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到真话何以成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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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到真话何以成痼疾

2008年07月29日

6月下旬至7月初,人民论坛杂志社组织了一次“党政干部如何能听到真话”问卷调查。结果,77.4%的受调查者认为人们不说真话的主要原因,在于“说真话很容易受到打击报复”;64.5%和 64.3% 的受调查者认为领导干部有时不能听到真话的主要原因,分别为“有些领导干部不愿或不善听真话”、“官场‘潜规则’,上行下效”。

由此得出结论:“官场面临真话困境”。

其实不待专门的问卷调查,根据庸常的生活经验,人们也一定能得出类似结论;而面临真话困境的,其实也不止于官场。众所周知,说真话难并不是什么新问题,可虑的是,这个“老大难”问题数十年来似乎未获实质性解决,仍是社会一大痼疾。

这一次重提说真话的话题,贵州瓮安县“6·28事件”大约是缘起。贵州省委书记石宗源说:“瓮安不安,老百姓不敢讲真话,是我们的责任。”百姓不敢讲真话,应当只是“6·28事件”的成因之一,但这一事件的确使人们重新认识到说真话的价值和不说真话的危害。不过,破解官场真话困境的难题才刚刚开始。

如果承认说真话、听真话都是一般的人性,那么,不说真话、不听真话就都是违反人性的性格扭曲。不说真话与听不到真话不过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人家不说真话,你自然听不到;你听不到真话,自然是因为人家不说。但问题是,人家为什么不说真话,而非要压抑自己自然的人性说假话呢?一是因为说真话总是吃亏,二是因为说假话总是得好处。于是大家都学乖了,都趋利避害,“老老实实说假话,扎扎实实走过场”就成了习见的普遍现象。真话困境的另一面,其实就是谎言盛行。社会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话语真空,社会也从不缺真话,只是由于言说者没有话语权,被权力者过滤了甚至被谎言覆盖了。间或冒出一两个敢说真话的官员,社会惊为“异端”,仔细一看,原来不过是行将退休的官员,并无仕途的后顾之忧。但他的真话能被很多人听到,并不是因为他讲了真话或有讲真话的勇气,而是因为他有话语权。

一个地方、一个单位、一个部门,倘若听不到真话,则其执政能力就堪忧。听不到真话,是一种客观描述,而其主观原因很可能是不愿听真话,甚至打击报复说真话的人。真正愿听真话的人,从来不会有听不到真话的困境;只有叶公好龙一类的人物,总是言不由衷地抱怨听不到真话。但无论如何,连真话都听不到,也察不到实情,就会深陷不断累积的系统性社会风险之中而不自明,屁股坐在一触即发的火药桶之上而不自知。

对病入膏肓之人撒谎,人们谓之善意;但善意的谎言,面向的亦不过是不免一死的命运。走出真话困境,不能靠讲真话之人的勇气,也不能靠听真话之人的雅量,而要站在关乎执政能力和执政资格的高度,深化包括政治体制在内的制度改革。至于官员“微服私访”一类的解决方案,不是糊涂,就是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