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中国难有发达的科学？ 黎 鸣

作者： 黎鸣
　　
　　【内容提要】如果说，哲学是统观的真理学，那么即可以说，科学是具体的真理学，是具体真理的发现学。正是因此，在西方，科学是生长在哲学园地里的大树。
　　
　　
　　
　　为什么中国难有发达的科学？ 黎 鸣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必须回答，科学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如果说，哲学是统观的真理学，那么即可以说，科学是具体的真理学，是具体真理的发现学。正是因此，在西方，科学是生长在哲学园地里的大树。没有统观真理学的哲学，也就不可能会有作为具体（到物质、生命、人自身等等）的真理发现学的科学。
　　
　　在有了上面关于科学本质的认识之后，我们立即就能看到，为什么在中国，科学始终难以具有实质性的进步？这是因为，中国人自古以来就缺乏“哲学”的园地。
　　
　　我在前面的文章中曾谈到，为什么中国产生不了哲学和哲学家，那是因为，两千多年来的儒学伪学，取消了真理，毁弃了真理，灭绝了真理，也即无视客观世界的必然规律，无视人类思维的规律——逻辑，事实上更无视人类自身的智慧。这使得中国人两千多年来，根本就产生不了自己的哲学和哲学思想家。一个连哲学和哲学家都产生不了的国家和民族，她的发现真理的科学将怎么可能产生并获得有力的发展呢？更如何可能发达呢？
　　
　　我曾谈到，近代以来，从冯友兰先生始，到今天止，凡被人们称作是哲学家的人们，真要严格地审视他们，没有几个是真正名副其实的。
　　
　　西方的大哲学家，从柏拉图、亚里斯多德始，到笛卡尔、牛顿、莱布尼茨、康德，几乎全都具有浓厚的逻辑、数学和自然科学的背景。
　　
　　西方人的真理，从一开始就与数学、逻辑结上了不解之缘。真理的惟一性、必然性，除非用数学与逻辑的语言，根本就不可能获得准确的表达，也不可能获得准确的理解。
　　
　　中国人两千多年来不知真理为何物，也不知道真理发现本身的价值，更不曾培养出服从真理的习惯。
　　
　　西方人近代，基本上已经用真理取代了上帝，或至少等同于上帝。过去是人人在上帝面前平等，近代变成了人人在真理面前平等。也即是说，真理高于一切，高于任何世俗的一切，包括一切权力、一切利益、一切亲情。近代以来，西方人树立起了以服膺真理为荣耀的文明传统。可以说，正是这一点，是西方人区别于其他一切民族，特别是区别于中国人的最关键点。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正是服膺真理、坚持真理和发现真理的近代新传统的形成，给西方人带来了其他一切民族所不可能具有的科学，以及民主和自由。而其他民族，尤其是中国人，之所以难以建立起科学、民主和自由的新习俗，以及真正名副其实的新的文明的制度，其中最关键之点，也正在中国人严重地匮乏对真理的认识，更是远没有形成服膺真理、坚持真理和发现真理的新的文明习惯或新的传统，即使照葫芦画瓢建立起了共和国“制度”、“宪法”，也多半是实行不了的“样子货”，甚至索性就是骗人。
　　
　　科学，说透了，是人类发现真理的能力及其相关的能力系统。一个不能把真理看得高于其他一切，包括高于一切权力、一切财富、一切亲情的民族，怎么可能会具有高度发达的科学呢？也包括民主和自由。
　　
　　中国人在认识真理的意义上，几乎可以说是世界上各大民族中最差的一个。
　　
　　人类中最永恒的真理是宇宙（物质）的客观必然规律，然而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最永恒的是儒学伪学所宣扬的“天理”，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专制权力；
　　
　　人类中最普遍的真理是人类社会生活中的宪法法律，然而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最普遍的是儒学伪学所宣扬的“克己复礼”的生存法则，是乖乖地当好奴隶；
　　
　　人类中最终极的真理是达到个人智慧充分实现的可能性的自由的逻辑和境界，然而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最终极的是儒学伪学所宣扬的“孝悌忠恕”的私人道德，是完全放弃个人“智慧”的追求，当然更不可能会具有自由的逻辑和境界。
　　
　　可见，在两千多年儒学伪学的影响之下，中国人的传统是个完全反真理之道而行之的传统。仅具有如此传统的中国人，怎么可能会具有高度发达的（发现真理的）科学呢？
　　
　　具体到中国当前所具有的科学水平，按理说，这应由科学界内部的有识之士来回答。但我可以说，科学在中国，还只像园圃里的树苗，仅仅在薄薄的一层浮土上生长，远没有落根到中国的“大地”上，中国至多只在一些可应用的科学技术上有一点枝枝节节的发展，而在发现真理的基础意义上的纯科学方面，还仍然只是一张白纸。可以肯定，迄今为止，已在他们自己的领域获得了诺贝尔奖的李政道、杨振宁、丁肇中、李远哲、朱棣文、崔琦等先生，如果他们在中国，他们还有这种可能吗？
　　
　　迄今为止，中国著名的科学家，大都是西方人帮助培养和甄别出来的（包括在西方留学和把科学论文发表在西方的科学期刊上）。中国的“科学共同体”，还远远没有成为“中国”社会整体的“器官”，“中国”社会整体对“科学”的排异反应还依旧非常强烈。中国科学的自我评价系统、自我甄别系统、自我培植系统，以及科学知识的普及系统，等等等等，还远没有真正建立起来。广大中国文人的哲学素养，还不要说科学素养，绝对处于世界各大国的末端。中国媒体、中国书籍、中国文人，尚远不知道如何运用科学的语言，甚至远不知道如何分辨真理、认识真理和维护真理。在中国的媒体上，反科学的旧势力依然强大得惊人。两千多年来反真理之道而行之的儒学伪学的传统，仍旧在以新的形式展示它们永不愿逝去的历史威力，“国学”、“儒教”、“恢复传统”的叫嚣不绝于耳，再加上现时人们为快速发财、一夜成名的狂躁、虚脱和灭裂，有谁还会在安静的图书馆、实验室，以及在默默无闻的清贫之中，去为发现真理而付出自己艰辛的努力呢？
　　
　　科学是一个国家为发现真理而建立起来的能力系统，这个系统必须在尊重真理、服膺真理和坚持真理的人类思想的（社会）氛围中生存、发展，缺乏这种（社会）氛围，科学是不可能获得真正发展的原动力的，从而也更不会具有发达的可能。
　　
　　一个不尊重真理的民族，绝对是一个愚昧的民族，绝对是一个嫉贤妒能的民族，绝对是一个灭绝天才的民族，绝对是一个不可能发现真理的民族，因此，也绝对是一个不可能拥有发达科学的民族，包括也绝对是一个难以建立起自己真正民主和自由的宪政制度的民族。可见“尊重真理”，对于一个民族和国家来说，竟是多么重要！中国人是不是这样一个不尊重真理的民族呢？我们要不要为此而深深地自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