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天地之中”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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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天地之中”究竟在哪里

(2010-08-10 10:13:32) 

古代“天地之中”究竟在哪里

                                        (登封:观星台)
   2010年8月1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4届世界遗产大会把河南登封“天地之中”历史建筑群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包括少林寺、塔林和初祖庵在内的11项古建精华有了新的“护身符”。河南作为文化大省,登封申遗“天地之中”圆满成功,应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可是,河南另一个地方的人看到“天地之中”之说,会从心里感到憋屈,因为除了登封外,历史上河南至少还有一个“天地之中”。

 登封申遗的历史建筑群是中华文化的精华,这无可置疑。可“天地之中”的冠名又是从何而来呢?据《史记·周本纪》载:“土圭之长尺有五寸,以夏至之日,立八尺之表,其景适与土圭等,谓之地中。今颍川阳城地为然。”此处所说的颍川阳城,据专家考证就是现在的登封市告成镇。看来,登封申遗冠名“天地之中”是有理有据的,似乎也是无可争议的。 然而,十年前,位于河南南部的驻马店撤地设市时,传说当时的官员曾想借此良机,将比较俗套的驻马店改名为“天中市”,后来,不知何故,改名未遂。不过,“天中”一词作为驻马店的代名词,依然以各种形式出现在各类媒体和城市街头。如今,登封突然杀出一个“天地之中”,着实让驻马店人有些吃惊。 
(汝南:颜真卿亲书的天中山)既然有史可证登封是“天地之中”,驻马店的天中之说又是从何而来呢?比司马迁《史记》更早的《禹贡》中记载:“禹分天下为九州,豫为九州之中,汝为豫州之中,故为天中。”其中的“汝”是指古代的蔡州,今天的汝南,而汝南隶属于驻马店。看来,驻马店的“天中”之说,并非空穴来风。 汝南是一个历史悠久而久负盛名的地方。《资治通鉴》中记载的精典战例《李塑雪夜入蔡州》,说的就是这个地方。如今,在汝南城乡流传着一首民谣:“天中山,三尺三,来到天中山,一步可登天。”这里所说的天中山是目前存在的一处古迹和旅游景点,也是汝南“天中之说”硬邦邦的历史证据。  《重修汝宁府志》中记载:“禹分天下为九州,豫为九州之中,汝又为豫州之中,故聚土垒石以标天中,名天中山。”《读史方舆纪要》中记载“天中山在府城北三里许,自古考日影,测分数,以此为正。”看来,和登封的史料记载理由一样,汝南的天中山也是古代天文测量时留下的历史遗迹。 目前,名不见经传的天中山仍然坐落在汝南城北1.5公里处,占地约800平方米,3米多高,上土下石。这座号称山的小土堆,据说是周武王修筑的,虽然说山非山,但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一处古迹,是汝南人称谓“天中”的最可靠的见证。 更让汝南人引以自豪的是,这里保留了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亲书的“天中山”碑文。唐德宗建中三年,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叛唐。第二年,颜真卿到许昌宣慰李希烈部,李希烈对颜真卿软硬兼施,劝其归降,共反朝廷,颜真卿至死不从。后来又把他送到蔡州(今汝南)。期间,颜真卿亲书了“天中山”三个有力的大字,至今尚存。 由此看,汝南的“天中之说”史料记载早、民间有传说、现在有实物,不是信口开河,也不是冒名顶替。汝南没有申遗“天地之中”似乎有点可惜。然而,这是一个矛盾的命题:登封和汝南,同在河南,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书中都有记载,证据都很硬朗,都说是中,都很有理,那么,一个天下怎么会有两个中心呢?这的确是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 其实,历史上所谓的“天地之中”远非登封和汝南这两个地方,查阅历史资料不难发现,不同时期、不同文献记载的“天地之中”地点不同,各有千秋。汝南和登封的“天地之中”是古人天文测量的产物。除此之外,关于天地之中还有很多五花八门的说法,而历史上影响最大的当属“洛邑地中说”。 不可思议的是,洛邑和登封的“天地之中说”的源头同样出自《史记》,其中记载:“周公行政七年,成王长,周公反政成王,北面就群臣之位。成王在丰,使召公复营洛邑,如武王之意。周公复卜申视,卒营筑,居九鼎焉。曰:‘此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里均。’作《召诰》、《洛诰》。 ”由此可见,周武王早有定都洛阳的打算,安排周公进行了认真的测量,周公觉得洛阳就是天下之中,所以就开始营建都城了。 周公营洛邑时,虽然也进行了“复卜申视”,很显然这不像登封和汝南一样是纯粹意义上的天文测量,里边倒是有很浓厚的政治色彩。周人打败了殷人后,国都镐京远离殷遗民,距离之远对统治相当不利。把国都建在国之中央,从管理的角度说,是一个合理的考量。说洛阳是天下之中,显然是从统治的角度在寻找某种天意,而很多时候天意与天文并不是一回事儿。 清朝经学家万斯大著的《周官辨非》一书证明了这一点,书中质疑道:“先儒谓阳城为地中,故置中表。若然,周公何不即都阳城,乃营洛邑乎?洛邑去阳城亦远矣,既求地中而不以为都,何邪?”该书认为,出现这等怪事儿的原因就是:“先儒因之附会”。周公营洛后,周成王并没有立即迁都,到了周平王才开始迁居到洛邑。古代学者从周成王“求地中而不居”中感知,洛阳的“天下之中”实际是一个假说。 从河南三个地方的“天地之中”看,古人眼中的“天地之中”具有很大随意性,这一方面是因为古人天文知识的局限,另一方面还有政治方面的需要。如果当初周成王不想在洛邑定都,换成另一个地方,同样可以说它是“天地之中”。当然,无论是从天文角度还是政治因素考虑,似乎与当时的现实不算脱离,而真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则是古人从宗教神话角度来认识天地之中,这就更加让人难以琢磨。  据《吕氏春秋·有始览》记载:“白民之南,建木之下,日中无影,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据专家考证,白民部落曾经居住在中国东北地区,而这里的“建木”则是指皇帝专门种植的通天大树。《淮南子·地形训》说“建木在都广,众帝所自上下。”都广是现在的成都地区,这里的大树下就是天地之中,认定的理由就是这里是天地之间众神上下过往的通道,这样的神话似乎没有多少科学的成分。 不过,“日中无影”的地方就是天地之中的说法,倒是被后来的宗教所利用。唐代的僧人道宣所著《释迦方志》中记载:“天竺之国,夏至之日,方中无影,所谓天地之中也。此国中原,影圭测之,故有余分,致历有三代,大小二余增损,积算时辄差候,明非中也。”这里所说的天地之中,不是古代人心目中的中国,而变成了佛教的源头印度,这种说法显然是为了抬高“佛国”历法的地位。  另外,据《博物志》引《河图·括地象》记载:“地南北三亿三万五千五百里。地祗之位起形高大者有昆仑山,广万里,高万一千里,神物之所生,圣人仙人之所集也。出五色云气、五色流水,其白水南流入中国,名曰河也。其山中应于天,最居中。”这里把昆仑山与圣人、仙人居住之处相联系,又是天帝之下都,这种确定天地之中的方法,很是具有神话色彩,显然也是不靠谱的。 惠施是战国时期的宋国(今河南商丘市)人,是当时著名的政治家、辩客和哲学家,他努力钻研宇宙间万物构成的原因,并且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观点,现在能看到的他的学说就是收录在《庄子·天下篇》的十个命题。关于“中”,惠施曾说“我知天下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燕国是当时最北的诸侯国,在今河北省北部和辽宁省南部,越国是当时最南的诸侯国,在今天的浙江一带。 惠施所说的“天下之中”不是某一个地点,也不是人们共识的中原地带,这个观点一定程度上突破了古人以中国为中心、以中原某地为中央的传统观念,从而说明了宇宙的无限性。既然是无限,就不会有中央,反过来,任何一个人,你觉得什么地方是“天地之中”,这个地方应该就是中央。 鉴于古人对天文知识的探索有限,加之在天文地理中融入政治和宗教色彩,古人眼中的“天地之中”不仅是随意的,很多说法也是十分怪诞的。历史记载中之所以出现多处的“天地之中”,这实际上是起自汉代的浑天说和盖天说的一种争论。 盖天说主张天地分离,形体相似,天地相盖。《晋书·天文志》记载:“天似盖笠,地法覆盘,天地各中高外下。北极之下,为天地之中,其地最高。”盖天说是以人的想像和肉眼的观察为基础产生的学说,这就很容易把人为的因素掺杂进去,从而被宗教和政治所利用。 浑天说则认为,天是一个圆球,地球在其中,就如鸡蛋黄在鸡蛋内部一样。“天球”并非宇宙的界限,“天球”之外还有天。张衡曾经说:“过此而往者,未之或知也。未之或知者,宇宙之谓也。宇之表无极﹐宙之端无穷。”浑天说指的宇宙无限性,与现代科学是十分接近的。浑天说借助浑天仪进行精确的观测,利用浑象演示天体的运行,增强了历法的精度,使人类对宇宙有了全新的认识。 由此看,历史上所谓的“天地之中”多出现在先秦以前,这种以盖天说为基础产生的宇宙学说,用现在的眼光看实际是一种伪科学,但在当时受天文知识局限的情况下,人们眼中的登封、汝南、洛阳、昆仑山等是天地之中,这是可以理解的。后来浑天说产生后,把宇宙说成是无限的,这就渐渐否定的“天下之中”的存在。如果当代人再用古代的陈旧学说套定某地是“天地之中”,显然是一种不合时宜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