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科幻作家评传:刘兴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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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4 22:02:16
浪漫之旅:著名科幻作家评传》 刘兴诗评传
董仁威著
目录
●简介
●博学多才的学者兼科幻作家
●刘兴诗的科幻小说创作观
●“科研间接研究的继续式”科幻小说代表作:《美洲来的哥伦布》
●“科研直接研究的继续式”科幻小说代表作:《柳江人之谜》
●刘兴诗主要科幻小说创作年表
●简介
刘兴诗,1931年5月8日出生于武汉。重庆南开中学、北京大学毕业。先后在北京大学、华中师范学院、成都理工大学(成都地质学院)任教。地质学教授、史前考古学和果树古生态环境学研究员。
1944年发表第一篇作品,20世纪50年代开始科普创作,20世纪60年代开始儿童文学和科幻创作。1961年发表第一篇科幻作品《地下水电站》,迄今在境内外出版101本书,获奖102次。其中科幻小说27本,科幻作品获奖21次。《美洲来的哥伦布》为中国科幻小说重科学流派代表作。中国第一部科幻动画片《我的朋友小海豚》,获得意大利第十二届吉福尼国际儿童电影节最佳荣誉奖,共和国总统银质奖章。
刘兴诗主张科幻创作“幻想从现实起飞”,这种“贴近现实式”科幻小说代表作有:《中国足球幻想曲》、《三六九狂想曲》等。
刘兴诗提出“科学幻想是科学研究的直接继续”,这种“科研的直接继续式”科幻小说代表作有《美洲来的哥伦布》、《柳江人之谜》等。
刘兴诗还主张科幻作品必须具有充分的科学性、文学性、民族性、联系现实生活。
刘兴诗的科幻作品中,大多和本身从事的地学、考古学内容有关。代表作还有《辛伯达太空浪游记》、《悲歌》、《雾中山传奇》、《北方的云》、《美梦公司的礼物》《喂,大海》等。
●博学多才的学者兼科幻作家
作为中国第一次科幻小说高潮的老兵,第二次科幻小说高潮的领军人物之一,第三次科幻小说高潮的支持者,中国重科学流派的代表人物刘兴诗,是个在世人眼中的“怪人”,在熟悉者眼中却是个可亲可爱的人物。他的科幻小说、童话、少年传奇小说、知识读物作品很讨人喜欢,他的为人处世却让人难以恭维。在笔者的印象中,他参加的会议,常常要跟会议主持人唱反调。开会时,他喜欢插话,但绝不允许别人在他发言时插话,否则他就要与人急,甚至翻脸不认人。在20世纪80年代末那个科幻小说的多事之秋,他一方面被别人拉去当围攻“重文学流派”科幻作家的“枪手”,一方面又在四川作家群申援叶永烈的公开信上签名。他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从来不顾他人的感受,也不管合不合时宜。他和童恩正有着深厚的友谊,却从意识形态到两人共有的学术领域的论争,动不动就吵架,谁也不让谁。气得童恩正脸红脖子粗,跳起双脚臭骂“刘兴诗这个龟儿子,不得好死”;事后两个人又好得像亲兄弟一样,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外界有人攻击一个,另一个立刻就会两肋插刀,跳起来帮忙,什么也不怕。当童恩正旅美,受到“单位”一些心怀不满者攻击他将“叛国不归”。刘兴诗就跳出来,在有四川大学代表参加的堂堂省内大会上话锋一转,把四川大学和嫉妒者大骂一通。当着省领导拍着胸口,敢以全家性命为童恩正作担保。这样还不解气,接着又在《科幻世界》发表一篇《雾中山传奇》,盛赞曹仲安和他的父亲的爱国行为,等待着曹仲安从海外归来。末尾写上这样一段话:“我久久注视着他在报纸上的照片。他容颜依然,心迹依然。噢,朋友,我了解你。虽然此时咫尺天涯,暂时无缘重逢。然而我深深相信,你决不会食言,必定会返回故土。在南方丝路起始的地方,宣读你的震撼世界的研究论文。曹仲安,我期待着你……”。“曹仲安”是谁?就是童恩正。60年代初,他和童恩正相结识在一次考古野外考察工作中。两个人一见如故,白天并肩进行考古调查,晚上就关起门来编小说。决定大家都从母姓,把自己写进去。童恩正的母亲姓曹,排行老二,自己取名叫做曹仲安。他的母亲姓卢,排行老大,就取名叫做卢孟雄,曾经双双写进《雪尘》。现在要为童恩正申冤,就把“曹仲安”抬出来了。这篇小说后来获得中国科幻小说“星座奖”和“银河奖”,内幕就是这么一回事。
了解刘兴诗的人,知道他常常会突发侠肠热骨。一个翻译过他好几篇童话的日本翻译家对他说:“我看出来了,你是站在弱者一边的”。的确是这样,刘兴诗常常路见不平必定拔刀相助。有一次笔者同刘兴诗一起到外地开会,大家都到了,他还没有来,急得大家团团转。事后才知道,他遇见一次车祸,强令司机停车去处理伤员了。这样的事情举不胜举,小至见着上坡的沉重的板车,必定上前推一把。滚滚车流的马路上拾起一个受伤的蜻蜓,专门骑车送到城外放归大自然。大至迎着火车冲上去,救出一个在铁轨上背着背兜行走的老年农妇。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身患白血病的姑娘,尽力伸出援手。他就是这副性格,该出手时就出手,一点也不含糊。在野外考察中,他也是一个“亡命徒”,敢于面对北极熊,划着小船驶进海上一个白鲸群,来回四次踩着抽掉木板的铁索桥渡河,攀危崖、探险洞,多次孤身遇险等等,都是不要命的作法。可是他在平时却是有名的胆小鬼,一些事情上过分谨小慎微,对笔者发起组织“世界华人科普作家协会”发起人会议吓得像只“虾趴”,碍于友情不得不支持,又“深怕”他的“胖弟弟”(对笔者的称呼)触怒科普界上层官方人士,再次表现出他难以理解的矛盾性格和行为。
他的矛盾性格和坚持说真话,敢作敢当的脾气,在他的一生表现无遗。大至在国民党当权时反对国民党,在共产党当权时又常批评共产党。从初中二年级开始,他就常常参加游行示威,十处打锣九处在。甚至敢于在特务逮捕老师时,用胸口顶着枪口毫不退让。逮捕学生的戒严刚刚解除,就敢背着一大包油印宣传品,大摇大摆从中美合作所的大门口走过,挤过布满整个路面的特务武装,带回家隐藏。这种事情在解放后又绝口不谈,对他铁棍打、匕首刺,打成“反革命”,整得死去活来,也不表白一句。认为这是该做的事情,就不必挂在嘴里说。只是在退休后和写回忆录才说出来。
平常的大小会议,朋友间聚会,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个没遮没拦的嘴巴和管不住的手脚,一辈子可害苦了他。1957年在北大一番慷慨直言带来灾难,虽然由于平时积极忘我,以“好人说错话”受到保护。他这个“好人”却不领情死不认错,第二年不得不以支援兄弟院校新建地理系的名义,挥泪离开北大到武汉。嗅着那里一股不适宜的空气,立刻转身到成都,一下子遇着“大跃进”。他认识到自己脾气不改,哪里都一样,再也不走了。
当时正在声讨“打野鸭子”,批判“不务正业”,进行业余创作等同于“投机倒把”,再和“阶级路线”挂上钩,必须严厉打击。后来形势变了,又在“挖掘一切潜力进行创收”的新情况下,经过“群众分析”,在境内发表应该是每个字1元,境外发表每个字1美元的标准,必须向各级部门交纳“管理费”、“公积金”,共计70%,纳入“集体创收”的轨道。再对教研室各位同仁“意思、意思”。不许离开“集体路线”,私自“瞒产”、“独吞”,方算合法。这个天方夜谭式的标准当然无法完成,为此“单位”发函给上海少儿出版社说“我院刘兴诗长期不务正业,进行非法创作,民愤极大。请将其稿费寄交我院,予以严肃处理为荷”。并且发生财务科在银行“代领”稿费,转入公款账目的事件,当然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尽管刘兴诗蜚声学界,职称却受到障碍,一直被告知这种事情没有他的份,直到退休都是副教授。这个副教授,还是有一年省职称评审委员会的地理、中文、教育三个组同时发难,质问成都地质学院;系内不得不在临考前头天晚上,黑着面孔通知他:“明天给你一个机会考外语,考不过就不怨我们了”,才勉强给他一个副教授。
刘兴诗的退休也有故事。当年8月他带队转战重庆、广西,10月回来突然告诉他,你已经在出发前退休了。一个潜在原因是当年10月要普调工资,这块糖当然不能给他吃。他又不可理解地拒绝了好几个大学和研究所伸出的花枝,要他做系主任、博导、研究员。甚至海外聘请他,问他还要什么条件?他却以要的只是“CHINA”一个字,也一拍屁股就回来,真是常人不可思议的怪人怪事。
从北京到成都,包括省委、地矿部等许多上级主管部门和领导,以及新闻媒体,纷纷要出面进行干预,甚至有资深记者要写内参,保证送到主管文教的国务院副总理桌上,他却一律婉言谢绝。现在这个“教授”头衔和“高级顾问”,还是在退休以后,成都各界朋友给他祝寿时,当时的学校领导向他道歉后,派党委宣传和统战部长陈俊明(也是科普作家)到会宣布,补的一块疤。由于已经退休,规章制度所限,不能再经学校评审委员会正式讨论。可算,也不可算。如此等等,这个充满了矛盾,敢说敢骂的人,的确是很难为社会所接受的,因此他一生坎坷。这个学术界公认的博学多才的学者,至今在“单位”,头上正式戴着的还只是一个“非法”的“教授”头衔,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刘兴诗在学校有很好的群众基础,目前学校的领导对他的印象也180度大转变十分敬重,校党委书记对他言必尊敬称“先生”,另一位书记说他“口碑极好”。一批批学生进校,一批批闻风聚集在他的身边,自称崇拜者。有一些年轻人说:“您是真的假教授,真的真教授。真的就是真的,一点也不假”。刘兴诗听了哈哈大笑,毫不以为意,真够洒脱!他常常说:“无欲,方能无畏”,一点也不错。
刘兴诗在科幻小说创作中也标新立异。本来科幻小说就是一种十分浪漫的文体,海阔天空,上下几百万年,乃至几十亿年,随便怎么说都行。但是,他却要人家写科幻小说,必须“贴近现实生活”,甚至说什么“科学幻想是科学研究的直接继续”。否则,他便要嗤之以鼻。他要别人写科幻小说要写中国,写中国人,他自己写的科幻小说却充斥着洋人和外国。《美洲来的哥伦布》和《辛伯达太空浪游记》就是例子。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霸道已极,也令人气愤已极。
笔者同刘兴诗交往已有20余年,算得上是他的一个好朋友。第一次同刘兴诗打交道,是在1979年,四川省科普创作协会组织的九寨、黄龙笔会上。在上黄龙寺的山坡时,海拔近4000米处,笔者已气喘吁吁,举步维艰。比笔者年长十岁的刘兴诗却帮笔者拿行李,强把笔者拖拉上山。笔者感受到刘兴诗长年从事地质工作,练成的强壮体魄的力量及对后生的关爱之心。在九寨鲜花遍地的草原上,刘兴诗手握一把鲜花,把笔者推倒在地上,压在笔者身上笑嘻嘻地“嚎啕大哭”起来。有人将“刘兴诗戏哭董仁威”一幕用照像机摄下来,保存至今。这时,笔者感受到刘兴诗的一颗童心。这颗童心刘兴诗保持至今,这是年过古稀的他,还能不断写出优美的童话和各种充满童心的儿童读物的根本原因。
后来,刘兴诗写他的科幻小说,笔者写科学家传记文学和报告文学、知识读物、技术普及读物,各干各的,来往不多。说实在的,刘兴诗对笔者的各种创作活动从未给予助力,有时还打打“破锣”,笔者也不太介意。将笔者同刘兴诗拉在一起的,是我们应四川辞书出版社之约,共同主编《新世纪少年儿童百科全书》一事。在三个月紧张编撰大纲的日日夜夜里,我们加强了互相了解。这时,笔者才知道,刘兴诗和笔者都是重庆南开中学的学生,先后同学。我们都受过那培育出周恩来、温家宝和60多位院士和成千上万高级人才的“南开精神”的薰陶。我们的心贴到了一起。以后,笔者得到出版社的订单要请刘兴诗出马写书,刘兴诗也不时将他找来的订单让笔者担纲。相处多年,相知渐深。由于刘兴诗的性格使然,笔者与他相处并不容易。不管笔者为刘兴诗做了多少好事,刘兴诗想骂娘时照常骂娘,常常在会上把笔者顶得心口发痛。笔者则在会下骂娘,直至把刘兴诗的十八代祖宗“操个够”。但我们互相都不计较,感情和相知并日益加深。刘兴诗一直对笔者以“胖弟弟”相称。
只有对刘兴诗深入了解,同他交上知心朋友,才能感受到刘兴诗头脑中非凡的“博学多闻”,感受到他那无与伦比的才华,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国家、对自己的民族、对人民浸入骨髓的爱,感受到他对他热爱的地质专业、科普事业、儿童文学执着的追求,对新进后生的期待和关爱。也只有对刘兴诗深入了解,同他交上知心朋友后,了解了他独特的人生道路和为人处世的原则,才能理解他在科幻小说创作中为什么会走独特的道路、坚持独特的创作理论,并包涵他的“怪脾气”,学习他的许多人所不及的长处。
1931年,刘兴诗出生在汉口租界里黎黄陂路黄陂里的一幢两层小洋楼里。那是一个烽火连天、哀鸿遍地的岁月。那一年的“九一八”,日本鬼子强占了我们的东三省。也就是那一年,洪水淹没了武汉。刘兴诗一家住在武汉,洪水淹到二楼窗口。妈妈抱着他,跨上父亲带来的一只小船,登上一艘英国太古轮船公司的轮船到上海去。刘兴诗被洪水一泡,江风一吹,一下子患了小儿抽风症,昏迷不醒,完全失去了知觉。想不到这时候英国船长来了,竟不许刘兴诗死在他的甲板上,指使水手强要把刘兴诗从妈妈的怀抱里夺走,扔进滔滔扬子江。当时刘兴诗的父亲也算是一位将军,可是此刻手下无兵无将,面对穷凶极恶的英国船长,一点办法也没有。多亏许多中国旅客站起来据理力争,对那个横不讲理的英国船长说:“这个孩子还没有咽气,不能这样对待他。”一位北京的老爷爷把一颗同仁堂的万应锭切碎,给他吃了一丁点儿,他才哇的一声哭着醒转过来,塞住英国船长的臭嘴,有了他后来的生命和一切。以后,刘兴诗在南京大屠杀前随家逃到重庆,在重庆经历了日机大轰炸。他的心中种下了民族仇恨的种子和立下复兴中华的志向。这是那一代在抗战烽火中觉醒的孩子们的共同心声,是他们毕生追求的同一个奋斗目标。这个志向,刘兴诗一辈子也没有改变过。这是他数十年来,在生活和事业中不懈奋斗的主要原动力之一,也是他立身社会的根本。
1931年5月8日(农历3月21日),刘兴诗出生于武汉。他的籍贯是四川德阳人,几代前是广东兴宁客家人,南宋末年以前,是福建宁化人,唐代前是河南洛阳人。所以别人问他是哪里人?他就反问什么朝代?他的父亲刘静,原名述思,字慎九,同盟会员,中国第一届兵工专业毕业。早年任广州大元帅府少将军事委员、桂林北伐大本营军事委员,曾在国会、财政部、川军任职,以后长期转入兵工界。母亲卢雪芹,原名宗书,别号梅仙,贵州遵义人,成都富商卢良甫长女。
1937年,刘兴诗在南京五台山小学发蒙。抗战时期历经军政部兵工署第二子弟小学、第五子弟小学读书。中途逃难,短暂在德阳孝泉中心小学、乐山乐嘉小学就学。
1944年,抗日战争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刘兴诗考入中国名校重庆南开中学读书,整整读了六年,受到南开中学的“南开精神”的薰陶。
“南开精神”是什么?用南开中学老校长张伯苓先生定下的校训来诠释,是“日新月异,允公允能”。勉励学生不断更新自我,追求新的思想和学习境界,不断提高自己。不仅有能力,还应该有一颗服务公众的火热的心。
虽然南开中学管理特别严格,在教学和培养学生的素质方面却十分开明。非常尊重学生的意愿,尽力发挥学生的天赋,鼓励学生自由发展,真的做到了因材施教,从来也不设置任何障碍。
南开同学有一句口头禅,叫做“三点半”。这是每天下午三点半以后,到晚自习前的自由活动时间,只要不违犯校规,什么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学校鼓励学生自由组织社团,只要登记一下,任其自生自灭,自由发展,从不横加干涉。同类的社团很多,只是壁报和球队就不知有多少,也有十分激烈的竞争问题。为了鼓励学生兴趣自由发展,还有各种各样的全校竞赛,也是鼓励竞争的一种好办法。
南开的“三点半”,不知培养了多少优秀人才。其中许多都是在中学时期奠定了一些基础的。南开中学出了周恩来、温家宝两位总理,培养了60多位院士和上万名海内外知名的学者。刘兴诗从“三点半”和各种竞赛中,得到了许多有益的知识。他前前后后参加了许多社团,只是担任壁报的主编就有好几次。加上对作文和古典文学的喜爱,贪婪地读了许多书,慢慢培养出很深的文学兴趣。记得高二的一次作文课,何仲达老师出题自由写作,刘兴诗写了几首词,何老师批写道:“清香骚雅,绝似宋人,但不知是否出自心裁?”就是怀疑刘兴诗是不是抄写的。刘兴诗不服气,一口气写了37首,完全符合音韵格律,参加高中文艺习作比赛,得了第一名,何老师才相信了。以后每学期国文考试,刘兴诗就义务帮助同学,正儿八经上起了“辅导课”。这样的小先生,各门功课都有,同学们乐于助人,也乐于相互学习,也是南开的一个好传统。
新中国成立了,刘兴诗很兴奋。他觉得,他日日夜夜梦想的祖国“独立、富强、民主”就可以实现了。这是打他从少年时期就形成的梦想,是他一生所有的行为的基调。1950年,刘兴诗在重庆南开中学毕业。中学毕业前,刘兴诗没有接受海外伯父的建议,到美国、日本、台湾或者香港读大学,而留下来选择报考地质专业。他的动机很简单:国家建设首先需要矿产,地质工作最艰苦,最危险。自己不去?谁去!他义无反顾填写了报考大学的志愿:地质!地质!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大学地质系,后来转入地质地理系自然地理专业学习。
在北大,他受到了“北大精神”的薰陶。北大最值得称道的是什么?那是五四运动以来的民主精神,深沉浓烈的爱国主义情结,严格认真的学术作风,宽松自由的学习环境。加上许多博大精深、谦逊和蔼的师长,以及种种优良的科研、教学设备,无数可以接触高深层次学习研究的机会。能够有幸走进北大学习,真是刘兴诗一生最大的造化。
1956年,刘兴诗在北京大学毕业,留校工作,进入了社会。从1956年起,刘兴诗先后在北京大学、华中师范学院、成都地质学院(成都理工大学)任教。他是成都理工大学学科专业建设高级顾问,教授,兼德阳教育学院顾问、教授,广西柳州白莲洞洞穴博物馆研究员,新疆伊犁地区园艺研究所研究员、伊犁地区野果林研究中心研究员,中国旅游地学研究会委员,四川省旅游地学研究会顾问、委员,四川彭县、大邑、邛崃、黑水等县市及一些景区旅游资源开发顾问等职。他曾任四川省高等院校高级职称评议委员会委员。1978至1993年,他是四川省历届普通高考、成人高考评卷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指导委员等职。
刘兴诗说,他一生中有三个引以自豪的母校:笫一个是重庆南开中学,笫二个是北京大学,第三个“学校”,看不见,也摸不着,是没有围墙的“山野大学”。作为地质工作者,刘兴诗常常深入荒原山野,有机会见识广阔无边的大自然,接触更多的群众。身在山野,他更加觉得祖国无限亲切可爱。那不仅是河山的单纯美,还因为其中总是包涵着深深的民族情感。许多自然风景总是和无数历史故事、人文景观紧密结合在一起,无法硬生生分开。那是汉代,那是唐代,那是朝朝代代留下的无数感人的场景,那是今天中国人民战天斗地铸成的丰硕成果。即使在阒无人迹的荒凉戈壁和沙漠里,也会联想起“大漠孤烟直”那样意境宏大悠远的诗句,怎么不使人怜,使人爱,使人雀跃欢呼?刘兴诗也曾到过一些国家,无论那儿多么美丽,却始终无法产生这种类似的感情。每到归国,瞧见机翼下的黄土地,就会忍不住湿润了眼睛。不消说,有了情感就更加专一,对待眼前的河山的研究,就不仅仅是简单的纯科学问题了。而是有一种十分冲动的动力,恨不得把它了解得更深更深。这样的动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非是道中人,难以体验其中真昧三分。
刘兴诗少小聪慧,他的写作生涯是从13岁便开始的。1944年,抗日战争的烽火还没有平息。他刚从小学迈进中学的大门,就发表了第一篇作品。这是一篇豆腐干似的短小散文,许多年后日内瓦东方艺术学院的一位专家看了,竟给予很高的评价,认为有朱自清先生《背影》一样的风格,真是慧眼识出少年英才呀。
1952年,他发表了一篇文章,探讨中学生为什么学不好地理?被权威的《地理知识》加了编者按,极度重视,发动讨论大事宣扬。
1957年,刘兴诗在北京大学期间,巩固了更加深沉的知识基础,在报纸上发表了第一篇历史考证的文章,也算是科普知识作品吧。有趣的是,报社记者居然以为他是一位饱学的“老先生”,十分兴奋地要求他继续考证下去。
1960年,刘兴诗的一位南开中学和北大的老同学鄂华,拉着他一起结集出版一本童话。这一拉,就把他拉进了儿童文学创作的队伍,一下子受到了有关方面的注意。
刘兴诗是1962年发表第一篇科幻小说的,他经历了中国科幻小说发展的全过程,后来作为中国和亚洲最早加入世界科幻协会的五个作家之一,他算是一个老兵了。
说一句实在话,刘兴诗对科幻小说没有半点热情,他加入这个队伍,纯属一个天大的误会。那时候,很少有人写科幻,全国扳着手指数,也不过十来个人,有关出版部门到处抓壮丁。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的刘东远、钟子芒、洪迅涛几位编辑瞧见刘兴诗,就手指着刘兴诗说:“看样子你能够写科幻小说,就写吧。”刘兴诗就这样稀里糊涂被抓进了科幻队伍,当了一个言不由衷的雇佣兵,一混就是40年。
刘兴诗最烦的是,无论走到哪里,人家都手指着他说:“搞科幻小说的来了。”甚至他访问台湾,也是到处贴出海报,拉起横幅,大书“欢迎大陆科幻名家刘兴诗先生”,弄得他啼笑皆非,不知所云。
有一次刘兴诗在北京参加一个科幻小说的国际会议,一位记者访问他时问:“你的作品风格和别人不一样。请问,是怎么形成的?”
刘兴诗不假思索告诉他:“这太简单了。”
这位记者一听就来了劲,立刻拿起笔就准备要记。刘兴诗说:“你别记了,只有一句话,你一听就明白。”
这位记者不知刘兴诗要说出什么秘诀,两眼直盯住他,等他赶快说出来。他不慌不忙告诉这位记者:“第一,我不喜欢科幻。第二,基本不看科幻。非要逼着我写科幻,当然就和别人不一样了。”这位记者才哑然笑了,当然大失所望。
怎么写科幻小说,刘兴诗提出两条原则:“幻想从现实起飞”,“科幻小说是科学研究的直接继续。”此言一出,舆论大哗,一些“界内”老友纷纷摇头,认为刘兴诗昏了脑袋,怎么能够对文学作品这样要求。刘兴诗对他们说:“这只是我的一个观点,并不要求别人也照此办理。事实上我自己的一些作品也是异想天开胡说八道的,只有一些是这样的。”
刘兴诗把科学研究分为直接研究和间接研究两种。他应用在现场的直接研究的成果写成了科幻小说《柳江人之谜》,用根据资料的间接研究成果,写成了科幻小说《美洲来的哥伦布》。刘兴诗是从书本上和实际工作中“研究”出一篇篇科幻小说来的。所以刘兴诗提出了“科幻小说是科学研究的直接继续”的主张,还提倡所有的自然和人文背景都必须考证清楚,为一些科幻同行所不取。由于专业基础和兴趣所在,刘兴诗写的科幻作品大多和地球环境、历史考古等方面有关连。20世纪60年代初期发表的《地下水电站》、《北方的云》,写的《死城的传说》和20世纪70年代末的《海眼》,20世纪80年代的《喂,大海》、《雪尘》、《辛伯达太空浪游记》、《雾中山传奇》、《失踪的航线》等,都是这样的题材。但是也应该指出,他的作品有的太现实化了,显得过于“平”,缺乏离奇瑰丽的幻想色彩,简直不像真正的科幻小说,这是他的一个不容忽视的缺点。
20世纪60年代刘兴诗写的几篇科幻作品,真把他害苦了。“文革”开始,根据“利用小说反党,是一大发明”的“最高指示”,刘兴诗在劫难逃。《北方的云》说的是改造北京北面的浑善达克沙漠,因为有“北方”二字,认为是“美化苏修”,因为苏联在北方呀!顺便说一下,现在困扰北京的风沙就来自浑善达克沙漠,认真研究出来的科幻小说真有科学的预见性。《地下水电站》被“革命群众”的“火眼金睛”分析为“丑化社会主义建设在黑暗的地下”,另一种“革命”观点,认为这是刘兴诗企图干“地下工作”的自我表露。不管怎么说,都是“反革命”。加上《死城的传说》中有一句“寻找西北方向一座金字塔形的大沙山”,认为那是“五角大楼”的象征,“西”是美帝,“北”是苏修,是刘兴诗企图投靠美帝、苏修,“叛国投敌”的“铁证”,硬逼着要刘兴诗交代和美帝、苏修勾结的特务关系。
科幻给刘兴诗带来的另一个麻烦,是20世纪80年代初清除“精神污染”的时候。由于刘兴诗一直认为中国的科幻小说有“科学性、文学性、民族化、联系现实”的四个不足,在对科幻小说的大批判中,自然就被评论家注意。他们在给中宣部写的报告中,首先就说科幻队伍中有人如刘兴诗,也认为有严重问题。两位著名的评论家亲自做刘兴诗的工作,希望刘兴诗也站在同一个立场,共同进行批判。这一来,作家朋友们自然对刘兴诗不满。反过来对评论家而言,刘兴诗却认为当前的科幻小说虽然有一些缺点,成绩还是主要的,决不能一棍子打死,自然又和他们的论调不一致。有一次,评论家约刘兴诗参加在国务院第四招待所举行的一次杀气腾腾的批判会,刘兴诗一反他们在会上定下的基调,提出科幻小说从其本质来说,应该属于文学范畴,目前只是暂由中国科普作协代管而已,具有双重“户口”,不能用纯科普的角度来要求。又提出会上认为“问题严重”的叶永烈有功无过,是学习的榜样。当着领导干部的面,一大帮新闻媒体的记者,和几位非常熟悉的评论家互相脸红脖子粗,拍桌叫骂起来,自然又受到他们认为刘兴诗“立场不坚定”的指责。刘兴诗真是吹气筒里的耗子,两头受气,日子很不好过。
在那个日子里,又夹杂着世界科幻协会的问题,更加扯不清楚。这个协会成立后的第二年,经过有关方面同意,在中国发展会员。除了首先联系的叶永烈,又发展了郑文光、童恩正、肖建亨和刘兴诗等,算是中国、也是亚洲首先参加该协会的5个作家。到了这个时候,又有人提出要清查这个协会的背景问题,自然麻烦多多。这时候,他们除了尽力申述外,又八方呼吁。叶永烈和刘兴诗还分别找韩素音出面,向高层反映。韩素音为此专门向邓小平进言,可见这件事闹得有多大。最后,郑文光气得脑溢血,叶永烈被逼离开这个是非太多的科幻文坛,损失真是太大了。
刘兴诗本应该如叶永烈一样“挂靴”,离开科幻这个绿茵场了。可是刘兴诗对当前中国科幻小说发展态势不满,十分忧虑。他觉得,目前中国的科幻作品没有自己的特色,几乎全是模仿美国、日本的,没有洋人、外星人不成席。奇则奇矣,只是缺乏现实生活气息。不明白所谓科幻,其实只是通过浪漫主义的手法,折射现实生活而已。任何离开现实生活基础的作品,不管幻想得多么天花乱坠,也是空洞的。你不反映人们关心的问题,广大读者怎么会关心你?说白了,当前中国科幻小说其实只是一些学生圈子里“玩”科幻,还没有接触广大群众的心声,这个情况必须改变。刘兴诗决定再在科幻这个绿茵场上“踢”几年“球”,企图为解决这个问题出点力。刘兴诗并不反对别人像现在这样写,但是必须告诉作者和读者,科幻小说决不应该只有这个模式。在这种纯娱乐式的作品大量流行的同时,是否也应该写一些更加紧密联系现实生活,可以引起广大读者心灵共鸣的东西?
为此,刘兴诗想提倡开辟另一条路子,试着写了几篇有关中国足球、房改和凡人小事等题材的作品。他认为在生活中,只要认真睁开眼睛看一看,几乎到处都蕴藏着丰富的科幻题材。西部大开发、南水北调,有多少壮丽无比的幻想题材。下岗工人、失学儿童,也有许多各自的幻想。我们的足球靠什么魔鬼教练也不行,看来也只有依靠科幻小说了。万事从头难,刘兴诗刚开始摸索,总会存在许多问题。他也知道许多人会反对这一主张,笔者对这一主张也不以为然。因为,他所主张的这些写法,是主流文学的长项,科幻小说的短项。为什么要以己之短,击人之长呢?叶永烈、郑文光都作过类似的赏试,在接近主流文学方面似乎成功了,但在扬科幻之长上却失败了。在无限接近主流文学时迷失了科幻小说的本性,是“得不偿失”的事,他们也先后放弃了此类探索。其实,要写现实题材小说,你就老老实实按主流文学的方法去写;要写科幻小说,就要放手浪漫一把,想象丰富一些。要想“熊掌和鱼兼得”,是很难很难的。正因为难,所以刘兴诗要尝试。刘兴诗恳求大家:“请允许我试一下,也欢迎更多的队友参加进来,尝试开辟一条新路吧。”
是的,科普界、文学界和媒体,都应宽容一些,允许刘兴诗试一试,我们翘首以待,看刘兴诗能玩出什么让人赞许的新花样来!
刘兴诗不仅是一个科幻作家,还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一个科普作家。刘兴诗还是一个多产作家。刘兴诗从1944年正式发表第一篇作品起,至2005年5月止,迄今已整整写了61年。他已有101部著作出版,主编30余套丛书或选集,涉及境内外125个出版社,114个刊物,78家报纸,以及56个电影制片厂、电台等单位,发表各类作品(小说,科幻小说,童话,科学童话,散文,知识小品,诗,古典诗词,科学诗,剧本,评论,论文等)共1800余篇,作品列入390多个选集。国内除宁夏、西藏、澳门外,其他29省(区)、直辖市和港台地区,均有作品发表。
刘兴诗还有一批著作将出版,排定在2005年将在中国大陆出书17本,著作出版总数将达128本。另外一些在2006年出版,台湾也可能再出15本书。
至2005年5月止,刘兴诗获得了102次各种奖励:其中国际奖1次(美术片《我的朋友小海豚》,获1982年意大利第12届国际儿童电影节最佳荣誉奖,意大利共和国总统银质奖章),海峡两岸奖1次(童话《偷梦的妖精》获1989年海峡两岸第一届中华儿童文学创作奖),全国奖24次。
刘兴诗主要是科普作家,笔者统计了一下,刘兴诗已出版的百部作品中有79部是科普作品,其次是儿童文学作家。就刘兴诗的科普作品而言,刘兴诗是科幻小说第一,科学童话第二,低幼知识读物第三,当然还有一般的科学普及作品。
刘兴诗的科普作品中最好的是科幻小说。他的《美洲来的哥伦布》被评论家饶忠华誉为“中国科幻小说重科学流派代表作”。《中国科幻发展历程中的各阶段特点分析》一文评价:“虽然刘兴诗的作品也以青少年为主要读者群,但他试图跳出科普圈子,在更高的层面上思考人类学与社会学的问题。其代表作《美洲来的哥伦布》讲的是一位苏格兰青年为了证明四千年前印弟安人曾凭独木舟从美洲驶到欧洲,独自一人在无任何现代化设备可以籍凭的条件下,架独木舟横渡大西洋的故事。曾经有评论家这样说:‘它讲的虽然不是任何一种具体的科学技术,但却是层次更高的科学方法论问题——‘判决性实验’的问题。而且,它还是一篇科学主题和社会主题结合得很好的作品。它讽刺了白人至上主义,因而在当时的殖民地香港引起轰动’。”刘兴诗的科幻小说《辛伯达太空浪游记》列入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少年文库”。以上两书均被台湾有关方面列为推荐书。
在儿童文学创作上,刘兴诗主张真善美原则,认为美的意境和语言,真的情感和知识,善的性灵和追求,对当代儿童成长有潜移默化的作用。应尽量减少玩弄噱头的纯娱乐性创作,坚决抵制各种有害少年儿童的不健康倾向。
刘兴诗是一个优秀的科学童话作家。他的低幼科学童话《小哈桑和黄风怪》,曾获1954-1979全国第二次少年儿童文艺创作评奖三等奖、全国第二届儿童文学优秀读物奖;科学童话《魔法山的秘密》获成都市优秀科普作品一等奖。还有《小英子迷路》、《磁石山》等大量优秀的科学童话作品。
刘兴诗的许多童话作品虽然不属科学童话范畴,也是很优秀的,如《阿雪的世界》获《儿童时代》1981年童话征文优秀作品奖;《谢谢您,施耐尔太太》获陈伯吹儿童文学奖,优秀作品奖;《小河里的老妖精》获《童话报》1998年秋季童话佳作排行榜;童话《星孩子》、小说《虎孩》分别列入1983年、1988年“全国红领巾读书读报奖章活动推荐书”。加上《飞的花》、《看不见的油画》、《写在地铁车厢上的信》、《圣诞老人之歌》等,都是充满情感的名篇。他的童话以优美的意境、诗意葱茏的语言见长,可是却缺乏童话的另一个节奏快速、情节多变的特点,是一大不足。
他写的少年传奇小说也非常精彩。可惜其中除了《与狼相处的日子》等少量作品,最受欢迎的《蛇宝石》、《虎孩》、《祖母绿女神》、《啤酒桶邮箱》等。虽然被认为可以和《金银岛》一类的舶来作品媲美。却是清一色的海外古代题材,在台湾甚至有人质疑出版公司,怀疑不是中国人写的。他还专门出版了一本海外童话集。虽然大多是在海外现场写的,却也表现出他专门批评别人,自己却不加约束大写特写。对人马列主义,对己自由主义的霸道作风,是其矛盾性格的又一体现。遗憾的是他最满意的《西游记》续书,章回小说《西天游记》,一直未能全部出版。这是他和我们最惋惜的事情。
谢影评价刘兴诗在《黑森林丛书》中的少年传奇小说:“作者刘兴诗从事过多年的教育工作,熟悉儿童的语言和心理,童话中的主人公均是儿童,他们善良、勇敢,与邪恶斗争,是孩子们心中的英雄。书中语言平实质朴,情节曲折,时而惊险、时而轻松,令孩子们随着主人公经历考验、一起成长。”
刘兴诗的童话作品具有广泛的影响,他的一些作品被列入大学中文系儿童文学教材,小学课本,台湾小学实验课本(大陆作家唯一被选入台湾小学教材者),一些作品被翻译为日、朝、英、法、荷、匈、俄、世界多种文字,一些作品被改编为话剧、广播剧、连环画和缩写故事,一些作品被选为日本、瑞士、澳大利亚等国有关单位的中文学习教材。2000年,刘老师还以儿童文学和科幻小说作家身份应邀访问台湾,进行环岛考察及学术报告。
在科普创作上,刘兴诗主张科普是将科学知识清楚明确交付给读者,不能故弄玄虚,使读者越读越糊涂,成为一种玄学。不赞成将各种无聊的传闻冒充科普。坚决反对披着“科学”外衣,宣扬迷信和伪科学的现代迷信倾向。
他的一大套《中国历史》、《中国地理》和即将出版的《世界历史》、《世界地理》,是他结合自身专业,发挥自己的历史观和地理观,呕心沥血的作品,包含了不少自身独到的观点。在《读书生活网》上一个网民的话很有代表性,他说:“最近狂补中国历史,原因无它,皆为蒙学之小女。半月前曾偶得希望出版社本年新出一套《讲给孩子的中国历史》,作者刘兴诗,十六开本,共四册,价百元。关于作者尚未确定是否是少儿科幻小说作家,地理学家,七十岁的四川老人刘兴诗老师,但凭借《讲给孩子的中国历史》的语言之生动,取材之丰富,叙述之严谨,大概可以判断该书作者非等闲之辈,不但深得小女喜爱,亦对我这等重读国史者亦有新得与启发,可谓换个思路读历史故事”。
在创作上,他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他喜欢骂人,也喜欢被人骂。挨了一顿骂,总要仔细分析,寻找自己的缺陷,进行有针对性目的改进。从前别人说他的作品缺乏故事性,他就专题攻关,终于使他的少年传奇小说特别富于故事性,为人所称道是一大特色。他不愿意躺在已有的成绩上一成不变,而喜欢不断抛弃过去,探索未来,改变创作方向尝试新的路子。他曾经想放弃已经取得一定成绩的科幻小说,从头开始写童话。著名童话作家,老友洪迅涛劝阻他说:“童话没有你的地位,还是老老实实回科幻小说去吧。”他回答说:“正是在科幻有了地位,我才要放弃。童话没有地位,我才来试一下。”不顾劝阻,终于拳打脚踢,也闯出一条路子来。不管创作和科学研究,他都是抱着这样试一试的不服输的精神,闯出了宽阔的路子。他的那个“果树古生态环境学”研究员,就是不畏惧当年中苏园艺学界几十年没有解决的一个难题,硬着头皮不服输拿下来的。立即被邻国哈萨克斯坦农科院隆重请去,在西天山余脉跨国研究,顶着“单位”赏给的副教授的帽子,一举令对方大院士也叹服。该国外交部还专门在他的一次性签证上注明,要求海关放行,用这个签证再次入境。真是薛仁贵似的“火头军”扬威异域,一箭定了天山。
他的史前考古学研究员,也是在一次国际学术会议上,担任中方五人领导小组成员之一。贾兰坡院士当着各国考古学家,亲自颁奖并授予他的。这样墙里开花墙外红,不知“单位”死死压住他为什么?
刘兴诗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学者。在地质、地理、考古、人类学,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学术领域,都有深刻见解和独特建树。他经常在各种场合发出些稀世怪论,让同道赞叹或者指责,令友邦学者惊诧,他全然不放在心里。如2002年11月10日他在各种平面和电子媒体上说,“CHINA”一词不仅源于丝绸,古时候西土各国认定的“CHINA”所在正是古蜀国,即今天的成都地区。如2002年12月5日他在四川省各大报章上,后来又发表论文说,三星堆的青铜太阳轮不是“喜日”、“盼日”,而结合三千多年前的古气候,认为是“恐日”、“排日”,和后羿射日的心态差不多。三星堆的老祖宗蚕丛之所以脖子粗、眼睛鼓、身材消瘦,是因为饮水缺碘而“得了甲亢”,并且从《华阳国志》记载的当时当地的食盐来源作出论证。还认为三星堆有“灵魂出窍”和表现“大力气”的抽象意识形态的雕塑等,各种各样奇谈怪论。
在学术讲坛上,刘兴诗除了本专业,还经常开设科幻小说、儿童文学讲座。甚至在同一所大学为地理、历史、中文等系师生同时开设一系列专题讲座。也在台湾一些大学的中文系研究生班和作家团体大谈文学。最近连年在四川省级机关副处级以上干部公选培训报告中,刘兴诗的《民族宗教前沿问题》获得好评,连讲几次,次次热火。干部们在佩服刘老师学识的同时,还顺带羡慕他的身体,称七老八十的人,一站就是六七个钟头,年轻老师也多半做不到。在旅游部门讲旅游开发设计,在房地产公司讲房地产开发,什么都敢讲,什么都讲得头头是道。
关于刘兴诗和科幻小说,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方面。那就是他一直以扶植新生力量为己任,不太计较自身得失。吴岩、星河、韩松、杨鹏几人尚未出道时,他就八方推荐鼓吹,为此不惜和一位老友红脸争论,俯首低头竭力为新人开道让路。
2005年5月8日,刘兴诗度过了74岁生日。一个古稀老人,不计荣辱利益,不顾身体衰老,放弃了一切休息娱乐,每日伏案写作不倦,同时还坚持野外工作不停息,以儒家结合佛家的“入世精神,出世胸怀”为座右铭。他笑对大家说:“生命即将结束,这是向死亡争取时间,要用永不停息的工作,充实最后的生命的质量,更多为祖国人们作贡献。”他十分严肃对大家说:“当我安然归西时,必定是我在山野跨出最后一步,在书桌前爬完最后一个格子的时刻”。
是啊,刘兴诗是一个永远不知道休息的人,一个永远幽默乐观,一个淡泊名利,具有博大胸怀的人,一个无论在任何环境里都永远热爱祖国人民的知识分子。
●刘兴诗的科幻小说创作观
刘兴诗的科幻小说创作观是逐步发展起来的。他在中国科幻的第一次高潮中开始写科幻小说,他并不知道科幻小说该怎么写,只是主观地从一个科学工作者的角度出发,认为科幻小说应该特别强调科学性。这与那时的一批“正统”科幻作家和传统的科幻创作理论那么不协调。于是,在20世纪80年代那场席卷全国的“清理精神污染”的运动中,他被“极左派”们当成科幻作家中正确路线的代表,成为唯一一个奉命批判其他科幻同行的“科幻作家”代表,参加了一个著名的围剿科幻作家,重点批判叶永烈的会。会议上有很多评论家,科普作协的官员,新闻媒体,刊物,除了刘兴诗外,没有其他科幻作家。在这个会上,重点是批判叶永烈;所以后来叶永烈被逼出科幻界。
对于那次会,刘兴诗记忆犹新。那个会上说叶永烈发表的科幻小说很多,很滥,应该批评。弦外之音,就是讲叶永烈是为了稿费而写作的。刘兴诗说,叶永烈不应该批判,应该表扬,是大家学习的榜样。他说,椐他所知,叶永烈出了书之后,向来不要稿费,一分也不要。他当时在上海科教电影制片厂,也不打算要工资。他说,他到过叶永烈家,叶永烈当时住在上海殡仪馆的正对面。他住的房子跟重庆朝天门、临江门的那种窝棚房子差不多,他的厨房,就是几根竹子撑起来的,挂块塑料布就当作门。上海夏天天气很热,他就搭一个梯子,爬上没有窗户的小阁楼,吊一个灯泡,脱成光膀子在那里写东西。叶永烈在那样的条件下拚命工作,不要稿费,你们明明知道内幕,却把叶永烈说成是一个惟利是图的人,恰恰相反嘛!所以叶永烈有功无过!那天那些评论家有的脸气红了,有的脸气白了,他们拍桌子,刘兴诗也拍桌子,吵得非常厉害。
刘兴诗开始研究科幻文学创作理论了。他科幻小说创作的基本观点是:“幻想从现实起飞”;“科学幻想是科学研究的直接继续”;主张科幻小说应具备科学与社会双主题,从切实可靠的科学基础上萌发幻想,与其他文学作品相同,注意反映显示生活,书法人民大众心声;唯一不同仅是以浪漫夸张手法,折射显示生活而已;应尽量避免闭门造车,胡思乱想,脱离现实生活和人民大众的纯娱乐性创作倾向。
刘兴诗认为,中国科幻文学不管是和世界科幻的最高水平相比,还是和中国的主流文学相比,中国科幻还有一定的差距。他提出:优秀的中国科幻作品应该具备四个要素:科学性、文学性、民族性和联系现实。现在的中国科幻,在这四个方面的问题都是很明显的。
刘兴诗在一次答记者问中,充分阐释了他的这一系列科幻小说创作观。
刘兴诗说:“首先来探讨一下科学性不足的问题。我们不能要求每一篇小说科学性都很足,不能要求每一个作者都是科学家,但是如果普遍都不足,这就是一个问题了。如果一个作家写的东西科学性不足,可以把他归入另外一个流派;如果普遍不足,就是危机了。少数人科学性不足可以理解,但不应该成为主流。一百篇小说至少应该有十篇、二十篇是讲究科学性的吧?”
他说:“就是现在的一些年轻人产生某些误会,认为只有美国式和日本式的科幻才是正统的科幻,就不太注意科学性的问题了。可是没有注意到,即便是美国的科幻,像阿西莫夫那样的小说家,也是很注意科学性的。”
他说:“现在写科幻的很多都是大学生或者刚毕业不久的,科学的底子并不是很好,根基不够。科幻写作还缺乏真正的科学家的参与。尽管有潘家铮这样的工程院院士来参与,但是他联系他自己专业的东西也不是很多。我理解他是这么一种情况,他实际上是在繁忙的专业之外,寄托自己的闲情逸致,正如古人诗中所说,‘老夫聊发少年狂’,并没有真正把自己的科学积累拿出来。我觉得对于科学家来说,应该把科幻作为自己研究的一部分。有两句话,代表了我对科幻的看法,一句是‘幻想从现实起飞’,另外一句话,很多人都不同意,就是‘科学幻想是科学研究的直接继续’。我为什么这么讲呢?我并不要求每个人都这样,不可能这么要求;我也不要求自己的所有作品都这样,但是我的作品中有一些的确是这样。我们研究科学问题,有时候非常敏感地发现它可能是这么一种情况,但是我们掌握的材料还不够,还不能写出一篇非常严谨的学术论文,那么我们可以写成科幻小说。”
他又说:“另外一个问题是文学性不足,尽管我们现在写得也还不错,但是真正和主流作家相比,还是差那么一点。作为文学作品,至少应该塑造一个感人的艺术形象。我们这么多作品,包括郑文光的作品,哪一篇作品有非常鲜明的人物形象,很能打动人的?没有吧,至少没有太突出的吧。”
他说:“文学性不够也有很多原因。有一种观点认为文学性就是故事,就是编得离奇,我看不一定是这样。故事离奇,幻想曲折,固然是文学上浪漫主义的一种表现,但是很重要的是,文学应该写人。写人,要写他的思想境界。我们的作品恰好缺乏这些东西。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的作者本身就缺乏这些东西,又怎么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来呢?还有,中国科幻小说进入了一个怪圈。现在不是写科幻,而是玩科幻,一些年轻人就在玩科幻,正统的科学家就不愿意跟你混在一起写这个东西了,或者偶然玩一玩,像有的科学家那样。似乎作为一个票友,也就是玩一下而已,并不像对具体的科研项目那样看重,不是作为事业来看待的。”
刘兴诗说:“第三个问题,是民族性不足。这个问题过去我们也谈过,这一点我觉得要防止一个弊端,塑造民族性并不是要完全排斥外国的东西,但是你中国人写的至少要像个中国作品的样子,必须要具备本民族的文化特征,才能立足于世界文学之林。应该说,中国的科幻小说在这个方面还处于摸索的阶段。中国现在对国外特别是美国的科幻介绍得比较多,这个问题我觉得应该一分为二地认识。一方面,为我们打开一个窗口,这是非常有益的事情,另外一方面,过多地宣传这个,形成一种固定的模式,就不太好。文章没有固定的章法,要说哪家写的就是正统的科幻,没有这回事儿!谁是正统,谁不是正统,我看从中国的角度来讲的话,要写出咱们中国自己的民族性,这才是真正的正统。原来认为科幻小说只有两个流派,凡尔纳流派和威尔斯流派,重科学流派和重文学流派。我现在认为有三个流派,除了这两个流派以外,还有一个娱乐流派,纯粹是娱乐性质。这个东西,我觉得是受了美国很大的影响。我为什么要分出一个娱乐流派呢?重科学流派,就不需要讲了;我就从重文学流派,或者威尔斯流派来讲,以他的代表作《隐身人》为例,如果哪一个人要用这本小说去学隐身法,那就是活见鬼。可是,它说明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一个人如果企图脱离社会、独自生活,必然自取灭亡。你看看这里面它就有东西的,是不是?而不像有的小说和国外的科幻电影,看起来非常热闹,可是你仔细一看,里面没有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是属于看了就扔的。外国的东西我们要借鉴一点,肯定是有益的;可是对于阅历不深的学生,他们把这种东西当成学习的楷模,这就是一个标准问题了,弄不好就把中国科幻小说引入歧途。”
他说:“海外题材的问题不是不能写,我也写海外的。有朋友对我说,写中国题材如果涉及到讽刺、批评的问题,是不是太敏感了一点,写海外就没有这个思想负担,这个都可以理解。总之海外题材不能写太多,不能成为主流。”
刘兴诗说:“第四个问题,是现实性的问题。科幻小说实际上是通过一种折射或者反射的方式来反映现实生活,任何文学作品不可能离开现实生活。现在我们很多作品是脱离现实,闭门造车,‘少年不知愁滋味’,自作多情,在象牙之塔中自己编造一些东西,越离奇越好,这个是有问题的。幻想必须从现实起飞。中国科幻现在看起来非常繁荣,但是给人的印象,还是一种校园文学,基本上没有脱离校园文学的框框。为什么这么讲呢?因为从作者到主要的读者群,基本上都是学生,或者刚刚毕业不久,视野还不够宽阔。这让我想起辛稼轩的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为幻想而幻想,看起来是非常热闹,可是仔细一咀嚼,里面可以让人深思的东西不是太多。在武汉大学的时候,他们问我为什么中国科幻小说始终是这么一个状态,局限在自己的圈子里,我说要害在于,你不关心社会大众,社会大众怎么关心你呢?这样呢,我就试了试,写了几篇小说,也没写太多。我写了一篇关于中国足球的小说,叫做《中国足球幻想曲》,看起来我们中国足球不靠科幻小说是没法走向世界了。我另外还写了一篇关于房改问题的小说,房改怎么不可以写科幻呢?当然可以。在《北京晨报》,有个女记者叫杨易,我在她那里发了十来篇非常短的,几百字到一千字的关于现实题材的小幻想故事。”
他说:“如果文学性和科学性不足,这是我们的水平问题;可是民族性和现实性不足的话,这就是方向问题了,绝对是一个方向问题。所以我觉得现在中国科幻小说有一点误入歧途。谁造成这种局面的呢?把外国的介绍了很多,当然是好事情,但另外一方面也是误导子弟呀!很多出版社实行编辑责任制,过多地考虑利润和商业性,很少有人将科幻当作事业来看待,这让我感到非常忧虑。”
刘兴诗又说:“这里还要纠正一个偏向,现在认为一谈科学就一定要轰轰烈烈的高精尖,一定要谈航天什么的,那不见得。你说种土豆这个问题有没有科学?我看是有的嘛。袁隆平搞水稻的,在学术界地位也那么高嘛,种水稻的老农民,看起来好像不算什么,但里面也大有科学。对科学可能有个误解,说到底,还应该注意基础科学,没有基础科学,那些高精尖的东西也出来不了。真正的科幻小说应该有两个主题。以我的《美洲来的哥伦布》为例,一个主题是科学,因为我真正相信有那么一回事,在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前,美洲人已经悄悄地到了欧洲,这是个科学问题。这篇小说的产生就是基于一个科学问题。另外还有一个社会主题,反对种族主义。威尔斯的《隐身人》,也是有社会主题的。如果一个作家的作品中既没有科学主题也没有社会主题,只是看起来热闹,热闹完了什么也没有了,这样的作品怎样也不能称为传世之作,对不对?最多也就变成唐老鸭、米老鼠那样的东西了,而且还赶不上唐老鸭、米老鼠。所以我觉得,真是很多误区啊。现在我不便于讲怎么会产生这些误区,对不起,我不便于讲。要讲了会捅出很多问题来,要伤很多人的面子,会和我打官司,我不愿意谈这个问题。但是我觉得,误导是确实存在的。
对于他今后的科幻小说创作计划,刘兴诗说:“我是有新的写作打算的。我刚才不是讲吗,如果有机会,我准备专门出一本后面全部附参考文献的科幻小说,还想出一本现实平凡生活的,一本历史考古题材的,不一定都要写未来。别人把未来式写得多了,我就写过去式和现在进行式。”“未来也写了,过去也写了,我们应该写点现实的。现实生活里面有很多幻想啊。下岗工人他有幻想没有?绝对有。我在学校里,经常看到很多男生眼泪汪汪地站在女生宿舍门口,他们有幻想没有?肯定有。每个人都存在着幻想。一些大人物有幻想,小人物也有。这些东西,怎么不能写科幻小说呢?中国足球,大家很关心的一个热点问题,这个就可以写。”
●“科研间接研究的继续式”科幻小说代表作:《美洲来的哥伦布》
被称中国科幻小说重科学流派代表作:《美洲来的哥伦布》,也是实践刘兴诗“幻想从现实起飞”、“科幻小说是科学研究的直接继续”理论的代表作之一。刘兴诗把“科学研究的直接继续”分为“直接研究的继续”和“间接研究的继续”两大类。《美洲来的哥伦布》是“间接研究的继续”的代表作。
刘兴诗说:“什么是间接研究呢?《美洲来的哥伦布》就是间接研究。因为这个我不能直接做实验,是通过文献研究的。我让一个来访问我的英国历史学研究生帮我回国考察,我自己并没有到现场去。不管是直接研究还是间接研究,由此引发的科幻小说都是科学研究的副产品,所以我提出,‘科幻小说是科学研究的继续’。并不要求每个人都要这么做,只是说我们需要这么一种类型,我们当代缺乏的正是这样一类作品,缺乏非常深厚的科学根基。当时我写的时候,一块岩石是什么颜色,还有一些小的道具,小的细节,都要写得非常真实,整个背景都是真实的,然后突出一个幻想。这个幻想也不是空穴来风,也是通过研究得出的科学假想,是科学假想的文学表现。你读我写的《美洲来的哥伦布》,看起来还真像一篇小说。所以,我们现在的作品科学性不足有很多原因。一个原因就是太过于学习美国的东西,再一个是我们缺乏真正的科学家写的作品。”
1963年,刘兴诗读英国科学家莱伊尔的《地质学原理》时,其中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书中说,在英格兰西北部兰开郡马丁湖底的泥炭层中挖出8只独木舟,“它们的式样和大小,和现在在美洲使用的没有什么不同”。这不由使刘兴诗心中一震。因为他对考古学有一些了解,深知两个距离遥远、素无来往的民族,其文化特征是不可能完全雷同的。从他所从事的第四纪地质研究的角度,可以推断埋藏独木舟的泥炭生成于四五千年前,其时正值墨西哥古印第安文化的一个渔猎时期,一些出海捕鱼的印第安独木舟很容易被横越北大西洋的墨西哥湾流冲带入海。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500年前,同一海流曾将热带美洲的树木冲带到荒凉的挪威海岸,引起诺曼海盗的遐想,扬帆西航发现了冰岛、格陵兰和纽芬兰,为什么不可以将同样性质的古印第安独木舟带到英格兰?其多数或已在途中葬身鱼腹,个别漂到彼岸则是完全可能的。
值得注意的是,发现独木舟的地点不在英格兰西海岸,而是内陆湖区,竟有8只之多,至少应有8到16人操作。倘若上述推断属实,这必定不是最初到达的古印第安独木舟,而是一批仿制独木舟。由于这是一种偶然事件,不是有意识的探险活动,不可能有成群独木舟同时到达。从常理推想,一只独木舟不能装载多人,亦无妇女随船捕鱼的可能性。唯一的可能是一只侥幸脱险的独木舟抵岸后,其乘员深入内陆湖区,或与土人通婚,发展成为一个小部落,按照美洲故乡的方式,制作了一批新独木舟安然生活在新的领地。如果这一切推想属实,可以得出两个十分重要的结论。一是墨西哥湾流曾将古印第安独木舟漂送到英格兰。二是诺曼人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前,被狂妄无知的欧洲种族主义者所蔑视的印第安人,早就发现了他们的欧洲,还在他们的“高贵的”血统中,滴进几滴有色血液。
无论从考古科学,还是对种族主义的无情批判,无疑这都是很有意义的题材。刘兴诗决定从科幻小说的形式把它写出来。
遗憾的是当时他还不能立即着手写这篇作品,因为从科研的角度出发,他必须首先排除一种可能性,即古代欧洲有没有和美洲相同的独木舟?假如真有文物特征的巧合,上述推想便完全不能成立了。为了解决这个疑难,刘兴诗不得不中止这个写作计划。后来在一些考古学者的帮助下,他终于在1979年弄清楚了事实,古代欧洲绝无和美洲印第安人完全雷同的独木舟。屈指算来,时间过去了整整16年,这篇科幻小说终于可以开始提笔写了。但他却还不能够马上就写,因为这还涉及三个场景,墨西哥、英格兰和苏格兰。必须把所有的背景资料研究透彻方可动笔。为此,他参阅了大量资料和图片,终于把握住各个特点,才可以如实描写。墨西哥一段,刘兴诗使用了一个古遗址实际场景,其中涉及的文物,无一件是他杜撰的。英格兰湖区一段,他按照实景照片和文字资料,联系多变的阴霾天气加以描述。
《美洲来的哥伦布》写的是一次模拟航行,如果让现代模拟者乘坐独木舟到达同一地点,末免显得人工斧凿痕迹太重。刘兴诗参照了海流图,让主人公漂到附近的苏格兰海岸,因此又出现了苏格兰海岸的场景。从照片可见那是一道峭壁海岸,可是它是什么颜色呢?最后刘兴诗查出是石灰岩峭壁,颜色便可定为灰色了。由于有了这些准备工作,所以小说很快一气呵成。但他心中却还有些不踏实,又刻写为油印稿,广泛寄送给一些朋友,请大家挑毛病提意见。上海少儿社姜英认为漂洋过海一段写得太容易,这是他没有注意把握的一个环节,立刻改写一遍,最后北京金涛认为他“好像真喝过几两海水”才罢手。后来这篇作品被科幻评论家饶忠华评为‘中国科幻小说重科学流派的代表作”,根据便是刘兴诗写以“虚拟”为特征的小说时,对细节的描述所持有的那种科学工作者的严肃态度。如此认真研究细节,会使那些仅凭脑子玄想,便造出一大堆作品的“科幻作家”汗颜的。
最有趣的是,《美洲来的哥伦布》这篇作品发表后的一个尾声。1986年,一个英国伦敦大学的考古学研究生AliceChilds访问刘兴诗,刘兴诗请她回去落实一下这个问题。她回国后研究了一番,给刘兴诗寄来一张地图,查明了莱伊尔所说的马丁湖,今天名叫MartonMere,距离海滨城市Blackpool只有两公里左右,当年是被一个名叫ThomasGreenwood的人排干,发现那8只独木舟的。刘兴诗的推想如实,故事是真的!刘兴诗把一段被忘却的历史关发掘出来写成科幻小说,后来有人撰文批评刘兴诗的《美洲来的哥伦布》,武断地说:“只看一眼标题,就认定这篇小说与科学‘无缘’。”这样的“批评家”,真让人笑掉大牙!
●“科研直接研究的继续式”科幻小说代表作:《柳江人之谜》
《柳江人之谜》是刘兴诗“科研直接研究的继续式”科幻小说的代表作。
1956年,著名的地质学家裴文中先生率队在广西柳州白莲洞考察,发现了一批很有意义的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早期文化地层。这引起了裴文中、贾兰坡先生的注意。自1981年起,裴文中先生委托周国兴主持白莲洞的研究工作,由周国兴负责化石鉴定,童恩正负责文物鉴定,刘兴诗负责洞穴地层研究。1982年,这里进一步发现了两枚智人牙齿化石,继续研究至今,引起海内外关注,并在白莲洞召开了两次国际古人类和史前文化会议,刘兴诗也因此受聘为新建的白莲洞洞穴博物馆研究员并在会上获奖。
他们在研究白莲洞遗址的同时,将注意力投到附近同时代的柳江人头骨发现地点。根据他们的研究,柳江人头骨所在洞穴没有任何原始居住遗址的痕迹。该地距白莲洞仅数公里,其间一片开阔地带,无任何地形障碍。由此他们推想柳江人很可能来源于附近的白莲洞,不知什么原因遗尸此处,后被水流冲入洞中(含化石地层上下的水流痕迹宛然)。可是由于缺乏更多的证据,不能写成学术论文。写论文不成,他和周国兴、童恩正等研究人员都是科普作家,便推刘兴诗将此写成一篇科幻小说,以故事形式表达他们共同的见解,以期引起公众注意。于是,刘兴诗完全实境地摊开科学材料和他们的观点,杜撰了一个故事,叙述两个来自白莲洞的原始人(他们认定柳江人头骨和肢骨,分属一个中年男性和一个女性),先后因故客死在外。为了探讨其死因,刘兴诗写了三个结尾供读者选择,也欢迎读者提出新的见解,作为他们进一步研究的参考。
科幻小说《柳江人之谜》写成后,却迟迟不能发表,因为刘兴诗为了强调科学性,表示言之有据,自出心裁按学术论文形式,在文末附了一大串参考文献目录,怎么能在文学刊物发表呢?
●刘兴诗科幻小说书目年表
书名
类别
出版社
出版年代
1海眼
科幻小说
少年儿童出版社
1979
2美洲来的哥伦布
科幻小说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0
3会飞的城市
科幻小说选集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0
4,死城的传说
5,喂,大海
科幻小说
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
科学普及出版社
1980
1981
6,南海沉船
7,死城的传说
科幻小说选集
科幻连环画
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
湖南美术出版社
1982
1985
8辛伯达太空浪游记
科幻小说
少年儿童出版社
1989
9失踪的航线
科幻小说选集
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
1991
10辛巴达太空浪游记
科幻小说(繁体字修改版)
台湾天卫文化图书公司
1994
11失踪的航线
科幻小说选集(繁体字修改版)
台湾顺达出版社
1994
12美梦公司的礼物
科幻小说选集
福建教育出版社
1995
13雾中山传奇
科幻小说选集
台湾天卫文化图书公司
1995
14月船传奇
科幻小说
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
1997
15中国著名科幻故事集,月光篇(两人合著)
科幻小说选集
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
1997
16天空的逃亡者
科幻小说
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
1998
17美洲来的哥伦布
科幻图画故事本
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
1998
18刘兴诗佳作选
科幻小说选集
海燕出版社
1998
19天空的访问者
科幻小说选集
希望出版社
1999
20修改历史的孩子
科幻小说
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
1999
21美洲来的哥伦布
科幻小说选集
湖南教育出版社
1999
22西域悲歌
科幻小说
上海社科出版社
2000
23天空的迷途者
科幻小说
未来出版社
2001
24刘兴诗科幻小说精品屋
小说,科幻小说
内蒙古文化出版社
2002
25大西国档案
科幻小说
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
2003
26诺亚方舟寻踪
科幻小说
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
2003
27尼斯湖梦幻曲
科幻小说
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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