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地铁物语2-女人怕鬼-情感阵营-搜狐社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0:19:18
第四站 永安里

文/薛舞

(永安里是温柔的一站,也有温柔的一战。)

施诗站在这一站轻轻的扯自己的头发,想起来要失去的温柔,沮丧的难以言说。十年以来,她一直那么努力的隐瞒着自己的身份过平淡的生活,也觉得很幸福,可是昨天的失手打破了自己所有的经营。

如果这一次见到准时来接自己回家的老公,要说些什么呢?她苦笑。

地铁呼啸着一辆一辆的过去,时间越来越少。

老公是做大学教师的,似乎是很没出息的工作,温文尔雅的他也是一个很合格的家庭煮夫,她知道他多么想要一个孩子来让这个家庭完满,但是她不能,她隐瞒的那重身份,让自己连结婚和爱一个人都是奢侈的,所以她一直悄悄的口福避孕药,不敢奢求那个可爱的孩子。

结婚的时候神父问他,愿意和她同生死,共命运么?他点头。

这个问题问到她的时候,她想了很久,以至于嘴唇都咬得发白,手指颤抖,戒指的光芒诱人,而理智却提醒自己远离。直到老公霸道的给她戴上,才终止了那磨人的纠结。

你不会知道你答应和一个危险的女人同生死是什么后果——她戴上戒指,一滴泪落下来是感动也是悲伤。她的过去不能像婚纱一样那么洁白,未来也不能像婚纱一样剔透,这个男人又凭什么这么相信自己?

列车轰隆隆的开了过去,把她自己从回忆里面扯了出来,门一开,那个笑着过来的男人远远不知道现在她心里面多么的难过。

他过来先抱了一下她,问她饿不饿,冷不冷然后拉着她的手向出口走去。

第一次,她站着像是石化了一样,拒绝跟随他的脚步回家。她的脸也很冷,和平常的温婉形成鲜明的对比,就是淡漠的看着他,直到他感觉到什么事情不对了。

“怎么了,谁惹我们的小公主生气了?”他还是宠溺的语气,没有孩子的他,就把她当孩子疼爱了。

“我们——就走到这里吧。”她冰冷的说,“十年了,我厌倦了。”

他惊愕的长大了眼睛,半天找不到自己的舌头来说出一些表达自己情绪的话,涨红了脸。

“明天把手续办了。”她慢慢的抽出了自己的手,“你先回家,我还约了人。”

他低下了头,“你冷静一下,这个决定,太仓促了,我们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这是决定,不是商量。”她斩钉截铁的切断了他的缓兵之计,拿出手中的协议,递到他的手里,“跟你结婚是我最大的错误,所以我什么都不会从你身边带走。”

他没有看协议,深深地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些动摇——可是没有,那双爱笑的眸子里面连一丝温情都没有,就好像看着一个陌路人,这种表情,十年以来都没有看到过。他伸出手,想再抚摸一下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她却躲开了,身体语言表现出来深深地厌恶。

他没有坚持,很有尊严的缓缓转身离开了熙熙攘攘的地铁。

施诗转身,走到了第六根立柱,靠在立柱上,一大颗泪水慢慢的落下来,她习惯性的咬唇要自己坚强,手指又开始微微颤抖了。每次面临重大的选择,她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反应。生活的速度可以很快,让自己十年过得犹如一眨眼,也可以很慢,让这个折磨人的瞬间变得无限漫长。

也许他后来会发现自己放在家里的不同存折,上面都明白的写有密码,但这个木讷的男人可能根本不会动用,但是除了这些,自己还能给他什么?施诗现在绝对是泥菩萨过河,被人钓鱼一样的约到这个地铁站来任人宰割——二十分钟,那个宰割自己的人就会在这里出现,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他想从自己这里拿到什么。她回想着自己这十年来的那些成果,都觉得不后悔,只是——

“来了?”立柱背后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传过来,胜算在握的沉稳,而她看不到他,想必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现在的感觉就像一只被猫玩弄的老鼠。他一定在假装打电话,但是实际上却是和施诗一应一答。这个代号“月影”的警探,追了自己十年了,而最近的这次失误让他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她默默地擦干了泪水,也拿出了手机,接上耳机,“说吧,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买回那些证据?或者,你只是为了抓住我?”

“你现在好像也没什么钱了吧,怎么买,还真的是个问题。难道以身低债么。”立柱背后的男人戏谑的笑了。

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她一惊,连自己将银行的存款全部转移的事情都知道!她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你对我的了解比我自己都多啊,那你应该也知道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想要什么。”

对面似乎没有了声音。她捏紧了拳头,等待这段沉默过去之后,爆发出来自己难以接受的条件。

“拿着。”一个纸袋敲击立柱的声音传过来,她看到一只伸出来的手,黑色的风衣袖子,修长的手指上一个有奇怪标志的戒指,她接过了那个纸袋子,里面果然是自己留在现场的来不及收拾的那半枚指纹,黏在特殊的透明胶带上,是不容抵赖的证据。这个警探还是干练的,那么不经意的角落里面的半枚指纹,都能被他发现,做了那么多年所谓神偷,这次栽在他手上,也算是值得。

没有做昧良心的事情,偷得都是不义之财,就算是进去了,也能够不惊动自己的老公,因为自己偷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人,都在掩盖,媒体也不会被批准发布这条新闻的,自己会消失,而且消失的一干二净。

“如果说对你有什么特别的要求,那么就是,加入我们。”身后响起来脚步声,施诗要见到这个幕后的警探了!她克制自己不转头也不暴露任何缺点,本能的迅速向安全的地方挪了一下身体。

“看来要提前和你说情人节快乐,老婆。”那个走出来的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是张口结舌的施诗从来没有见过的。

就是他!她的老公,居然一直就是追捕她的警探!

“怎么是你?”施诗讶异的几乎和见到活恐龙差不多了。

他笑了,“打平,你这次不要怪我,你这十年来,瞒我好紧。”熟悉的身影,但是完全陌生的身份。“来,抱抱,事情上面都知道了,毕竟你的这些小案子都帮了我们了结自己的其他大案子,算是戴罪立功吧。而且,上面很赏识你的身手啊。”

“便宜死你。离婚,让你骗我。”她一飞肘过去被他轻轻截住。“还起了那么一个蹩脚的名字叫景三月……”突然她心里明白了,景三月反过来看不就是月影么?

“喂,差不多就收手吧,而且上面答应我们再做五年就退休,怎么样?到时候,我们就隐姓埋名生孩子去……”他笑着,手里还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

施诗脸红了。

这时地铁里面有一个神经兮兮的男生大声地唱周华健的歌:“再爱我吧,再爱我吧——”一首情歌硬生生被他唱成摇滚版,而且听起来居然很应景。

情人节快乐——

施诗的手伸出去,与她的老公紧紧相扣,她要很努力,才能制止自己的嘴角飞扬向上。
第五站 芍药居

文/薛舞

他是第一个能看到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看到我的人。这么说大家都会知道我很特别。

他会找到我在这一站的蜗居,给我吃的,而且知道我吃得和别人不一样,拥抱我,抚摸我,然后离开我,在这有着旖旎名字的一站。他属于白天,我属于黑夜,所以在他下班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分一点他身上的温暖——冷了太久了,在这人间,而我却不得不羁绊在这该死的人间。

对,我们不是同类。所以再怎么爱他,他就算是知道,也不能回应。

我的眼睛中看到的人们身体外面笼罩着淡淡的光有两种颜色,一种像他,暖暖的橙黄色,就好像晴空里面的太阳,另外一种不像他,是冷冷的汪蓝色,像被毒液浸泡的月亮,绝少有人有同样两种颜色在身上出现。我不明白这光说明了什么。

偶尔我吃饱了也会奢望一下,如果他也属于黑夜,那么就好了,我们可以在一起,我就不用这么想他,每天盼着他下班的时候,从这一站经过,就经过那么一下下,但是这个经过只是为了我,我已经很幸福了。

这种幸福直到他身边有了一个她。他幸福的让身体外面的光的颜色从橙黄色几乎要变成金黄色,而我则因为这个被剥夺了幸福,再也没有故意路过的探望了,他忘记了我。忘记了这个只能在夜晚出现,没有人能注意到的我。

我妒嫉过。乘着这地铁卑鄙的跟踪过,直到我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小命都要不保,却看到他吻着那个较小的女人,然后流着眼泪回到自己那一站独自舔自己的伤口。

他不要我了。

好吧。

我也不要他了。

能够在人间生存,是要很大的勇气的,而我遭遇到的最大挫折就是这个得不到的男人,这个比饥饿更难以忍受。就算有第二个,第三个能看到我的人,都不再是他了。我也没有再奢望这些人会像他那样来看我,那就都不要了,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年后某夜一双脚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寒意逼得我眯上了眼睛,是谁这么熟悉我如此固定的藏身之处?

他?

长相是的,可是身边周遭的那光的颜色,不是了。他带来了好多吃的,像是款待我,可是我不饿。

我在意那些恶毒的蓝光,第一次我想知道,那是在表示什么。他抬起了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说,“就算我变成了恶魔,只有你还会觉得我是天使,对吧?你知道么,我的孩子,没有了。因为她要和我分手,我的孩子就没有了。”

我听不懂这句话。他那么高大,把我罩在他的身影下,一滴泪砸在我脸上,我很怀疑那就是他的,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哭过。他抱起来我,很紧,第一次抱的那么紧,怀抱温暖的有些湿热,我有点窒息,可是我哼都没哼一声,他更痛——

过了很久,几个穿制服的人喊叫着跑过来,他们应该看不到我,我看到所有人的手指都指着他。

“我怎么会傻到相信女人呢?”他轻轻地说着,最后的声音几乎已经破碎,“我怎么会傻到相信爱情呢?”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慢慢的阖上了。他身上什么光都没有了,只有死气。

那些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冷,湿冷。我蹭到他的怀里,感觉什么东西锋利的划开了我。

“快抓住那个杀人犯!”

“天杀的!快抓住那个杀了我女儿的凶手!做了什么孽噢!”

“他畏罪自杀了,叫救护车,快!”

“他怀里血淋淋这一团是什么?——这个丧心病狂的,他居然还杀了一只野猫!”
第六站 西单/东单

文/薛舞

柴悦是个普通女孩子。西单的一个小店里面上班,东单住着。上下班、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这样幸福是多少上班族奢望的。

偶尔她也会十分羡慕别人可以走那么远的路上班,每天遇到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事,而自己只能像两点一线上的蚂蚁,怎么也突破不了这结界——这感觉也许也是围城的一种。

就算是这么短的路程,也会遇到谜一样的过客。这是昨天的事情,柴悦发现她遇到了有着奇怪举动的奇怪的男人。这种关注无关爱情,纯属好奇,就像一个乖小猫发现了一个罐头盒子,忍不住用爪子刨刨拨拨想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这种好奇也让她上下班路程增加了几分刺激的期待。

怎么描述这样奇怪的事情呢?如果你留意到一个男人在东单戴着鸭舌帽,穿着惹眼的红黑格子衬衫,牛仔裤,满脸阳光的微笑,飞扬跳脱的好像一个模特,然后在西单一开门,又看到模样相同的他西装革履,眉头紧锁,神色匆忙的样子,怎么会没有深刻的印象呢?一站路——两种装扮,两个感觉,要么这个人有这样的癖好,要么,就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又或者,根本长得不一样,是柴悦自己看错了?

这些念头掠过脑海像无数匹马跑过大草原,注意力不集中的结果导致过马路的差点被车子撞倒——吓得她魂飞魄散,撞她的人似乎很赶时间,怕她胡搅蛮缠,塞了五百块红票给她就走了——整件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捏着五百块钱的她有点懵。这五百块钱来得实在莫名,于是她丢进了超市的捐款箱。好像遇到这个男人之后,生活变得很滑稽。

第二天柴悦有了准备,手里面一直拿着自己拍照手机,准备把这个男人拍进去,跟店里的小姑娘三八一下。可是东单那边等来等去,那个男人都没有出现,那昙花一现的场景也模糊了,也许真的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柴悦失望的把手机收进了口袋,跨上了即将关门的地铁——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出现了,依旧西装革履,表情淡漠,大跨步的走到地铁门口候下一班,她手忙脚乱的摸手机的时候,却发现手机莫名不见了!

仿佛模糊的感觉有个人在自己匆忙上车的时候与自己擦肩而过——该死的小偷!她恶狠狠的诅咒,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丢了自己攒了半年才买来的手机,自己都想骂自己白痴了,地铁开了两分钟,自己就骂了两分钟,可能下了地铁还是会骂骂咧咧一直到自己的小店。

下了车,身后的地铁关上门,她又看一眼那倒霉的地铁,却又看见了那个奇怪男人的时尚版在地铁里面,还是微微有些上翘的嘴角,蓝色的卡其外套,深棕色的裤子和一双很酷翻毛皮鞋,与周围格格不入,他在那班地铁里面目不斜视,随着地铁缓缓地滑出了柴悦的视线。

柴悦突然有些牙痒痒,为了这个不知姓名不知来路的男人——自己又不是狗仔队,她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才会跟着这个男人,想发掘这个背后的故事?

她郁郁的走出了地铁,这一天开始的真是闷。很奇怪的,店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一个人站在当地怔忡。

“大惊喜!”很多人的随着这声音突然跳了出来,真是吓了柴悦一大跳。“生日快乐!”

一大束花,还有好多礼物都照着她堆了过来,柴悦开心的笑了,原来这帮没心没肺的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啊。

香水,首饰, 哇——还有手机?她开心地大笑,“喂,我手机丢了,原来是被你们诅咒的啊,买了新的,就不能要旧的了么?”这一天开始虽然不怎么好,但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插曲啊,这说明自己还是幸运的,那么明天,一定要抓住那个男人,就算被骂无聊,也要问个究竟!

第二天假托自己生日要出去玩请假,柴悦站在东单那一站等这个男人出现,她惊喜地发现,那个男人出现了,这次是时尚版造型先出现的,她猫着步子走过去,从背后抓住了他的衣服。

那男人回头,他那翘翘的唇角让整张脸看起来不笑的时候也在笑。“什么事情,小姑娘?”

这个关键时刻柴悦的胆子突然没有了,心跳的太阳穴都疼,她开始怯懦,开始觉得自己这一切举动都很脱离了平日的轨道,非常不可理喻非常神经。完全没有控制的,她自己的嘴唇开始质问这个男人:“你怎么在东单西单两个站穿的衣服不一样啊?”

这个男人笑了,笑得很诡异,“小姑娘,你这个问题呢,我不太听说,也不是那么多求我的人要问的。”他搓了搓下巴,“这么说吧,那是因为——”他弯低了身子,与柴悦耳语,然后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人海里。

柴悦的耳边都是这句话,他说,那是因为——我有一个祸福相倚的双胞兄弟啊……

嘿嘿,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不过是双胞胎么,搞得自己追那么辛苦。她笑得有点不自然,或者说傻兮兮的,还没等这个笑容回过味来,眼前就慢慢的黑了下来。

后来的故事是她后来的男朋友告诉她的。柴悦被一个好心人送到了医院,这个人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她的男朋友。她男朋友笑笑说这是缘分啊,两个人都没有经历很多的追追躲躲,就在一起了。关于那次突发的昏厥,医生说是贫血性休克,那之后她身子好好坏坏,也居然耽搁了一个月才完全好起来。

可是她再也没能看到那两个莫名的双胞兄弟。好多年后和河北乡下的姥姥说起来这事情,姥姥说,嗨,丫头,那神仙,哪有那么好见的,见了都得病,还好,最后你见到的那个送了你一个好小伙子啊。

柴悦呆在当地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神仙?地铁里?传说中的福神和衰神?

那怎么可能!

她站在地上笑得像小丸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