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在天涯（四） - 新华博客 - News Blog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1:36:32

     相逢在天涯

                （小 说）




                   四


    我的故事讲完了。李工程师心满意足。我以为，这一件事就这样结束了。第二天，我们早早起来，准备再看一看市容，然后登程前往赞比亚。
    这座被叫做“和平之港”的达累斯萨拉姆，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她的早晨，尤其妩媚。我们的住处，座落在海滨的一片椰林之中。凭拦眺望，近处，是一株株挺直矗立的椰子树，高大篷篷的芒果树；远处，是平静的连接云天的海水，那天空是湛蓝色的，浮着白色的云朵，很是迷人。在初升的阳光下，绿树蓝天构成的意境是那样幽静雅致。这时正是雨季，习习的海风吹来，使人为之一爽。我和李工程师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欣赏着这异国旖旎风光，不觉神驰；昨天的那些回忆，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我也绝未想到，在这国外的环境里还会与过去的往事有半点儿瓜葛。
    正当我们并肩静立的时候，忽然被一声关车门的声音惊醒。顺声望去，只见一辆不知什么时候开进院内的白色小汽车停在那里，正有一男一女下车，然后朝着我们这座楼房走来。远远望去，不是黑人，也不是白人，倒像是中国人。是谁呢？不一会，两个人上楼来了。我一眼认出，其中那个女的，就是展览会上日本馆的那个粉团儿脸。男的，约有三十多岁，手里提着一个大纸袋。两人径直走过来，没等我们发问，那粉团儿脸向我深深鞠了一躬，用日语说：
    “先生，早安！”
    男的也随之鞠躬问候。
    我连忙答礼。女的继续说：“很对不起，来打扰了。”
    男的马上接过去说：“听说先生昨天去要产品说明书，恰巧送完了，真抱歉！向经理作了报告，经理让我们今天一早就送过来。……”
    因为他们讲的是日语，李工程师听不懂，我立即翻译给他听。李工同我交换一下眼光，我们都感到他们办事之认真敏捷周到。
    我们请二位客人进了房间坐下，寒喧过后，男客人立即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印着英文字，但却是日语发音：

        YOCHI  FUROTA

    “FUROTA? 古田？”我惊奇地读出声来。
    “是的，先生，敝人是古田勇治。”男客人又鞠了一躬，并把那粉团儿脸女客人介绍给我：“这是我的妻子——”
    不等他说完，女客人笑着抢过去：“我叫春子。昨天已经认识了。我们是向中国大使馆打听，才知道先生住在这里。”
    说实在的，到了这时，我虽然觉得出现古田这个熟悉的姓，心中动了一下，但随即又想，同姓的人很多，不会有什么巧合的事情。所以没有再问下去。我打算马上欣赏一下他们带来的那一本本图文并茂、色彩艳丽的说明书。但因为我们叽咕了这一阵子日本话，李工在一旁很尴尬，所以我连忙又向他翻译。这时，古田勇治笑了一下，突然用汉语讲起来：
    “请不用翻译了，怪费事的，请原谅，我不知道这位先生不懂日语，我们干脆说中国话吧，这样比较方便。”
    汉语讲得非常流利，使我和李工都感到惊奇。
    我说：“唉呀，没有想到你会讲这么好的中国话！”
    古田春子也用汉语说道：“先生的日本话不是也讲得很好么？”她代他反问了一句，调皮地笑了。
    我说：“本来嘛，中日两国文字有共同之处，又是一衣带水的近邻，我们应当互通语言。不过，我倒想请问，你们是在哪儿学的中国话？到过中国么？”
    两人都同时摇了摇头。古田勇治说：“我们可真想到中国去，因为——”
    春子又抢过去说：“因为我们的先人到过中国。”
    “那么，你们的中国话一定是跟先人学的了?”
    勇治答道：“是的。爸爸和妈妈，都是长期在中国住过的，是他们教给我中国话的。至于她——”他用眼瞟了一下春子，“实际上是跟我学的。”
    春子不服气地争辩;’也不完全是你的功劳，如果先人不教你，你也是不会的。”
    “好啦，不管跟谁学的，反正目标都是一致的。”勇治给他下了一个结论，表示不再争辩，然后又对我们说：“就是准备将来有一天能到中国去。”
    李工很有兴趣地插话说：“你们都愿意到中国去么？为什么呢？“
    古田勇治用深沉的声调说：“为的是实现先人的遗愿。因为中国是先人的第二故乡……”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令尊是……”
    “古田成元。”  
    我和李工不禁吃惊地对视了一下。我实在不敢相信世间会有这等巧事。李工的眼睛似乎在说：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呢？你说呀。我可是呆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感到太突然，有点“犹恐相逢是梦中”了。
    古田勇治并没有注意到我这瞬间的感情变化，他继续说：“先人的遗愿，是让我们晚辈到中国去代他找寻一位中国叔叔。可惜，我们还没有机会去。就是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因为我们给他寄了很多信，都如石沉大海……”
    古田勇治平静地说着，我的心却颤动得厉害。我几次忍不住想进一步问下去，问个究竟，然而理智战胜了我的感情，我控制住了自己：不能啊，不能！
    我沉默起来。
    李工程师看我毫无反应，他有些耐不住了，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讲话。我决不能让他说什么，便突然抢先把话岔过去，说：
    “古田先生，很对不起，今天我们还要赶路到赞比亚去，所以不能久谈了。非常感谢你们送来的产品说明书。请代我向贵经理致意！”
    古田勇治说：“遵命。不过，我们也要回赞比亚去。我们的公司是设在赞比亚的。这一次是出差到这里办展览的。”
    春子说：“我们住在卢萨卡，到了那里，请先生务必光临舍下……”
    他们留下了详细地址，走了。
    我和李工程师也立即启程，驾车沿着大北公路南下。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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