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那些事儿]朱元璋传说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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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末年,天下大乱各路英雄好汉纷纷拔杆而起。此时正是元顺帝刚刚登基不久。这位元朝的末代皇帝,信任全是一些奸臣佞党,国事更加的黑暗。老百姓们怨声载道,在人间便聚成了一股怨气。这股怨气直冲到了天上。

  这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三,在民间这天是灶王爷上天面见的玉帝的日子。在安徽省的一家百年寺院,这个寺院的香火不是很少。主持方丈叫残生。因为他在出嫁前已经失去了一只手,所以大家才叫他残生。他这日上观天象,突然觉得在某个地方是彩霞照了亮了天空,他心想:“莫不是要出真主了!”
  残生方丈便出游了,当他来到一个叫“云隐寺”的地方时。遇上了一个类似神仙的道长。这道长生来就是虎背熊腰的。他不是别人正式天上的文曲星。

  慢慢地两个人熟悉了,残生方丈和那个神长便一起上了南天门。文武百官见过玉帝之后。玉帝说:“下界现在是民不聊生,就是没有一个星宿下凡,你们睡去下界拯救百姓呀!”

  众神仙谁也不愿意去受轮回之苦,个个站着不说话。玉帝连问了三遍,也没有哪个神仙说要下去。
  这时候,玉帝身后的金童玉女在玉帝身后笑了起来,他们的日月扇到了一起。玉帝本来是很生气,听见身后有笑声。回头刚好看见这日月扇在自己的身后形成了一个“明”字。

  玉帝下旨到:“你们下去吧,一个做皇帝,一个做皇后!”这两个人心里都不是很愿意,但是玉帝的圣旨已经下了。玉帝接着说:“你们不用担心,朕在派几个星宿帮助你们。”

  残生和尚和仙长听见了。那神长说:“就连你们的寺庙也要有光彩了!”残生听了不明白。
  玉帝说:“我已经派了这两位了,凡是人间善良,人家才能容得了这两个神胎,你们赶紧去人间找找,明年真主就要下界了。
 那个仙长和残生方丈会回到了人间。经过一个月时间,这两位金童玉女都找到了投胎之处了。
  转眼到了九月,正是风清月明,不冷不热的好时候,残生长老心中想到:去年的腊月二十三,我明明听见玉帝说真主会在九月降生了,现在已经是九月了。上个月那个仙长还叫我好生救护天子,这几天也没有什么动静呀。

  这时候,有个小和尚进来就说:“师傅,你快出去看看。”残生长老来到了山下。只见天山八音齐奏,各色的鸟群飞集。无色云中隐隐约约有十来个仙女,抱着个孩子,从南方的空中落了下了。到了前面的村子就没有了。
  残生长老赶紧去了村子。只见一家子门口站着很多人。但是谁也不让进。残生长老到了这里一问,原来这家的主任姓朱。残生长老要进去,可是家人们都不让。
  不一会,屋里传出了一个婴儿的哭声。着婴儿的哭声太大了,一直哭着,也不停下来。这家主任也是个凡夫俗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结果这个孩子哭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停住。这下愁坏的这家主人。
  此时残生又来了,听见这个孩子还是在哭。他对下人说:“施主,贫僧转治疑难杂症,请告诉你家主人。”

  不一会这家的主人亲自出来了。“这位长老我姓朱,前日贱内生下了一孩儿。自从出生到现在就哭个不停,还以为是新生的孩子哭哭也没有什么的,可是这个孩子哭得脸红气粗,我们请长老看看吧!”
  残生长老笑了笑说:“好吧!不是贫僧夸口,你就是在有什么疑难杂症贫僧也会治。像贵公子的病换了别人还不行,我要他药到病除,用不再犯。”
  朱公听了,真好像是溺水时抓住了救命草一样,连忙把残生道长请到屋里。朱公还没有进门就说:“孩子他妈,我请来一个长老,咱们的孩子有救了。



  残生长老说:“你快把孩子抱给我。”朱夫人正抱着孩子急哭,听完丈夫的话,也不避嫌,立即吧孩子抱出来交给了丈夫,朱公叫给残生。这残生老和尚也不多说,一把接过孩子,把头点了点说:“莫哭莫叫,为何当初发笑,前路遥远,日月并到,到时候还个哈哈笑。


  果然,正在大哭的孩子一听残生怎么一说,似乎与他是相识一样,睁着眼睛紧紧的看着残生道长,一点儿也不哭可。残生又说:“莫急莫燥,文有文曲,武有武曲,时刻一到,双曲来保,何必哭闹。”


  说来真是不可思议,残生道长说了这几句话,把个哭闹不停的孩子说的嘻嘻哈哈的。咧嘴直笑。朱公夫妻大喜过望,连忙把孩子抱过来。残生道长说:“这个孩子将来一定要到我的寺院,否则会小命不抱,你们要切忌!”

  朱公刚要谢谢,只见残生道长早就离开了。
 话分两头,这天元顺帝散朝回宫,皇后伯牙吴氏接着,设宴于长乐宫,二人交杯换盏,直饮酒到更深人静。当天晚上,元顺帝就住在正宫。他睡下不久,忽然梦见满宫里蝼蚁和毒蝎子到处乱飞乱爬。元顺帝心中又惊又怕,连忙喊人打扫,谁知道竟然越打越多。正在紧急关头,就见正南方有个红衣裳的孩子左手托着月亮,右手拖着太阳,迎面朝顺帝走来。只见他不在意地那么一挥,就把满宫的蝼蚁和毒蝎子打扫的干干净净。顺帝见了大喜到:“你是什么人,待朕赏赐你。”只见这人也不说话,拔出身上的佩剑向顺帝刺去。顺帝大惊失色急忙向大殿外面跑去,这个红衣人就把门给关上了,顺帝急命太监,卫士来捉拿此人,谁知道忽然惊醒,竟是南柯一梦,心中惊惧不安。 元顺帝冷汗遍体,急呼内卫问道:“什么时辰?”内卫回答:“三更三点。”皇后惊醒了,她问道:“陛下何事惊慌?”元顺帝就把梦中的情景一一向皇后细说一遍。皇后说:“梦由心生,不可为准。陛下来日可宣台官便知道是凶是福!”

  第二天五更时分,元顺帝临朝。百官山呼舞拜后,元顺帝立刻招来司天监上殿。元顺帝就把梦中的情况向他说了,叫他圆梦。司天监以后说:“启禀万岁,次梦不好啊。这满宫的蝼蚁和毒蝎子者,就是兵马峰兵蚁聚;在宫中不能尽扫者,是指朝中无大将之才可用。传红衣服者净扫之,是指此人必姓朱;所谓肩胛日月,是指执掌乾坤的真命天子。看来我朝气数已尽,如不尽快的把这个姓朱的找到杀死,天下终将不保呀!”

  元顺帝听了,十分的烦忧。就在这时,太师脱脱出班齐奏到:“万岁不必忧虑。上天既然给以警示,看来还为时不晚。一来,吾皇应修得省身,大赦天下,以弥补过失。二来,只要叫司天司算出此人出生的大概方向,可以带领一支精锐部队,沿途捕杀次人,以绝后患,就能保我朝万事不倒之地了。”
   一席话说的元顺帝满脸笑容,大喜道:“爱卿之意是也。”于是命司天司立刻测算红衣人的大概方向,司天监接旨不敢怠慢,立刻回到天坛去管天象,口内喃喃低语,手脚不停地计算着。然后飞快地跑会大殿奏道:“吾皇万岁,适才臣尊圣旨会天坛去管天象,测出了这红衣人姓朱,在距离千里之外的淮西濠州。离城百里。有个钟离县,凡是姓朱的不满百日的男婴,可以一律杀掉。红衣人必在其中。”顺帝准奏,立即派太尉麻哈亲领500名精兵,星夜赶往淮西钟离县去杀人叫圣旨。 
 
  却说这个麻哈,是元朝末年第一个大奸臣。当天他奉了昏庸的元顺帝之命派兵出城去杀朱元璋。沿途之上,那些地方官为了巴结他。拼命地派下人去搜刮百姓,来贿赂麻哈。那些官兵更是烧杀抢夺,弄地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朱公的耳朵里。他这天刚要出去,就看见邻居王大哥气喘吁吁的跑来说:“大事不好了,朝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行文来了,叫把百日之内的男婴叫上去,要是有人不交,灭门九族呀。洗劫村庄,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呢。你快在、带着儿子逃命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刚刚说完,就见巷子里口处人声鼎沸,鸡飞狗跳。麻哈气势汹汹地带人搜过来了。这个狗官,根本不管什么男女,只要是小孩,一经搜出,无一幸免。这真是家家哭声震野,叫苦连天。
 朱公见这架势,当时就吓的转了腿肚子了,只吓得足软筋麻,干张着嘴。半天没有能动。倒是他的妻子比他有气魄。她看见丈夫吓成这样,于是不顾一切抱起笑朱元璋,打来后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飞一般的逃到了村外。

     元兵们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到处翻箱倒柜,见了细软就往腰里装,像是苍蝇见了血一样,乱哄哄的闹的是不可开交。太尉麻哈站在村口的高处,看见东西抢了不少。可孩子也没有倒霉着落。怎么回去交代呢?他正在焦急地东张西望,忽然之间,他就发现了一个妇人好像抱着什么东西向外猛跑,他心里一下子笑了。马上令人整队,往前追去。


   朱氏抱着孩子一气跑到了村外,她看见四处空旷,无处躲藏,该怎么办呢?她正在焦急的时候,就听见追兵到了。追兵大喊:“前面的疯婆子,快快站住,再跑我们就要放箭了。!”朱氏一听吓得站住了,情急无奈之时。她忽然发现地下的土是软软的,心生一计。对天祷告说:“与其让官兵把我的儿子捉去杀头,不如我就地掩埋了,还能落个全尸。假如我的儿子将来真有大富大贵的话,说不定还能逃出来。说完,飞一般的用手在地上抛了一个小坑子,把朱元璋放好,然后用土埋好了。她又慢慢地离开了一段距离,就在这时,后面的追兵已经上来了,把她围住了。 却说朱氏刚刚把孩子埋好,又跑了几步,就被追兵围了起来。他们大喊道:“疯婆子,你到处乱跑什么?”朱氏一听称自己为“疯婆子”心中很高兴,她就装作傻傻的地说:“我怕你们打我”。众人看见她手中空空,四周优又是平地,如果有孩子是藏不住的。他们正准备放了她,正在这时,就听见一阵的马蹄声,太尉麻哈已经赶上来了。他叫人把朱氏带上来,让他在好好的审查一下。朱氏夫人看见了麻哈站在地方正是自己埋儿子的地方,以为朱元璋已经被马踩死了。心疼地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却说那十殿阎君正要升堂问案,忽然见觉得自己的头非常的疼。他想:“我们鬼神从来不会头疼的,看来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他立刻掐指一算。原来是真主有难,他不敢怠慢。立刻召集了蛄娄精立即率领手下去救朱元璋,同时有派小鬼为朱元璋疏通地皮,让真主喘气。神鬼之事是最快的,这边一切安排好了。那边太尉麻哈的策马而来。他的战马刚站好,一只脚刚好踩在朱元璋被埋的地方。马刚要落蹄子,小鬼们不敢怠慢,立即朝着马蹄一托。那马刚踩不下去,马就很奇怪了,用夜眼一看,原来几个小鬼托着自己的前蹄呢。那马也吓坏了,连忙把头一昂,一声长嘶。意思是问这几个小鬼是什么意思?小鬼也就和它说了。那战马也就踩下去了。凡夫俗子看了,是看不见的。还以为马三蹄着地,一蹄瞪空是休息呢!
   麻哈哪里知道这里的事情,见妇人吓昏了,四处一搜,什么也没有。又叫官兵吧把周围地方用刀子戳了几下。什么也没有,只得带人走了。他在回去的路上又胡乱地杀死了几名婴儿,回京冒功去了。元顺帝以为朱元璋已经死了,就高枕无忧了,国家大事又不顾了。


  朱氏醒来,见兵马已经去了。她才慌忙地把土一扒。谁知道才扒开就看见了几只蝼蛄正朝外面爬。朱氏一看,心都碎了。她说:“你们什么都可以吃,就是别吃我的儿子。”她不几下就把小朱元璋扒出来了。只见儿子正睡小脸红红的呢!朱氏忍不住抱起儿子就要亲,一见儿子的脖子上还有一只大的蝼蛄,心里就气了。骂道:“好个混账东西,你敢躲在这里!”说完,一把捏住,两手一恰。就把蝼蛄精分为两段,扔下就走了。



  那个蝼蛄精因为救驾有功,又见皇太后亲口封它什么都能吃,心里正高兴着呢!它想留下来向皇太后谢恩,没想到会被杀了,气坏了。跑到阎王那里哭诉了一遍。阎王一想,于是用一个芦柴把头和尾接好了。吹口气,它又活了。这个蝼蛄精因为救了朱元璋,就成天在庄稼地里吃植物的根须,所以老百姓没有人喜欢它。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时已经是元顺帝至正甲申六年了(1332年)天下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朱元璋的两个哥哥不得不外出打工某出路、因为他的年纪小,父母就把他留在家里。谁知道老天不张眼睛,祸不单行,朱元璋的父母染上了瘟疫,朱氏夫妻,双双相继而亡,就剩下了朱元璋孤单单的。 


 年幼的朱元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也是他命中的一些小小的灾难。一天,隔壁的王婆婆对饿的面黄肌瘦的朱元璋说:“现在在社会没有你的安身之地,你父母在在世的时候,曾经和我说过,要是他们死了以后。让我把你送到云隐寺里去。等你长大了以后的事情自然会好些呀!”   


朱元璋听了,心中再三考虑。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王婆婆领着他到云隐寺去见残生方丈。 残生长老看见了朱元璋,真是喜从天降。因为昨天晚上打做的时候,忽然间,从天上来了一个人。这个不是别人正是太上老君。“明日真主就会来你的寺院,你要好生照顾,功德圆满之后,你便可以列入仙班了!”说完,太上老君就不见了。同时也是映了当年的那句话了:“就连你们的寺庙也要有光彩了!”


  朱元璋一来,残生方丈就为他梯度了,收他为徒弟了。凡是都是他让他为先。处处呵护。如做法事总是让他先坐下。这一来,残生手下的两个大弟子的其中的一个叫监司可就不服气了。心想:“哪里来的毛孩子,一来就欺在我们头上。师父是老眼昏花了,偏在兵荒马乱的时期弄这么一个什么也不干的活祖供奉着,今后还有我们的还日子吗?这真是先来不如后到了。所以他总是想找机会整治一下笑朱元璋。



  这天是残生方丈入定的时候,再三叮嘱徒弟们要照顾好朱元璋。也不要打扰自己,然后自己就闭关去了。监司听完大喜,心想:“哈哈,机会总算是来了。”他把朱元璋找来对他说:“你来了这么多天了,总是甩手当大爷今天必须给我干点儿活。你去把那三间大殿的所有窗棂和佛像,以及地板上的尘土打扫干净了。不然的话就滚蛋!”说完,大家一起丢下了笤帚,开心的出去了。  朱元璋无可奈何了,师父又不在,而且又不见,而且师父这入关几天之内是出不来的。那我自己还不饿死了,看来呢,不干活就没有饭吃。


  他拿着扫帚漫步大殿转悠,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监司跟在他后面看着,心里可高兴呢。心想:“你转吧,等你转到天黑了,我赶你走就有理由了。朱元璋可不管他在身后怎么监视。他还是若无其事的从东转到西,从西转到东。走着走着,朱元璋就开始寻思开了:要是这些大佛个个能走动再相互把身上的尘土拍打一下。我只是扫地了,那多好啊,一天肯定能干完。这也是小孩子在胡乱的瞎想一番。



  监司跟着他转了两圈,见朱元璋光转悠不动手,也就走了。谁知道他刚走不久,朱元璋福至心灵。他忽然对这些大佛骂道:“你们这些大佛,小佛听着,我今天可要叫师兄难住了,师兄叫我把你们全部打扫干净,不然我就滚蛋了。我想你们都是千年古佛,那尘垢是擦不干净了。除非你们一个个走出去,才能救我一命”他这边自言自语话刚说完。就看见大佛们眼睛一眨,手脚一动,竟然一个个自动按照尊卑大小鱼贯而出。 朱元璋以为是眼睛花了。再一看眨眼之间大殿里走的是干干净净。他这一喜是非同小可,连忙把扫帚拿起来,一阵猛扫。,地上干净了。他又出去了对这些大佛说:“你们既然可怜我,那你们再相互拍打一番,然后就各回各位,让我交差。”那些大佛一听此言,个个手舞足蹈,噼噼啪啪一阵,只弄的灰尘四起,犹如起雾一般。上千年的尘垢一扫而光。哥哥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犹如新的一样。这些大佛又自己走了进去。



  朱元璋心花怒放,笤帚一摔,去找监司交差去了。监司一听不相信。心里想:“我刚才还看见你在那里转悠呢,这才放屁的功夫,你就打扫干净了?他就跟着朱元璋来到了大殿。他还是不相信,四处摸摸,果然是一尘不染。心里吓坏了。心想:怪不得师父凡事总让着他,看来这小子真有服气呀。不行,越是这样,越要让滚蛋,不然以后总是祸害。
   此后没有几天,残生长老功德圆满,他也要升天了。他吩咐监司替他好好照顾朱元璋,言罢而逝。合寺一片哭声,其中最厉害的是朱元璋。

 法事一过,监司升为住持。他把朱元璋叫来:“元璋,自今以后你也不必打扫大殿了,改派你去采薪,负责供给给全寺的人烧火用。此去三十里,有一麻湖,湖边野树成林,任人采伐。你每天去那里采薪,不得缺了用度。”朱元璋听完吩咐,只得答应而出。
  朱元璋忍气吞声,扛起扁担,拿着柴刀一人向麻湖走去。其实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里面看上去是一片平地。其实上只要踩上去,人就会陷下去。因此害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朱元璋哪里知道这些呀,他一个人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降临了,林中的萤火相照。四下非常的凄惨。朱元璋哪里管他是天黑还是白天,只要把柴砍到手他也不管脚下的是泥还是土了。没走几步就陷进了淤泥之中。他越挣扎越陷,呼救又没有人能听见。朱元璋心里明白了,于是他就干脆闭目等死。


  谁知道就在这时。他就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哎呀,大事不好。这下我们可就永世不得翻身了。还以为是个凡夫俗子呢,谁知道把皇上拽下来了,这可怎么办呢?”不一会,他又听见另一个声音:“别慌!别吵,让我想想,如今皇上有难,我们救驾要紧。现在我们只要先把救上来,然后众小鬼一齐帮他砍柴运柴。这样不就是将功赎罪了吗?”只听见众小鬼一齐答应:“好吧,就这样吧!快点帮他砍柴去!”小元璋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被人抱上来了。他还迷糊地听见叮叮咚咚的砍柴声,奔走声,又见身边许多圆脸獠牙的绿眼人说:“待小鬼们扶万岁回去!”他听了也不说话,只觉得小鬼们有的扶,有的抗,还有的替他捶腰捏背的。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寺庙的和尚见朱元璋天黑了也不会来,有的还是不放心,提出来要去寻找他。监司说:“朱元璋此去不回,肯定是本路私自逃跑了。他在师父在宠爱下。不受清规。即使葬身荒野也是他咎由自取、你们找用什么用!”众和尚知道是监司使坏,但是都敢怒不敢言,各自回去了。


  次日天明,监司吩咐值日的行者去厨房烧饭,谁知道那个人走来走来去也走不到厨房。只见四处都给柴草塞满了。原来众小鬼为了讨好皇上,所以只要有一点儿空闲的地方都给塞上了一捆草。因此不论你走到任何地方,都有柴草。



  那行者心里纳闷:“明明在昨晚临睡的时候收拾干净了,空空的一个房间,怎么会一夜之间有怎么多的柴草?就是朱元璋自己一个人砍柴,他怎么有能挑来这么多?真是邪门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就是禀告方丈去了。监司不信,就带着众人来到厨房。果然是这样,于是大家就七手八脚的搬起来。众人忙活了一个早晨,这才清理出来一条路来。   朱元璋一觉醒来。睁眼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自己的头快要顶到房顶了。自己就好像悬在半空中。四处一看,不由得自己也乐了。心里又惊又喜。细细的想起来昨天晚上的遭遇,现在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记得。心里想道:莫你是我来日果然有天子之福,不然的话我哪里来的这么打的造化呢?如果我将来真有天子之福,量那些鸡肠狗肚的监司们能成何大事?罢了,我不如去到珈蓝殿里问个终个终身幸福,想必神灵自有分晓。


  朱元璋来到了珈蓝殿里,只见神案上有卦在旁边。他便不管好歹,扑通,就跪倒在地。对着神像一一诉说了心事。他说:“我今天对神明许下三条愿望。第一:如果我命中该云游在外,能自创一个寺院,不在手这里的闲气,可以给我三个阴卦;第二:如果我还能还俗作生意将来当个大财主,就给我三个阳卦;第三:如果我能趁此天下大乱,去投奔他人,能受个一官半职的,可给三个圣卦。说完,朱元璋拿起三个铜钱,往空中一抛。说来也怪,那三个铜钱不是阴,也不是阳,更不是圣卦。而是很整齐的直立在地上,而且连抛三次都是这样。



  朱元璋一看,什么也不是,心中涌动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感觉。这卦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我将来真是个皇帝不成?这三次的卦象都是直立,确实是前所未闻呀!也罢我在占一次,再看这三卦如何?


  朱元璋精神振奋,他又翻身跪倒在地,磕头说:“如今我三个愿望,神明一个也不准,莫不是我今生能做皇帝吗?如果我真的有次洪福,神明在给我三个立卦。说完,有把铜钱一抛。只见又是三个立卦。


  朱元璋看完,心中犯难了。他又祷告说:“禀告神明,这福分非同小可,可我如今赤手空拳的,也没有一个人来辅佐我。怎么能成大事呢?假如我不尴不尬,收不了场,还不如去当一个老百姓呢。我在请神明警示,我朱元璋真能成大事,请在给我三个立卦。”最后果然又是三个立卦。         

  朱元璋心里明白了,他也暗暗地下了决心,匡扶正义,拯救民与水火之中。他觉得心中涌出一股英雄之气。他深深地拜了谢了神明。说:“如果我此去一帆风顺,真如神明所示,日后登上九五之尊,我定要重修寺庙,再塑金身。
  他拜完起来,转身走出大殿的时候。只见监司方丈带着一群和尚迎面而来。他们埋怨地说:“你把这么多的柴草乱塞,倒要我们来替你清理,你却自个儿在这儿玩耍。”



  朱元璋看了一眼这些和尚,小嘴一厥,漾起一股嘲弄的神情,一句话也不说。回到了住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随身衣服,出了寺院门,太祖也只做不听得,竟到房中,收拾了随身衣服,出了寺门,别了邻居汪妈妈,竟投盱眙县,寻姊夫李贞。

他就是后来的大明王朝开国皇帝明太祖------朱元璋!  路上不止一日,来到盱眙,见了姊姊。姊姊说道:“此处屡经荒旱,家 业艰难,那能留得你住?你不若竟往滁州去投娘舅郭光卿,寻个生计,庶是 久长。”太祖应诺。姊姊因安排些酒果相待,不意外边走进一个孩儿来:


  燕额虎头,蛾眉凤眼。丰姿秀爽,骨格清莹。面如涂粉口如珠, 耳若垂珠鼻若柱。光明朗一个声音,恍惚鹤鸣天表;端溶溶全身体 度,俨然凤舞高岗。不长不短,竟是观音面前的善财;半瘦半肥, 真是张仙抱来的龙种。
  
后人想象他的神色,口占四句道:


灵兮归妹产岐阳,英武文明已凤章。 自羡宁馨人世少,应知白兔是星房。


  太祖便问:“此是谁家的小官?”姊姊说道:“此便是外甥李文忠。” 便叫文忠:“你可拜了舅舅。”太祖十分欢喜,问他年纪。说道:“今年十 岁。席中说笑,甚是相投,当晚酒散。


  次日,太祖取路上了滁州。见了娘舅郭光卿,叙起寒温,太祖将父母兄 弟的苦楚,诉说一遍。那郭光卿说:“你今来此,正好相伴我儿子读书。” 次日,竟进馆中。太祖性甚聪慧,郭氏五子因遂恶之,假以别事哄至空房, 欲绝太祖饭食。郭氏因有育女马氏,私将面饼饲之。一日,忽被郭氏窥破, 遂纳怀中,马氏胸前因有饼烙腐痕,此事不在话下。


  光阴迅速,太祖却已十八岁了。郭光卿收抬十几车梅子,同太祖上金陵 贩卖。进至和州时,值夏初天气,路上炎热,光卿说:“你可将车先行,我 歇息片时便来。”太祖推车赶路不题。


  却说光卿两年前曾与一个光棍争执到官,那光棍理亏输了,便出入衙门, 做了一个听差的公人,今却同一伙公差,在途中撞着。那光棍睁开两眼叫道: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郭光卿,今日那里走?且吃我一拳!”光卿喝 道:“你这厮还不学好,犹敢如此无礼!”那汉子劈面打来,光卿把手一格。 那汉子见光卿把手格开,又赶过一拳。光卿也只不来抵敌,把身子一闪。那 汉子想是虚张的气力,眼中对日头昏花,一跤跌倒,却好跌在一块尖角的大 石头上,来得凶,跌得重,一个头撞得粉碎,呜呼哀哉,伏惟尚飨。那些伙 计叫道:“你何故打杀了公差?且送到官司,再作道理!”光卿逞出平生武 艺,打开一条路,连夜奔逃去了。


太祖将车向前,等待多时,不见光卿,转来寻觅。路上人汹汹,只说前
面有一个人打杀了,那凶身逃走了。太祖下思量:“大分是母舅做出这事了!” 话未说完,来至三叉路口,正在沉吟,忽见一阵风过,半云半雾来了五个异 人。太祖吃惊。内一人道:“那推车的不必狐疑,跟随我去,包获大利。” 太祖大着胆便问道:“你五位何方人氏?”那人说:“吾非人也。奉敕一路 散灾,此病非乌梅不可救。吾乃是五显神也。”说罢前行。太祖只得将梅子 自上金陵贩卖。只见那柳荫之下,又立着有四五个人,或是舞刀的,或是弄 枪的,或是耍棍的,演了一回,又坐息一回。
  太祖见他们四五个,一个个都好手段,便将车子推在一边,把眼睛注定 来看。那些人又各演试了一回。从中一个人叫道:“好口渴也!那得茶吃— 口也好。”却有一个便指着车子说:“你可望梅止渴么。”太祖便从车中取 百十个梅子,送与四五个吃,说道:“途中少尽寸情。”那些人那里肯受, 太祖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便收了罢。”再三送去,他们勉强收了。就 将梅子匀匀的分做五处,各人逊受一处,便问太祖行径。太祖一一直说。这 也是天结的缘,该在此处相逢。太祖也问他们姓名,只见一个年纪最小的, 便指着说:“这一个是我们邓大哥,单名唤邓愈,从来舞得好长枪。人因他 有四句口号说:丈八龙蛇绕法身,追风赶月邓天真。有朝遇主成鸿烈,月燕 腾空危宿精。”又指一个道:“这是我们汤大哥,单名叫做汤和,自幼儿惯 舞两把阔斧。人也有四句口号称赞他说:抖擞精神谁敢当,双轮月斧煞光芒。
  
功名姓字标彝鼎,昂宿鸡神汤大郎。”侧身扯过一个说:“这个是我们郭大 哥,单名郭英。七八岁儿看见五台山和尚在此抄化,那和尚使一条花棍,如 风如电一般,郭大哥便从他学这棍法。而今力量甚大,用熟—条铁棍,那里 敢近他?人也有四句口号儿称赞:通天猿臂水参星,想是汾阳复耀灵;一棍 平成天地烈,喜看到处勤勋名。”



  一伙儿正说得好,忽起一阵怪风。那风拔树扬沙,对面不识去路。这四 五个人都扯了太祖说:“我们且到家里一避恶风,待等过了,你推车上路何 如?”太祖说:“邂逅之间,岂敢打搅!”这四五个人说:“不必过谦。” 只见那后生先把太祖的梅车,已是推去了,口叫说:“你们同到我家来。”  却说那后生趁着大风,先把太祖的梅车,如飞似水推着,口里叫道:“你们都到我家权避一回,再作区处。”这些众人,也把太祖扯了就走。不上半 里,就到那后生家里。后生便将车子推进,叫道:“阿哥,我邀得义兄弟们 到家避风;又有一个客人也到此,你可出来相见。”只见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那后生说:“这是家兄。”太祖因与众人一一分宾主坐了。那后生说道:“方 才大风,路上不曾通得姓名完备。”因指看郭英肩上一个说:“他也姓郭, 便是郭大哥同宗,双名郭子兴。专使得一把点铁钢叉,一向在神策营十八万 禁军中做个教师,因见世道不宁,回家保护。这些人也有几句赞他说:手叉 独立逞英雄,俨似神虺吐舌时。万马争先谁抵敌,翌星化下火蛇儿。我小可 姓吴名祯,家兄名良,原是庐州合肥人。家兄也能使两条铁鞭,鞭约三十余 斤。人见他运得百般闪烁,固也有几句口号:双鞭挺竖如羊角,转电乘风人 莫觉。想从天降鬼金羊,生向人间摇海岳。”太祖便问:“长兄方才在柳荫 下,也逞威风,幸得注目。看这两把长剑,每把也约有八尺余长,长兄舞得 如花轮儿一般,空中只见宝剑不见身。这方法从那里学来?真是奇怪罕有, 毕竟也有人赞叹,愿闻!愿闻!”吴祯说:“小可年轻力少,那能如得这几 位义兄?所以人也没有题咏。”只见邓愈对太祖说:“这个义弟的剑法,向 者从云中看见两条白龙相斗,别人都躲过了,不敢看他;他偏看得十分清楚, 自后便把剑来舞动。几次有侠客在此较量,再没有一个胜得他的。人人都说 道:‘此是鬼神所授。’便也有几句诗赞他:剑术非从人世有,恍若双龙触 双首。天生名世翼真君,井星本犴符阳九。舞动光芒跃跃飞,上清霄汉扫邪 辉。转斗回星凭肘腋,八方随处壮神威。”


太祖应声说:“果是列位的武艺高强,这些吟咏的都一一名称其实。但而今混乱世界,只恐怕埋没了列位英雄。”四五个都说:“正是如此。前者 望气的说,‘金陵有天子气’,我辈正在此打探,约同去投纳,至今未有下 落。只见昨日有一个道人,戴着个铁冠在此叫来叫去说:‘明日真命天才从 此经过,你们好汉须要识得,不要当面错过。’我们兄弟所以今日清晨在此 候了,直至如今,更不见有人来往。”



  正说时,只见吴良、吴祯托出一盘酒饭来,扯开桌子说:“且请酌三杯。” 太祖便起身告辞。吴良兄弟说:“那有此理!今日相逢,也是前生缘分;况 外面恶风甚紧,略请少停,待风寂好行。”这些义兄弟也说:“借花献佛, 尊客还请坐。”太祖只得坐了。酒至数巡,风越大了,天色渐渐将晚。吴祯 开口说:“尊客今日不如在此荒宿一宵,明早风息方才可行。”太祖说:“如 此搅扰,已觉难当,况说住宿。”众人又一齐说:“即今日色又将西落,此 处直过五六十里,方有人家。我们众兄弟都各将一壶一格来,以伸寸敬,便 明早去罢。”太祖见他们十分殷勤,且想此去若无人家,何处歇脚?便说: “既然承教,岂敢过辞,但是十分打搅。”说话之间,这些兄弟们,不多时,
  
惧各整顿七八品果肴来,罗列了四五桌,攒头聚面,都来恭敬着太祖。太祖 一一酬饮了十数杯,不觉微醉,便说:“酒力不堪,少容憩息片时,再起来 奉扰。”吴祯便举烛照着太祖,转弯抹角,到一个清净的书房,说:“请少 息,顷间便来再请”便反手关了房门去了。太祖抬头一看,真是清香爽朗, 竟成别一洞天。和衣睡倒不题。


  却说汤和开口结弟兄说:“列位看这梅子客人生得何如?”众人都说: “此人相貌异常,后来必有好处。”汤和点头说:“昨日的道人也来得希奇, 莫不应在此人身上?”正说间,只见外面多人簇拥进来说:“吴家后面书房 火起了!”众人流水跑到后面,看不见响动,止见一片红光罩着书房,多人 也都散了。汤和说:“此事不必疑矣。我们六弟兄,不如乘此夜间,请他出 来,拜从他,为后日张本何如?”六个人一齐走到书房。太祖也却好醒来。 六人纳头便拜。太祖措手不及,流水扶将起来。他六个把心事细说了一遍。 太祖说:“我也有志于此。”因说起投母舅郭光卿事情。是夜连太祖七个, 都在书房中歇了。   次早,天清气爽,太祖作谢了众人起身。他们六个说:“我们都送一程。” 路途上说说笑笑,众兄弟轮流把梅车推赶,将近下午,已到金陵。金陵地方, 遍行瘟疫,乌梅汤服之即愈,因此梅子大贵,不多时都尽行发完,已获大利。 太祖对六个说:“我欲往武当进香,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列位且各回家, 待我转来,再作区处。”众人说:“我们也都往武当去走一遭。”是日登船 渡江,不几日,同到武当。烧了香,回到店中,与六弟兄买酒。正吃间,忽 有人来说:“滁州陈也先在此戏台上比试。”太祖说:“我们也去看看。” 只见陈也先,身长丈八,状貌堂堂,在戏台上说:“我年年在此演武,天下 的英雄不敢有比试的。倘赢得我的,输银一千两。”太祖大怒,便涌身跳上 台来,说:“我便与你比比何如?”两人交手,各使了几路有名的拳法。也 先欺着太祖身材小巧,趁着太祖将身一低,便一跳,将两脚立在太祖肩膀上, 喝彩道:“这个唤做‘金鸡独立形’。”众人也喝采。太祖趁势却把肩膀一 缩,把两手扭紧了也先的脚,在台上旋了百十遭,喝了声“咤”,把也先从 台上空中丢下来,叫说:“这个唤做‘大鹏搅海势’。”众人喊笑如雷。也 先怀羞,连呼步兵数百人,一齐涌过动手。太祖跳下台,望东便走。也先随 后飞也赶来。只见邓愈、汤和在左边,郭子兴、吴良在右边,两边迎着喊杀; 吴祯、郭英又保着太祖先走。也先并数百步兵,力怯而逃。四人也不追赶。 天晚走进一个玄帝庙后殿歇息。一更左右,只听得前边草殿鼓乐喧天,太祖 同众探望,却正是陈也先饮酒散闷。太祖大怒,四下放火来,焚了这草殿。 也先逃去了,不题。



  太祖正睡间,只见一个青衣童子,同两个金甲将军说:“请陛下上殿说 话。”太祖看时,却正是北极玄天上帝。上下宾主而坐。玄帝说:“早来承 君赐香,多感、多谢。”太祖也不做声。玄帝又说:“去此以后,正是皇帝 发迹之年,小神当效力保护。但今日为陈也先,皇帝烧毁了小神修行草殿, 今后不便安身,奈何,奈何?”太祖对说:“他日我得一统山河,四海升平, 即当造一座金殿(即武当山今金殿是也),供奉神圣。”茶罢而别。醒来却 是一梦。


  次日,太祖与众人离了武当,径回金陵。只见途中一人,口里问说:“足 下莫非武当山台上比试的豪杰么?”太祖便应说:“不敢。”那人即同三个 人拦路就拜。太祖慌忙扶起,问他来见原由。 却说太祖同众人取路金陵而回,却有一个人领着三个,闻说是武当山比试的朱公子,拦路便拜。太祖连忙扶起,看那人一表身材,年纪止约有十五 六岁,便问:“尊姓大名?”那人对说:“小可姓花名云。从小儿学得一条 标枪,也要图些事业。因见足下台上本事,且一毫没有矜夸之色,后来必大 有为,因同这三个结义兄弟华云龙、顾时、赵继祖来投,伏乞不拒。”太祖 不胜之喜,领四个见了邓、汤等众,共到滁州。只见娘舅郭光卿已在家中, 甚比常时不同。太祖便问说:“娘舅何以遽然显赫?”光卿对说:“自那日 坏了公人,不敢回家,径到淮中安丰,投顺了红巾刘福通。他见我形表异常, 因与兵一万,掠淮西一带郡县。谁知兵到濠州,守将孙德崖闻风投降,我因 进城招募豪杰,如今却好回来看看家眷。不知贤甥身边,为何也有这多人归 附?”太祖也一一把事情说了一遍,因劝娘舅,何不去了红巾,自立王号。 光卿依了太祖,自称做滁阳王,令部下去了红巾,以太祖为神策上将军。便 把所育的女儿,原姓马氏配与太祖。太祖因感马氏怀饼前情,遂而允诺。又 立一个招贤馆,令太祖招集天下英雄。却说刘福通闻了这个消息,便着人来问,何以去了红巾,称了王号?太祖对来人说:“方今天下豪杰四起,各据一方,不必相间。若日后你们有厄, 我当与你解围,以报起兵之谊。”那人回复不题。太祖在馆,日夕招纳四方英隽。却已是至正十三年,忽一日,两个人走进馆来拜说:“小可是定远人,姓丁名德兴;这个濠州人,姓赵名德胜。闻 明公声名,愿归麾下。”



太祖看那丁德兴:   面如黑枣,眼若金铃。穿一领皂罗袍,立在旁却是光黑漆的庭 柱;杖一条生铁棍,靠在后浑如久不扫的烟囱。真个是:黑夜叉来 人间布令,铁哥哥到世上追魂。 太祖因唤他做黑丁。那个赵德胜膂力异常,魁梧出众,马上使一条花槊,运 动如飞,百发百中,奋勇当先。太祖也命他为前锋。丁德兴即对太祖说:“我 们定远有一个唤做李善长,此人足智多谋,潜心博古。当初他的母亲怀着他 时,梦见一个绯袍的神说道:‘不久该真龙出世,我特把洞明左辅星君为汝 之子,长来做第一位文臣辅佐。’他后边生下此子,聪明异人。因有几句口 号称赞他: 头角生来异,聪明分外奇。 一清兰蕙色,无量运筹知。 博学称文府,宏才裕武规。 洞明来辅世,真是帝王师。 又有兄弟二人,一个唤做冯国用,一个唤做冯国胜。他两人一母所生。那母亲怀国用时,梦见孛星坠入怀中,因而生产。后来怀那国胜,晚来忽入围中 闲步,却见一个文獐,颈上挂一条柳圈,只顾在他母亲的面前走来走去,将 至日暮,竟便撞入她怀内,再不见了,便不觉肚痛,生出这国胜来,身上毫 毛都似文獐的颜色。从幼只喜欢柳树,人就说他必是柳士獐下降。他弟兄武 艺高强,人也有称赞他的诗句:好个大兄冯国用,水孛呈祥应世重。 小兄国胜柳獐精,更是奇豪兄弟兵。 德门积荫还几许,天产麒麟双与汝。 伯氏吹筼仲氏箎,忽朝天上声名驰。 双星耿耿棋北极,方是男儿得志时。 明公若好贤礼士,德兴当去招他。”太祖说:“我一向闻李公的名,正愁无 门可去通个信息,你当去走一遭。若冯家兄弟同来更好。”德兴出馆而去。 不一日,请他们三个到馆中,见了太祖。太祖下阶迎接。说话之间,句句奇 拔。冯家兄弟,亦各英伟。因说:“果然名下无虚。”遂任善长为参谋,冯 家兄弟俱托腹心之任。  正说话间,只见外甥李文忠、侄儿朱文正,领着三个人进来。太祖历历



说了别来的事务,便指说:“这三位是谁?”文忠等说:“我们路上正走, 不意撞着他父子二人。父亲叫做耿再成,令郎唤做耿炳文,俱膂力超人。路 中商量无人引进,故我们因带他来。这位姓孙名炎,字伯容,金陵句容人。 一足虽跛,无书不读,善于诗歌,向有文学之名,今亦愿在府中做个幕宾。” 太祖大笑道:“今日之会,叔侄、甥舅、文学、干戈都为毕集,亦是大快事!” 席间便问李善长说:“我欲立一员大将,统设军机,未知何人可用?”李善 长云:“昔汉高祖问萧何说:‘谁人可将?’萧何对说:‘周勃敦厚少智, 灌婴爱欲不明,樊哙勇而无才,王陵气小不大。凡为大将者,仁、智、信、 勇、严,缺一不可。国君好贤,贤才必至。’高祖因聘募天下豪杰,不上两 月,韩信弃楚投汉,遂设坛拜他为天下掌兵都元帅,后来抚有汉祚。今欲求 大将,庶几一人可当此任。”太祖问说:“是谁?”善长说:“濠州城外永 丰县,有一人姓徐名达,字国显,祖贯凤阳人,精通韬略,名振乡关。母亲 生他之夕,合乡老小望见北斗右弼星,先竟从他家瓦上坠下,豁喇喇如霹雳 一声,满空中如火的焰焰不息,不移时便生他下来。如今也约有二十余岁。 徐寿辉、刘福通、张士诚,时常遣人来请



他说彼辈非可辅之人?坚意守己,待时而出。常说‘帝星自在本郡,我岂 远适他人!’若得此人,大事可成。”太祖说:“烦公就与我招他何如?” 李善长说:“昔汤聘伊尹,文王访吕尚,汉得张良,光武求子陵,蜀主三顾 诸葛,荷坚任王猛,此乃下贤之效,还是明公自去迎他才是。”太祖次日因 去对滁阳王说道:“麾下虽有数万甲兵,惜无大将。今李善长荐举徐达,特 请命欲与李善长亲去请他。”滁阳王依允。太祖即同善长策马去请。  却说太祖同李善长辞了滁阳王,前至永丰县。太祖遂屯了军,传令不许扰动居民。两人竟自下马,步入村中。探到徐达门首,忽听得门内将剑弹了 几下,作歌曰:


万丈英豪气,怀抱凌云志。 田野埋祥麟,盐车困良骥。 何年龙虎逢,甚日风云际? 文种枉奇才,卞和屈真器。 挥戈定太平,仗剑施忠义。 蛟龙潜浅池,虎豹居闲地。 伤哉不通时,未遇真明帝!


善长便向太祖说:“此歌就是徐达声音。”太祖喜曰:“未见其面,先听其 声。只这歌中的意思,便知是个贤才。”善长扣门良久,只见徐达自来开门。 太祖看了,果然仪表非常:又温良,又轩昂,又谨密,又奇伟。三人共入草 堂,讲礼分宾坐了。茶罢一巡,徐达问说:“二公何人,恁事下顾?”善长 叙出原因。徐达俯谢说:“既蒙光召,焉敢不往?但未卜欲某何用?”太祖曰:“群雄竞起,四海流离,特请公共救生灵。”徐达便说:“欲救生灵,还须扫净群雄,统一天下。但今元势尚盛, 诸雄割据,亦都富强,以濠州一郡之兵,欲成六合一统之业,不亦难乎?” 太祖说:“昔周得太公而纣灭,汉得韩信而楚亡。得贤公辈,仗剑诛奸,且 俟有德者,以系民望,何虑其难!”徐达笑曰:“从来定天下者,在德不在 强。明公能以仁德为心,德天下,不以嗜杀为本,天下足可平也。”便安顿 了家属,与太祖、李善长,三人并马齐至礼宾馆中。太祖细问战攻之术,徐 达说:“临阵发谋,宜随机转变,岂有定着?但上胜以仁,中胜以智,下胜 以勇,仁、智、勇三事,为将者缺一不可。”太祖又问:“为国者有小而致 大,有大而反亡者,何故?”徐达说:“合天理,顺人心,爱众恤物,敬老 尊贤,人自乐而从之,虽小而可致大;倘奢淫暴虐,或柔而无断,或刚而少 仁,或愚昧不明,或好杀不改,未有不亡者也。”太祖大喜。自后与李善长、 徐达同眠共寝。次日引见滁阳王,王授以镇抚之职。


  数日后,滁阳王以太祖为元帅,徐达为副将,赵德胜统前军,邓愈统后 军,耿再成统左军,冯国用统右军,李善长为参谋,耿炳文为前部先锋,冯 国胜为五军统制,李文忠为谋计使,率兵七万,攻打滁、泗二州。



  刻日起兵,至泗州界上安营,议取泗州之计。大夫孙炎上前说:“泗州 张天佑是不才故人,其人刚直忠厚,与我甚契,愿往泗州,说他来降。”太 祖吩咐大夫用心做事。

孙炎辞了出帐,径入泗州城来见天佑。两人叙礼毕,天佑问说:“仁兄何来?”孙炎说:“某因放志飘流,近投滁阳王帐下。他 馆中有个朱明公,才德英明,文武兼备,龙行虎步,必大有为。今提兵取泗 州。炎知足下守此,特来相告。倘肯归附,足见达权。”天佑说:“我也慕 他是一世之英,有人君之度,但我受元爵禄,背之不忠。”孙炎说:“今元 顺帝以胡元而居中国,淫欲不仁,退贤任佞。君弃暗投明,有何不可?”天 佑思量了一会,说:“遵命!遵命!”即列仪仗鼓乐,出城迎降。孙炎先到 营中,具说前事,便引天佑到帐中相见。太祖说:“将军来归,真达权知机 之士。”遂授中军校尉。太祖引兵入城,抚恤了百姓,即留天佑守城。 次日起兵向滁州,以花云为先锋。那先锋怎生打扮,但见:


  头顶一个晃朗朗金盔,身披一领密鳞鳞银铠,腰边系一条蛮狮 锦带,心前扣一个盘龙金环。弓鞘斜挂鱼囊,革铮铮弦鸣五色;箭 羽横装象袋,钢铄铄镞聚三棱。坐下千里马,白若飞霜;衬着九云 裘,花如映日。手中绾七八条标枪,运将来那管你心窝手腕;袋里 藏六七升铁弹,抛将去决中着脑后胸前。喝一声,似霹雳卷风沙; 舞几回,都锋芒飞剑戟。正是:花貌却如观自在,追魂胜过大阎罗。


  单骑在前,恰遇着贼兵数千在路,那时花云盼着后军未到,便抖擞精神, 保了太祖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地。惊得那数千贼兵,没一个敢争先抵挡。

  元兵溃散,花云因于滁州北门外屯兵。元将平章陈也先横刀直杀过来, 后军左哨统制将军郭英,却好迎敌。战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元阵上又闪 出他儿子陈兆先与姚节、高来助阵,早有汤和、邓愈、冯国胜、赵德胜一齐 冲杀。只听得东南角上,一支兵呐喊如雷,红旗招展,绣带飞翻。为首一将 坐在马上,竟有五尺余高,生得面如铁片,须似钢针,坐骑赶日黑枣骝,肩 担偃月宣花斧,从元兵阵后冲杀出来。此是何人来助?


宣头猪星忒膂力,倏忽搏风生羽翼。 霹空闪出辅明君,自是鸿勋开九域。 杀气横将云汉回,腥羶胆落几成灰。 柳拂旌旗刀映日,迄今麟阁像崔嵬。
  元兵三面受敌,陈也先大败,不敢入城,竟弃了滁州向北路而走。太祖 鸣金收军,驻扎城外。只见那员大将,身长九尺,步到营前下拜。太祖急将 手扶起问说:“将军何人?”那将说:“小可姓胡名大海,字通甫,泗州虹 县人。因芝麻李乱,自集义兵,护持乡里。闻元帅德名,故来助阵纳降。” 太祖便授他军前统制。


  是日,元将张玉献出城投降。太祖入城抚民,将兵次于滁州,仍分兵取 铁佛冈寨,攻三江河口,破了张家堡,收了全椒并大柳诸寨,因分兵围六合。 裨将赵德胜为流矢中了左股,血染征袍,昏晕数次。太祖亲为敷药调治。


随令耿再成同守瓦果垒。元兵急来攻打,太祖逐日设计备敌。探知事势稍缓, 欲暂回滁州,早有哨马来报说:“元人又集大兵来攻滁州。”耿再成对太祖 说:“他兵聚集而来,其势盛大,如此如此,何如?”太祖说:“甚好,依 计而行。”众将得令,各自整点军马行事。耿再成率了本部人马,自来应敌。


却说诸将各自得令,四下安顿去讫。将军耿再成率了部伍,结束上马,来到阵前一望,只见那元兵浩浩荡荡,如云如雾的来。打头一员大将,挂着 先锋旗号,不通名姓,直杀过来。耿再成见他骁勇,便也不打话,两马相交, 战上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再成便沿河勒马而走。那个先锋乘机率了元兵, 一齐赶来,再成见元兵紧赶便紧走,慢赶便慢走。约将二十里地面,只见那 柳上插着红旗一面,趁风长摇。再成勒转马来,大喝一声说:“无兵阵上来 送死也!”喝声未已,火炮一声响亮,左边冲出一标白衣、白甲、白旗、白 号,当先一员大将汤和,左边邓愈,右边冯国胜的人马出来;右边冲出那皂 衣、皂甲、皂旗、皂号,当先一员大将胡大海,左边赵德胜,右边赵继祖的 人马出来,把元兵截做三段。那先锋看势头不好,急叫回军,元军那里回得 及?正惊之间,只见后面城中又有赤衣、赤甲、赤旗、赤号,当先一员大将 徐达,左有耿炳文,右有姚忠,鼓噪而出,杀得那元军血染成河,尸横遍野。 那再成挺出夙昔威风,驾着那追云的黑马,向前把先锋一刀,取了首级。        杀气横空下大荒,海天雄志两茫茫。 血痕染就芙蓉水,骸枕堆成薛荔墙。 树列旌旗千里目,江开剑戟九回肠。 应知蛟龙潭底现,处处旗开战胜场。


  元兵大败,滁州因得安驻军粮。太祖一面差人报知滁阳王,会守滁州, 不题。


         却说铁冠道人已知太祖驻兵滁州,一日竟进帐前说:“道人善相,将军要相么?”太祖因记前者柳荫中邓愈六人说到过的道人,戴个铁冠等话,便 迎他入帐,问道:“道人高姓道号?”道人说:“我姓铁字景和,江西方外 之士。将军若听我,我替你说;你若不听我,说也无用。”太祖说:“君子 问凶不问吉,正要师父直讲。”道人说:“声音洪亮,贵不可言,但四围滞 气,如云行月出之状。所喜者,准头黄明,贯于天庭。直待神采焕发,如风 扫阴翳,便是受命之日;然期也不远,应在千日之内。但边头驿马有惊气, 南行遇敌,切须戒慎。”太祖说:“师父肯在此军中,时时看看气色,以知 体咎何如?”道人说:“我虽云游天下,却也时常可来。你既有盛情,我便 在此也可。”自后道人常在军中聚首。



  且说滁阳王得了捷报,便留那都督孙德崖驻扎濠州,即日自率兵到滁州, 因命设宴与太祖称贺,且与众官计功行赏。次日,设计攻取和州。却命张天 佑、耿再成、赵继祖、姚忠四将,领兵三千,为游击先锋前进。四将得令, 望和州进发,直抵北门搦战。城中元将也先贴木儿,急领兵三万迎敌,直取再成。再成舞刀,斗上五十余合,终是元兵势大,两翼冲杀,朱兵溃奔。姚 忠接刃复战,恨后队不继,被元兵所杀。日暮,幸天佑等兵至,又大杀一场, 元兵方才败走。再成等收兵屯于黄泥镇,损了大将姚忠,折去兵一千余人。 两人忧闷,说:“必须元帅兵来,方好取胜。”   且说滁阳王闻再成等败绩,因命太祖率徐达、李善长及骁勇数千人,来 到黄泥镇。二人见了太祖,备细说了一遍,伏地请死。太祖大怒说:“元兵 既盛,只当坚守,取兵救应,何乃轻敌,以此败误!”喝令斩首示众。李善 长说:“罪固当诛,但今用人之际,望且姑容这番,待他将功赎罪。”二将 叩谢出帐。太祖甚是忧恼。徐达向太祖身边说:“如此如此,不怕和州不得。 此事还须耿再成走一遭。”太祖即召再成同继祖上帐。徐达便各与缄帖一纸, 再三叮咛说:“用心做事。”再成等领计而行。徐达复唤邓愈、汤和、郭英、 胡大海,领兵二万,去大道深林中埋伏,如此行事。分遣已定,又对太祖说: “末将自当领兵一万,当先索战,元帅宜与众将将二万兵殿后。”



  次日两军对阵,元阵中也先贴木儿出马,说:“若不急退,当以姚忠为 例!”徐达说:“大兵压境,尔还不识贤愚,尚自夸诩!”二人举刀对杀, 元阵上张国升、秃坚贴木儿混兵直来过来。徐达觑空转马便走,元兵随后赶 来。未及二十里,只见元兵探马飞报说:“我们被赵继祖劫了大寨,火烧了 营帐!”那也先倒戈急走,只见两边伏兵并起,汤和、邓愈、郭英、胡大海 夹击而来,后面太祖领了大军又直来攻杀。也先不敢回营,竟领兵奔至和州 城边。却见城上都是赤色旗帜,敌楼上徐达大叫说:“也先贴木儿,我已取 此城。少报前仇,你还来什么?”此是徐达先着耿再成,假扮元兵,待也先 贴木儿出战,乘夜赚开了城门,取了和州。



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 那也先回身逃命而走。太祖的兵正在追赶,只见当先闪出一彪兵来,勒马横刀,问说:“来将何人?”也先贴木儿说:“吾乃元兵,被朱兵十分追急,若将军救我,当有重报。”那将军大喊一声,将身一纵,在马上活捉了 也先贴木儿,绑缚直到太祖军前,下马便拜道:“小可濠州怀远人,姓常名 遇春,向闻将军仁义,故来相投。特擒元将为进见之礼。”  太祖举眼一看,豹头狷眼,燕额虎须。挺一把六十斤大刀,舞得如风似电;驾 一匹捕日乌骓马,杀来直撞横冲。惹动了杀人心,万马千军浑如切 菜;奋起那英雄志,铜墙铁壁到若摧枯。黑着一块铁扇脸,咤一声, 那愁霸陵桥不断;矗起两只铜铃眼,眨几眨,忧甚虎牢关难过。飞 而食肉,世罕有封侯万里威仪;义而有谋,天生成拓靖乾坤品格。


称赞难穷,有诗为证: 悬崖峭壁倚天空,随处将军身可通。气爽明霞千嶂紫,威追斜日复天中。
池寒夜吐蛟龙气,林响时疑虎豹丛。 忠武挺生天有意,至今人羡冗金龙。


太祖说:“得足下弃暗投明,三生之幸也!”喝令斩了也先贴木儿,屯兵城外,单车入城抚恤,合城百姓,欢天喜地。滁和有福仁先到,神武多谋世莫知。 是日,军中筵宴称贺。滁阳王传令,加太祖神策将军之职。


雄心侠骨羡巍峨,随处英名难折磨。 好生会上浮醽醁,剑跃筵前有太阿。 留恋一觞威自在,徘徊对舞气如何? 从今还想单刀会,绝胜云长驾小艖。



却说滁阳王立太祖为神策将军,太祖便为各帅之主。掌文的有李善长、
孙炎等,掌武的有徐达、胡大海、常遇春、花云、邓愈、汤和、李文忠等, 共约三十余人。却又有定远人茅成、台山人仇成来投麾下。太祖总兵和阳, 张天佑等议筑和阳城郭,以为守备之计,测限丈数,刻日完工,分兵拒守。 因集众计议授常遇春总兵之职。遇春叩头谢说:“小将初至,未有寸功,不 敢受爵,乞命为先锋,前部开路,庶或可以自效。”太祖正欲依允,忽帐下 一人叫说:“我来数月,尚不得为先锋,他有何能,敢来压众!”太祖急看, 却是胡大海。遇春怒说:“主帅有命,乃敢僭越!你欺我无能,敢来比试否?” 两人各欲相逞。大祖说:“君等皆我手足,今欲相争,便似我手足交击,有 何利益?”因命胡大海为左先锋,常遇春为右先锋,待后得头功的为正先锋。 两人各拜谢去。一边令人到滁州报捷不题。
此时正是新秋节候,和阳亦喜无事。
  一日,忽报濠州守备孙德崖,领兵到来。太祖惊疑,与徐达说:“濠州 不得擅离,他来何意?多是欲分据和阳耳,不然必是濠州失守,故来归附。 且容入城,再当计之。”顷刻间,德崖进城,太祖与众将迎入。叙礼毕,因 问:“何事到来?”德崖说:“缘无粮草,特来就食。”太祖便问:“如此, 今令何人守之?”德崖说:“空城无用,守他何益!”太祖暗念:“濠城是 吾等本土,如若失守,取之甚难。德崖此行,是通穴鼠了。”因他同起义兵, 且自忍耐。却好滁阳王驾到,太祖将取和州原由,备说一遍。王看见旁边立 着孙德崖,大惊问说:“你何不守濠州,却在此处?”德崖跪说:“为乏粮, 到此就食。”王大怒,说:“濠州是吾乡土,安得轻舍!”喝令推出斩首。 太祖与李善长说:“德崖之罪,虽当斩首,还望念故乡旧谊,饶他这次,仍 令去守濠州,以赎前愆。”滁阳王即刻与兵一万,前去镇守,吩咐:“有失, 决不饶恕!”德崖领命去讫。



  却说滁阳王未及半月,偶因惊疑成疾。太祖日伺汤药,十分狼狈。因召 太祖及李善长、徐达等至榻前,说:“某生民间,因见元纲解坠,群盗蜂起, 吾夺臂一呼,得尔等贤能,共保濠、梁,希成大业,救民涂炭。不意遇此笃 疾,我死不足惜,所恨群雄未除,天下未定耳!朱将军仁文英武,厚德宽洪, 尔等可共谋翊运,以定天下。”太祖顿首说:“愚昧不堪承大王之志,然敢 不竭尽股肱,以报厚恩。”少顷目瞑。



  太祖命军中都易服举哀,哀声动地,葬于和阳城白马岗上。众人因议立 太祖为王。太祖说:“我等受滁阳王大恩,今尚有子在,可共立为王,亦见 你我不背之心。”众人都道:“是!”遂立王子为和阳王,改和州为和阳郡, 受符节统摄。王即日封太祖为开基侯、兵马大元帅,徐达为副。众官加爵有
差。
  却说孙德崖对儿子孙和说:“滁阳既殁,兵权该统于我,今朱君辈外挟 公义,立他的儿子,阴窃他的威权,甚可恼恨,我当率兵以正其罪。”孙和 说:“朱公如此,亦为有名。况他们一班智勇足备,若与争长,恐难取胜。 不如在营中设起筵宴,名曰‘兴隆会’,假贺新王,请他赴会,席上须逼他 引兵来归。倘若见拒,就席中拿住。朱君一擒,权必归父王矣。”德崖大喜, 即修书遣人入和州来请。




  太祖正与诸将议事,却报德崖有书来到,即拆开口念道:“都统孙德崖 端肃,书奉硕德朱公台下:兹者恭遇新王嗣位,继统得人,下情不胜忻仲。 特于营中设宴,名曰‘兴隆’,欲与公共庆雍熙。翌日扫营敬候。再拜。” 太祖与李善长说:“此必德崖欲统众军,以我辈立其子,故设酒以挟我耳。 不去,则彼益疑;若去,须不坠其计方好。”徐达说:“主帅极料得着。此 会犹范增鸿门设宴之意,须文武兼济的辅从,方保无虞??”道未罢,帐前 常遇春、胡大海俱愿随往。太祖俱不许。吴祯说:“不才单刀随主帅走一遭。” 太祖曰:“公便可去。”胡大海忿忿不平。太祖说:“刀砧各用,鼎鏊不同, 吾择所宜而使之。”   次日,太祖单骑独前,吴祯一身随后,径至德崖营前。德崖见太祖并无甲士相随,心中大喜,说:“这遭中吾计了!”密令吴通说:“你须如此如 此。”便即出营迎朱公。就席把盏,酒至数巡,德崖因说:“滁阳已薨,兵 权无统,以义论之,应属不才掌管,故借此酒相烦。”太祖说:“先王有子 继统,兵权还该彼掌握。今都统既欲掌时,某回城启知和阳王,即当请任此 事。”德崖大喜。孙和思量:“朱君才智过人,此言必诈。”把眼觑着吴通。 吴通持杯、剑在手,说道:“小将有杯、剑二件,系周穆时西域献来,名‘昆 吾割玉剑’,‘夜光常满杯’。此剑切玉如泥,这杯为白玉之精,向天比明, 水注便满,香美且甘,称曰‘灵人之器’。小将愿持杯为寿,舞剑佐欢。” 说罢,便将杯献在太祖面前,拔剑就舞,渐渐逼近太祖.


吴祯看他势头不好,掣开佩剑,大叫道:“我剑也不弱!”便飞舞过来,一剑砍去,把吴通砍做两段。旁边吕天寿见杀了吴通,也拔剑砍来。那吴祯 将身一跳,跳上二三人高,把那剑从空而下,吕天寿的头早已滚下来。吴祯 杀了二人,即一手提了剑,一手抠了德崖腰带,叫说:“德崖,你何故如此 无礼,设计害我主帅!即须亲送主帅出营,万事全体;不然,以吴、吕二人 为例!德崖惊得魂飞云表,神散天边,便说:“将军休怒,即刻送主帅策骑 先行。”吴祯约太祖去远,才放了德崖的手,说:“暂且放你回去。”即追 马保着太祖而行。


却说德崖自知计败,便率精锐数千,四下里从小路追赶。早有李善长传
令胡大海前来救应,恰好撞着德崖,便大叫道:“德崖那里走?”德崖措手 不及,被大海砍做肉酱,造次中逃走了孙和。大海、吴祯保了太祖入和阳, 众等迎接入帐,都说:“主帅受了惊恐。”太祖因说:“若非吴祯,几乎不 保。”备说了会上事情。众将皆称吴祯真是虎将。太祖赐吴祯白金三百两, 大海白金一百两。大海不受,但曰:“主帅向曾有说,得首功者为正先锋。 今日诛了德崖,望主帅不食前言。”太祖沉吟不语。徐达说:“君虽诛了德 崖,尚未为克敌之大,若常将军今日去亦能成功。”众人都说:“徐元帅说 的极是。”大海方受了赏。
话分两头,却说巢湖水军头领俞廷玉,有三个儿子,长名通海,次名通
源,第三的名通渊。他三个俱膂力异常,能在水中过得八九个昼夜。未生他 们时,他父亲似梦非梦看见一个老儿:


  银髯鹤发,炯眼童颜。身穿着绛色五爪龙袍,脚踹着彩绣无忧 珠履。戴一顶道扇诸葛巾,绾一个拂尘龙须帚。虚飘飘忽到庭前, 瑞霭霭香盈院内。


指向廷玉说:“我是滁州城隍,奉玉帝圣旨,将轸水蚓、璧水?、箕水豹三 个水星,五年之内接连降生你家,辅佐真龙出世。”便从袖内取出三个弹子 大一般的物件,放在掌中,红光烛天,递与廷玉的妈妈,叫将水一碗就吞下 去,拱手而别。那妈妈果然不出五年,连生他三个儿子。大的通海,惯耍一 个流星锤,索长三丈,转转折折,当着他粉身碎骨。人便有四句口号:


一个金锤式煞精,飞来飞去耀星明。 忽朝水底轰雷振,搅得蛟龙梦不成。
  那次子通源,使一条铁锏,铮铮有声。小时忽下江中洗澡,陡然云雨四 合,水中只见癞头鼋开了大口,竟来吞他。他手中更无别物,却打一个没头 拱,直至水底,摸着四五尺长一块条石,他便担在肩背上,一步步踏上水来。 那癞头鼋正横开四爪抢到面前,通源叱咤一声,将那石竟砍过去,谁知那鼋 的头颈,仰得壁直,凑着石上顽锋,竟做两段,满江中都是血水。岸上人不 知通源在水中与鼋交战,只见满江通红,惊得没做理会。歇了半个时辰,通 源慢慢地将鼋从水中拖到沙边,便把身跳上了岸,拿条索子缚了鼋脚,叫岸 上人拽鼋上去。那岸上张三、李四、王二、沈六等十来个,那里拽得动?通 源说:“你们好自在货儿,只好吃安耽饭,这些儿便拽不起!”从新自来把 那鼋如拾芥一般提上岸去。那些闲汉说:“俞二官人活的都砍了,我们死的都牵不动,却也可笑!”


  还有那第三个通渊,越发了得!每手用一把擢叠韭边刀,那刀甩开来, 二丈之内,令人竚身不得。曾到江边金龙四大王庙中赛神。那庙前路台上, 原铸有铁炉一鼎,有等闲不过的说:“这等东西,又无关纽,又无把柄,有人捧得动,输与银子十两。”那通渊时止一十四 岁,心里想道:“这些儿担不动,恰象终日舞灯草过日子!”走到庙中,虔 诚完了神愿,正好出来台上烧纸,只见十五六个好汉来抬那炉,都也抬不动。 通渊竟要来拿,看了他们行径,仔细思量,又恐怕掇不动时,反被耻笑。仔 细思量:必竟有斤两数目铸在上面,近前看得分明。又走过去想道:“只是 一千斤,该托也托得起。”便走到后殿,先把别样试试看。抬头一望,却有 两个大石狮子,在后边甬道上石栏干边。悄悄的脱下道袍,趁人不见,把左 边狮子一托,便托在左手里,颠上几颠,说道:“约有千斤还多些。”轻轻 的便安在地下。再将右边狮子也托一托看,正托在右手上估斤估两。



未及放手,只见一个人大叫道:“前殿二三十人弄不得一个香炉,这俞三官十四五岁,一个儿把石狮子颠来颠去,你们好不羞杀!”道犹未了,这 些闲汉都赶来看。通渊只不做声,把那狮子连忙放在地下,穿上长袍,望山 门外走去。这些人说:“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俞三官你何故不做个把势我们 看看。”那些人拦了又阻,阻了又拦,恰好父亲俞廷玉走到,说:“三儿, 你何故被这些人阻拦?”通渊说:“我自在后殿把石狮子托托耍子,不知他 们何意拦阻。”那些人便向他父亲备说了原故。廷玉便开口说:“既如此, 你便掇掇把他们看看何妨。”通渊被父亲劝不过,只得走向殿前,把只手托 了铁香炉,便下路台。那些人喝采,如雷似震。通渊却又托上路台。如此三 遍,轻轻的放在台下便走。    却说管庙的长老埋怨众人说:“俞三官又去了,这炉又不放在台上,如之奈何?”那些人说:“不打紧,我们几十人包抬齐整还你。”呐喊一声, 齐将手来抬,谁知地下是糊泥,这炉越抬越陷下去了,几十人说:“求求张 良,拜拜韩信,还须到俞宅劳小官人走一遭。”这此众人说说笑笑走到俞宅, 见了俞妈妈,说了原故。妈妈笑说:“这个小官倒会耍人,劳你们远远的走 来接他。方才他到后园舞刀去了,
 


       你们可到后面见他,他决然肯去。”众人来到后园恳求。通渊只是个笑, 也不应他们,大步到庙,仍将手托起香炉,依旧放端正了。惊动得合州县人, 那个不敬他!人也编个歌儿“乌悲词”,喝彩他说:俞家又生个小熊罴呀,忒也希奇呀,忒也希奇。手托千斤,奇 打希,希打奇。甚差池呀,忒也希奇呀,忒也希奇。说显灵是个箕 水豹呀,忒也希奇呀,忒也希奇。佛前狮子,希打奇,奇打希,任 施为呀,忒也希奇呀,忒也希奇。

他父亲做个头领,并三个儿子,率副将廖永安、廖永忠、张德兴、桑世杰、华高、赵庸、赵馘等,初投个师巫彭祖。后来彭祖被元兵所杀,卢州左 君弼便以书招降廷玉等一班水军。廷玉等谅君弼不是远大之器,不肯投纳。 君弼因统兵来攻,廷玉等累战不利,受困在湖中,因集众将图个保全之计。 俞通海说:“今江淮豪杰甚多,不如择有德者附他。他庶或来救,不为奸邪 所害。”廖永忠便说:“徐寿辉、张士诚、刘福通、陈友定、方国珍、明玉 珍、周伯颜、田丰、李武、霍武,皆是比肩分据的。”赵庸说:“此辈俱贪 欲嗜杀,鼠窃狗盗之徒,怎得成事?我说一人,你们肯从么?”不知此人是 谁?



却说俞廷玉问诸将谁处可投,廖永忠数出多人,俱是贪财好色的,那里
是英雄出世之主。赵庸说:“我闻和阳朱公,仁德无双,英雄盖世,且将勇 兵强,若是投他,他必来救应,可解此危。诸公以为何如?”众人齐声道: “好!”因作书遣人求救不题。
 


 且说太祖,一日与诸将会议,说:“此处虽得暂驻,然居群雄肘腋,非 用武之场,必择胜地,方可攻守。”冯国用说:“我看金陵乃龙蟠虎踞,真 圣主之都,愿先取金陵,以固根本。”太祖说:“我意亦欲如此,但渡大江, 必需舟楫,且钱粮不济,奈何?”



正商议间,忽报巢湖俞廷玉等遣人持书来见。太祖拆开看时,书中说道:
巢湖首将俞廷玉,并男通海、通源、通渊,裨将廖永忠、永安、 张德兴、桑世杰、华高、赵庸、赵馘等,书呈朱主帅台下,玉等向 集湖滨,久闻仁德,冀居麾下。不意左君弼累以书招,恨玉不从, 率兵围困。廷玉等敢奉尺书,上干天威,倘振一旅,以全万人。所 有战舰千余,水兵万数,资储器械,毕献辕门,以凭挥令。誓当捐 躯报答,伏惟台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