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状元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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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内望】
庄慧良 (2010-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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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末,我带着10岁的女儿返乡参加中学同学会。
客运巴士驶离喧嚣的台北市,出了雪山隧道,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兰阳平原呈现在我眼前,“20多年前那群留着清汤挂面头的女孩们,现在是何模样?”我一路思索着。
一走进餐厅,一群容貌有些熟悉,但身形不一定能对得上号的老同学,全盯着我看,然后大叫:“XXX!对啦!对啦!”彷佛在考试般,答出正确答案,大伙开心地笑成一团。
我的女儿看来看去,好奇地问我:“谁是你的老师?每个人看起来都差不多?”
60多岁的老师闻言笑说:“哇!这是对我最大的恭维!”
“老师!你当年好凶哦!”饭局中突然有人冒出这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对呀!你还带我们到男生班前去罚站!”居然还有人附和。
的确,在我们求学过程中,这位中学导师是最严格的,从早到晚,不是读书,就是考试,连假日也要求我们到校,除了课本和各种版本的测验卷,还有老师额外补充的教材,每个人都战战兢兢,一刻也不得松懈。
“唉!这是最后一招!你们以为只有你们的压力大啊!带你们这种升学班,连寒暑假都要上辅导课,根本没法休息,后来学校再找我带,我都拒绝了!”当年总是板着脸孔、不假辞色的老师,在卸下升学班的压力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我们这一班同学,如今或在职场上发挥所长,或在家相夫教子。比较意外的是,两个当年在校表现不怎么出色,不过是考上私立大学和专科的同学,居然一路念到博士,现在在大学任教,若以世俗的标准而论,她们算是最有“出息”的。
“咦? 以前(我们学校)的状元呢?现在在做什么呢?”突然有人发出此语,同学们环顾相视后,无人回答。
是呀,那个从小都考第一名,连老师们私下都以“状元”相称,后来顺利考上台大第一志愿的状元哪里去了?当年报纸还特别登了一篇他的人物专访。
其实,每年的高中和大学联考,所有媒体一定成篇累牍地报道考满级分的同学,内容无非是他们如何苦读,以及未来的志向云云。
但我更好奇的是,这么多年下来,这些“状元”都哪里去了?他们后来的成就是否和考试分数成正比?可惜从来没有媒体对这些状元作后续的追踪报道。
媒体报道的成功人士,常常是一些在校成绩不太好,后来在某种机缘下,发现了自己真正的兴趣,坚持努力不懈,最终功成名就的故事,台湾知名导演李安是显例,华语歌坛天王的周杰伦甚至考不上大学,但他的成功传奇反而成为许多大学研究的议题。
一位牛津大学博士毕业的友人就说,她的孩子在班上的名次是倒数的,但她和先生都不担忧。
“我们看到太多高阶的医生、律师,乃至科技界的高层主管,背负着父母的期待,走向所谓的成功之路,尽管薪水很高,但他们一点都不快乐,所以我们都认为,要让孩子先广泛接触,找出真正的兴趣,他们才有动力去追寻自己的梦想,这个社会比的是毅力和耐力,所以要跌倒就趁早!”
在重视分数,想方设法要让孩子挤进名校的华人世界,我这位朋友可真是异类。
不过,对照另一位台大外文系友人的际遇,却不谋而合。从小天资聪颖的她,从北一女一路顺利考上台大外文系这个文组第一志愿,曾羡煞多少人啊!
三年前她与上司不合被迫离职,赋闲在家近一年,那时她第一次感受到人生的挫败,事过境迁后,她对我说,这段时间她首次真实地面对自己,“如果这个失败来得更早,不知有多好!”
这让我想起《哈利波特》作者罗琳(J.K. Rowling),她回顾一度身无分文,窝居在没有暖气公寓的不堪过往时说:“失败让我认识自己”,“人生的谷底,变成我重建人生的坚实基础”。
因此,考满级分固然是对过去学习成绩的肯定,但人生的考题变化万端,绝非博学强记、多作考题就可以拿满分的。曾经犯过的错,印象肯定深刻;诚实面对自己,肯定比考满级分还重要;若能从创伤中重新站起来,那么世界上再也没有能难倒你的事。
返回台北途中,女儿提起原来想当画家的同学A君最近从新北市(昔日的台北县)转学到台北市了,因为家里要她当医生,“这样以后比较有前途”;另外,同学B君想当护士,但她妈妈要她考大学,以后要出国深造……。
我好像看到相同的戏码一再上演,做父母的何时能跳脱分数高就等于成就高的迷思呢?
《联合早报》
(编辑:黄秀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