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科茨：原苏联国家社会主义的崩溃——对未来社会主义提供的教训

大卫·科茨：原苏联国家社会主义的崩溃——对未来社会主义提供的教训
作者：大卫·科…    文章来源：现代外国哲学社会科学文摘    点击数： 496    更新时间：2007-4-20
大卫.科茨：原苏联国家社会主义的崩溃——对未来社会主义提供的教训
【原文出处】199709《现代外国哲学社会科学文摘》
【作者】【美】科茨（D.M.Cotes）
从本世纪20年代至80年代末，关于社会主义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谁优越的争论，历来是围绕以下两个问题展开的：什么样的协调和管理当代经济系统的机制更好一些——计划还是市场；生产资料公有制还是生产资料私有制更好一些。在美国，从大萧条时期起至60年代末，资本主义捍卫士因苏联的经济成就而垂头丧气；此外，他们还担心，苏联的经济模式将对全世界有吸引力。
原苏联国家社会主义制度在90年代初的崩溃，急剧地影响着争论的进程。资本主义的捍卫士确信不疑，这证明市场和私有制对计划和公有制的优越性，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制度之间的竞赛以有利于资本主义而告终。
尽管西方的社会主义者始终认为，苏联制度不是一个好的仿效的典范。它的崩溃促使许多人重新理解社会主义自身的本质。现在，给社会主义下另外的定义，不是从经济计划或公有制——以前认为这是一种主要的制度。对市场社会主义和非资本主义的私有制形式（例如，企业的雇员占有财产），重新表现出兴趣。这种观点的变化，看来是由于这些经济学家认为，国家社会主义的支柱即在市场或私有制非常有限的作用下的计划或公有制是该制度崩溃的原因。
我认为，主要原因根本不在于此。应该吸取比市场社会主义的拥护者认为的更重要的那些教训。
为什么国家社会主义会崩溃？
被称之为苏联模式的制度，建立于30年代并且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至少在自身的经济特征方面），直到改革为止。它的最重要的特点——高度集中的资源配置体制，企业的管理职能集中在一些人手里一个不大的、企图自我保存的人的集团管理国家，没有公民自由。所有这一切，可以看作为社会主义的歪曲形式：具有“党—国家的上流社会”以及其他不民主和职位等级制的特点，异化的社会主义（在文献中，有时甚至称这种形式为资本主义或阶级制度的变种，既不同于资本主义，又不同于社会主义）。
在苏联经济从20年代末至60年代末持续增长时期以后（40年代因二次世界大战和国民经济恢复除外），速度一直处于停滞状态。从70年代中期起，开始出现危机。结果在1985年初，实行众所周知的改革计划的改革派执政。
然而，不能夸大危机的严重性，甚至在1985—1989年期间，经济仍有所增长。这个时期的改革（其中1987年的国有企业法和1988年的合作社法， 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仍然停留在社会主义经济的框架内。1990—1991年期间，开始了摧毁社会主义制度的进程，其中包括中央协调机构（国家计划委员会和国家国民经济物资技术供应委员会）。倾覆始于取消社会主义。高为了比较起见，可度一体化的苏联经济的瓦解，除了取消中央计划，加入苏联的各共和国要求自治成了重要因素。1991年，主要因丧失经互会的贸易伙伴，进口下降56%。苏联经济随着苏联解体而崩溃。
以指出，在大萧条时期，美国国民生产总值在1929—1933年间下降32%，后经过10年，才达到1929年的水平。但这完全不是证明资本主义无效。相反，从1933年起进行改革，由于改革，约经过15年，资本主义就开始显示出强劲的增长。于是就产生了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与美国不同，苏联制度在改革派仅仅经过5年努力以后就被抛弃， 而须知其经济危机要小得多。
苏联经济增长的速度〔1〕
时 期       国民生产总值年均增长(%)
1928—1940         6.1
1941—1950         2.0
1951—1970         5.1
1971—1975         3.0
1976—1980         1.9
1981—1985         1.8
1986—1989         2.2
1990             -2.0〔2〕
1991             -17.0〔3〕
注：〔1〕美国分析家提供的资料；
〔2〕〔3〕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资料提供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
为什么苏联党—国家领导层会说出有利于资本主义的意见？久而久之，这些人的兴趣只限于权力和物质上享有特权，然而与管理西方资本主义制度的阶层在物质上享有的特权简直是无法比拟的。当在改革的进程中开展关于未来制度的争论时，大多数苏联党—国家领导人看到，他们的个人利益与改革和社会主义的民主化毫不相关（这限于权力和物质上享有的特权）。旧制度的摧毁，并代之以资本主义，使这些人从直接管理经济变成所有者，其个人的财产将大量增加。
我认为，国家社会主义的崩溃，并不是由于它的经济无效或没有进行改革，而是由于摈弃了它自身的上层领导人物。起先，这些人企图把苏联制度变成民主社会主义。在这条道路上，不仅在经济上、而且在政治上碰到了困难。党和国家领导人放弃苏联的制度和社会主义改革的方案，而作出有利于资本主义的抉择，说明这种制度很脆弱，应付事变的能力很小，苏联制度在外表上的无懈可击成为泡影。
任何制度都会碰到经济困难，都需要对自身进行改革。正如苏联经验所表明的，这在大多数居民消极的情况之下，为上层人物以更符合自身利益的制度代替现存制度提供了可能性。
市场社会主义问题
市场社会主义思想有自己的发展史，其开始于兰格（O.Lahge ）。从来公认的观点是，可以把竞争的市场保障的效益、创新和个人选择同社会主义保障的社会公正、个人安全紧密结合起来。
批评市场社会主义的社会主义者就此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首先，他们认为，市场社会将制造出以下许多资本主义固有的灾难。
——收入和福利方面的不平等；
——与环境破坏相关的消极后果；
——导致社会商品化和个人消费的不断膨胀；
——宏观经济不稳定，包括失业和通货膨胀；
——社会财富生产不足。
如果苏联国家社会主义为造就政界上层人物提供了范例，那么在市场社会主义条件下将有形成经济界上导人物的趋势，结果是收入的再分配。市场产生公正地评价人们的努力、获得高的地位的群体的错觉，将力图消除市场社会主义的社会主义因素。
在信奉平均主义原则的国家的条件之下，以竞争的市场的力量为基础的经济，这种不稳定的结合未必能长期存在。
民主计划社会主义
稳定的社会主义制度应当具有使反社会主义利益的上层人物没有活动余地的经济结构。既在经济中、也在国家事务中的权力，应赋予居居的大多数。为此，民主计划的构想，是唯一可能的框架。不久前，许多经济学家[德温（P.Devin）、艾伯特（M.Albert ）等]制定的民主计划社会主义的模式，把以下原则结合了起来。
——广泛参与决策；
——各居民阶层的代表进入执行决策的机构；
——立足于洽商和妥协之上的作决策的过程，为的是调整各个群体和个人势必产生对立的利益；
——均匀地分派经济和政治生活的特权和负担；
——以人的发展、而不是以不断地提高消费水平为目的。
由于在权力、经济财富和负担方面的高度的均产主义，在这里，不应产生形成高人一等的群体的趋势，这种群体以更符合自身利益的其他制度来代替这一制度。民主计划社会主义所持的出发点是，在现代社会中，生产是一个巨大的相互联系着的社会过程。同时，也没有一个客观的方法来分割千百万个人在创造社会产品方面所作的共同贡献。通过自己的基本设制，依靠共同参与、讨论、洽商和妥协的体制，民主计划社会主义对财富和负担实行认为是公正的最简单的分配。为此，需要制定可以接受的均产主义的形式。
民主计划社会主义的批评者认为，这种社会主义不可避免地比苏联制度更没有适当的劳动动因，结果不会起什么作用。
传统的指责是， 计划即无效， 因而让与市场制度。 但在1928 —1970年期间，苏联经济运行得相对地好一些：到1940年，因工业化而形成了很强的生产能力，能生产比德国质量高的装备；到1950年，工业化完成，随后的20年，经济以很快的速度发展。尽管与处于各个发展阶段的国家相比具有局限性，但它证明：在这个时期，按照国民生产总值的年平均增长速度，苏联为5.1%， 超过了通常认为具有高效的市场经济的美国（3.6%）。1970年与1950年相比， 苏联人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
民主计划社会主义的拥护者认为，这种社会主义与具有职位等级制的、非民主的集中计划的苏联模式相比，意义并不相同。这一看法说得过甚，因为两种制度都依靠相同的设制，尽管民主计划社会主义在许多方面有所不同，而且也许是有效的。然而，民主计划的社会主义必须证明，它不消耗过多的资源也能发挥作用，保持立足于这一制度价值观的高的生活水平。
但是，民主计划社会主义的拥护者，却不加批判地接受资源“最佳”配置的概念。资源配置的实质是政治问题，因为所有重要的经济决策都意味着对一些居民群体有利、而对另一些居民群体不利的抉择。例如，寻找经济适度的制度——这是空想。在这里，作出决策的方法是，通过各利益方面的洽商和妥协的经济计划的过程。
民主计划的社会主义存在一些实际问题，其中包括革新。苏联模式最复杂的问题之一，是静止状态的无效，不能以资本主义制度那样的速度实现革新。但是，苏联模式范围内的技术成就，也许与它为民主计划社会主义否定的那些特点相关，即集中巨大的资源以完成伟大计划的能力，并依靠职务等级制和集中控制。
历史经验表明，资本主义——革新的强大的推动者，这看来是使它能生存的最重要的因素。同时，当代资本主义条件之下的革新进行得过快，因而使积累的劳动技能和固定基金贬值。也许，在民主计划社会主义的制度中，革新将比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来得慢，因为有代表性的机构将根据迅速发展的革新带来的费用和利益的对比作出相应的决策。问题在于，民主计划社会主义制度能否对抗与资本主义制度共处的竞赛。
另一个问题是向民主计划社会主义的过渡。马克思主义对空想社会主义来说前进了一大步，因为它揭示了历史进步的动力——无产者，以及因无产者而社会主义从资本主义中生长起来的过程。民主计划社会主义的拥护者就进一步构建吸引人的未来社会主义的模式，并揭示它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过程中的根源。同时，必须指出，没有未来社会的好的构想，社会主义运动将陷入困境；要为这种构想而奋斗，而民主计划的社会主义就提出了这种构想。
社会主义者不应对苏联制度崩溃的原因作未必真实的解释。资本主义的发展延续了一个世纪。在它的历史中，也有一些不成功的起飞，在它作为制度之前就已经巩固，并已开始繁荣。第一次建立社会主义的尝试极大地曲解了它的方案，因而经过70年垮台了，同时在身后既留下了重大的成就，也留下了不可宽恕的错误。在这一历程中，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作为团结一致的友好团体的基本主义的基本概念是错误的，而社会主义是以经济计划和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的。尽管民主计划社会主义还要在实践中经过考验，但在任何情况之下，都没有理由怀疑它的功效。
摘自俄国《管理理论与实践问题》杂志199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