船长问题进行争执。中方中断两国省部级以上交往，船长被扣17天后获释。9月25日，中国船长被释放后，两国先后要求对方做出赔偿，中国宣布将钓鱼岛巡航常态化，然而中方巡航渔政船随即遭到日方围堵，中日钓鱼岛主权之争愈演愈烈。（据腾讯网）

　　钓鱼岛纠纷发生后，本月初，同时出席亚欧首脑会议的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与日本国总理菅直人在会议间隙晚餐后相遇，在走廊中进行了约25分钟的交谈，虽然各自表明了各自的原则立场，有分歧，但双方就“就适时开展高层交流、推进包括恢复最近推迟的交流事项在内的民间交流，双方亦达成了一致。”这次“走廊外交”大大缓和了中日自钓鱼岛纠纷之后的紧张气氛。

　　而29日杨洁篪外长与日外相前原诚司在越南河内进行正式会面，是钓鱼台事件中方暂停与日方省部级官员交流以来，双方最高层级官员的会谈，被外界视为是温菅会谈的“会前会”。结果因为前原诚司的“大嘴巴”而导致会晤破产。

　　但是中方一贯坚持用对话的方式解决争端，因日方言论，中方取消两国高人温家宝及菅直人的会晤，恐怕并非明智之举。

　　隔空喊话，义正言辞的通常是那几句原则性的申明——“众所周知，中方一贯致力于在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的基础上，维护和推进中日关系”、“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固有领土”、“中方对此表示严重关切和强烈不满”等等。是否有效，我们不得而知。

　　强调原则，表明态度，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无论对内对外，我们既要“听其言”，更要“观其行”。不断的重复立场，而没有实质性的作为，在一个问题上纠葛多年，只会让中国在国际上处于更加被动的地位。

　　当然，中日此番钓鱼岛纠纷的交锋，中国政府也展示了大国的“强势”一面。在准备“河内会晤”之前，日本民间自发组织四千余人上街游行示威抗议中国，当然，据称日方民众诉求并非主要针对钓鱼岛问题。与此同时，中国官方也在多地主导发起了以抗议日本、保卫钓鱼钓为诉求的示威游行，官方寄望利用民间的爱国主义情绪来向日本施压。在此轮游行示威抗议日本政府的过程中，国人群情激奋，在西安、成都、郑州等地出现打砸经营涉日产品的商店及汽车等的暴力行为。当然，据报道在此次游行过程中中国部分省市民众表达了更多的诉求。

　　绕不开的美国因素

　　中方所强调的“日本外交当局负责人伙同别国再次炒热钓鱼岛问题”，应该是指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28日在会见日本外相前原诚司后公开表示，美日安保条约适用于钓鱼岛。

　　希拉里此言一出，外交部发言人马朝旭的答记者问的表态即出现在了中国外交部的网站上，中方再次申明，“对克林顿国务卿的有关言论表示严重关切和强烈不满。钓鱼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固有领土，中国对此拥有无可争辩的主权。美日安保条约是冷战时期的产物，是日美之间的双边安排，不应损害包括中国在内的第三方的利益。中国政府和人民绝不接受任何把钓鱼岛纳入该条约适用范围的言行。我们希望美日双方多做有利于本地区和平稳定的事情。”

　　10月30日杨洁篪外长在东亚领导人系列会议期间，在河内会见了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杨洁篪重申了中国在钓鱼岛问题上的严正立场，敦促美方在这一高度敏感的问题上谨言慎行，尊重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不应发表任何错误言论。(中国外交部网2010年10月30日)

　　此前，28日希拉里在檀香山表示，奥巴马政府积极在亚洲推展外交，动机不是要抑制中国的势力或围堵中国。……迈入21世纪，美国、中国若与对方为敌，对谁都没有好处。……最近几个月，华盛顿和北京为币值、贸易、人权问题起争执，互不相让，但鉴于胡锦涛即将于明年1月访美，双方或许都希望缓和尖锐的语气。（联合早报2010年10月30日）

　　30日晚些时候希拉里说，已经向中国和日本建议，可以由美国出面，来一个由她以及中日两国外长参加的会谈，来商讨钓鱼岛问题。“在钓鱼岛问题上，美国在主权问题上从来都不会介入，但是我们也表明得非常清楚，这是在美日安保条约下的责任，保卫日本。我们鼓励日本和中国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不管是这里还是其他方面的争端，中日和平相处对我们三方都有利。”

　　然而美国明确以“美日安保条约”为前提，而中方此前已明确表示“美日安保条约是冷战时期的产物，是日美之间的双边安排，不应损害包括中国在内的第三方的利益。中国政府和人民绝不接受任何把钓鱼岛纳入该条约适用范围的言行。”中国著名学者吴稼祥也通过微博对美国的言论依据表示了质疑，“希拉里只记得美日安保条约，怎么不记得雅尔塔条约？”仅仅让美国介入，中美日三方谈判解决钓鱼岛争端，显然是不公平的。

　　钓鱼岛争端 对话解决？

　　10月29日，“青瓦台表示，韩国总统李明博、日本首相菅直人和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29日在越南河内举行韩日中（三方一致决定主席国写在最前面，其次是下一个主席国）三国首脑会议，三方一致决定，（六方会谈）不会为了会谈而会谈，即使花费时间也要进行有进展（有成果）的谈判。”（朝鲜日报2010年10月30日）

　　“不会为了会谈而会谈”，虽是针对六方会谈，但确也似乎为中日处理钓鱼岛争端提供了一个明确的态度。

　　另据共同社报道，30号上午，温家宝与日本首相菅直人在河内进行了约十分钟的非正式交谈。随同菅直人出访的官房副长官福山哲郎说，双方就“在今后摸索促成正式会谈、推进两国战略互惠关系、加强民间交流很重要”等方面达成了共识。对于原定29号的正式首脑会谈未能举行一事，双方都表示了遗憾。（凤凰卫视2010年10月30日）双方同意将为日后两国首脑会晤创造气氛。（中国评论新闻网2010年10月30日）

　　温家宝总理与菅直人的此次“交谈”，加上月初的“走廊外交”及突访德国，为中国外交增添了不少新气息，不断为“对话”、“会谈”创造条件，不同程度的缓和了紧张气氛。

　　然而，外交是国与国之间的外交，而非一人之力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国际问题日趋复杂化，解决钓鱼岛问题，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突破口，或者一个公正有效的对话平台，而非各说各话。像目前这样下去，只能造成更多的相互消耗。在全球化的今天，国际组织以及区域性组织的作用越来越重要，联合国、国际法庭等都是中日双方承认并参与的国际组织，我们是否可以将这些问题提交到这些组织来解决呢？此前即有作者撰文建议将争端提交双方都认可的国际法庭，剩下的只需双方举证证明各自反复强调的主权申明，这或许是一条出路。截至目前，无论是双边会谈，还是拒绝会晤后的自说自话，都只会将此争端无限期拖延并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