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千万 张悟本产业链骗局始末

每经记者 陈未临 实习生 罗伦 发自上海

张悟本和他的“悟本堂”无疑是近期公众关注的焦点。

他的身份俨然成谜。他自称是中医世家的第四代传人，是国家领导人的保健医生之子，他还因推广食疗方法而成为“病人救星”。

但在专家身份被卫生部出面否认后，北京悟本堂坐诊专家张悟本的学历、从“医”经历等先后都被网友、媒体、医学界拿出来一一质疑和调查，其位于北京奥体中心南门的悟本堂开始摘牌拆顶。曾经头顶12个国家级头衔的张悟本，现已光环尽失——学历证书不翼而飞，高级营养师资质子虚乌有，四代医学世家的身世更是无从考究。

然而，无论是卫生部专家对其食疗方案科学性的否定，抑或是受益病患在公开场合的出面力挺，对于张悟本及其背后的利益团体，都不是最重要的。唐燕飞、姜勇、吴威、贺雄飞，这些张悟本产业链各环节操作者目前最关心的，恐怕还是在当前的品牌危机过后，张悟本这个被他们推上前台的“明星”是否还能恢复如常，甚至走得更远。

张悟本的“成功术”

下岗工人张悟本

明明是一个纺织厂的下岗工人，在张悟本自己的口中，却成了一个“出生于四代中医世家，6岁随父学医，食疗临床经验二十余载的大师”。

张悟本对外宣称，1981年至1991年间，他跟随父亲不间断地学习医术，且他的父亲张宝杨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保健医生。而据媒体调查显示，张悟本和他的父亲均曾是北京第三针织厂的工人，张宝杨也只是在家开过私人诊所，从事跌打损伤的治疗、按摩、捏骨等。

此外，张悟本还有着不错的“学历”，他的教育经历中包括“北京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以及“北京师范大学中医药专业”。只是，在北京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的学生入学名单里，并没有出现张悟本的名字；而后者是北师大继续教育学院中医药专业的函授班，一般为自学、开卷考试。张悟本还自称是卫生部首批国家高级营养师之一。然而，在国家职业资格证书的查询网站上，张悟本再次让相信他的人失望了。

张悟本“命运的转折点”出现在2007年。当年，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的张悟本从纺织厂下岗，之后张悟本开始从事保健品推销工作。而张悟本的伯乐唐燕飞，也是在此时遇到了他。据称，那一刻起，唐燕飞就想要包装他，而包装的第一步便是，张悟本学过“医”。

“千里马”张悟本

唐燕飞是何许人也？工商登记资料显示，唐2000年成立了北京悟心堂中医研究院有限公司，是北京第一批经营中医养生类产品的公司。之后，在张悟本所属的中奥纵横(北京)文化传播公司中，唐燕飞时任副总。

结识了伯乐的张悟本开始了他的“千里马之路”。后来，出版人贺雄飞也加入到了这场 “造星计划”当中，他们的策略首先是买下人民日报出版社的书号，接着砸下100万元的宣传费用，这本根据张悟本早先的讲座录制的 《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一书，由人民日报出版社于2009年11月出版，半年销量达到惊人的300万册。

贺雄飞本人拒绝了 《每日经济新闻》的采访，他表示，由于是特殊时期，有关张悟本的言论都不便发表。但是显而易见的是，经过贺雄飞的打造，张悟本的“走红之路”是一发不可收拾，更吸引了许多电视媒体的注意，而他那“天天吃药就是吃毒”、“病是吃出来的，还可以吃回去”等言论，更是让张悟本能说会道的形象深入人心。

“天时地利人和”张悟本

“其实说穿了，为什么张悟本这种漏洞百出的人能这么红，无非就是背后有利益链。”上海某电视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编导直言不讳地说。

“说张悟本是怎么策划出来的也是扯淡”，出版人刘按说，“其实再追究张悟本没有多大意思，该赚到的钱他已经赚了。张悟本能走红靠运气，更是一种‘天时地利人和’，因为当前国内医疗体系的不完善，让老百姓更倾向这类简易的养生方法。”

据刘按介绍，养生类或者育儿类的实用书籍向来是目前国内图书市场的畅销书目。老百姓对健康书籍十分买账，目前去医院看病，挂个专家号可能就需要耗费几个小时，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书可以拿来参考，自然方便得多。

上海市社科院社会学所心理学教授张洁海对此也表示赞同，他认为，张悟本抓住了普通老百姓的心理。绿豆、茄子等食物可操作性强，非常容易获得，而越容易做的，越容易让人轻信。老百姓会觉得，经常吃的东西反正也没啥坏处。

“目前，出版机构也没有专业的人员对养生书籍作细致审核，移交卫生局审批更是不现实的。”对于当前图书市场养生类书目的 “低门槛”，刘按说。

“如果说做电视的人有什么教训要吸取的话，估计就是下次请嘉宾的时候要对他的头衔多把关了。”不愿透露姓名的编导表示。

揽财超过千万的“三部曲”

第1步：出书

估算获利：千万元以上+打响知名度

2007年开始，唐燕飞就开始借助中奥公司的平台包装张悟本，出过一套名为 “大国医道”的张悟本讲演光盘。据介绍，那本后来热销的《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其实就是这套光盘的演讲内容的摘录和整理。“在一个全民重视养生时代，他的观点如此与众不同。我认为张悟本经过包装后一定能火起来，书肯定能畅销。”贺雄飞说。

惹眼的书名、权威的出版社、知名的出版人，加上发行公司的大力推广，这本定价为35元的食疗书籍半年销量已过300万册，据悉，这本书原本今年的年终销量目标是1000万册。

据一名出版社工作人员介绍，出版社和作者签的合同有两种，一种是版税合同，另一种是一次性付款的合同。“一般的作者版税合同只能拿到8%，非常知名的人能拿到15%。”

综合上述业内说法，按照1000万册的销量，张悟本及其利益团队单单在《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这本书上的获利估计就超过3500万元，即便销量减半，也仍可获利过千万元。但《每日经济新闻》估算的这一获利金额未获得上述张悟本利益团队的证实。

第2步：上电视节目

估算获利：260万元以上+迅速蹿红

随着书籍的热销，张悟本 “养生+中医+食疗专家”的名号得以打响，这也进一步推高了 “悟本产业链”的获利。

张悟本的电视脱口秀生涯始于今年2月，而给了他这个平台的，正是一向引领国内电视娱乐节目风气之先的湖南卫视。《每日经济新闻》统计，从今年2月1日的第一期节目《张悟本老师教您如何 “从五官看养生”(上)》到4月24日的《张悟本辨别真假糖尿病》，张悟本在湖南卫视的《百科全说》栏目13次担当嘉宾。

《每日经济新闻》从一位资深娱记处了解到，像张悟本这样的另类明星上电视节目的出场费为几万/集到20万/集不等，据估算，以张悟本在今年年初的知名度，价格应该在20万元左右。

如果按照20万元/集的价格，张悟本利益团队在湖南卫视《百科全说》栏目上的出场费获利约为260万元，这还没有计算其零散走穴的收入。

第3步：操刀诊疗

估算获利：超过30万元/月

如果说出书打入名家行列，上电视进一步打响名气，那么坐诊开方、让病人遵循其人人适用的“绿豆加钙片”秘方，就是张悟本利益团队获利方式的终端体现形式。

据报道，张悟本原来在悟本堂的诊费是90元，而到今年3月，其诊费已经涨到了300元/次和1800元/次。不仅如此，悟本堂还开设了一个定价为9800元/10天和3万元/月(如有人陪护，则陪护人员每人每期1万元)的“康复营”。

据媒体调查，在悟本堂还未被勒令停诊以前，“300元的号排到2012年，1800元的号排到了明年”，只有额外交付3000元的“加急费”，才能在今年插队让张悟本诊断。而收费更加高昂的所谓“康复营”，也已有不少病患报名。除了张悟本本人坐诊，悟本堂还安排了“张悟本的徒弟接受咨询”，叫价188元/次。

不难看出，在坐诊这个终端环节上，张悟本利益团队的牟利意图体现得最为明显。如果按照一天12个病人，300元/次和1800元/次各6个估算，张悟本利益团队在悟本堂的诊费月收入就有近40万，再加上“张悟本徒弟咨询”、“康复营”收入，刨除人工、店面租金等成本每月获利超过30万元应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