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白之《临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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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终歌》
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
余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左袂。
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


吞吐宇宙,凌云展翅的大鹏吟唱着响彻太空的《临终歌》从九天摧落。这只“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庄子·逍遥游》)的鹃鹏是诗人灵魂的实化,理想的物化。唐诗中不乏以鹏喻人的篇章。如权德舆“小鸟抢榆枋,大鹏激三千”(《酬穆七侍郎早登使院西楼感怀》),以大鹏的激水三千,冲天而起喻穆七志向高远,示穆七非是学鸠之类的庸碌之徒;贯休“岂不见大鹏点翼盖十洲,是何之物鸣啾啾。”(《偶作五首》其三),以大鹏的翱翔蓝天,高唱人云喻自己志大才高,示自己决非斥鹦之类的等闲之辈。但它们仅是诗人巧设的妙喻,信手拈来,偶一为之,李白则以他擎天柱似的巨笔,饱蘸一生豪情,惨淡经营数十载,苦心孤诣,以系列的诗赋塑造了大鹏这一让人热血沸腾,叹为观止的高大形象。打开《李太白全集》,最先映人我们眼帘的便是洋洋洒洒、豪气逼人的《大鹏赋》。这只硕大无朋的大鸟振翅起飞,则烟沙弥漫,天昏地暗,五岳震荡,百川崩奔;昂首呼气,则天地四方云气翻滚;换羽洒毛,则千里大地六出纷飞。“赐金还山”,被逐出长安后,李白给北海太守李邕的诗再一次自豪地以“欲上青天揽明月”(《陪侍御叔华登楼歌》)的大鹏自诩,使他笔下的大鹏形象更加“羽毛丰满”。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上李邕》)。“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行路难》),踌躇满志,雄视阔步的诗人相信终会乘长风破万里浪,扬帆渡海,直达光辉的理想的彼岸。大鹏对“夸金衣与菊裳”,“耀彩质与锦章”的黄鹊、玄凤之类极其鄙视(见《大鹏赋》),器字轩昂、风姿秀发的李白与大鹏的这一不同凡庸的秉性如出一辙。他对爵禄富贵鄙夷不屑,“黄金白璧买欢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梦游天姥吟留别》);对帝王将相兀傲不驯,“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
仙”(杜甫《饮中八仙歌》),“戏万乘若僚友,视俦列如草介”(苏轼《李太白碑阴记》)。李白这只大鹏“济苍生”(《梁园吟》)的理想一次次受挫,安史乱中也产生过“我垂北溟翼”的消极隐遁思想,但仍怀着爱国热忱欲辅佐永王李磷,扫平叛乱,为国立功,“誓欲斩鲸
鲵,澄清洛阳水”(《赠张相镐》其二),最后竞以“从磷附逆”的罪名流放夜郎。这就是大鹏的坎坷际遇,诗人的艰难历程。诗人在《临终歌》中融鹏我于一体,使大鹏“着我之色彩”(王国维《人间词话》),既总结了自己的一生,也以他生花之笔最后完成了以毕
生精力塑造的可以使人“想象其势,仿佛其形”(《大鹏赋》)的大鹏形象。大鹏虽折翅于云天,但那猛烈的余风将仍会激荡着千秋万代,它那巨大的人格力量,执着的献身精神将永远影响着后人,震撼着后人,鼓舞着后人,当年鲁人猎获仁兽麒麟孔子因而伤 tL,落泪,如今有谁会为
中天摧折的大鹏而痛哭流涕呢?以为可以“一鸣惊人,一飞冲天”(范传正《李公新墓碑》)的诗人以摧人泪下的悲鸣向无端埋没人才,无理压抑人才,无情摧残人才的封建社会发出了严厉的控诉。奋飞了六十二年的大鹏原来竟是这样的孤独啊。看来只有知音杜甫与他“同声一哭”(浦起龙《读杜心解》)了,“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杜甫《梦李白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