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大林：驳反民主派

韦大林：驳反民主派

　　在民主的问题上存在着诸多混乱的观念，有的是人们认识上的误区，有的则是维护专制特权的人故意把水搅浑，阻止在中国实行民主。

　　一曰民主阶级论。

　　这种观点认为，西方发达国家都是资产阶级国家，西方国家实行的民主制（普选制、多党制、分权制等等）都是维护资产阶级利益的，我们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是维护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利益的，因此，我们绝不搞那一套。

　　这一观点存在着双重的谬误，首先是把劳与资的关系看作是水火不容的绝对对立的关系，反映出的是阶级斗争、你死我活的陈旧观念，是冷战思维方式的一种表现。与现实中的中与美战略合作；劳与资合作共赢（也存在利益冲突，但可通过罢工、谈判等和平方式解决），身份互相交叉转换的情形相去甚远。声称“绝不搞那一套”的人，未必真的在维护劳工的利益，不然在中国怎么到处都存在“血汗工厂”呢?

　　其次是由于现代民主早已突破了阶级、种族、财产、性别等方面的限制，现代民主所对应的就不再是阶级，而是超越阶级的公民，不再以阶级为标准，而是以法律为标准，民主也就不再属于阶级政治的范畴，而属于公共政治的范畴了。

       因此，民主虽然也会涉及阶级利益的问题，但民主诉求的指向并不在由哪个阶级掌握权力，而在强调权力的主体和所有者是全体公民（不分阶级享有平等权利的国民），即所谓“主权在民”。民主要求任何人（无论哪个阶级）要掌握权力，都必须经过全体公民的授权，都必须尊重公民选择、监督和罢免的权利。也就是说，民主要解决的并不是权力的阶级性问题，而是权力的公共性（体现公民的共同意志）、合法性（经过公民授权）、公正性（站在法律和中立的立场上，而不是站在任何个人、集团、阶级、党派的立场上）、服务性（为公民的生命、自由和财产提供保障，为公民创造更多的福利）等等问题。民主要处理的对象不是阶级关系（由哪个阶级掌权），而是官与民的关系（官权必须产生于民、服务于民）。总之，现代民主要实现的是对公民权利的保障和对公共权力的规范限制，要实现的是全社会的共和、公平和正义，而绝不是什么阶级的统治、阶级的专政。如果仍然用阶级斗争、阶级专政的思维来解读民主，就难免刻舟求剑之讥了。

　　现代民主制度的确是资产阶级创造出来的，曾经是资产阶级用来反对封建专制的武器。但是由于民主反映了人类的普遍要求，民主理所当然地成了人类的共同财富。现代民主制度是资产阶级贡献给全人类的礼物，任何人类的成员都不应该拒绝这份礼物，正如我们不应该拒绝资产阶级创造的市场经济以及现代管理和现代科技一样。

　　二曰民主手段论。

　　认为民主本身不具有独立的目的价值，民主只是实现某种目标，例如阶级统治、国家强盛、民族复兴、巩固权力、维护稳定、反腐倡廉、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科学决策等等的一种手段。如果实现这些目标还有另外更好的手段，民主就可以弃之不用了。

　　在一定的时期和场合下，民主的确是实现上述目标的一种手段，实现上述目标也的确存在比民主更好的手段。但是，由于人的本性是自由的（卢梭、马克思都持有这种观点），这就决定了人在个人领域（不涉及他人）必然要求自主自由，在社会领域（出于共同利益和兴趣的自由结社）必然要求自治，在公共政治领域（协调、整合不同的力量和利益的公共权力）必然要求民主。民主实际上是超越任何时代和阶级的人自由天性的要求和体现。这就使民主对于人来说不仅是一种手段，同时也是一种目的，而且是最基本、最核心的目的。如果人不能首先成为人（享有自由和民主），人追求的其他任何目标还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呢？相对于人的自由和民主，民族复兴、国家强盛等目标反而只有从属性的手段的意义了。

　　三曰民主缺陷论。

　　认为民主并不能解决人类社会的一切问题，在有些时候、有些国家，民主还导致了动乱和效率降低，因此民主万万不能搞。

　　试问，世界上存在一种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十全十美的制度吗？对专制制度给人类带来的那么多苦难都可以视而不见，却唯独对民主制度这般苛求，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民主的确会带来一些负面效果，这只能说明民主的制度还需要完善，绝不能成为否定民主，拒绝民主的借口。你能因为吃饭噎死了人，就拒绝吃饭吗？你能因为你还犯过错、生过病，还不是完人，还未能超凡入圣，就拒绝活在世上吗？

　　希特勒统治下的德国和斯大林统治下的苏联都曾经是效率很高也很稳定的国家，但是希特勒和斯大林的效率和稳定是依靠极权统治和恐怖屠杀实现的，是用千百万无辜民众的尸骨换来的。我们不需要那种反人类的屠刀下的稳定和极权的效率。

　　马克思曾说过，专制统治的“中世纪是人类史上的动物时期，是人类动物学。”专制制度即使真的如某些人说的十分完美，那也只是一种动物制度的完美；民主制度即使存在再多的缺陷，那也是一种人的制度的缺陷。更何况民主制度不仅创造了古希腊灿烂的文化，而且创造了欧美等国家高度发达的现代化大生产以及现代法制和现代科技，已经显示出巨大的优越性和蓬勃的生命力。目前，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都选择了宪政民主制度，这就是民主制度优越性最有力的证明。这些国家的人们都懂得，人至少应该有人的尊严。

　　四曰国民素质不适合民主论。

　　训政论（借口需要对国民进行民主培训，拒不实行宪政）、代表论（借口国民素质低，需要由精英或先进分子代表他们掌握权力），经济文化落后或特殊论（造成国民素质不适合民主）都可以归入此论。

　　令人感到十分奇怪的是，对于极权专制统治，似乎还没有人说“条件还不成熟”啦，“人民的素质太低，还不适应”啦等等这一类的话。莫非中国人天生的就是“一日无君便惶惶然”的臣民，只能由秦始皇或者毛泽东来统治？

　　前文已经指出，人的天性是要求并倾向于自由和民主的。任何一个国家的国民（中国人当然不例外）只要他们属于人类，他们就天然地适合于民主。全人类早在远古时期就存在过原始民主，后来又出现过古希腊的城邦民主、中世纪的城市自治民主，直到现代社会较为完善的代议制宪政民主。历史已经证明人类在任何时候都是适合于民主的，只有“使人不成其为人”（马克思语）的专制制度才是根本不适合于“人”，也根本不适合于任何国家的国民的。

　　显然，那些以种种借口否定民主，拒绝民主，声称国民素质不适合于民主的人，恰恰把事情弄颠倒了。这种颠倒首先是源于他们把扭曲人性、摧残人性的专制制度当成了符合人性的制度，然后是源于把他们自己已经被专制制度扭曲了的人性当成了正常的人性。

　　在中国这样一个人性扭曲已成为“原错”（借用刘学伟先生的话），对“自由民主”的认识已经完全颠倒的国家实行民主，首先要做的是推倒、解除强加在中国人身心上的那些专制枷锁，对已经长期被扭曲致残的人性加以恢复养护。如同在地震中抢救伤员，先要把伤员从废墟中解救出来，然后需蒙住眼睛、喂以米汤，逐步恢复视力和体力一样。这种恢复养护工作就是首先恢复落实宪法规定的各项公民权利；大力开展公民教育，恢复中国人的公民意识；建立公民能够自由结社和自治的公民社会。在公民社会的坚实基础之上，再及时推进中国的民主进程。

　　中国不是不需要训政，而是不需要那种脱离宪政实践，甚至是借口训政而拒绝宪政，以训政之名行专制之实的伪训政。中国不是不需要精英和先进分子，而是不需要那种未经公民授权，亦不接受公民监督和问责，独占独享公共权力，却又以“精英”自封、以“先进”自居的“僭主”。

　　2010-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