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华论坛-新国家主义论坛-[原创]荀子的儒家国家主义思想略论

一
荀子（约前313年～前238年），名况，号卿。战国时赵国人，是战国末期儒家学派中的大师。荀子的一生主要是昨晚一个游离于政治与学术之间的学者。他曾在齐国游学，在稷下学宫同各个学派的学者进行学术交流和讨论，并两次担任学宫祭酒（即学宫的首席）。晚年在楚国任兰陵（今山东苍山县兰陵镇）令，著书立说，直到逝世。李斯、韩非等人都是他的学生。
但是今天，荀子却是一位在中国的“国学”界被严重忽视的思想家。这种忽视有其历史原因，并非始于今日。但对这样一位思想家的忽视，实在是今天中国国学界和政治学界的一个重大疏漏——荀子是中国传统政治制度和中国式（儒家）国家主义的理论奠基人。可以说，没有荀子学说，中国的皇权政治体制就不会在秦以后保持2000余年一贯的延续性和继承性，我们今天看到的中国历史将完全
是另一个样子。
二
荀子是先秦儒家孔、孟、荀三巨子中最后一位出场的，也是先秦儒学的终结者和集大成者。他的思想主要保存在《荀子》一书中。《荀子》现存32篇，一般认为，前26篇为荀子自著，《大略》以下6篇为弟子杂录，也能反映荀子的思想。
荀子的理论，首先从“明天人之分”开始。荀子所说的“天”，指列星运转、日月运行、四季交替之类的自然现象。人的各种生理功能和现象是自然的，因而也属于“天”，比如人有喜怒哀乐，称“天情”；人有眼、耳、口、鼻等器官，叫“天官”，等等。总之，只要是自然的、非人为的就是“天”。
与“天”对应的是“人”。这个“人”指人的思想、活动，以及由此产生的成果。荀子说“天人相分”，所直接针对的就是以孟子为代表的“天人合一”说。荀子的“天人相分”观念的主要内容有两点：一是天不能改变人，遭遇灾祸或不幸的人“不可以怨天”，只能检讨自己的过失。二是人也不能改变天。《荀子·天论》中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意思是：天的运行规律是恒定的，不因为好人或坏人当政二有所改变。综合起来的意思就是：人有人道，天有天道，人要成事不能仰仗上天，失败了也不能诿过于上天，一切全凭自己的努力。
既然人间的事情与天无关，那么要办成人间的事情，关键就在“人”身上。由此，“人”和“人性”就成了荀子的主要研究对象。荀子认为，凡是人，都有若干共同的、与生俱来的特点，这就是“性”（《荀子·正名》：“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不事而自然谓之性”）。荀子对人的研究，就是从研究人之“性”入手。
“性”是与生俱来，那么与生俱来的都是什么呢？《荀子·荣辱》中说：“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感到饥饿就想吃东西，感到寒冷就想要暖和，感到疲劳就想休息，喜欢好的而厌恶坏的，这就是人与生俱来的“性”。但是，现实世界资源是有限的，而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为争夺有限的社会资源，就会引发种种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乃至相互残杀的恶行。因此，荀子认为，人性本身就是恶的，是罪恶的根源。如果放纵人性，结果就将是罪恶泛滥。一个放任人性的社会，必是一个无比邪恶的社会，是一个人与人互相侵犯和争夺不已的社会，是一个“人对人成为豺狼”（霍布斯语）的社会。因此，荀子认为，人性本身就是恶的，是罪恶的根源。这就是荀子著名的“性恶论”。
荀子认为，正是因为人人都是“好利恶害”的，所以人人都不希望别人侵犯自己。要想做到这一点，人类就必须限制自己的本性，在人们之间达成某种协议，同意不再彼此厮杀，从而通过对本性的一定程度的限制，达到社会最低程度的安宁，摆脱那种“人对人成为豺狼”的可怕状态。这个限制就是“礼”。荀子认为，儒家所谓的“圣人”就是最先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人。他们通过总结历史经验教训，为人们制定了一套维护人类群体的礼制，使人们按出身、年龄、才能等等差异分别处在不同的社会地位，承担不同的社会责任，从而使人类社会“群居和一”，成为一个结构有序、协调统一（即“和谐”）的整体，从而维护人类的生存和发展。这就是荀子理论的最后落点：隆礼。
按荀子所说，“礼”的作用可划分为三个层次：
一是“养”，即满足人的需求。“礼者，养也。”前面说过，荀子认为，人性的基础就是人的自然需求，因此礼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满足人的需求。这是人类能存在的基础，自然也就是礼能存在的基础。
二是“分别”。荀子认为，由于人的身份、地位等方面的差异，不应所有的人都一样的养，而应有所区别。礼的作用就是根据贵贱、长幼、尊卑等明确的规定等级差别，有了差别，才有社会秩序。
三是“损有余，益不足”。荀子主张社会应有不同的等级差别，但也反对将差别扩大化。礼就是起到将差别控制在一个适当的程度上的作用。
从荀子对“礼”的上述规定我们可以看出，荀子所谓“礼”，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礼节，而是包括政治制度、法律规章在内的一整套社会规范体系。荀子说：“礼者，人道之极也。”礼是做人的头等大事。一个人只有接受和遵循“礼”，才能被视作是一个“人”，才能被社会所接纳。不按“礼”办事，社会就会瓦解，陷入混乱；人将无法生活。因此，荀子把“隆礼”作为了自己的理论落点，同时也是他的学说的核心。
三
在儒家学说中，孔子把“仁”作为最核心的价值和最高理想。但对如何实践“仁”，他却没有提出一个具体的说法。由于社会是多元化的，儒家信徒的来源也是多元化的，因此如何塑造出对一个统一的“仁”的认同，就成了儒家学者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孟子的办法，是加强儒家的思想教育，强化“修心”，但这样一来，儒家就走上了内向化、心性化的道路。如果在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儒家的最终发展方向将是另一个道家，或者是本土产生的佛教，不可能有后来的辉煌。
荀子的出现，扭转了这个趋势。荀子学说的主张是“隆礼”，就是建立一整套由服饰、仪式、音乐等手段所构成的礼，将儒家的基本思想外在化。如果说，对“先师”孔子的崇拜和对经典的研读构成了儒家的思想系统，那么礼就构成了儒家的外在的文化符号系统。通过这套文化符号体系，儒家成为了一个跨越民族和阶层、出身界限的文化共同体，使得所有认同儒家的人都能分享和利用它。通过对儒家和儒学的认同，荀子成功的为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出现进行了精神和文化上的准备。正是荀子，预见到了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的统一中国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