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重建秩序的时候了:南方都市报主编程益中访谈录2

问：为什么这样？是不是因为要面对政治和经济的双重压力？你如何处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关系？当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发生矛盾的时候怎么办？
答：报界不是有这样一个说法吗--要想毁掉一个人，就让他去办报好了。政治风险和经济风险的双重压力，是当代优秀报人的宿命。你必须理性面对你的宿命。我个人的痛苦来源于我做事的认真和执着，一种作为职业经理人对投资的敬畏和责任感--这是我自找的，怪不得谁。受党教育多年，我们这个管理团队有政治上的自觉性和驾御一张日报所需的政策水平。但现在的问题在于，有些政治风险是人为强加的，并没有多少制度上的合理性。比方说，某一篇报道，实际没有任何问题，但由于某一个人随口说这篇报道有问题，于是这篇报道就出了问题，就搞出了好大一件事。管理是必须的，但必须有法可依，必须是法治而不是人治。
作为现代报业集团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南方都市报要追求经济效益。当然前提是不妨碍社会效益。一旦报纸的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发生冲突，我们能够做到毫不犹豫地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绝对不会为了经济效益而牺牲社会效益。因为我们认识到，没有社会效益，报纸最终会失去人心和公信力，而失去人心和公信力的报纸绝对不会有长远的经济效益--用格调不高、粗俗不堪的东西去作为号召，实际是对读者人格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人格的不尊重，是一种作践他人也作践自己的愚蠢行为。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并不是绝然对立的，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割裂开来、对立起来的做法是不科学的；我们的秘诀就在于我们找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最佳结合点，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统一起来，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良性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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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南方都市报是中国第一家祭起新主流媒体大旗的报纸。你认为新主流媒体的标准是什么？
答：作为新主流媒体，必须坚持主流政治立场、选择主流价值取向、树立主流道德观念、符合主流审美情趣，必须针对主流社会、锁定主流人群、吸引主流读者、吸纳主流广告。这是南方都市报立身之命，立报之本。什么是主流？主流就是改革开放政策的拥护者、参与者、受益者。
问：你说过一句话：另类其实是为了更主流。
答：是这样说的--另类是手段，主流是目的，另类其实是为了更主流。南方都市报与其他报纸的不同，不是政治导向、把握尺度、衡量标准的不同，不是原材料的不同，不是世界观的不同；而是结构的不同、角度的不同、策略的不同、理解力的不同、方法论的不同。一句话--我们的成功，不是世界观的成功，而是方法论的成功。
问：有人认为南方都市报最大的特色就是大胆，敢说话。你认为是这样的吗？
答：这是一种误读，是一种不切实际的阅读期待。敢于进行批评报道开展舆论监督的确是南方都市报的一大特色，这是党和政府赋予媒体的神圣职责和使命，也是南方都市报今后要保持和发扬的优良传统。这个意思，其实跟西方倡导的媒体作为大众看门狗的意思，并没有什么两样。但问题是，我们不是匹夫之勇。敢于说话、敢于批评、敢于开展舆论监督是一回事，善于说话、善于批评、善于开展舆论监督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在人们的印象中，南方都市报最大的特色只是大胆、敢说话的话，我们对此要保持警惕和克制。有些读者对媒体有一些不切实际的阅读期待，有过高的期望值。对此，我们必须清醒，要继续大力培育新的新闻增长点。南方都市报的价值是多元的、丰富的，不是单一的、贫乏的。南方都市报值得读者记取的东西太多了。比如我们在正面宣传的策划包装、制造正面宣传的轰动效应和显著效果方面所取得的成就。比如我们大型时政报道的传播效果，比如我们对广州"小变"、"中变"、"大变"的报道，都是备受好评的。
问：想起来了，你主张对读者不能无原则地迁就和迎合？
答：也许有人认为我做得不对--我办报是从来不看重读者来信和读者意见的。我觉得理由很简单，读者不比我们专业，读者想什么我们知道，因为我们也是读者，读者想的未必都是合理的、未必都得满足。按读者意见办报，我觉得甚至是很荒谬的。读者不是具有媒体专业水准的人，他所有的经验、意见和价值，都来源于他所处的环境和知识背景。他其实站得很低，没有我们站得高。作为专业人士，我们必须站得比读者高。只有这样，你的工作才有价值和意义。我觉得人要忠于自己的内心。无原则地迁就、迎合和讨好读者，实际上会害了读者，实际上是对读者的不尊重。读者分两类，一类是被旧有的媒体所培养、按旧有的媒体价值模式去做选择的，另一类是需要你去发掘的，需要你提供新的价值体系的。对于南方都市报来说，接受读者选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是读者接受我们选择的时候了。我们现在不会漫天撒网了。我们现在要学会拒绝了。
问：南方都市报的批评报道舆论监督除了影响大之外，有一点也是受到同行青睐的，就是成功率很高。像你们去年推出的"三战ABA"、"追踪黑豆腐"、"打击医托"、"追踪致癌大米"、"追踪毒狗肉"等批评报道舆论监督，无一例外都获得成功，有关责任人受到了处理，报道受到政府有关部门的赞赏、支持和配合，有的据说还受到中宣部的表扬。你们的经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