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要回归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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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车上打盹的汪洋猛地睁开眼,车厢里光线昏暗,他拿出手机看时间,快到站了。他给单位领导拨打了电话,领导说马上就派车去接。他喝口茶,又闭上眼,喜悦满怀,近三个月来,他对这座城市有着暖暖的期待,确切地讲,是对一个女人的期待。驾驶员小将和他寒暄几句后就朝他笑,笑得不清不楚。汪洋问,笑什么?小将说,某人半个月没见着汪兄,更骨感了。瞎说。汪洋想让声音严肃点,可掩饰不住的笑容背叛了他。小将油滑地说,汪兄,我可没说是谁。汪洋往后一靠,说,就你小子能,净胡说八道。简单的洗漱之后,汪洋倚在床上给小将嘴里的“某人”发了条短信:姗儿!我回来了,你还好吧!等了几分钟,不见回音,他拨打了手机号,对方语音提示已关机。他怔了一下,又拨打了一次,还是关机。他很失望地把手机放在枕边。她是谁呢?她是一个能干的贤淑的女人。开家小饭店,三十岁出头,丈夫是海员,难得回家一次。平日里公婆照顾年幼的孩子,小饭店由她打理。
那晚,生意清淡,她准备打烊了,厨子也下班了。就在那时,进来了汪洋和小将。她说不营业了。服务员在拖地,她们就在不远处租了房子。城乡接合处的房租要便宜很多,她只在双休日才回市区的家看望孩子和老人。汪洋朝小将说,那我们走吧。看着汪洋的背影,她忽然说,等等。后来,她回想,当时汪洋的背影让她莫名的心痛。四菜一汤,是她自己下厨做的。他俩客气地邀请她一起吃,她同意了,坐在他俩的对面。当她和汪洋目光对视的刹那,她的心狂跳了一下,眼前一亮。而汪洋呢,觉得她好熟悉,在哪里见过似的,特亲切。那顿饭吃得非常愉快,他们天南海北地神侃,气氛热烈。回去的路上,小将见汪洋与来时判若两人,就说,汪兄,我会八卦,信不?汪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你想说什么?小将故作深沉地说,掐指一算,汪兄心中桃花灿烂。汪洋笑了,止都止不住。
汪洋学的专业是桥梁道路的建筑,由于工作性质特殊,需要长年在外,或许是因为聚少离多,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和老婆关系平淡。最近一年,老婆又迷上了麻将,除了上班就是麻将桌。这次休年假半个月,汪洋和老婆亲热两回,第一回潦潦草草,麻将桌上三缺一。第二回是在争吵中结束,无滋又无味。那时刻,汪洋特别想念她。他现在越来越肯定老婆是个粗糙的女人。
一个星期后,汪洋和小将又去了小饭店。那天,生意不错,服务员在厨房干活,她亲自上菜,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又去忙了。这次收获更大了,彼此都知道了姓名,生活现状以及手机号码,相谈甚欢。饭后,他们在一起玩牌,一直玩到夜里十一点多。回到宿舍门口,小将神秘地对汪洋说,她那么瘦,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汪洋认真地问。缺少滋润啊!小将嘻皮笑脸的。好一会儿,小将关上门了,他才反应过来。第二天,雨下得很大,汪洋去工地上走了一圈就回来了,不能施工。他记好了当天的工作日志,又去会议室开会。下午三点,他闲了,心神不宁,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他拨了一个号码,迟迟没有按应答键,她在做什么?自己和她说什么?他是那么的心焦心慌。他把已拨的号码一位位删了,过了一会儿,又一位位拨了。
还是周姗先打了电话,电话响的时候汪洋在洗澡。看过号码后,他急忙回拨过去。她说别人给了她几个西瓜,让他来吃。他连连应着好好。放下电话,他看到自己只穿了条裤衩,真不好意思。又发现自己刚才应得太急了,唉,唉!他喊小将一道去,小将说,我才不做电灯泡呢,除非哪个服务员对我抛媚眼。屁话。汪洋难得粗鲁。
其实,双方都想见对方一面,吃西瓜只是幌子。那天,服务员也知趣地退到一边,汪洋和周姗面对面坐着,他俩说话拘谨,极不自然,千言万语被滞留在胸口,彼此都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快让人窒息了。今晚月亮真圆。汪洋指给周姗看。是的,又圆又亮。周姗放松了些。接着,汪洋就讲他孩童时在月圆的晚上和伙伴们做的一些有趣的事,那么可笑,那么淘气。周姗出神地听着,微微地笑着,她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那个顽皮的孩子。客人走完了,汪洋站起来,很晚了,该回去了。汪洋走出门,他的背影让周姗想到一个词,雄健。还好,没有人看到她羞涩的脸。
一天,小将问汪洋,搞定啦?汪洋一头雾水,小将补充道,抱她睡觉肯定硌人,太干了。汪洋一口气直冲脑门,脸色变了,怒目圆瞪,举起了手,真想上去抽他。汪洋已不可遏制地爱上了周姗。任何一个血性男人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会把她保护好,让她安全,决不允许别人对她带有不敬的绕舌。小将知道玩笑开过了,急忙说,汪兄,晚上去喝酒。汪洋是了解小将的,知道他有口无心,并无恶意,原谅他了。小将就诧异了,以前,有几个对汪洋有那意思的女人,被他说得翻江倒海体无完肤,汪洋也无所谓,最多说他嘴贱,看来,这回来真的了。
一个月光皎洁的晚上,小将一个人去了小饭店。周姗问,汪工呢,他怎么没来?小将说,他生病了,发烧,让我把这盆君子兰给你。昨天汪洋在电话里说的,今天送盆君子兰给她。周姗二话没说,和小将一起去了汪洋的宿舍,拉起汪洋打车直奔医院。医生检查后说,咽喉发炎引起发烧,要输液。在输液室,周姗嗔怪汪洋,为什么生病也不告诉她。汪洋说不想给她添麻烦。周姗的眼睛红了,她说,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情,知不知道。她的头抵在汪洋的肩膀上,汪洋那儿凉凉的,他知道她哭了。汪洋的心中潮湿一片。离小饭店还有半里路的时候,周姗让的士停了下来,俩人双脚一落地,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凌晨三点多汪洋就醒了,实在睡不着,他在甜蜜中挣扎。一声清脆的短信提示铃响了,周姗发来的,想你。汪洋从床上弹了起来,他俩相约往对方的方向去。汪洋是奔跑着去的,一个接近四十岁的男人,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种强烈的冲动和幸福让他全身发热。周姗慢走,她走进了腼腆的少女时代,面红心跳。不到十分钟,他俩相遇了,相遇在柔柔的晨风中,他俩相拥了,相拥在蓝蓝的天幕下。
汪洋和周姗是人不是神,他俩当然有着凡夫俗子的需求,更何况俩人早已心心相连感情深厚,发生点什么也是人之常情。俩人渴望着也隐藏着,只意会不言传。也真是巧,那晚,服务员接到了老乡的电话,让她去聚聚。服务员走后,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得意味深长,默契地关上了小饭店的门。开门进屋拥抱接吻,真情投入天衣无缝。汪洋喘息着燃烧着颤栗着,周姗却阻止了,她反抗,全力反抗。汪洋温柔地问,姗儿,怎么啦?周姗表情有些痛苦,对不起,我不能。不能什么?姗儿!不能这样。她的眼泪溢出了眼眶。汪洋的脸色灰了,不喜欢我,是不是?不是。她摇头。那为什么?周姗用成串的眼泪作回答。火与冰的温差让汪洋的身体僵硬了,他像一头锁在铁笼里的困兽,恼怒又无法发作。能说说原因吗?姗儿!他的声音里透着悲伤。对不起,你走吧。周姗小声地说,并用手推他。他不相信地看着她,那个他爱的姗儿,是眼前这个女人吗?汪洋伤心地出了门。
周姗是个正常的女人,她深爱汪洋,可刚才,丈夫的身影像闪电一样刺着她的双眼。她想起丈夫被海风吹黑的脸,想起丈夫离家时对她的信任和依恋,她千头万绪乱麻纠结,她力不从心昏昏沉沉。汪洋离开时看她的那一眼,那绝望的一眼,让她的心仿佛被刀子绞了一下,痛醒了。她伤了汪洋。
俩人再见面时,已是一个月后。汪洋接到上级的调令,因工作需要,他明天去四川了,他是来向她告别的。服务员告诉汪洋,说周姗近来神思恍惚,好像病了。汪洋转身去了她的租住屋。她开的门,汪洋看到她心就碎了,头发蓬乱,眼圈深陷,脸色腊黄,憔悴得不像人样,汪洋一把抱住她,俩人的泪水无边无际地流淌。第二天,汪洋坐班机去了四川,一路上,他没有睁开眼。周姗没有送他,她坐在小饭店汪洋常坐的地方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