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见得残忍 [枣读：189期]

一二三，什么是我们的选择？ 文/乐在心中

“通过良心，个人付给自己的是自己的正直，否则的话，就必须以其他方式通过法律或习俗才能保证他正直”
——忘了这话是谁说的了
“因为一个与邪恶抗争或抵制它的人几乎会自动地把自己当成是善良的，从而回避自我分析。”
——布罗茨基

三种正义的选择
Y是一个美国人，他信奉伊斯兰教，他热爱自己的祖国，也热爱自己的宗教，但是他不满美国政府对阿拉伯国家的政策，因为那里有他的同胞，也有信仰上的伙伴，他不能看着他的同胞和精神上的兄弟们拿起屠刀互相砍杀，每一天都有人倒在血泊里，于是他决定跟压迫者当面较量，在美国的三个城市放置了三颗小型原子弹。他勇于承担后果，自愿被捕，只要能够看到美国政府的政策改弦易张，他就自愿说出三颗原子弹安放地点。
Y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凭什么美国政府就可以调用一切资源去对付一个意识形态、宗教信仰和自己不同国家？凭什么弱者就可以被侵食，强者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凭什么东方无数鲜活的生命可以白白牺牲而要哀悼这里50几条死在恐怖主义之下的生命？所以他可以不管不顾那被他炸弹炸的血肉横飞的50几个无辜的生命。他的信仰支撑着他可以淡然的面对H的一切酷刑，因为他相信自己做的是对的，错的是那些每天在屠杀很多人的祸害和毒瘤。
H是军队里面刑侦逼供的好手，B是精明干练的女侦探，他们两个负责侦破炸弹放置地点。
H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只要是战争，那就必然有牺牲，反恐是一场战争，是Y杀了那50几个无辜生命，而他对Y动用的一切残忍的手段，一切肮脏的刑罚，去割断犯人无辜的妻子的喉咙、甚至去杀死Y的两个小孩，只不过是为了逼迫Y说出那几颗炸弹的下落，想要保护那些无辜的人。难道不是B你们这些人的自私吗？你们看到我动用酷刑良心不安，却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要知道那在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威胁之下的也有女人孩子，凭什么说H就是恶人？凭什么他就是错的？他的屠杀就不是正义？如果三颗原子弹全爆炸了，宪法都不存在了，那宪法规定的不能虐待俘虏还有何意义？还谈什么手段残忍不残忍？
只有B是摇摆不定的，对于H动用的酷刑，她一再退让、妥协，她充满了困惑。难道宪法不是规定不可以虐待俘虏吗？难道一个人可以用“为大多数人谋取幸福”作为理由而扼杀少数人的利益，甚至夺取他人性命吗？难道人，作为一个社会人、文明人的正当性存在，不就是因为人懂得道德的存在吗？一种扭曲的气质造不出笔直的人格，如果需要靠残杀虐待同类而获得自身的安全保障，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恶的存在？当最后H要动手去杀死Y的两个孩子的时候，B终于忍受不住了，她的容忍被挤压至最底限，她命人炸开那个刑讯室，带着两个孩子走出那个神秘而从来就不存在过的大楼。

两种价值观的争论
事实上，我们引申来看，H与B的争论背后隐藏了两种价值观的争论：国家伦理和个体伦理两种谱系的价值观争论。（而Y作为一个美国公民，又同时是皈依了伊斯兰教的信徒，同样反应了东西方文化碰撞产生的争论，这里略而不谈）
国家伦理者认为，当国家伦理遭遇危机时，个体便理所当然的应该牺牲自己以保全社会，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维护既定社会秩序目标。国家才能给予真正强有力、安全有效的保护，假如牺牲一个个体而能保全数以千万人的性命，那么这种残酷的人身折磨、甚至威胁杀害罪犯家人便天生的具有了“正当性“的外衣，而这种正当性又为合法性提供了源泉，这就是卡尔施密特所言的，“在大多数公民认为是合法的情况下，一个给定的秩序是合法的”。在正义的旗帜下，国家正气凛然，可以予取予求，为所欲为，就只差说出“我代表正义消灭你”这话了。从卢梭到康德，到黑格尔、马克思和施密特，他们都认为人民的公议高于一切，人民的公议处于一个永远正确的至高无上的超验地位。
而持有个体伦理价值观者认为，人民只是一个虚幻的概念，天赋人权，每一个人生来就是自由平等的，那么凭什么我要来服从一个虚幻的概念呢？这一派从休谟洛克发轫而来的启蒙主义，强调个人主义，人身权力的正当性并不是基于国家暴力才成立，每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理想做出适合自己的选择。

一只看不见的手
阿伦特说，通往极权统治之路上重大的第一步就是取消人的法律人格。这一步的完成时通过将某几类民众驱赶到法律保护之外，同时用剥夺公民国籍的办法，迫使非极权主义国家认可无法律状态的现状；另一方面，在正常的惩罚制度之外建立集中营，在那根据惩治法条定罪的正常法律秩序之外，挑选人充当集中营的囚徒。
我们在电影中看到，所有的一切步骤恰恰和阿伦特分析的极权主义的起源一样。
阿克顿说：当大众可以容易地获得真相的时候，社会就有了实现正义的可能。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在电影中看到国家有发布真相的镜头。导演把所有的这一切都限制在一个法律之外的地方。H、B、Y以及他们所有人被带进一座神秘而无根的大楼，然后被告知，接下来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就意味着这是一个法律之神不曾眷顾到的地方，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和法律无关。同时在面对B提出的日内瓦公约规定，不能对犯人实行残酷和不人道的惩罚的时候，B被告知Y被定性为敌军，取消美国国籍，根据《军事委员会法案》，从事违法活动的敌军不可以援引日内瓦公约，没有人身保护权的。
那个人影在H和B后面晃动，他可以直接和上峰联系，决定选择什么样的手段，他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却不动声色的控制着一切。当H因为大家不相信他说的还有第四颗炸弹存在，当大家都对他拿Y的两个小孩子开刀而一致感到愤怒，认为他疯了的时候，H撂挑子不干了。此时那个一直在背后晃动的人影像一头狼，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别忘了，你也还有小孩在我们手上。“一个恶的制度，最终会吞噬那些助纣为虐的人。

结语
单就正义这一主题而言，这是相当混乱的一部电影，也许这并不是导演的错，因为当你面对刹车失灵的火车在轨道上眼看就要撞死5个工人，另外一个轨道上有一个人。作为火车司机的你，会不会把火车扳到只有一个人的铁轨上？ ” 这种救一个还是救五个的问题的时候，面对《洞穴奇案》里提出的伦理学难题的时候，你会有清晰而明确的答案吗？你会有一个终极解答吗？这也是导演设置了一个开放性结局的原因吧。
长夜路漫漫无艰苦，一出地狱即见光明。
这是一部美国佬的电影，我们讨论的一切都是基于美国佬的前提。在我们的国家，社会主义新中国，和谐社会，当然不会有这么苦逼的问题存在。要知道我们这里随便哪个派出所都是打了你白打，即是真的冤枉了你关了你50年、60年，大不了也就出来赔你个几千块。

你要见得残忍
——UNTHINKABLE 战略特勤组 文/枣子

什么谓之为人？
什么是人？是你每天起床，会幸福地吃早饭，走过熟悉的道路上班；是公司里为着为着一个项目而大吵大闹；是踩到人后很习惯地说一句对不起；或许是某一个夜晚在被人甩掉之后，躲在角落放声哭泣；亦或是边哼歌边淋浴，舒缓一天的疲劳，在被子里等待迎接另一个明天。
什么是人？是一种围绕在你身边十几年的一种悄然消失，却深入骨髓的正常状态。
什么是人？是你觉得你还有明天，或者你做的事，基于你有明天。
而这部电影里的人，不是单纯的人。这个眼里闪着智慧光芒男人的观念里，人是一堆筹码。他用53个人的生命做一个探测，告诉你将会有更多的生命被下注到赌桌之上。甚至于，他的妻子，孩子，他自己的生命也在计算之中。世界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大赌场，赌桌这边是他用智慧换来的以指数级增长的生命数，那边是美国远征的男男女女的战士和另一个国度饱受战争之苦的人民的生命。
和他有过之无不及的H，没有将许多人变为筹码，但是他可以把你当做白菜一般切了，如果你看过电影，你会惊奇，砧板一样的刑具上，留有斧头划过带出淡淡但是清晰的血痕，还有在滚动的手指头，如同新鲜处理的蛇头，虽然已经分离，仍然在展现其强大的生命力。在H手里，睿智的信仰男，就是个不断挑战他刑讯逼供能力和身为人的道德极限的实验品。
你不够睿智，所以你不能将生命当做砝码；你不够残忍，所以你不能将生命当做实验品。现实是，你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能直接或者间接地反映了你做人的权利，只是缺少这种极端的场景来对比。如若你是一个孕妇，你走在街上，被人剖腹，将孩子拿出来。作为战利品一般的炫耀，你会觉得正常多好。
正常的生活着，作为人最根本的权利。

谁再阻止？我们自己。
“I love my country, you people crap on it!(我爱我的祖国，你们却践踏它！)I love my religion, and you people spit on it!”(我爱我的信仰，你们却侮辱它！)Just remember something ,I’m here because I wanna be here！(记住，我之所以在这，是因为我愿意在这！)I like myself be caught because I’m not a coward!(我让自己被抓，因为我不是懦夫！)I chose to meet my oppressors face to face!(我选择跟压迫我的人，面对面！)You call me a barbarian.(你认为我是野蛮人！)Then what are you?(那你们呢？)What，you expect me to weep over 50 cicillians?(你们想看我为50个人哭泣？)You people kill that number every day!(你们每天都在杀那么多！) ——杨格
我们的大脑每天都会有很多天才的想法产生，但大脑有个机制可以让你自己觉得这个想法是愚蠢或者是不可以实现的，达到放弃这个想法的目的——这是科学界的自我阻止机制。还有一种假设，你给每个人绝对的民主自由，而总是会有一些人冒出来阻止这种自由的泛滥——这是社会里自主形成的阻止机制。平时我们可能不会意识到其实自己活在如此之多的自我阻止里，听着杨格肺腑的喊声，你可能会明白，什么是真的勇士。他具有智慧，拥有家庭，有信仰，但他把不满的责任给予到自己的身上，于是将自己的生命绑定在了这个国家的义务上。
现实总是太残忍，有的人见不得残忍，走了；有的人制造残忍，闪了；很少人会直面残忍。更多的人屈服于残忍，然后推诿着这是普遍的做法，从而减轻自己懦弱的表象。想要得到的，必然是你所付出的等价。如果你没有付出，又从何谈起获得。就宛如电影《百万宝贝》里女主角坚持教练用手将自己鼻梁接上时，你就可以知道，你是怀才不遇，还是懦夫一枚？
有时候，太多事，不是因为现实太残忍，是因为你，见不得残忍。
所以我欣赏，他在遍体鳞伤时，说得那一句，I am an american citizen，and I love my country。
在他那里，残忍能幻化成美丽。

其实我只是一个演员
片尾的核弹在倒数，导演没有直接展现给我们毁灭后的世界。杀戮和杀戮之间是以什么来衡量正确与错误，正是Jutice课程里提过的，一列火车前方有两条铁轨，一个有一个孩子，一个有五个孩子，你选择走那条铁路。无奈的是，我们就是生活在如此矛盾的世界。电影《骇客帝国》演绎的一个虚拟的世界，母体曾经创造过一个世界，那里没有痛苦，只有幸福，但是人类从来没有生存下来过。一个软件公司模拟3d场景创造了一个虚拟世界，很快那里堕落成了性交易，赌博的欢乐天堂。这个世界没有按照创作者的初衷运行，矛盾更像是社会运行的保证者和维护者，痛苦与快乐并存，是社会运转的基本原则。
所以，这里若是有人善良，便有人残忍；有人冷静，便有人冲动；有人睿智，便有人懦弱。面对这如此多种，还有数不过来的更多种的类别，我们应该身怀感激，感激自己能够生存着，扮演者矛盾的一部分，然后促使别人生存下来。在如此多的角色分配中，痛苦和快乐的运行中，我们做得是自己本色的演出，借用星爷出名而真诚的一句表述则是：其实，我只是一个演员。面对各种矛盾，我们从自己的心地选择一个角色去扮演，就像H，他的残忍让他来做一个刽子手，而他无法超越矛盾，所以上级会用他孩子的生命来刺痛，他作为人的道德底线。
而，对于我，如若有人胆敢在明天中午将我所习惯的世界毁灭，让我的痛苦与我的快乐灰飞烟灭，面对他的妻子，面对他的孩子，我的选择是：
KILLING!
因为，我要见得残忍，并说：我是中国公民，我爱我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