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明德:《〈邻二〉佚文》考(南方都市报 20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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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二〉佚文》考

类别:人文历史   浏览量:51   版次:RB15   版名:大家   稿源:南方都市报   2010-05-07
作者:龚明德 原创   手机看新闻 全国订报编辑此文

    ● 龚明德

    根据唐弢1979年10月5日为《晦庵书话》所写《序》中说明,收在三联书店1980年9月初版本《晦庵书话》里的《〈邻二〉佚文》,作于“全国解放前”,当属于“唐弢早期书话”。

    想弄清这则仅仅五百字的短文《〈邻二〉佚文》初刊于何处,便去重读2009年10月由中华书局出版的谢其章《书蠹艳异录》中有关篇章,没有找到答案。只有再等,看哪天会偶然获知。

    这篇仅仅五百字的《〈邻二〉佚文》中,唐弢倒是老实交代了,他的文章是“据施蛰存在《无相庵断残录》里说,‘池里的绿水’五字,是他加上的”这个原始材料才得以写成的。

    又去找施蛰存《无相庵断残录》,还好,找到了!这是五则短文合拢来而用的一个总题目,第三则的小标题为《〈邻二〉的佚文》。

    估计读到这儿,人们会像我一样地惊讶:何以唐弢敢如此作为地略去一个“的”就成为他的新写文章的标题?

    岂止标题!施蛰存《〈邻二〉的佚文》一共只有八百字,唐弢袭录了其中的关键内容,却自始至终不点明他读到的施文的直接标题,只公布了一个《无相庵断残录》的总题目来搪塞。而且,施文中最关键的部分,唐弢又故意不予转述。

    施蛰存《〈邻二〉的佚文》最末是照录“茅盾先生曾经就他的底稿上补抄了遗佚的字句”原文,紧挨着的上一段就是叙述茅盾来信被发现的详细情况:“前几天整理旧书,出乎意外地,却在一本《万人丛书》的《亨利·爱思蒙传》中找出了那封信,《邻二》的最后一节原文宛然存在,真是一种可贵的文献了,故为刊录于此,使读过那篇散文的,或买了《茅盾散文集》的读者,能把它改正过来,还它的本来面目。”遂以“那原文是这样的”加一个冒号,置于该段之尾过渡到茅盾《邻二》佚文全部逐字逐标点符号的抄录。

    这儿有两个时间问题得有一个大概答案,即:一,施蛰存的《〈邻二〉的佚文》写于何时;二,唐弢的《〈邻二〉佚文》写于何时。至于发表时间和发表的刊物,只要发现了原刊物,就昭然若揭,这是没法考索的。

    施蛰存的《〈邻二〉的佚文》应作于《茅盾散文集》出版之后、茅盾《速写与随笔》出版之前的这段时间中,就是1933年7月到1935年7月之间。唐弢的《〈邻二〉佚文》的写作时间,当在茅盾《速写与随笔》于开明书店初版印行的1935年7月以后。

    用唐弢为《晦庵书话》所作的《序》中话来再现他写《〈邻二〉佚文》的情景,那就是:唐弢刚从书店买回一本新出版的茅盾《速写与随笔》,回到家中,找出早先已到手的1933年7月上海天马书店版《茅盾散文集》,立即对读,发现《邻二》这则短文的后面有了改动,于是联系读过的施蛰存有关文章,“兴之所至”,“随笔写上几句”。

    然而,这一回却不能如此善意地推测复原了!唐弢的自供,也说他在写《〈邻二〉佚文》之前是读了施蛰存《〈邻二〉的佚文》的,只能换一种说法,是唐弢买回添补恢复了《邻二》全文的茅盾《速写与随笔》后,记起施蛰存《无相庵断残录》说过《邻二》这短文的事,找来复读,自以为不提《〈邻二〉的佚文》具体篇名,且隐去最关键的施蛰存偶然找到茅盾书信一节,幌以唐弢自己的对读为据,就冒充自己的发现,《〈邻二〉佚文》于是出笼。

    以上不是无端悬想,在唐弢的藏书中,有两本1935年由上海开明书店出版的茅盾《速写与随笔》,书目辑入中国现代文学馆编、“非卖品”供内部交流的《唐弢藏书目录》第271页,编号分别为“8217”和“8218”。1933年7月由上海天马书店印行的《茅盾散文集》唐弢也有,辑入《唐弢藏书目录》第203页,编号为“6065”。这三本老版书都是唐弢自己花钱从当年的新书店铺买的。

    倘若可以坐实唐弢《〈邻二〉佚文》写于1935年7月以后,就算再迟一些吧,写于1936年或1937年,此时的唐弢也才二十四五岁。这个时段的唐弢一边打工赚钱一边读书作文,已经难能可贵了。或许为了得一点儿稿费,唐弢不择方式地撰文卖稿,应该得到理解。

    但要说明,如今有一批人一谈起“书话”这文体,就是诸如类似“唐弢是唯一的祖师爷”这样的过头话,不太合适。至少,这一则五百字的《〈邻二〉佚文》就完全袭录了施蛰存的《〈邻二〉的佚文》。而且,被唐弢袭录的《〈邻二〉的佚文》作者施蛰存也只比唐弢大七八岁,写作《〈邻二〉的佚文》时最多不过三十岁刚出头,他的这一则八百字短文当然可以判为“书话”文体。

    退后一步,不说唐弢“袭录”施蛰存,而说唐弢“仿写”施蛰存,总可以让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唐弢在面子上不太为难一点儿吧?就是说,在“书话”这种如今已是广而泛之的文体最早的写作之源中,至少也有施蛰存一丁点儿贡献的。

    其实,当年以书为话题来写短文的,除了施蛰存和唐弢,不用太费功夫就可以找出一大群人来。“五四”以后中国现代书话写作的源头决不仅仅是某一个具体的“名人”,而是在自发的读书群体中自然而然产生出来的一个写作团队。正如继承并发扬光大书话这种文体的后来者,也最好不要私自下结论说只有某地的谁谁,这样太轻浮了。

    依据实实在在的可靠史料,写出实实在在的研读心得,应该成为所有弄研究的专业的和业余的同行之共识。

    (题签:吴瑾)

    ◎龚明德,学者,著有《书生清趣》《文事谈旧》等,现居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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