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团成为长征红军噩梦 红34师师长剖腹断肠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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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除了百姓的敌意,当地民团对红军的打击更是不遗余力。特别是广西,是当时全国的治安模范省。拥有全副武装的民团常备大队,八千六百余人枪,更有经过军事训练的壮丁百万。据当地人介绍,当年广西的八大民团区相当于一个正规师,在湘南桂北,这些土生土长的民团队员,有着比正规军更强的优势,那就是对地形的熟悉。对于那些被打散的,掉队的红军,民团就是他们的噩梦。

凤凰卫视5月7日《凤凰大视野》,以下为文字实录:

陈晓楠:当中国工农红军,以巨大的代价完成长征之后,博古在延安的一次中共中央政治局的会议上,曾经这样说“长征军事计划,未在政治局讨论,这是严重的政治错误,当时是三人团处理一切”。于是,关于军事转移,关于“三人团”,从此就成为了一个众说纷纭的话题,直到今天。原本简单的历史,就这样在时间的磨砺中,变得复杂了起来。

而当我们翻读湘江战役的史料,我们发现,长征初期,几乎就在博古、李德和周恩来组成最高三个团的同时期,一个所谓的“小三人团”也在形成。那是三位当时都被冷落的高级领导人,毛泽东、张闻天和王稼祥。在中央红军军事转移的初期,他们三个人一直形影不离,有人说,那是毛泽东有意为之,他需要政治上的支持者,事实上,在红军一步步走向湘江,这个大陷井的一路上,他们三个人反反复复讨论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使中国共产党和红军摆脱危机。

孤军断后

解说:潇水河畔,这片被当地政府规划为烈士陵园的空地,水泥的气息似乎还没有完全消散,大半个世纪前,这里有座吊桥,在离吊桥不远的地方,埋葬着红34师师长陈树湘的尸体。

李世荣(湖南道县史志办主任):尸首异处,现在它这里埋葬着的就是陈树湘的尸体,头没有在这里。

记者:在长沙吗?

李世荣:在长沙。

解说:这张不够清晰的照片,是我们唯一能够看到的陈树湘的面庞,他和34师的悲怆命运,在他略带微笑的嘴角和坚毅的眼神里,早已凝结成一个令人心痛的印记。

1934年11月30日,浩浩荡荡的红色大军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赶到了湘江边。12月1日,数万中央红军抢渡湘江,到了生存存亡的时刻。渡过去是一线生机;渡不过去,是蒋介石数十万国军的围堵。

裴周玉:人拉人手拉手过的湘江。

涂通今(原红九军团兵站医院主治医生):个子矮的他就拉过去。

裴周玉:淹死了也得过。

涂通今:子弹飞过去是吧,炮弹飞过去。

裴周玉:大家都是冲出去。

涂通今:究竟打到谁都知道啊。

裴周玉:冲出去了,就不用饿死了,不用冻死了。

解说:对于那些在通道封闭前的最后一刻,到达湘江的战士们来说,他们还有拼死过江求生的希望,而对于担负着数万中央红军后备掩护任务的34师来说,他们魂断桂北的命运,在和军团首长告别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就已成定局。

11月30日,红34师和红八红九军团,在灌阳水车会合后,中革军委给34师下了一道命令,正是这道命令,令34师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伍禄香:本来他们可以跟红八军团一起走,那么应该力量大一点,还有一个距离湘江近一点,但是军委还不知道新圩那个地方完全失守,下一个命令让他们赶到新圩,继续接防18团,接他们的防务。当时在地图上是直线,他一划,结果命令他们往西边。走到大山里面走进去了,高山峻岭里面走进去了。

解说:从灌阳到新圩20多公里的路程,如果抄近路,几个小时就能到达,然而在中革军委提供的错误地图指示下,34师走进了茫茫苍苍的越城岭,在一片原始森林之中,34师迷失了方向。

伍禄香:等他们赶到新圩的时候,新圩早失守了。

解说:12月1日,夕阳低垂的时候,三官堂附近的渡口,毛泽东走上浮桥,湘江上一片狼藉,猛烈的炮火在江面炸起无数道水柱。这个傍晚,中央红军军委纵队终于全部渡过湘江。就在最后一刻,几个渡口被国民党的各路大军完全封锁,红34师被孤军截断在了湘江东岸,西渡无望。师长陈树湘决定率领34师向东折返,而这与中央红军远去的方向完全相反。

伍禄香:等于钻进敌人的心脏里面去了,包围圈里面去了。

陆仕臣:国民党的飞机,老是跟着他们,在他们的头顶上轰炸。

伍禄香:走到一个黄陡坡的一个地方的时候呢,就让桂军堵住了。

解说:中央红军的所有部队,都已经离34师远去了,国民党军很快发现了,这支孤立无援的红军部队。各路大军从各个方向向34师合围而来。此时的34师,经过连续不断的阻击战,官兵伤亡过半,再加上一路处在后卫,沿途的粮食都被前面的部队筹集一空,饥饿难耐,衣衫蓝缕的官兵们,在寒冷的冬雨中陷入了国军的四面包围。

红34师所属红五军团,来自于1932年宁都起义的26路军,其前身是冯玉祥的西北第一集团军。1932年,26路军在江西围剿红军的阵前起义后,在石城秋溪进行了整编,红五军团就此诞生。

原26路军13师师长董振堂,被任命为军团长,不过红34师并不由董振堂带来的,国民党起义部队组成,而是由闽西地方红色武装发展,包括师长陈树湘,全师干部大多是红四军调来的骨干,作战能力非常强。

1934年12月1日下午,西进的军委纵队全部渡江之后,34师接到了最后一个命令“立即向湘江渡口转移,并且迅速渡江”。

韩京京(原红三十四师100团团长韩伟之子):朱老总的电报就说,红34师直接由军委指挥,就已经脱离军团建制,直接由军委指挥。

解说:几天前,也就是11月25日,中革军委命令34师担任全军总后卫时,曾经特别指出“万一被截断,返回湖南发展游击战争”。不想,34师就此全师消失在湘江以东,后来有人说,那是中革军委“丢卒保车”的策略。

陈宇:作战它肯定就有一个大局观念,也可能会丢卒保车。作为一个师来说,为了一个中央的西进,为了中央红军,整个能够夺取战略转移的胜利,我认为牺牲一个师,这应该是在所难免的。至于说中央是不是有这个意图,恐怕我说你要专门那样说,恐怕有一点过分。作为中央领导同志来说,我非常希望这一个师能够过江的,过江它就会加强我们的力量啊,我不会有意把这一个师留在那边的。

解说:大半个世纪后,在湖南道县,我们看到了34师留下的一个个战斗遗迹,也从中窥见了这支孤立无援的部队,在绝境中试图突围的艰难挣扎。

1934年12月12日,34师余部从这里渡江时遭遇民团伏击,陈树湘腹部中弹。艰难过江后,在民团的穷追猛打下,34师到达这个村庄,1000多人的余部已是弹尽粮绝。在令人喘不过气的硝烟中,红34师被迫分头打游击,这意味着他们被切割成了数个碎块,散落在国民党部队和地方民团,几乎密不透风的围追堵截之中。而地方民团的无处不在,对34师构成了威胁,则安全是致命的。


魂断桂北

解说:今天的桂北大地,留下了许多可以触摸的湘江之战记忆,桂岩村的村头,石砌的小拱门下。1934年,红六军团和中央军委纵队的部队人马,曾先后从这里走过。而就在小拱门的旁边,一座几乎完好的碉堡,则留下了中央红军西进后的故事。

陆仕臣:应该是它作为一个仓库,战略物资什么物资放在里面。

解说:当地的老人说,红军西进后,有人从这个碉堡里挖出过金银财宝。虽然无人亲见,但红军西征初期,被大量辎重拖累的事实,却使这个口耳传说显得并非空穴来风。而面对这样的旧址,总后卫红34师的牺牲显得尤为沉重。

1934年12月5日晚,当西进的中央红军燃起千万支火把,向着老山界绵延的大山蜿蜒而去的时候,湖南道县洪水菁的半山腰上,也闪烁着几堆篝火。面对1000多人的残余部队,腹部已经受伤的陈述强宣布了两条决定:一、寻找国民党军力薄弱的地方,突围出去,到湘南发展游击战争;二、万一突围不成,誓为苏维埃共和国流尽最后一滴血。那一晚,枪炮声持续到深夜,而在这片山岭间,34师余部无论往哪个方面突围,处处都有当地民团隐伏的威胁。

肖业礼(广西资源县史志办主任):民团对红军也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王树增:民团是有政府背景的,是有军阀背景的。

伍禄香:俘虏一个,给你几个大洋,八个。打死一个给你多少大洋。

解说:地处边陲的湘南桂北,自古环境恶劣,经济文化落后。明代以前,一度是朝廷重犯的流放地。加上常年的战争,这里民风驃悍,人们骁勇好斗。而“红匪祸患”的教化,使得这里的百姓对红军,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1934年12月,红军过境桂北,村野乡间一片寂寥。

一个这个村子里面镇上跑掉多少人。

翟献佩(湘江战役见证人):村子里面好几百人吧,我们那时候是五六百人。

当时是五六百人全部跑完了。

伍禄香:我听到一个故事,就是一个小红军,打散以后,到老百姓家里去讨水喝,刚好拿个瓢子舀水喝的时候,那个妇女一把锄头把他的后脑一闷,就打死了。

解说:除了百姓的敌意,当地民团对红军的打击更是不遗余力。特别是广西,是当时全国的治安模范省。拥有全副武装的民团常备大队,八千六百余人枪,更有经过军事训练的壮丁百万。

张帝树(资源县原民团队员):叫这些壮丁到烟子坪口去训练,上操,上一个月。

解说:据当地人介绍,当年广西的八大民团区相当于一个正规师,在湘南桂北,这些土生土长的民团队员,有着比正规军更强的优势,那就是对地形的熟悉。对于那些被打散的,掉队的红军,民团就是他们的噩梦。

肖业礼:红军它是江西的人,到这个地方,它不熟悉。所以红军走了半天了,但民团一个小时就到了。

伍禄香:主要那个大路小路,特别是山里面的小路上面,搞那个设陷阱,埋那个竹签,竹签用那个桐油跟尿,小便熬煮的。所以那种一戳挫伤以后,严重的就是要把他的腿啊,手都要据掉。所以那个对红军的威胁都很大。

解说:最终,包括政委程翠林和参谋长王道光在内,34师没能摆脱国民党军队和地方民团的重重围堵,在弹尽粮绝之后,最后的一百多名官兵全部战死。1934年12月16日,腹部受伤的师长陈树湘在昏迷中被俘。

李世荣:陈树湘的那支部队,他们那十几个人躲在这里,那时敌人到处去搜,最后他们弹尽粮绝没办法了,他们自己出来,其中有三个战士被敌人打死。保安队的把那个陈树湘,带着往城里走的时候,他们这个当地百姓就把他们收殓了,就埋葬在这里。

解说:身边最后的三名战士被杀,重伤的陈树湘落在了道县保安司令何湘的手里,何湘意识到这是一个高级长官,便亲自监督,准备将陈树湘押往长沙邀功请赏。在路过石马神的这片小树林里,昏迷中醒来的陈树湘实践了他“为苏维埃流尽最后一滴血”的理想。

李世荣:就在这个地方,陈树湘的话,趁敌人不备,用手把那个肠子拉出来绞断了。

解说:这是陈树湘最后的战斗,没有人知道,身负重伤的他用尽了怎样的气力,才走完最后的这段路。牺牲的陈树湘头颅被搁了下来,在道县的西门城墙上挂了两天后,被送到长沙,挂在小吴门城墙上。年仅29岁的陈树湘终于魂归故里,而他年轻的身体则永远地留在了潇水河畔。

整整29年前,陈树湘就出生在长沙小吴门的瓦屋街,据说,在悬挂他头颅的城墙上,可以看见他家那块木板做的家门,木门后的家里,有他卧病在床的老母亲。还有一直在翘首等待他的妻子,陈江英。

在苍茫的桂北大地,34师还有一丝血脉留存,韩伟任团长的100团,在师长陈树湘宣布分头突围后,韩伟带着部队掩护,一直战斗到剩下30多人,韩伟再次宣布部队解散,分散到群众中去寻找党组织。

韩京京:我父亲说这个时候只能保存种子了,30多人,他命令他们分散突围,而他自己带了五个同志,收集了所有的弹药,就把敌人引到了他自己的身边,最后他带着这五个同志,就从灌阳和兴安交界这边的这个山上,就滚下了山。

解说:幸运的是由于山腰上树木草丛的抵挡,包括韩伟在内,有三个人大难不死。然而不幸又接踵而至,三人再次遇上了民团,除了韩伟幸运逃脱,通讯员和副营长都被杀害。韩伟从此踏上了,充满磨难的寻找部队的坎坷之路。

尹汤怀:韩伟一路辗转,刚好了就遇着湘军,在界首到全州这一段路上招兵买马,那么为了解决吃饭的问题,加上韩伟打听到,这支湘军部队,它是跟在红军后边走的,那么韩伟就觉得极有可能,那么会有机会和红军可以联系得到。

韩京京:就做了一个押运兵,然后在这支部队里面,又见到了他原来的34师的几个战友,他们就在一起密谋准备搞兵变。

尹汤怀:但是在武汉找地下党的过程当中,他就被一个叛徒就告密了。

韩京京:所以他被关进了武汉国民党的那个军人监狱。

尹汤怀:然后是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做了两年牢以后,就西安事变了,要释放政治犯了。由周恩来副主席出面交涉,韩伟回到革命征途里面。

解说:在无法计数的被打散的红军官兵中,韩伟的经历或许还算不上最艰辛,但他一定是最幸运的。因而数十年里,韩伟始终怀揣一个心愿,为34师的官兵们争取烈士荣誉。

尹汤怀:新中国建立以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要评为烈士的这一个荣誉称号的,必须要有两个团以上干部的证明。那么整个34师唯一活下来的团级干部呢,就是韩伟。

解说:直到1992年在北京病逝,韩伟的心愿都没有实现。弥留之际,湖北籍的韩伟留下了遗愿,骨灰放到闽西。

1993年4月26日,闽西革命公墓,迎回了58年前,从这片红色根据地出发的壮士,在可以查找的资料中,韩伟成为34师极少的回到闽西的人。

而在湘江之上,数以万计的红军鲜血,已经把江水染成了深灰色“三年不食湘江鱼,十年不饮湘江水”,开始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