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在天涯（六） - 新华博客 - News Blog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9:41:19

     相逢在天涯
 
            （小  说）


                   六

    我们到了赞比亚，便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因此，古田勇治留下的那个地址，始终没能够去。
    有一天，因为某些业务问题需要到铜带省有关方面洽谈，我同李工程师便驾车奔赴铜带省省会恩都拉市。
    从卢萨卡到恩都拉有直通公路，来往车辆很多，我们加入长长的车队行列，飞驰前进。几个小时之后，已来到恩都拉的郊区，通过一座桥，爬向一个长长的坡道，上了坡道之后就是一个交叉路口，从那里进入市区。这时，挡在我们面前的是一辆“菲亚特”大型载重货车。货车的车速当然比小车慢，但因为车多，无法超车，我们只好跟在它的后面中速行驶。
    我发现前面的那辆大货车象耍龙灯似的来回摆，便说：“前面那辆车怎么啦？是不是出了毛病？”李工程师也说：“是出了毛病。”司机小刘答道：“不，是司机喝醉酒了，当地人，常这样。今天过星期六，说不定去酒巴间了。”正说着，忽见从迎面交叉路口飞出一辆白色小轿车，从右边向我们这个方向开来。在它前面也有一辆货车。我看见这辆白色小车打出超车信号，越过中线开始超车。正当它加速前进的时候，在我们前面的那辆大货车突然大幅度左右摇摆起来，它几乎画了一个S形。在这一瞬间，我看见大货车直向那辆白色小轿车开过去。我叫了一声：“不好！”话刚落音，立刻就听到两车相撞击的剧烈响声，接着迸出一片烟雾……
    我们来了个急刹车，所有的车辆也都停了下来，人们纷纷围拢过去。事故现场距离我们只有十来米。我和李工程师下车去看，只见白色小车已被撞倒，顶棚和发动机部份被撞瘪，前面挡风玻璃全部粉碎。一个司机压在里面，脸部和上身伏在方向盘上，象睡在那里一样，看不到是什么模样的人，但鲜红的、鲜红的血从撞破的车体中流了出来。……
    警察迅速地出现在事故现场。
    由于我们是车队最前面的一辆车，离现场最近，一位警官来到我们面前，举手敬礼，用英语说：
    “打扰了，先生！出于人道主义的要求，我想你会乐意帮助救护不幸受伤的人……”
    我说：“当然！请你吩咐吧，警官先生！”
    “谢谢！你看，这位伤者应该马上送到医院去抢救，越快越好，但我们的车还没有到，能不能借用你的车？”
    我连连说：“可以！可以！”
    “非常感谢！”
    警官立即组织几个人把撞坏的小车抬正，砸开了车门。那位警官蹲下身子，试图钻进车厢，准备亲自把伤者抱出来。可是，由于他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两肩塞进那低矮的车厢以后，身子就再也进不去了，当然也就用不上劲抱出那个伤者。
    我同李工程师、司机小刘交换了意见，决定帮助警官把伤者抬出来。
    伤者已被撞昏了，伏在方向盘上，不知身上什么部位受伤，白衬衣上已是一片殷红。我钻进车去，轻轻把他扶起来。啊，一个可怕的形象映入我的眼帘，那人满脸是血，就在额间有一个象刀割一般的两寸长的大口子，血从那里流出来。在挡风玻璃上方的倒车镜已经被撞得弯七八扭，镜子也碎了，上面还沾满了血迹。很显然，这人的头部就是撞在倒车镜上割破的。身上还不知什么地方还有伤。当时，他的面目为血迹所乱，乍看之下，辨不出真实模样，但却可以认出，他不是当地人，也不是西方人，而恰恰是——天哪，竟是一位中国人!我吃了一惊，不禁颤抖起来。
    李工程师在外面催促着：“快！快！往外抱呀！”
    我在惊谎中不知道是怎么把伤者抬出来的，等我稍稍镇静下来，伤者已经被安放在我们的车里了。
    警官拉开车门，对小刘说：“请直开恩都拉医院！”小刘不能完全听懂英语，我一面翻译给他听，一面想：伤这么重，路上没有人照顾怎么行呢？我略懂一点救护常识，可以担当护送任务。我只好请李工程师在原地等待，于是便和警官一同乘出出发。
    在车上，我扶着伤者。他的头上、身上还在流血。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为了挽救生命，只能采用压迫伤口止血法。我掏出一块手帕，又解下领带，给他作止血包紮。我把手帕叠好，放在他的额际的伤口上，然后用领带缠上。在作这项“外科手术”时，我不能不注视着他的脸部，以免包紮不当。但就在这个过程中，我突然认出那是一张曾经见过的、熟悉的面庞。我的心陡然跳了起来，惊愕得简直僵住了，我的手甚至无力缠上那根领带。不知是哪根神经起作用，我冲着小刘大喊一声：
    “快！开到最快速度！”
    汽车象飞也似地驶进恩都拉医院，伤者立刻被送进急救室去。隔一会，李工程师也乘着警察局的汽车来了，问：“怎么样了?”
    我说：“正在抢救。”
    一个警察把一个皮包交给了警官，说是从伤者的汽车上找到的。警官打开皮包，里面有主人的证件。
    “喔，是日本人！”
    我同李工程师忙去看那证件，那是一本护照，一本日本国的护照，护照上写的姓名是：
    
        YOCHI  FUROTA

    “古田勇治！”
    我和李工程师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警官问：“你们认识此人么？”
    我说：“是我的一个朋友。”
    警官说：“那太好了，这样你可以多照顾他一下。”
    警官据此作了记录，向医院办了手续，他们完成了任务，转身又对我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说着，拿出一个拍纸簿，在上面飞快地写了几行字交给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得回去处理其他公务，这里就拜托了！”然后同我们一一握手：“谢谢，先生们，再见！”
    警察们走了。
    我和李工程师都留在医院。我想得到抢救的结果。一位年轻的护士从急救室走出来。急匆匆向走廊走去。我追上去问：“
    “小姐，请问抢救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她瞥了我一眼，没有停下脚步，漠然地说了句：“流血过多，正在输血……”就向前奔去。我和李工程师无法再问下去。可是，不一会，她又回来了，急得不象样子，几乎是小跑着向急救室走去。
    “小姐，请问——”
    “现在血浆不够了，你懂么？真糟糕……”
    护士小姐不等我说完，就没好气地抢白了我一句。
    我一听就明白了，忙问：“什么血型？我有办法！”
    这话果然奏效，她猛然止步，只在这时才认真地看着我，射出疑问的眼光。
    “是的，我是O型，我可以输血……”
    “那么你——”
    “请快报告医生吧，小姐，救人要紧！”
    几分钟之后，我的血输给了古田勇治。我有点头晕，但心里却有说不出来的高兴，我做了应该做的事，我有一种了愿的心情。
    几位医生护士从急救室走出来。其中有一位上年纪的医生向我走来，紧握住我的手说：
    “谢谢你，尊敬的先生！你的这位同胞得救了！”
    “我的同胞？”
    “是呀，你们日本人——”
    我知道他弄错了，连忙纠正：“不，医生，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
    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惊异起来。
    医生却赞叹道：“是这样！……了不起，中国朋友，了不起！你救了一个日本人——”
    “是一位日本朋友。”
    “啊，对。是朋友，朋友，你救了一位朋友。”
    “不是我救的，而是医生的妙手回春，如果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的话。”
    “谢谢。他虽然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但没有生命之忧了。我要感谢你，在一个人生命危险的时候，伸出了人道主义的手。我是斯里兰卡人，斯里兰卡和中国是朋友，因此请你接受我的敬意，并请留下尊姓大名，以便转告病人……”
    “不必了。请多关照病人。再见！”
    我和李工程师立即登上汽车离开那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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