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找一万人证明你是嫖客(中国青年报 2000-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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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青年报 China Youth Daily2000年8月9日   星期三
别说你是清白的,长沙镇的警察有“高招”——
我能找一万人证明你是嫖客
重庆晚报记者 肖重阳 改革时报记者 刘虎
日前,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三年级学生赵川回重庆开县长沙镇五龙村家里过暑假,却突然被该镇派出所“捉拿”,理由是嫖娼。但不少群众反映,这是一桩无中生有的冤案。8月5日晚,记者赶到长沙镇。
因为穷,赵川上大学三年都没回过老家。今年7月,赵向同学借了点路费,回家看望母亲和祖母。
8月3日上午,赵随母亲到镇上赶场。赵跟母亲说去买双凉鞋,哪知却一去不返。直到下午,乡邻告诉赵的母亲,见赵在街上被两名“便衣”带进了派出所。
其母赶到派出所,派出所却不准她见赵。经打听,原来一卖淫小姐向公安称,7月29日下午,有一“眼镜”曾嫖过她,还给了100元小费。8月3日赶场时,此小姐向联防暗指了人群中戴着眼镜的赵。
顿时,此事在民风纯朴的当地炸开了锅。赵所在的五龙大队只出过4个大学生,赵勤俭、刻苦,一直是村里的骄傲。
8月4日,五龙大队的三名村干部赶到派出所了解情况。其母也向镇里反映,29日赵一直在家,不可能干“那事”。
赵川母亲送饭时,发现赵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像被人打过。派出所一警察竟称,“你小孩嫖了6个‘鸡婆’,已经认了。”
派出所向其母摊牌:交5200元,就走人。而倔强的母亲说:“如果他真是‘嫖客’,我宁愿不要儿子。”
赵真嫖了吗?在采访中,有数十人证明7月29日赵川整天都在家。赵住的地方是个大院,有十几户人家,此地赶到镇上至少需要45分钟。
赵12岁的表弟告诉记者,29日上午他们在一起干农活,下午因为下大雨,就一直在祖母家看电视,两人整天都在一起。
赵家的邻居小学教师冉孟新称,当天下午,她看见赵川一直在祖母家,哪儿也没去。
但赵川为何在派出所里“招”了呢?因为同样原因也进了派出所的陈光胜告诉记者,他也是被莫名其妙抓进去的,要其承认嫖过娼。他见实在熬不过去,就托了点关系,交了2200元,才被放出来。
陈称他被关进黑屋不久,赵川也被送了进来。一进来,赵就哭,说从没干过那事,但警察打他,逼他承认。陈见赵的膝上有明显的伤痕。
记者赶到长沙镇派出所,见到了该所徐所长和指导员任伟。任称,赵川嫖妓是铁定的事实。有“小姐”的指认,有他自己的口供。
记者提出依据“小姐指认”是否合法,任说这种办法也有它的科学性,不然警察怎么找证据?记者提出多人可以证明赵当天在家,旁边一警察竟称,“我们也可以找一万人来证明赵嫖过。”
任伟这时说:“可以把赵川叫进来对质。”一警察把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的赵叫来了。
任说:“这是两个关心你的人,你说你嫖了没有?”
赵不语。记者向赵表明了身份,请他如实讲。赵停顿了一下,否认了。记者撩起赵的裤子,见其左膝明显青肿,问是怎么回事,手脚一直微微颤抖的赵回答,“他们用警棍打我,逼我承认。我的确没有嫖过”。
从8月3日上午至5日晚,赵川已经在派出所“停留”了60个小时。记者就此事又问指导员,他称,5日上午就没有“关”赵川了,“放出来”在派出所里看电视。
从派出所出来,记者见到长沙镇上星罗棋布的发廊生意兴隆,小姐们不时进进出出。镇上一老者告诉记者,扫黄政策到这个镇就变成了乱抓嫖客,真正的“黄源”却没有人堵。
6日上午,记者突然得知,赵川失踪了。6日上午,赵川的母亲给他送饭时,派出所称头天晚上记者走后就把赵放了。但赵川一整夜没有回家。
五龙村数百农民自发组织起来,开始进山找赵川。其母悲痛欲绝,生怕惟一的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一些愤怒的群众赶到派出所,向警方要人。
又讯:8月6日晚记者得知,一个从田里收工的农民,刚刚在邻镇高桥的一处悬崖边,发现了昏迷不醒的赵川。
目前,赵已被送到县人民医院抢救,至记者发稿时,赵仍未苏醒。
记者又与长沙镇派出所联系,任指导员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要记者直接与开县公安局联系。开县公安局负责信访的邱战庭警官称,县公安局已按市公安局的指示,成立了专案组对此事进行调查,其他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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