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特纳态度转变的信息

        2010年年初至今，中国的经济一直被"人民币汇率"的议题所笼罩。由于不满意中国对人民币升值太慢，美国三番五次在国会举行听证会加强施压，终于在9月 29日由众议院通过《汇率改革促进公平贸易法案》(H.R. 2378, the Currency Reform for Fair Trade Act，简称"汇率法案")，要求人民币加速升值。在中国国内，政府一方面否定人民币币值被低估，拒绝接受美国压力；一方面于6月下旬启动新一波汇率改革措施。进入9月，特别是在美国"汇率法案"通过后，市场上对人民币升值的预期急剧升温以及大量海外热钱涌入，使金融市场连续大涨，人民币兑美元汇价也屡创新高。人民币将向何处去？中国经济将向何处去？这两个关系到当前世界经济复苏的巨大的问号不仅是中美两国关注的焦点，也是全球各国政府密切跟踪的热门议题。

　　站在中国政府的官方立场，过去一直坚持认为人民币汇率是没有被低估的，因此不应该升值。如果人民币单方面升值，就会对中国出口型经济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外资撤走、企业倒闭、工人失业等等。但实际情况是，从2005年7月21日至今，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一直在上升，到今年9月初为止，已经升破接近20% (从8.3:1 变成6.7:1)。不仅如此，人民币这种升值的势头，在美国通过"汇率法案"前后更有加速。例如9月17日人民币兑美元中间价为6.723，27日突破 6.7关口为6.6997，10月12日达到6.6733，10月19日升至6.444，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即升值4.1%。因此，人们据此可以判断，中国政府客观上是承认了人民币应该有所升值的。

　　再看美国方面。美国要求人民币升值虽然不容值疑，但似乎它自己并无确切的把握和目标。美国关注人民币汇率是从2000年高科技泡沫破裂后开始的。2003 年，"健全美元联盟"(Coalition for a sound Dollar)开始关注人民币汇率问题，当时的布什(George Walker Bush，小布什)政府派遣财政部长斯诺(John William Snow)在2003年9月访问北京并要求人民币升值。此后，美国对人民币升值施压越来越大，终于使中国在2005年7月出台汇率改革措施，从此人民币与美元脱钩后开始逐步走高。然而5年过去，美国认为人民币升幅太小、升速太慢，既没有改变中美贸易逆差状况也没有为美国增加就业，奥巴马政府于是从今年开始加大施压力度。令奥巴马始料未及的是，中国索性来了个顺水推舟，于是出现了最近的"汇率法案"被通过，人民币升值大加速的现象。这使财政部长盖特纳 (Timothy Geithner)确实有点措手不及。人们还记得他在9月16日国会作证时言之凿凿呼吁中国人民币应该大幅持续升值，声称奥巴马当局已开始寻找有助于鼓动北京让人民币更快速升值的工具组合。可是短短一个月后，他的态度来了个几乎是180度大转变。10月15日他郑重其事地发表声明，称赞中国自今年6月19 日宣布重新启动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以来，人民币升值速度加快，月升幅超过了1%。他还说中国通过使汇率升值反映基本经济实力，继续改革增强内需，将对全球经济做出更大的积极贡献。他更表示，"推动更强劲、更平衡和可持续的全球经济复苏是一项多边挑战，不仅仅只是中国和美国的责任，还需要所有主要经济体都进行政策改革"，等等。

　　对于盖特纳这种态度的突然逆转，一些人将之解读为美国正在使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引诱中国对人民币进一步升值。然而盖特纳于10月18日却称美国不会为刺激出口使美元贬值。看来美国在意的并非出口增加。这就使人们很容易有另一种解读，即奥巴马和盖特纳等美国决策团队在逼迫人民币升值问题上露出了"马脚"。换句话就是，盖特纳态度转变可能来自两方面原因：1)美国其实并无人民币应该怎样快速升值的准确答案，因此当人民币真正加速升值时，他们也不明白这对美国出口贸易及就业究竟是祸是福；2)施压人民币升值只是一个幌子，即"醉翁之意不在酒"。美国以此来敲打中国获取其它的好处，例如让中国持续地多买美债。

　　依据以上分析，笔者以为中美两国目前很有可能在人民币应该怎样升值的议题上正在达成越来越接近的双边立场，即都会默认人民币缓慢升值的现实性。但是要说明的是，这个缓慢过程并不能一劳永逸，这也是笔者将之称为"现实性"的原因。因为中美经济的现状千头万绪，各种厉害冲突可以随时发生。加上全球经济危机远未结束，中欧、美欧经济关系都可能对这种脆弱的双边默认产生影响。不过，单就中国而言，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内人民币将走上稳定的上升之路。中国政府有可能依据中国国情，让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能升值多快就多快，能升多高就多高。笔者还认为，中共刚刚结束的十七届五中全会为即将开始的第12个5年计划提出的有关全民福利的规划目标，应该对今后5年内人民币升值有所期待。

　　王名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