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九连《续》

回忆九连《续》

刚从满是尘土的解放卡车上下来……。

尽管长途拔涉带来万分的疲惫……。

尽管眼前仅有一排破烂不堪茅草屋……。

尽管脸上、身上、头上、行李上均是厚厚的、红色的尘土。

尽管迎接我们只有为数不多的北京哥们、和上海先期兄弟……。

尽管耳边传来阵阵女生的哭骂声……。

尽管我们自己眼中也饱含着泪水……。

我们带着几分忧伤、几分愁怅、几分好奇、结束了长途跋涉。来了……。

命中注定这辈子就会和这片土地、这里的人们、这里的一切，有了割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有了无穷无尽的牵挂、无穷无尽的思念……。

这片处女地默默沉睡了几千年、几万年。正是我们的到来才有了这暂时的喧嚣。集中到这里的来人们来自五湖四海，我们有了一个伟大的名称《战友》。命运将我们联系在一起，我们在一起过着极其艰苦的生活，一起拼命的工作，一起高呼万岁，一起透支着生命，一起享受着悲、欢、离、合……。

当1970年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侯我们从孩子变成了勇士。我相信休谟的《人性论》中论述。任何事物关联存在因果关系，如果世界足够自由，如果人人足够道德，那就人人幸福，正因为这二个如果从不存在，所以每个人应该不一样。就会有脱变……。外因使内因产生变化，或者说外因引诱了内因的喷发。外因是社会环境，内因是遗传或教育。所以每个人个体的不同产生了。

狼无比凶残却又非常的怯懦。

猴十分胆小却又大胆的顽皮。

琢木鸟像苦工一样辛勤劳动,

海狸们和平共处、毫无争斗。

    我突然想起来，要述说另一类故事……。九连的我的排长……。

   排长好象姓高，中等个子，嘴微微向外突出，皮肤不太黑，走路徽微有点外八字，经常穿的蓝色干部装洗得很干净，床铺收拾的很干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干净的决不输给知青）。很有干部风度可惜只做到知青排长。在连里不太和老工人来往，喜欢和知青在一起，特别是和昆明的知青在一起。从他的口音中听不出乡音，木匠活也不错，经常带着我盖房子，（九连的草房大多有我的份，全连只有我可以不要任何保护的东西，从顶梁上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他从来不请我们去他家中作客。

有一次我和他上山砍木料，没想到他在高高的山顶上高歌一曲，哈哈！不错的歌曲，不错的歌喉，真好听。我死皮赖脸的向他学了二首民歌，回到连队不敢晿，（因为不是革命歌曲）经常在高山顶上跟着他高歌一曲，过过干瘾。

也没听说他向领导汇报了谁谁，也没有太多的事非，一个很不错的排长。

有一次我听他讲他自己的故事……。

很早以前，他和许许多多老职工一样，听从了毛主席、党中央、中央军委的命令，转业到了黎明农场，他当兵没有其他人的时间长，年纪很轻就转业，没有前途，没有家庭，没有老婆。整天务农有思想情绪，

后来毛主席、党中央、中央军委从昆明调来很多女知识青年，并且对昆明调来女知识青年宣传，《扎根边疆干革命，大有作为……》。（这是他老婆告诉他的）。

而农场的领导对这些光棍汉们说：你们老是说找不到老婆，现在毛主席、党中央、中央军委从昆明给你们拉来老婆，不可能一人发一个，有没有老婆就看你们自己本事哪──。再找不到老婆不要发牢骚啊……！

于是，他们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抢老婆运动……。

后来，来了许许多多装着女人的大卡车，由于自己年轻，长的也不错，要挑一下，半天挑了一个，满怀高兴的把那个女青年扶下车，再把她的行李拿下来的时侯，那个女青年却被连长抢回家了，他守着行李三天，三天后连长认为没事了，让那个女青年回来拿行李的时侯，他也把人给扣下了。和连长闹得很不开心，最后那个女青年愿意跟他，这事才了了。（当然他比连长年轻）

那个女青年成了他老婆，老婆常跟他讲家乡昆明的故事，讲知识青年的故事，他很爱他的老婆，老婆对他也很好。就是他的老婆姑娘身给连长白睡了三天，要胸闷一辈子……。他妈的……！

我的妈呀……！哈哈！哈哈哈哈……！

排长很不错，但他有一个最可恨的缺点，就是太小气，小气到铁公鸡程度。你给他烟，他照抽，但他不会给你敬烟。你没烟抽，又是月底没钱买烟，到处找烟屁股，他有烟拿出来自己抽啊抽，让你气的牙疼……。

最可恨的是星期天回家，星期一回来，带上一瓶油炒豆豉，五六个鸡蛋。开饭的时侯嘴里唱着小曲，大米饭上放几匙黑红色的豆豉，害的我们喝着玻璃汤，口水直往下掉。他还变着花样吃，拿个熟鸡蛋去壳，筷子往鸡蛋中间一插，放在火上一烤，烤红的鸡蛋滁上豆豉里的辣红油，一口一个香。馋的你受不了去拍他的马屁，想弄一点偿偿──不行！再挖空心思发根烟去换换──没门！气的你肝痛……。

唉……，用什么办法让排长受受再教育、改变改变……？

排长每次带来的一瓶油炒豆豉，五六个鸡蛋，总是小心翼翼的放在他那个小小的箱子里，很简单的象装炸药的那种小箱子，里面放着几件洗得很干净的衣物。挂上一把不匹配的大锁，每到开饭的时侯，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小箱子，挖二匙油炒豆豉，叫你看着黑红色的豆豉上面带着红的辣淑面，油光光的，又香又好看，就是让你吃不上，排长可高高兴兴开饭啦！

行啊，快……，

把他的小箱子轻轻拿起来。

突然摇一摇……，停！  突然翻个身……，停！  突然上下跳一跳……。轻轻的放回去。

行了！跟着排长一二一，开饭啦！

下午从工地回来，离开排长远远的，我们直奔伙房啦！

等我们玻璃汤喝好回来，排长唬着个脸，不理我们啦！

我们一看，呵……！鸡蛋碎了，瓶子破了，五颜六色的香喷喷的美味全沾在了洗得很干净的衣物上。开染房啦……！

这还了得？那个小子干的！

赶紧拍排长的马屁，帮他整理吧。

从下个星期一开始，排长每次开饭还是小心翼翼的打开小箱子，小心翼翼挖一匙油炒豆豉给一个、二个，哈哈！分到的人高叫：“够啦！谢谢排长”。

不过排长以后每星期也总有二天和我们一样喝玻璃汤啊。

他也总是玩笑着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

排长的老婆肯定给他洗脑啦。

谢谢排长的老婆，

  当然……别忘了刘利森万岁！（箱子是他摇的）

二〇一〇年四月二十六日  shhxzs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