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教：中国传统政治和文化的死结

110年前，中国历史出现了一个重要的拐点，可惜，由于大清朝廷气数已定，帝国的社会基础动荡不安，中国因此与君主立宪失之交臂，一个前所未有的历史机遇就这样从此湮没于宇宙洪荒之中，留给后人的是无尽叹息和延续至今的无尽劫数。最大的灾难莫过于文化上的，中国灿烂辉煌的农业器物文明从此香消玉陨，而且一些剩余的残羹冷汁也在一点一滴地遭遇破坏。中国韵味的人生意境、琴棋书画、中医武术等等“中国经验”离我们越来越远，似乎不可能再将它们捡回来了。
大清崩塌以后，中国并没有顺利地走上资本主义道路，试图复辟的力量仍然占了主流，就连孙中山也哀叹，中国还是应该建立专制政治，否则中国仍然会是一盘散沙。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果是，中国人民站起来了。但在内外夹击之下，中国选择了苏俄模式。这也算是了了孙中山先生的夙愿吧。
新的中国现在仍然在探索着有自己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台港澳除外），而这条道路肯定是前无古人的，中国不可能倒退到以前的政治形态，但新的道路、新的模式仍然看不出来究竟会是什么样子，而只能象小平说的那样——摸着石头过河。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我们怎样概括中国的政治模式，有一点是可以确信的，那就是现代中国政治必然是富有西方元素的，例如，民主、自由、法治、正义等核心观念的引进。我们不可能也不应该象甘阳主张的那样——依靠儒家学说，成立什么“儒家社会主义共和国”。
但观念归观念，实践归实践。我们的问题是，中国政治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困难，那就是，民主、自由、法治、正义等这些来自西方的核心观念，落实到社会实践中，现在仍然缺少相应的文化基础。简单地说，西方政治理念的引进及其模式的移植，在当下的中国必然会造成水土不服的结果。当然，要充分地论证这个结论，几乎不可能，因为社会实践活动本质上可能只是“描述性”的，而不是“规范性”的。这里，我们只用历史惯性来说明这个问题。
由于传统中国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相对封闭的农业文明的国度，而且高度成熟、发达，因此，外来的文明在短期内是无法进攻和侵入进来的。这种文明只有在一种强大的异质文明的作用下，才可能解体。当它一旦解体，就不可能再走回头路了。历史已经反复证明了这一点。
儒家学说是一个没有历史感、缺乏生命力的学说，它只能任凭历史惯性的左右。因为儒家学说的核心主张是，个人应该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树立典范型的高大全的仁和德，它与人的生命有限的自然规律背道而驰。因此，依照儒家的理想治理国家，其结果必然是在一个封闭的区间内不断循环往复，而不可能实现革故鼎新。关于中国社会的超稳定性，也可以说是停滞不前，差不多成为了中西大思想家们的共识。
在大清苟延残喘的历史时刻，康有为当上了光绪的老师，他的理想只不过是“孔子改制”，但孔子的学说再改，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也是死路一条。戊戌变法的失败，彻底断送了中国改良、建立君主立宪制国家的可能。在此后的义和团运动、辛亥革命、五四运动、十月革命、军阀割据等一系列历史事件的作用下，中国注定了不可能不破坏传统的命运。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使得当时中国的那些支配力量必然要彻底打破旧的社会格局，毁灭旧的社会制度。但可悲的是，彻底打破旧的社会格局，毁灭旧的社会制度，并不等于，马上就可以建立起行之有效的新制度和新文化。
传统中国政治的最大问题是只破旧，但却不立新，“城头变换大王旗”而已。本人之所以一直认为“传统已死”，并不意味着本人希望要将“中国传统”和“中国经验”彻底埋葬，而只是描述中国传统文化现在正面临着的现实的和真实的面貌。本人和传统文化的粉丝们一样，痛恨我们自己人用打砸抢的方式消灭了传统。可笑的是当下，种种以“复古”的形式正在宣扬传统的人，实际上只不过是重复历史的笑话而已。他们也不过是单纯地消解历史，但却不敢对“重建”历史负任何责任的一个食利群体。
我们可以将中国传统皇权政治的终结与英国、日本（也包括继承欧洲传统的美国）等当今最发达的宪政国家做一个简单的比较。英、日、美等都是高度尊崇传统的国家；而中国由于持久的文化封闭心态的作怪，却最终成为了最敢于破坏传统的国家。英国是最早实行君主立宪的国家。日本在明治维新中，尽管封建反动势力的反抗甚至比中国还强大，但他们仍然保住了天皇制，以避免各种政治势力之间不必要的争抢。美国尽管是一个历史很短的国家，但她的国家理念却是继承欧洲传统的，而且美国的国父们基本上都是英国保守主义的继承人。
中国有着世界上最悠久的皇权统治的历史，本来是最适合君主立宪的国家，但是，由于中国传统文化天生就不具备宽容精神，所以，才导致了中国人“老子天下第一”的观念始终无法丢弃。中国传统文化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但由于“独尊儒术”，以致皇权与儒生世代勾结，狼狈为奸，从而根本上压制了民间社会和思想的巨大创造力。儒家的“家天下”精神彻底地毁坏了本来灿烂辉煌的中国传统文化，以至在大清之末，根基动摇，山崩地裂，所以才回天无力，根本不可能重新焕发生机了。
从文化看政治，我们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儒家的“家天下”精神绝对不可以与政治沾边，否则，中国社会就永远没有可能获得新生。从这个角度看，对于儒家思想，我们只能将它视为一种可以害人、吃人、杀人的宗教，孔子的牌位永远只能让它晾在庙宇祠堂之内，而不应该放在政府、法院的大厅之上。推而广之，所有的单一思想都不应该成为扼杀民间活力的工具。中国文化需要来自各个场合、各个方面的声音，这种需要可以说已经持续几千年了。
中国必需建立一个宽容的社会，而这恰恰是我们的传统文化之中最最缺少的一环。因此，在坚持改革扩大开放的同时，我们如何对待自己的文化遗产，实在是一个比改革开放更加紧要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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