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听音乐--学会倾听高雅音乐_国内资讯_中国音乐教育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1:31:55
算了,乐中诗、乐中画、乐中剧,一言难尽!我怀着“奇文共欣赏”的心愿,敢向足下和一切有心却无缘领略此种“乐趣”的朋友保证:听音乐,的确能得到这种“形象”的享受。一种听觉、“视觉”和其它可以“通感”的各种感受兼美的盛宴!要相信,既然诗中可以有画,画也可以绘影绘声,则音乐也确能以声写形。
不仅此也,借此机会鼓吹一下,乐中之相,还可以达到更为气韵生动的境界,使诗、画相“形”见绌。
要欣赏海景,可读木华《海赋》之类的文章,可看《九级浪》之类的画,但何如一听门德尔松的《芬格尔山洞》?诗与画中尽多写到风,然而要“捕风捉影”还是音乐更行。《辛巴德航海》中有破万里浪的长风《里米尼的弗兰切斯卡》中有地狱里的恶风,听得人浑身冰冷;门德尔松的无词歌,《五月微风》,每一听到,都会忆起晚唐杜苟鹤的名句“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而乐中似更多一丝暖意;因又想,李义山的“尽日灵风不满旗”,假使用音乐语言,可能更容易传真吧?
此外还有那种种诗、文、画、塑难状之景物,在高明的“音诗人”“音画家”笔下,往往可以刻画得十分传神。这除了音乐“形象”以其能“动”,赛过了造型艺术之“静”以外;是否还有一个原故,即这种流动着的音乐语言同时可以作多面、多层的表现。这也正是音乐文化发展到多声部进行后产生的功能了。这种可以“织锦”,可以构造“流动的建筑”的手段,自然要比平面的静止的线条、色彩更适宜于特殊的“造型”了。西方画人利用透视以仿自然中的立体,中国画师利用长卷构图以仿自然的动势,求得于空间中表达时间。而音乐,却能够更巧妙地化静为动,变平面为立体,从时间的流动中幻化出空间。
何以证之?一个大家比较熟知的例子可以举《弄臣》中的四重唱。四个剧中人在同一场景中各诉各人的衷肠,而又组合成一段规定的戏剧情景。要是文学作品,只好“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戏剧舞台上也不能七嘴八舌地长篇大论吧?又如瓦格纳的《纽伦堡名歌手前奏曲》中的高潮部分,写保守、新兴等不同人物的几个主题同时并举,表现出错综复杂的复调效果。舒伯特用歌德的诗谱成的《纺车旁的格雷岑》,我们可以从歌唱与伴奏两者之中分别感受到不同但相辅相成的“形象”,比原诗更丰富了。有个难得听到、却是常被提起的乐例值得一引。格鲁克的歌剧《伊菲姬尼在陶里德》中,心里有鬼的奥雷斯特斯唱着“安宁回到我心里了”,管弦乐队中以中提琴为主的音乐却唱着反调,郁闷而紧张,揭露了这个弑母者的心虚。格鲁克说:他是个说谎的人,中提琴不说谎。
可能你要打断我对音乐形象化的赞美,埋怨道:无奈我难以“对号人座”,怎么办?
恐怕首先要理解,所谓的音乐“形象”和那诉之于视觉的形象并不能划等号。它们相通,而又不相同。音乐“形象”既是确有其“相”,不假;也非抽象之“相”,不玄虚;但又并非那么可以勾画得轮廓分明的。它常常只是一种“心影”。是一种可以拨响你的共鸣弦,唤起回忆、联想,从而“造型”的微妙作用。
试想,舞蹈中当然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形象了。邓肯将好多音乐名作译为舞蹈,既是以舞释乐,也创出了乐、舞综合的“形象”吧?但即使是她的创造与解释也引起了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异议哩。(他说:“假如我听说邓肯女士用舞蹈或模拟动作来解释我的作品……那我该多伤心!”)
总之,大可不必硬要目不能见的声音制作出看得见的画来。但你完全可以运用“心眼”去观赏乐中“形象”。诗人海涅说什么“我具有特殊的音乐视力。听见任何声音,同时便见相应的形象”。虽是夸张,却并非欺人之谈。
万一你硬是无法听出什么来,也不必丧气。1927年,举世纪念贝多芬逝去百年之际,有一位博学多知、又并不教条、八股的理论家卢那察尔斯基,向着一大群年轻人——他们对贝多芬陌生得很,却很想认识他的交响乐——讲了一番话:“你们当中不习惯听音乐的人体会不到常听音乐的人所体会到的一切。要想领悟如此丰富和包含各种因素在内的音响……需要有丰富的经验。”这话很实在!这也正像科普兰在《怎样欣赏音乐》中的忠言。最基本的一条就是多去倾听。
同时也不妨反躬自问,是否你心里可资联想的那个“形象库”还欠丰富?或是自己还不善于运用它?这种“资料”有两个来源。还是以《田园》为例,我听它听得有味,正因为它勾起自己河边游钓的“童年情景”,也补充进多年旅途中所见的景色。一生中度过多少个春夏秋冬,积累下种种感受,一旦听到《春之歌》《雪橇》《秋》和热气腾腾的《西班牙随想曲》那储存着的许多体验忽然间便“反刍”了!
人生的直接体验有限,因而也更加珍贵;所幸间接体验的天地是广大的。当我听老柴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和瓦格纳的《浮士德序曲》大为感动时,自己很清楚,这要归因于文学原著的感染。为我听《里米尼的弗兰切斯卡》作铺垫的,不但有但丁的原诗,还有德拉克洛瓦的画《但丁的小舟》。
如果我没有读史癖,对法国大革命无所知,对雨果和狄更斯的小说不感兴趣,恐怕对贝多芬也就不会那么着迷,听他的交响乐,也听不出什么味道了。
不管作曲家一心要传送给你多少信息,你不响应,共振,发出丰富的谐音,音乐就哑了。听众应该是一个共鸣体,那么就必得多从历史、社会、文化艺术中多方吸收有利于加强共振的资料。
等你听得多了,尝到音乐“形象”的滋味了,那么你还必须把“形象思维”的潜力进一步调动起来。主要是要能够敏感到音乐“形象”的个性与细节。
岂非自相矛盾?不是说音乐“形象”不那么具体吗?其实,它虽不如图画的轮廓分明,但它也决不是像蹩脚的写景叙事文那么一般化概念化的。
暴风雨“形象”早已成了音乐中的陈词滥调了。但雷雨并不雷同。贝多芬的《田园》、罗西尼的《威廉·退尔序曲》都写了雷雨,都唤起我从小对夏日雷雨天气的体验。再听格罗菲的《大峡谷》和理夏德·施特劳斯的《阿尔卑斯山交响曲》,那雷雨景又各有千秋。有趣的是,罗西尼和施特劳斯这两部音乐都叫人联想到瑞士湖山;施特劳斯和格罗菲都写了山区的雷雨,然而它们之间又都是各具特色的。还有如《培尔·金特》中那一篇海上风暴的“微型画”,《漂泊的荷兰人序曲》和《女武神的飞驰》中笔墨淋漓的大幅“油画”,也是各有各的手笔。大自然本不肯重复自己。音乐家的丹青妙手也可以从不同的方面表现同一题材。
音乐中最多的“形象”之一是舞蹈。但你难道会只听出一种共性的“舞”吗?肖邦的圆舞曲同约翰·施特劳斯的固然大异其趣,肖邦本人的作品,也各有其性格。有的是群舞的“形象”,有的,例如那首最为高雅的《升C小调圆舞曲》,岂不是独舞的“形象”?恰似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带着悒郁之情聊且起舞,那气氛是寂寞的。
可谈的太多了,且让我转到音乐“形象”的多义性这一有趣现象的话题。音乐语言有时是无须翻译的国际语言,音乐“形象”的被感受往往又因人而异。19世纪有位乐人贝尔格尔,邀了三位同行听他的一首钢琴曲。大家非常认真地各抒所“见”:在煤矿坑道中看到天亮了;在俄罗斯猎熊;一对恋人正在山盟海誓。作曲者的谜底呢——古埃及法老发现了芦苇丛中的摩西!
也可以不相信这种试验有多大价值。但是对于贝多芬《第七交响曲》的第二乐章这样的经典之作又如何?欣德米特告诉我们:一部分人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忧郁;一部分人觉得这是一首情绪压抑的田园曲;可怪的是还有一部分人以为它是一首骂人的诙谐曲!
音乐“形象”含糊而又多歧义,但这就像“诗无达沽”,而音乐也就因之呈现出更加微妙的色相。
苏联指挥家康德拉申谈到指挥标题音乐时有一番话很妙,对我们也有启发。他道是,作曲家虽然定下了标题,处理这部作品的指挥不妨有他自己形成的标题。然则听乐者不是也可以听出一篇自己的标题吗!
当然,并不总是会出现大家都找不到共同语言的巴比塔式的混乱。不然的话,在亿万听众心中就会有全然不同的贝多芬了。“共相”终究是为主,“殊相”并不会喧宾夺主。“殊相”中有“共相”。
但我要让你的“形象”热降点温了。“形象”化的听法,并非万灵的“导游”,更难认为是最符合音乐本性的。还有另一类音乐,另一种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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