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九连（三）

回忆九连（三）

嘀、嘀……！嘀──！突然，刺耳尖啸的哨声撕破了寂静的夜空，一声声带着嘶吼的高叫：“紧急集合、紧急集合──”随即而至……。

寂静的、深沉的黎明打破了，整个连队噪动起来，每间黑暗的草房中一开始从轻微的哔哔嗦嗦的声音，继而转变成乒乒、乓乓的玻璃破碎声、盆碗的撞击声，人的躁杂声……，各种声音的交织，我们九连顿时热闹起来……。续而，草房中的象荧火虫样的小煤油灯点亮了，给漆黑一片的那个黎明夜带来了点点亮光。

    三、五分钟后，一个个人影鱼贯般从草房中快步跑出……。奔向操场上站立着的、模糊可见的一个人影。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在灰黑的天际中一道深墨色的曲线画过，衬托着微微可见黑黝黝的山的轮廓，天穹象一口无边无际的倒扣的大锅，扣在我们的头顶上。

   操场上站立着的人影高喝：“立正──”。（听出来是连长）。我迷迷糊糊地穿衣、登鞋、跑步──。用力搓着还没有睡醒的双眼，立正了……，“向左看齐──”。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过后，一排排不太整齐的队伍形成了。“稍息──”。

“同志们！今天有情况、紧急集合，希望大家排好队，遵守纪律……。注意了”！ “立正──向左转──跑步走──”。我们向着连队后面的山脊出发了。第一次紧急情况的紧急集合就这样开始了。我们高喊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高喊着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踏着整齐的步伐，天渐渐地、渐渐地亮了……。此刻，如果你仔细观察，看看这位战友，衣服扣子扣错了，再看那位：哈哈，鞋子穿错啦！一只是自己的另一只是别人的。再看，有袜子穿错的，二个脚杆，二种颜色，看那鞋子还有把左右鞋子穿反的……。各种各样的多了去啦……。哈哈、哈哈哈……！

连长也不好意思，早早的收队啦。不过从此后我们要玩这一类游戏领导会提前一天下达通知。这样一来我们可大大的提高了集合水准，有时哨子一响，一分钟不到我们就可到达指定位置，（为了哨响后还能多睡一分钟，得到通知干脆晚上睡觉不脱衣服啦）。由于我们队伍集合达到了专业水平，连长又提高了要求，紧急集合要打背包，这下可忙坏了我们，背包带没有，领导们又不发，很多战友写信要求家中邮寄。还好，我从上海来的时侯带了一根标准的背包带，并且我在上海就会打背包……。大家相互交流，很快就学会了。

随着连队领导不断地创新，我们也不断在苦难中提高，紧急集合的时间越来越少，打背包速度越来越快。连长、指导员越来越骄傲自豪，经常搞这种名堂，过过官瘾。

我们可倒霉拉！年纪又小，白天重体力照干，又没东西吃，摸摸胸口的小奶奶，那个小硬块块老不生出来，（盼着早点发育）。晚上又特别要听张桂亭大哥讲故事，（张桂亭大哥故事讲得特棒）。因此，我们睡眠大大地不够……，为了能够多睡一会儿，（那怕一、二分钟）。我们行动拉！高家庄……马家河各有高招──。想各种办法，找各种替代品打背包。我拿一条床单里面包个枕头，用打包带扎成井字型，搞得漂漂亮亮地藏在床下，（并躲过领导们的好几次检查）。哈哈……！只要连长那个要命的哨子一响……。别人那个业务忙──忙得手忙脚乱。我可以多睡几分钟，并且学会了睡觉的时侯衬衫的扣子只解最上面二颗，紧急集合时拿起来往头上一套、双手一伸，哈哈！上面的钮扣，扣不扣无所谓──。（这个良好习惯保持至今），一切准备妥当了。

一天，终于哨声响了，我还是睡着不动，眼睛迷条小缝看看其他人忙的差不多了，猛然地跳起来，飞速地套上衣服、蹬脚往鞋里一伸。手往床下一拽……。飞步冲出门外──。哈哈！决不比其他人慢。当连长高叫：立正的时侯，我的一切是多么的标准、规范。我们爬上山脊，朝着一营方向一二一……。天渐渐的亮了。周围的一切慢慢的清晰起来，我突然发现，在我前面跑着的小胖子背包已经松了，背包外面的一层花布随着他的跑动一飘一飘的，里面露出了白花花的东西，我回头看看自已假的背包，还好，没有松动的迹象，伸手在小胖子的背包上那白色的东西揪了一把过来，一看，哈哈……！小胖子比我可聪明多啦！用一层布包了一大包草纸，现在背包松了，麻烦来啦……！当我笑的跑不动的时侯，不知哪几个你一把我一把的，把小胖子背包里的草纸抽掉了一大半，等到小胖子发现的时侯，背包已经完全散了架，白色的草纸撒了一地，当他停下来重新整理背包的时侯，背包已经打不起来啦！这一下大家都──哈、哈哈哈……！就连连长看见了满地的草纸，也忍不住的哈、哈哈哈……！这一下队伍也乱了，口号也没得了。

这这早晨天天读也没得搞。连长回去抱着个大烟桶呼噜、呼噜去了，我们洗脸、刷牙开饭拉！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随着工地施工的日益紧张，（也可能连长、指导员过足了官瘾）这种紧急集合的游戏渐渐地不搞了。主要精力去修农业的命脉啦……！

不好意思，小胖子！下次有机会我们碰头，我连敬你三杯……。

二〇一〇年五月十一日    程家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