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二小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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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那些事儿
——乡村故事之三
蒙勇鹏
在儿时的交往中，有一个叫刘二小的人和我年纪一般大，曾经与我关系很是密切，有一段几乎形影不离。二小确有几分灵气，还在小学的时候，在当时书籍十分匮乏的年代，如饥似渴地阅读了不少连环画和他爷爷手上存留的古书，自个儿开始创作连环画。他画的魔鬼、孙悟空、猪八戒、沙僧、唐僧惟妙惟肖，用手工订成一册，给我绘声绘色讲，里面加了他的好多想像，讲得出神入化。我真佩服他的绘画才能和编故事的能力。
二小也是个比较奇异的人，慢腾腾的，还爱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洋相。记得在七年制中学上学的时候，有一回星期六开班会，老师总结一周的表现，要批评他，厉声说：“刘二小，你站起来！”二小慢悠悠地站起来，然后把鼻子耸了耸，一本正经地说：“谁放了个屁？鸡蛋屁。”引得一屋子的学生陡然哄堂大笑，老师的愤怒也就化解得无影无踪。在关键场合，他还真会玩幽默。那时，我们叫他“老油条”、“滚刀肉”。
二小对其他领域不感兴趣，尤其是数学。升高中的时候，他让我给他补数学。我每天到他家里对他讲半天，但他领悟得不算快，后来总算考上了，可是上了没几天，就吃不了饿肚子的苦，卷铺盖回了家。回家对他妈说，那地方呆了一段日子，饿得连擤鼻涕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妈只好让他务农。可就在那时节，毛主席老人家不断地玩出新花样，高中毕业不能考大学，面在村里劳动锻练过两年以上的回乡知青却可以由贫下中农直接推荐上大学，这一回，把我们几个有了高中文凭的人统统排除在外，唯有二小够格儿，他爹又是大队主任，理所当然推荐了他，可是回到城里与招考的老师一见面，就把他给刷下来了，据说是问了几个古怪的问题，比如人洒尿的时候为什么要哆嗦一阵子，二小一个个答不上来，这工农兵学员的美梦就此泡了汤。
二小可是懒得够呛。农业学大寨那阵子，他不愿出工，就躲在他爷爷奶奶家闷坐。那是一孔靠崖的土窑洞，要先从另一个门进去，走过一段弯弯曲曲的路才能进到屋。不出门也罢，但总得送送尿，这跑来跑去的也不是个办法。二小就有了一个主意。他找了一根比较长的葵花杆，把里面掏空，然后把这根葵花一头搭在屋子的窗户眼上，另一头搭在外面的一个土堆上，这样一来，洒尿的时候就不用出门了，尿紧的时候，掏出那玩艺儿对准葵花杆就解决了问题，这事传出来，几乎笑动了全村人，有人特意去看了看，果真如此。我猜想，当时的时候还没有申请吉尼斯纪录和发明创造这一说，如果有，申请个这玩艺儿也差不离。
二小终于没有成亲，可到了大约四十岁的时候却被一个五寨人耍了一回。二小的一个本家大爷到城里，在集市上碰到一个人，五十多岁年纪，对二小的大爷说，他有一个闺女，想在你们这里找一个婆家，你给打听一下。好心的大爷立时想到了二小，俩老汉越说越近乎，当天就把这人领到了二小家，二小的爹妈和二小当然高兴得喜出望外，好吃好喝了一顿，第二天就跟上这人去五寨相老婆，拿了几百块钱，又拿了好烟好酒，可到了路经五寨的三岔镇，那人说，女婿，你在这略等等，我去找个熟人说句话，马上咱们就换车去我家。二小听了，也不以为然。可是，这人走了之后，再不见踪影。弄得二小灰头土脸回来了。以后再也不敢说提亲的事儿。。
人常说，一娘生九子，一人一个样，这话一点不差。二小的弟弟刘三却成为当地有名的江湖人物，当了几年兵，复员后就学得有了真本事，世面上能够混开了。先是倒卖银元，后是偷盗集体财物，被判了三年刑。出来之后，本事越是大长进。组织了一个黑社会性质的团伙，要么邀集人赌博，要么给人当保镖，成为一县之内的一霸。后来，让一伙人给打死了。为这事儿，刘二小和他全家拦堵了省委书记的车，终于讨到一个说法，给了几万块钱，就此作了了结。
我常想，像二小这样的人物乡间多的是，为什么就不能走上一条正路呢？一个是家教肯定有点问题，另一个恐怕应该探讨一下我们的社会到底有什么应该承担的，乡村现在都是自顾自，没有人往正道上引，乡间农民组织的缺失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两千多年来，中国封建社会有过族权的统治，对稳定社会起过很重要的作用，尽管其中有些很不人道的东西，但也有道德警示的作用。好些政府管不过来的东西，不如让农民自我管理。有位名叫于建嵘的博士近年来一直呼吁成立农会，但是不见回音。与其怕农民组织，不如让农民组织一些自我约束、自我发展、自我教育的农协，共产党发动革命是靠农民造反打下天下的，现在更应该用心研究一下农民的自我组织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